你哥快死了 第89章
作者:莫寻秋野
才刚六点半,广场里面的人还很多。行人来来往往, 灯火通明。
方谕拉着他往上走。
陈舷脚步轻快地颠颠跟上, 问他:“带我去哪儿啊?”
“过生日。”
“我知道啊,所以是要去哪儿?”
“该去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哪儿……”陈舷说, “我都跟你问了好几句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正面的回答?”
“你跟着来就行了。”方谕很无奈,“哥, 我要是全告诉你,你还惊喜什么?”
这倒也是。
说话间, 扶梯到了上一层。方谕拉着他的胳膊,走向了一家海底捞店。
海底捞店里人山人海, 门口排的队都是一条长龙。
陈舷站在门口, 不禁战术后仰了半个身子。他指着热闹得几乎没有落脚点的店里, 难以置信:“是这里?”
方谕还没说话,店里面突然蹦出来个人。
“舷哥!”
那人喊,很大力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是尚铭。
老尚同学从人堆里挤出来,嘿嘿乐着, 朝他俩跑来:“咋这么晚?你过生日,你不该是最早来的吗!”
陈舷愣住,没反应过来:“你咋来了?”
“谕哥叫我来的,他攒的局。”尚铭摸摸鼻子,“你过生日, 我不过来,那像话吗!”
陈舷又愣了。
他转头看了看方谕,方谕低着头正在看他。视线相撞,方谕一脸平静淡然地朝他眨巴眨巴眼,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舷心里头却地震了好一会儿。
方谕攒局——他既然叫了人,攒了局,那就是早有谋划。
方谕刚刚就不是临时起意冲动的逃跑,他是早有谋划精心布置。他早就打点好所有的事,他一早就打算把陈舷带跑。
“进来进来!”
尚铭拽起陈舷,把他一把拽进了火锅店里,哈哈大笑着冲向座位。他没管方谕,只给他留下一句:“你也快点来啊谕哥!”
店里人挺多,陈舷踉踉跄跄地被他东拽西拽,到了座位上。
“哟,舷哥!”
“可算来了你!”
座位上又传来声音。陈舷抬头一看,好家伙,连高鹏跟陆艺伟都来了,俩人正坐在座位上。
桌上是四宫格锅底,已经四面八方摆满了涮菜和肉,最里面摆着个大蛋糕——一点儿都不输给老陈那个八寸蛋糕,摆在海底捞这张桌子上的是个双层蛋糕,芒果蓝莓草莓摆得十分精致,中央还空了个地方,草莓果酱红彤彤地写着16。
见他愣愣地看着蛋糕,高鹏说:“蛋糕是兄弟几个给你定的!”
陈舷茫然地抬头:“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啊,还能什么时候。”高鹏乐呵呵地也抹抹鼻子,说,“不过这蛋糕真挺贵,正放暑假呢,我们几个都要不来多少钱,还是方谕出了一大半的钱——哎,这儿呢!”
话正说着,方谕也进来了。他在人群之中迷了路,正扭头望着四周找人。
高鹏吆喝了这一嗓子,他才看过来。
“先坐吧!”高鹏拉着陈舷坐过来,“来来,舷哥,坐主位!”
他被这几个兄弟朋友拉着坐了过去。他们把他按在座位上,打开了蛋糕,插上了蜡烛。尚铭从蛋糕袋里拿出来生日帽,嘻嘻哈哈地戴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煞有其事地把帽子在陈舷脑子上摆弄了会儿,松开手后,一脸大功告成般的满意:“可以!很靓!”
陈舷哭笑不得。
“你说你也是,这么多年兄弟,过生日不告诉哥们,每次你都说在暑假里,没关系。”尚铭说,“来,插蜡烛!”
一群人拿起蜡烛给他插上。
十五六的年纪最闹腾,就这么一点儿事,三个大小伙子又起了分歧,没个闲时候地拌起嘴。
“插几根?”
“废话,插十五根呗。”
“你傻缺吧,舷哥十六!他晚一年上学!”
“哦。”陆艺伟一脸恍然大悟,“哦——还有这事儿!”
“你回家吧兄弟,回家吧好吗,明天起就不要叫我兄弟了,你一点都不了解舷哥。”尚铭说,“你流放去宁古塔吧!”
“我们这里就是宁古塔啊!!”
陈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海底捞的服务生看见他们在摆弄生日蛋糕,连忙冲到后边去。
三个人把蜡烛七扭八歪地插好,又邀功似的问陈舷:“咋样,舷哥!”
“插得多好,这蜡烛,”他们仨啧啧称奇,“有我做你兄弟,你真该三生有幸。”
“摊上我,你真是上辈子做奥特曼,拯救了世界。”
陈舷笑得不行,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桌子旁边冲过来几道影子。
陈舷一抬头,是海底捞的工作人员。几个人拿着音响和麦克风,后头俩人高举着俩灯牌,旁边还跟着零星几个准备鼓掌的氛围组。
跟祝老陈生日快乐的那群人架势一样。
海底捞的工作人员朝他们一鞠躬,为首的那个拿起麦克风,大声说:“海底捞,祝您生日快乐!”
这话一落,后头那人啪地摁响音响。
欢快的生日歌顿时聒噪地唱了起来,服务生有节奏地晃起手里的灯牌。
外头一圈客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两边传来高鹏和尚铭的大笑声——陈舷顿时也很尴尬,他捂了捂脸,又控制不住地跟着笑,脸被闹得一大片通红。
一片喧嚣里,他下意识看向坐在外头过道边上的那人。
方谕再次和他四目相对。
方谕难得朝他弯弯眼睛,笑了起来。
大笑,烟火味儿,点上火星的蜡烛,震耳欲聋的生日歌。
让人听不见旁人声音的一切里,方谕看向他的眼睛振聋发聩。
陈舷在他的眼睛里愣了一下,随后莫名更尴尬了。他摸摸鼻子,耳根都红了个透,又扯着嘴角朝方谕一笑,问他:“回家怎么办呐?”
方谕没听见,朝他歪歪脑袋,终于也凑近过来:“什么?”
“我说——”陈舷拢起手,朝他大声喊,“回家怎么——”
啪!
耳光声无比清脆。
陈舷在主卧里一哆嗦。
“要疯了吧你!”
方真圆在客厅里气得呼吸不畅,气喘吁吁地骂,“你要疯是不是,啊!?这么多年学,你怎么上的!?我管不了你了,你翅膀硬了!还学会带人跑了!?”
陈舷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拉开一小条门缝。
方谕靠在栏杆旁边,背对着他,正一声不吭地抬手捂着半张脸。
陈舷一颗心揪了起来。
此时此刻,外头已经夜深人静,蝉都不叫。
客厅里的挂钟滴滴答答,已经走到了11点。
“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后有多尴尬!?”方真圆说,“知道今天到场来的都是谁吗,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今天来的,都是平常妈妈工作上的合作伙伴!都是有往来的!我是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好几次,千万今天别给我丢脸?!”
她气得直拍掌好几下,又跺脚:“你气死我算了!以后让我怎么跟人家说!?让我怎么在别人跟前抬起头来!?”
“我也没让你多说话,我就指望你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而已!这点儿事都办不成,废物吗你是,方谕!你是废物吗!你跟你那死亲爹一个样!都只会欺负我是不是?!”
陈舷皱了皱眉。他拉住门把,刚要冲出门去,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陈舷。”
陈舷手上一顿。
……靠。
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陈舷回头,就见老陈拉着张脸,脸色很不好看地盯着他。
老陈往床上努了努嘴:“坐那儿。”
陈舷抽了抽嘴角。
说不了什么,他只好乖乖地坐了过去。像小学生犯错,他低着脑袋,两腿并紧,两手放在膝盖上。
方真圆在门外痛心疾首又气急败坏的骂声不绝于耳,她又甩了方谕一巴掌。
老陈却一直没吭声。
陈舷偷偷瞥了他几眼,就见他愁眉不展地靠在飘窗上,望着外面。
老陈挺难说他的。
陈舷心里想,今天拽着他跑的是方谕,陈舷什么都没干。在老陈眼里,陈舷就是一个纯纯被连坐的受害者。
老陈说不了陈舷什么,可也说不了方谕什么。小鱼同学也十几岁了,还是别人带来的孩子。
老陈最终叹了口气。
“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他说,“我都要报警了,你知道吗?”
老陈确实给陈舷发了消息。
陈舷那时候扶了扶脑袋上的生日帽,刚看了半眼,就被方谕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