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蛟 缚蛟 第69章
作者:不能晒太阳
李青辞低头敛目,摸着腕上的珠串,久坐未动。
半晌,一道清脆的童声打破沉默。
“爹爹!回家了!”
李青辞回过神,收起眼前的公文,起身朝外走去。
“李伯伯,你看到我爹了吗?”一个五岁幼童,高高昂着脑袋看他。
他俯身蹲下,闻声道:“你爹去隔壁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伯伯,隔壁在哪?我去找爹爹。”
他抱起孩子,朝外走:“我带你去。”
刚踏出门口,张方印随着一干人等出来了,他笑着上前接过自己女儿:“青辞兄,你怎么还没走?”
李青辞道:“有事想入了神,没注意时辰。”
有人接话:“李大人这是想什么呢,连放衙都忘了。”
李青辞浅笑不语。
另一人叹气:“我们是手里有活不得不留,不然我早回家了,天天早出晚归,我那一岁多的儿子都跟我不亲了。”
这一群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一放衙都想立刻飞奔回家。
李青辞缀在后面,跟着人群朝外走,同为都水司官员的孙茂林,走在李青辞身侧,侧目朝他看去。
眼前的青年,身形挺直,风姿清隽,眉眼褪去青涩稚气,显出三分成熟沉稳。
似青竹临水,若修筠倚石。
李青辞视线虚散,不紧不慢走着。
每个人的方向不同,众人渐渐分开,有人坐轿,有人走路,有人乘车。
今日府里的两架马车都有用处,高琼枝去城外赏花,李巧妤去马场骑马。
他今天要走着回家。
索性,现在天长,温度不冷不热,左右他闲着无事,多走走就当锻炼身体了。
孙茂林快步走到他身边,笑问:“李大人,我今日在醉香楼设宴,邀了几位同僚,不知你可否赏光,小酌两杯。”
李青辞想了想,打算应承,忽然有人喊他。
“李青辞!”
李青辞闻声,转头望去。
一个很高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
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能看清男人慵懒的神情和眼角眉梢的笑意。
李青辞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由于常年握笔,经过时光的磋磨,磨出一个厚茧。
他恍惚想着,刚才那个幼童喊他伯伯,便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
如今他二十七岁。
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
玄鳞放下手,摆好姿势,等着小崽子跑过来扑他。
可是小崽子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没再抬起过。
他眯眼扫了一下,见小崽子身边站着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没再喊人,站着等待。
“李大人,赏光吗?”孙茂林见李青辞久不回答,开口又问了一遍。
李青辞抬起头:“今日家中有事,怒不能陪。”
“好吧。”孙茂林遗憾一叹,不远处还有人等他,便自行转身离去。
渐渐,人都走空了,只剩李青辞一个。
见没有旁人在了,玄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道:“小崽儿,过来!”
第40章
李青辞静静站着没动。
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的脸,依旧随意熟稔的语气,仿佛他们昨日才见过。
对此,李青辞只觉荒谬!可笑!
他没办法平静地走过去,若无其事和他寒暄,时间隔得太久,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男人相处了,他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时间越拉越长,李青辞一直站着没动。
玄鳞等不耐烦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快,为什么小崽子看见他反应这么冷淡。
他阔步走过去,在李青辞身边站定,低头看他:“你又怎么了?一见到我就耷拉个脸。”
李青辞抿着嘴不吭声。
玄鳞伸手去摸他的脸,李青辞下意识偏头躲避,往后退了一步。
“你躲我?”玄鳞惊诧一瞬,随即深拧着眉心,不满地质问,“你又闹什么脾气?”
李青辞闭了闭眼,依旧没说话。
最初那年,如果他能见到玄鳞,一定会很开心地扑上去抱他。
第三年,他会冲过去对着玄鳞拳打脚踢。
第五年,他可能会慢慢走过去,平静地说,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他没再设想过。
第十年……
就是如今这副生疏的场景。
“说话!你到底怎么了!”玄鳞语气极为烦躁,一把拢着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带,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为什么闹脾气?”
默了默,李青辞开口:“我没有闹脾气,只是对你有些陌生。”
他确实没有闹脾气,他现在心里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资格、没有理由生气。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这堵墙叫隔阂。
隔了十年的时光。
可玄鳞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玄鳞很莫名,他掐了掐青辞的脸,哼道:“小没良心的,我就走了几天,就对我陌生了。”
他掐在李青辞腋下,把人抱在身上,托着他的屁股往前走。
李青辞觉得很难堪,涩声道:“你放下我,不要这样抱我。”
满是不情愿的语气。
“又怎么了?”玄鳞语气不耐,停住脚。
李青辞喊了一句:“放我下来!”
玄鳞僵住一瞬,咬了咬牙,把人放下了。
李青辞终于抬眼看他:“你没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有吗?”玄鳞语气狐疑,他双手搭在李青辞肩上,低头盯着他看。
“唔……好像有一点变化,以前眼睛圆圆的,现在扁了一点,个头好像变长了,现在都到我嘴巴了,瞧着你好像大了点,是个不那么小的崽子了,不过……”
玄鳞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两只手在他身上细致地摸了一圈,皱眉道:“身上的肉变少了,摸着硌手,怎么回事,肉都去哪了?”
李青辞僵着身体不动,忍受着陌生、怪异的感觉,低喃道:“玄鳞……”
玄鳞闻言,心中一喜,小崽子终于喊他了,笑道:“怎么啦?”
李青辞闭着眼道:“我如今二十七岁,不是十七,你离开了十年。”
“是吗?我不太清楚。”
李青辞攥紧手,质问他:“你去哪了?”
玄鳞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脸上的肉也少了,我哪都没去,就找个地儿睡了一觉,才醒。”
很随意的语气。
李青辞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
睡了一觉。
就只是睡了一觉!!!
他以为玄鳞被什么人和事绊住了脚,便一直在家里等着,没考到京城去找孔雀时,他日夜悬着心,怕他被人抓了。
结果都不是,就是一个简单随意的理由。
就只是睡了一觉!!!
撇下他十年,睡醒了一脸无所谓地过来找他。
“你到底在闹什么!”玄鳞拽住他,周身气势暴躁,满脸阴沉地将人箍在怀里。
他一睡醒就去找人,结果把整个山和城翻了一遍都没发现人。
小崽子的气息完全消失,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点儿都不乖!
那座房子里,只剩一个皱巴巴的男人。
他捏着鼻子去问,那人说小崽子去京城了。
京城,他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
他一路赶过来,压着脾气叫人。
结果没有扑过来喊他,没有搂着他撒娇,没有巴巴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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