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蜂守则2 黄蜂守则2 第6章
作者:吐维
“是意外。在大浴场泡澡的时候滑倒、后脑撞到池壁晕过去,运气不好面部朝下,刚好那时浴场里没人,就这样淹死了,我是这样听说的。”
我不由得抖了抖,我也老爱在没人时去浴场泡澡,看来得去买双止滑拖鞋了。
“胡老师……经常像那样、跟学生来旅馆开房间吗?”
我还在沉思,便听见艾利问我。
“抱歉,我看到江焰学弟写的那篇新闻稿……虽然知道大概不是真的,但还是有点好奇。”
那天莫思被我拖进公厕房。不愧是主打的全新主题房,氛围做得十分到位,不单有小便斗、洗手台、也有隔间和大便用的马桶。
不单如此,为了完美呈现公厕的氛围,厕门上还有涂鸦,上面写满淫秽的脏话,地上有充满艺术感的手绘秽物。
某个隔间墙上还挖了个圆洞,大小刚好可够某种男性器官自由进出。
我觉得十分有趣,刚想摆姿势让莫思满足野望,没想到他竟不领情。
“我想拍的才不是这种照片!”他红着脸抗议。
我实在难以理解偷拍癖的心灵转折,总之那天我付了一千两百块房钱,只洗了个澡、顺道上了大号,就被迫穿上裤子打道回府。
罗莫思还死活不肯再载我,害我得爬半小时山路回学校。
“你不害怕吗?”我不答反问:“知道我会对学生出手,还敢跟我单独出游。”
叶艾利的神色倒是很平静。
“我母亲说过,与其花心思怀疑一个人,不如先发布善意,你以善意待人的话,通常对方也会以善意回报你。”
他又露出笑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胡老师不会害我、不会出卖我。”
艾利载我到蜂蜜镇西的车站,那是距离康柏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时值周五晚间巅峰时段,车站挤满下班的旅客,十分热闹。但艾利没往站台上走,他在站前停好车,领着我一路走到后站。
后站有个供人车通行的涵洞,涵洞之侧有间小土地公庙,据老学究的说法,这里常会有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泡茶聊天,顺便摸个三四五六圈。
涵洞旁已经围了一个个小圈圈,每圈活动各不相同,麻将固然是大宗,也有赌扑克牌的、赌骰子的,也有下象棋搏输赢的,越夜越热闹。
叶艾利似乎早有目标,他一路往土地庙后方走,那里有个古色古香的凉亭,飞檐阴影下坐着个年轻人,这侧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人是张毕尹。
★★★
毕尹穿着轻便的黑色帽T、头上戴着同色兜帽,背后还有个骷髅头的图案,脸上竟没戴眼镜。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毕尹这般野性的样子,有种莫名的叛逆感、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狠劲,看得我一时呆滞。
美中不足的是他右耳还包着绷带,用透明胶带黏在耳壳上。
他双手抱臂、闭着双目,坐在凉亭正中央。他面前是个木制的大棋盘,上头黑白两子错落,但棋盘只有八乘八的大小,又不像是围棋。
我看见毕尹身后的柱子上,挂着一张以红漆手写的牌子。
‘奥塞罗对战,六百一注,胜者1赔100!’
他对面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棋局似乎走到终盘,四角都已被毕尹的白子占据,盘面上也全是白花花一片。
中年男子额角沁汗,毕尹则面无表情,看来胜负已定。
“毕尹。”艾利低声唤了声。
毕尹睁开眼睛,对艾利点头打了招呼。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艾利身后的我,瞳眸蓦地睁得老大。
“胡蝶伊……?”
我咧唇一笑:“嗨,代理自治会长,好久不见。”
毕尹不负我望地从椅上跳起来,抚住尚未伤愈的右耳。
他望向叶艾利:“他胁迫你带他过来吗?不……应该是骗了你什么吧,比如要调查你违规打工之类的。”
毕尹脑袋确实灵光,但就是性子暴躁了点,不懂得藏拙。
艾利显然不知道我和亲爱学生间的纠葛,他解释道:“胡老师担心我从事不正当打工,我想说直接带他来看,让他安心……”
我怕叶艾利接下来就要提我胡扯的事,忙截断他们的对话。
“我以为你是西洋棋手,原来你还会下别的棋吗?”
这时毕尹对面的大叔掷子投降,白子海放黑子十六子,根本辗压。
大叔边从口袋掏钱、边对着毕尹苦笑:“我听朋友说这里有奥赛罗的高手,好奇来试试看,果然名不虚传,不用找我了,甘拜下风。”
他掏了一千元压在毕尹身旁的桌上,那里已全是一堆堆蓝色小朋友。
但毕尹把千元钞推了回去:“一注六百,这是规矩。”
他往叶艾利瞄了一眼:“庄家也已经到了,我让他找钱给你,下一位。”
毕尹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叔,也有不少年轻人。周围人声鼎沸,大半是来看热闹的。
我排开人群,大步走进凉亭。
“未成年聚赌,这跟康柏的校规不合啊!”
第8章 学生对老师应诚实以待
“我没有赌博,是这些人付钱请我教他下棋。”
毕尹丝毫不受动摇,收拾着棋盘上黑白交接的棋子。
“西洋棋社也有类似的活动,在棋馆教人下棋,收取合理的费用,跟赌博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熟练地辩解。
“那我跟萌萌通风报信,说康柏学生在庙口开赌盘赚钱,也无所谓了?”
毕尹总算抬起头来,少了镜片的锐利目光直视着我。
“……你不会这么做。”
“你上次这么说,是我用解剖刀刺破你耳垂的时候。”我说。
“你如果抓到我的把柄,会自己留着自己用。”毕尹耐着性子,“把情报交给吴佳萌,你就无法拿它来威胁我,你没那么笨。”
毕尹不愧是毕尹,我抚着下颚。
“原来如此,你让叶艾利做你的庄家,自己当打手。你自信自己不会输棋,把注金压低、赔率抬高,再经过口耳相传,就能吸引到那些好事的赌徒……没想到你意外地是个好人嘛!老师之前都误会你了。”
我作势要摸他的头,被毕尹嫌恶地挥开了。
“为什么盯上叶艾利?”他冷声问:“如果你想透过室友探查我的底细,只能说是白费功夫,我和他没那么熟。”
“是安特拜托我的。”我答道,看见毕尹一愣,“叶艾利和章德马国中同校,德马同学担心他的竹马,才请安特来委托我。”
我故意说道:“可能是上次宋老师的事,你伤透了他的心,让他不再相信你了,才转而向我求助。”
令我意外的是,毕尹竟没有回嘴,那双清秀的眸子闪过一丝落寞,但他很快又恢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如果没有要学棋,就请回吧!”
“谁说我没有要下?”我提高声量,环伺一圈虎视眈眈的赌客们:“你会设这种赌局,就是自信一定会赢吧?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一局?”
“我说了,我并没有赌博。”毕尹扳着脸。
“如果你赢了,你和叶艾利违规赌博的事,我可以不对任何人提起,还能让你对我提个要求。”
毕尹有些动摇,“包括自愿离开康柏?”
“当然,前提是你能在棋盘上胜过我。”我扬起下巴,“别小看我,我下过的棋比你吹过的蜡烛还多,何况奥赛罗并不是你最擅长的棋种吧?”
叶艾利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显然不明白为何会演变成如此局面,但我们俩都没空跟他解释。
毕尹沉吟,“如果你赢了呢?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如果我赢你,你以后见到我,都要叫我‘老师’。”
“就这样?”
“嫌不够的话,外加一个月份学生餐厅的午餐餐券,如何?”我笑道。
毕尹沉思了一会儿。
“六百块,打赌归打赌,学费还是得缴。”他说。
我在口袋里掏摸半晌,尴尬地笑了笑:“可以赊帐吗?还是你借我?”
“……康柏教师的薪资应该不低,你的钱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你们上次砸坏了我的标本,我重买设备花了很多钱,再加上换锁和新的摄影机,而且康柏这么偏远,蟹壳拍卖都要多加一成运费,有够不合算。”
毕尹用指节抵着额头良久。
“……抱歉学长,这男的我先帮他垫钱,晚点会补上来给你。”
叶艾利一脸惶恐地点了头。毕尹这孩子,明明也是能好好地叫人“学长”的。
毕尹把盘上的棋分回黑白两色,分别收回手边的圆碗里。
庙口那些大叔大婶见有好戏可看,纷纷跟乡民过来看热闹。毕尹在这一带似乎颇有点名气,顿时凉亭四周人声鼎沸。
“小子,加油啊!”
“蜂老师加油,不要输给那个洋娃娃!”
毕尹似乎也有些紧张,他重新戴上兜帽,在棋盘中央交岔排了黑白子各两枚,把装盛着黑子那碗推到我面前。
“蜂老师……?”我问道。
“只是个绰号而已,我好歹是学生,总不能大喇喇用本名赌博。”
毕尹神情冷淡,但他随即耳根涨红,显然是想到自己才刚说过“这不是赌博”。
“谁先?要猜拳决定吗?”
“……奥赛罗一向是黑子先手,这是基本守则。”
我忙搔了搔脸,毛手毛脚地从碗里捡了颗黑棋,看着眼前八乘八的方形棋盘,装模作样地考虑片刻,把黑子落在左上方第一格里。
毕尹脸色一变,“你打算让子吗?”
我一怔:“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