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 不安分 第24章
作者：别雀
“人家以为投胎成��世成的儿子是多好的命呢，但是我跟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压根就不一样，你们生来就高人一等，但是我呢？我那时候连活着都成问题，长大了也没人喜欢我！那我现在想走了，想离开这种生活！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对你的？我追着你跑，喊了你这么多年哥哥，我想方设法地逗你开心，我把你当真正的知己！我没问你要过任何东西！”
“只有这一次！怎么了！”
“我也没有很贪心！我又没有像��衍戈那娘俩一样谋财害命！”��不安几乎歇斯底里：“你们抢着要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狗屁！”
“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们一样！老子就想要他妈的自由！”
“好。”����打断��不安越来越气愤的话，透过��不安房间的窗户，他看到��不安往常能看到的月色。
����和自己窗户外的月亮没有很大的区别。
最近��不安行为荒唐，害怕出事，他派了人保护��不安，然后今天，保镖发来��不安和苏可在路边拥抱的照片。
原来那样的姿势才叫拥抱。
早桂已经开始开花了，散发着朦胧的香味，伴随着蝉鸣。
数十年间，荻山的夏天都是这样的味道，这样的蝉鸣。
听多了，确实也枯燥，����想。
“我妈后天回荻城，想跟你吃个饭。”
实际上是����的委托，他觉得世界上能够开解��不安的人不太多，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身为系铃人的��世成和汪裴早都烂成一堆了。
����特意拜托唐栀回来一趟，他不想看��不安这样堕落下去。
����重复：“她后天就回来了。”
第30章 你劝劝我啊！
����为什么找唐栀回来，��不安十分不解。
离开荻城的这几年，唐栀身体貌似好了很多，去年的有段时间，有传言说唐栀也有了婚外情，有段时间��世成每天阴着个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但是开放关系是他先提的，也是他先出的轨。
��不安觉得唐栀应该不是那种婚姻还没结束就在外面开展新关系的人，所以可能只是追求者之类的，再者，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唐栀真的接受了所谓的开放关系，那也是��世成活该，只有一顶帽子有点少，配不上那老不死的排面。
不对，眼下的问题是怎么面对唐栀。
唐栀不可能专程为自己回来一趟，肯定是����找回来的，也就是说，����知道自己对唐阿姨的心思，首先这一点上，他很难为情，其次，他没经历过跟长辈谈心的场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别看他平常生人熟人张口就来，见唐栀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很大的困难，他在唐栀面前一直都放不开，崇拜濡慕等等的有仰望含义的情感都带着充足的距离感，只适合发生在无人知晓的时候。
��不安酒醒了大半，想拒绝，大着舌头诶了几句，电话挂断了。
荻园灯火通明，��不安摇摇晃晃回荻园，趁夜收拾行李，预备离家出走。
找了个背包简单装了几件衣服，想着不能浪费����一番好心，好歹知会他一声，于是打开翻盖手机，逐字输入：谢谢，不见，走了，别找我
点击右键发送，��不安挎上包出门，然后，电话很迅速地震动起来。
“诶？”��不安歪着头疑惑，摸出电话接通：“你还没睡着吗？失眠了？”
“……喂？”电话那头不是����清冷的声线，而是有点闷，刻意压低的女声。
是苏可。
苏可：“你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不见谁？你要去哪儿？”
看了看窗外漆黑燥热的夜，确定不是盗梦空间，��不安挠着头：“怎么是你？你也没睡？”
苏可正在看书，她给自己定了期末进入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的目标，放学那会儿去酒吧耽误了时间，所以在开夜车刷题，刚准备休息，就看到了��不安的消息。
��不安终于意识到自己发错消息了，懊恼地拍了下自己脑门：“没什么，遇到点麻烦，去外面避避风头。”
听上去像混社会惹了麻烦，准备潜逃。
苏可坐直身体，一下子不瞌睡了，很严肃地问：“你怎么了？”
��不安说：“算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有时间再跟你解释，我先走了。”
“你到底去哪儿？”苏可喊住��不安：“三更半夜，突然发这种消息给我，万一你出事了，警察来找我怎么办？”
��不安说：“那你就告诉警察，我畏罪潜逃了。”
苏可：“……”
��不安一屁股坐在屋檐下，叹了口气，决定诉一诉苦：“那既然这么有缘分地把短信发给你了，就跟你说说吧。”
苏可表示洗耳恭听。
原本，张嘴就想开始骂人，骂����自作主张，骂自己那对滥情的父母，像以前很多年那样，想骂谁就骂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连串的抱怨到了嘴边，才想起听筒另一端的女孩子是自己分手不久的前女友。
对方生活幸福家庭美满，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很见不得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憋在心里那些话有多难听。
����要知道，虽然追苏可这个决定很儿戏，但除此以外，他都很认真，提出分手的那天，他也真真切切觉得舍不得，觉得难过，还在����面前掉眼泪了。
��不安想要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讲自己的故事，还没开口，感觉咽喉之间弥漫着化不开拂之不去的苦涩。
小的时候，他在外面玩中暑了，然后热感，呼吸困难，嗓子肿的说不出话，阿花泡黄连水，说能解暑，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苦最难以下咽的东西，但是不及眼下的十分之一。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堪，不止身世，他同时意识到某些阴暗的话好像只能对特定的人说出来，很显然，那个人不是苏可。
他和苏可的关系很干净，讲这些话就是往装满糖的玻璃罐里吐口水。
“早点休息。”��不安说：“熬夜会变丑，你说的。”
苏可哼了一声：“你有病吧？”
“有的。”��不安趁机内涵荻园所有人：“家族遗传。”
再一次道了晚安，��不安换了个人骚扰，给����打电话，忙音两声，不确定����睡下没有，万一����睡了就有点冒昧了。
为了不让入睡困难的����被自己深夜的电话骚扰，��不安选择背着预备离家出走的行囊翻墙，轻车熟路来到����窗口，自某次窗户落锁，他已经习惯了走门，����身边没有碎嘴的人，这么多年他偷偷摸摸翻太子爷后院墙的事从来没人泄露。
但是敲门就意味着要吵人起来，这有点违背初心，犹豫了一下，��不安决定走窗户试试，可是，还没试探着开窗，门就开了。
����穿着深色的睡袍出现在门口，睡袍没有一个褶皱，发型也整整齐齐，表情很清醒地站在微弱的壁灯下看着鬼鬼祟祟的人。
��不安动作一僵，有点心虚，看了看天，强装镇定：“诶……今晚月亮还挺好看……还……没睡啊？”
“打电话做什么？”����问。
“……”��不安更心虚，以为����是被自己那个很快挂断的电话吵醒，讪讪道：“啊……真睡了？”
已经很久没跟����打晚安电话了，原来，没有晚安电话的日子，����也是能睡着的啊？
还是说，这么好几年过去，����的失眠症好转了？
��不安有点好奇：“你的病治好了？”
����：“什么？”
��不安往前走了几步，从他身边挤进去，����看到��不安肩上的背包。
“我对你的关心好像有点不够。”��不安说。
“……”
好奇怪的话，心脏处出现怪异的酥麻。
但是����早就习惯了，他清楚，因为他心里有不一般的想法，所以总能在��不安很普通的话里听出不普通的含义。
他明白，他习惯。
闭了下眼，冷漠且习以为常地按下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等着��不安的下文。
果然，��不安说：“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但是老是讲一些废话，没有问过你失眠的问题好一点了没有，你是不是早就不需要跟人聊天才能睡着了。”
“没有每天。”����反驳。
“嗯……？”��不安愣了一下，疑心在����语气中听出责备，两步跨过去，霸占了����的沙发，回头看����，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
“最近……”��不安仰过头，捂着脸有点苍凉地笑了一下，无奈道：“哥，最近是特殊情况。”
����：“以后呢？”
好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时候也还是有一点活人情绪的，比如现在，��不安就听出来他想继续那些晚安电话。
但……
��不安放下手，露出通红的两只眼睛，有点困惑。
“哥，不是你先嫌弃的我吗？……你先对我冷淡的，你知道我的，你不嫌弃我，我能一直维持原样下去，但是我不是那种看出来你不喜欢还能继续的人。”有点自嘲的笑了一下：“当然了，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就是……你不能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一个人身上。”
四目相对，他们在弥漫桂花香气的安静空气中对视良久，直到��不安坚持不下去，故作轻松地长舒一口气，避开视线。
����静静开口：“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想过推开你。”
那就是说，都是自己的问题？��不安不认，他揉着发烫的眼眶，跟不知道是谁赌着气，很倔地说：“����，我知道我现在不像样，但是我没办法，又没人在乎我，我就想这么玩，你也别管我。”
“我不是想劝你回头是岸。”����说：“请我妈回来也不是为了找长辈教育你。”
��不安眨了眨眼，非常不解地看着��������那是为了什么呢？
����说：“我只是希望你高兴一点。”
无论想要离开还是想要关心，对��不安来说能够高兴一点的事情，����觉得自己都能尝试着做一做，比起这些年��不安对自己的付出，这些都不算什么，用��不安的话来讲，这些报酬微不足道。
至于辍学染发、混迹乌烟瘴气的场所这些事，他不喜欢，但是明白，好比烟瘾酒瘾赌瘾，是为了逃避现实伤害，不能解决痛苦，只是为了暂时解脱。
“如果可以的话，适度发泄，不要伤害自己。”为了避免歧义，����认真地解释：“这是建议。”
��不安十几年人生中遭遇的不公和不幸，那一年的����怀着同情，怀着怜惜，怀着不止兄长和朋友的关心，谨慎地行使权力和责任。
“……为什么？”��不安更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印象里，����对谁都不冷不热，怎么学会关心人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
����的人性和温情扎根在唐栀和��不安身上。
����说：“你应得的。”以德报德，��不安赠予����很多。
��不安愣了一下，发觉这话真是����说的，再往前一品，找唐栀回来不是为了劝自己不要继续堕落，是为了安慰自己。
就算再怎么流血流泪铁骨铮铮也彻底忍不住了，��不安把脸埋在����的沙发里大哭：“不是……你有病吧？……忽然说这种话……有毛病！”
高高在上那么多年的人突然煽情，简直有毛病！
“都他妈神经病！一群神经病！”
干什么多管闲事？自己就想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没人在乎，干嘛突然表现得这么关心自己，还把唐阿姨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