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 不安分 第23章
作者：别雀
她有严厉爱她的一对父母，富裕健康的家，对外自我介绍时可以很自信地讲她爸爸开了一个印刷厂，妈妈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她看起来骄傲蛮横，但是个心地很好也很可爱的姑娘，��不安却要用很多看起来是玩笑的话掩饰起他从没自洽过的身份。
他觉得自卑，汪裴回来前的自卑有十分，汪裴回来后，突然就有了一百。
“我挺想离开的。”��不安说：“这日子有点没劲。”
出乎����的意料，他以为��不安对荻园的感情愤恨居多，没想到他心里有压抑这么多痛苦。
感觉气氛过于沉重，��不安收起沮丧的表情，长呼出一口气，笑得很勉强：“知道今天我女……前女友说你什么嘛？”
����垂着眼帘，仿佛是心不在焉，其实只是借此遮掩眼底的情绪。“什么？”
“最开始她不知道这是散伙饭，我们刚坐下你就来了，她喊我回头，说‘看，有个帅哥’。”��不安用一种刻意的酸溜溜语气说：“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夸我……”
“然后我就跟她说，那就打个招呼吧，她让我别胡闹……我那会儿给你吹口哨，你听见没？”
车子停下了，����没回答��不安的话，率先下车，��不安追出去：“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
好像已经没有刚才难过那回事了一样。
����还是不理他，已经在荻园了，不好明目张胆跟����近乎，于是悻悻然回小重山独自沮丧。
这天之后，��不安开始频繁翘课逃学，染了一头黄毛，穿了耳钉唇钉，自行车换成了机车，频繁出入网吧酒吧夜店。
白天睡觉，晚上胡闹，跟����的晚安电话就经常没时间，偶尔想起来打一个，也总是在很吵的环境里，没讲几句，����那边就会挂掉。
料想����可能不会喜欢自己现在这样，这种电话可能也帮不上����的忙，几次之后，��不安就不再记挂着跟����打电话了。
喝到酩酊大醉，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跟着舞池里的丧尸群摇晃身体，晃到恶心眩晕，就跑去洗手间大吐一场，好一点就回去继续蹦��，晕了就随地一趟。
小暑的家族聚会，��世成没有出席，唐栀的位置空置好几年。
����坐在两个空位旁，跟精神萎靡的��不安四目相对。
又是通宵蹦迪，��不安一直打盹儿，发觉����来了，勉强打起精神眨了下眼，然后又开始犯困。
低头的时候，����看到他耳朵上璀璨的光点，入夏了，厅外的阳光有点太刺眼。
索然无味的一餐，����坐了没几分钟就离席，随后有人开始扎堆聊天，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有人跟着离开，��不安顶着一脑门乱糟糟的黄毛，打着瞌睡回小重山补觉，但是，李由在小路旁等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文件袋。
��不安站定，看看李由又看看文件袋：“这是给我的？”
一般都是吃的，这个形状的很少见。
李由抬手递出文件袋：“是，大少叫我准备的，说是提前送您成人礼。”
回到小重山打开，发现是移民材料，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欧洲的一个国家，风景很好，出了名的富足自由。
第29章 真正的拥抱
荻城进入盛夏，��不安在又一个炎热颓废的傍晚见到了苏可。
苏可背着书包在酒吧门口站着，人来人往的街口，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她高昂着头，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直到看到一头黄毛的��不安出现在街口。
苏可是特意来找��不安。
停好机车，��不安走过去，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酒吧里最近认识的朋友说有个漂亮姑娘来找他，叫苏可。
苏可说：“我膝盖受伤了。”
��不安低头看向苏可的腿，苏可站得笔直，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苏可说：“要做手术，我考不了舞蹈学院了。”
她情绪还算稳定，但是依照��不安对她的了解，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情绪崩溃才对。
“怎么回事？”发现苏可眼眶有点红，��不安顿了顿，安慰她：“没事，明年还有机会。”
“爸妈比我还难过，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张裕说你经常来这里。”苏可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眼底貌似更红了。
��不安带她进了身后的酒吧，点了杯果汁，苏可说：“我想喝酒。”
“不行。”��不安拒绝了。
苏可径自对吧台后的调酒师说：“我要一杯酒。”
调酒师看了眼��不安，笑嘻嘻对他递了个“都懂”的眼神，��不安没理他，叹了一口气，对苏可说：“那就只能喝一杯，喝完了，我送你回家。”
苏可执拗地要了基酒是威士忌的曼哈顿，端酒吞咽的动作很仓促，手有点抖，喝完一口，以往天鹅一样的脖子终于垮了。
��不安拍了拍苏可肩膀，轻声说：“没事，会好的。”
“你呢？”苏可突然侧过脑袋，看着��不安：“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能告诉我吗？”
��不安不说话，苏可笑了一下：“你这个人很奇怪。”
“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答应你吗？”
追苏可的不知道第几天，送给苏可的不知道第几杯奶茶，��不安像往常一样守在苏可他们班门口等着告白。
“那天，我和同学打赌，你买的是珍珠还是椰果。”苏可说。
��不安说：“是珍珠。”
苏可说：“我打赌输了。”
四目相对，��不安想起那天，自己递出奶茶，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笑嘻嘻凑到苏可身边，问她：“今天能不能当我女朋友了？”，他以为苏可还是会拒绝。
苏可表情相当不好看，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臭，说：“好。”
说起这个，苏可语气轻松，但是很显然，苏可实际上很不好受。
��不安沉默着。
“你也打赌输了。”苏可端着杯子，很快地喝完了那杯曼哈顿，然后问酒保又要了一杯，继续说：“我在第一天就知道你是跟人打赌才来追我的，他们说我很难追，是吗？”
“对不起。”��不安道歉道。
“没关系。”苏可吸了吸鼻子，不是很在意之前的事：“明天我就去参加封闭集训了，我文化课落下太多了，得加油追。”
“嗯。”��不安端着自己的杯子跟苏可碰了一下：“加油。”
苏可又笑了，压抑着哭腔：“不多说点什么吗？这很难好不好？”
“……”��不安嗓子发紧：“我相信你。”
“嗯。”苏可低着头笑了一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砸在了什么地方，��不安没看清，但是好像听到了声音。苏可说：“我也相信我自己……重头开始而已。”
喝完第二杯酒，苏可要走了，��不安送她出门，站在路口帮她打车。
苏可耳朵有点红，应该喝多了，她看着来车的方向，表情很紧绷。
下班的时间，车有点难打，苏可回过头说：“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等好了。”
说完就把头转回去了。
��不安欲言又止，最后慢慢牵上苏可的手，十指紧扣，在苏可缓慢扭头回来的时候，��不安拥抱了她。
��不安说：“对不起，听到这种消息，我也很难受。”
“跟你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应该跟谁讲。”苏可把头埋进��不安肩膀，温热的液体很快侵蚀��不安的颈窝，她说：“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坚强，爸爸，妈妈，还有老师……我……”
��不安拍了拍苏可后背，安慰她：“没事的。”
终于有车子打转向灯示意他们走不走，苏可推开��不安跳上车，很迅速地抹干净眼泪，对��不安挥挥手，然后对司机报了地址。
��不安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那辆车很快就看不见了，他靠在悬铃木上抽了一支烟，摸出电话想给苏可发个消息，安慰的话删删改改，反倒是苏可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我没事，只是有一点负面的情绪要发泄，现在好多了，谢谢你的安慰，会加油的，也希望��不安同学一切顺利】
很官方的话，苏可好像还是那个骄傲的姑娘，反倒显得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安慰不够坚强。
��不安勾了下嘴角，把输入好的文字删除，重新回复：【好，那就祝苏可同学身体健康，学业顺利，争取考个省状元！】
刚发出去，苏可又来消息了：【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也希望你能渡过难关】
抽到最后的烟忘了掐，烫到了手，终于从苏可强自镇定的表情中回神，��不安手忙脚乱灭了烟，背对着夕阳回酒吧重新要酒，又开始醉生梦死。
没有什么难关，也过不去。
凌晨两点，口袋里的电话边响边震动。
��不安刚从卫生间里吐完出来，摸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他接起来，咧着嘴，醉醺醺地笑：“……哥……哥……，����，你……睡不着啊？”
����坐在小重山，��不安的房间里，轻轻嗯了一声。
��不安没听真切，把听筒凑到耳朵前，大声地：“喂？”
����问：“准备什么时候走？”
“走？”��不安软倒在卫生间通往前厅的走廊里，感觉天旋地转，思考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他笑了笑：“是……谢谢……谢谢哥。”
����不说话。
��不安又大声“喂”了两声，疑心是酒吧里信号不好，自己才会听不到����讲话，他说：“你等会儿，我出去……出去……再跟你说！”
����：“嗯。”
��不安跌跌撞撞出门，在燥热的夜风里扶住酒吧门口的悬铃木，靠在上面借力，然后喊：“哥。”
����：“在。”
��不安低下头，嗤了一声，自嘲地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觉得，我跟那些人……没两样？……接近你，都是为了利益？”
“……”
长久的沉默。
����想，他应该跟��不安讲：没关系，这都是你应得的，比起你这么多年的陪伴，比起你分享给我的温情，这点报酬不算什么。
但他说：“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不是吗？”
“哈……哈哈……”��不安蹲下去，喝多了吐完了，肚子里还是翻江倒海，他难受得直抹眼泪：“你说我假惺惺？”
“又不是我跟你说我要移民，你自己给我的。”
����心说：你那样，跟直说有什么区别？
��不安继续谴责����小气：“再说了，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帮帮我，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吧。”����说：“准备一下，想走就走。”
��不安充耳不闻，蹲在地上，开始诉苦：“我特别小的时候，荻山那么大的园子，路都摸不着，好几次走丢了，差点找不回去，第一个照顾我的保姆没事就出去打牌喝酒，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一次给我拿好几天的饭菜，吃到最后都馊了她也不回来，有一次我肚子疼得厉害，上吐下泻，又不敢弄脏屋子里的东西，要不然保姆回来会打我，就跑去门外吐，然后才被路过的一个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