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加班就不加班,没有恶意压榨,办错了事情他会想办法给擦屁股。没有勾心斗角,不用跟他拐弯抹角地说话。晋升空间透明,谁也不用抢谁的项目,年终奖人人有份。”

“海城又是中国著名的繁华大城市,到处都是老外,去那儿发展可能比在都灵还好些,老板也答应会有员工宿舍,条件还是那么吸引人。”马西莫说,“愿意跟着去的居然只有一半,我反倒觉得太少了。”

陈舷听得汗颜:“他那么大方的?”

“年收好几个亿的奢侈品品牌,他开得起这个条件。”马西莫说。

陈舷一口蜂蜜水喷了:“几个亿?!”

“您不知道啊。”马西莫看着他,“我以为早跟您开诚布公了,银行卡余额这边。”

“还没有,”陈舷说,“倒是给了我一张黑卡。前几天又给了我一张储蓄卡,让我去刷。”

“他这对您很大方了。”马西莫说,“抽空去看一下余额吧,陈先生,那说不准是爱的小财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是,老板的卡怎么会是小财库。”马西莫说,“那是你们爱的国际大银行。”

“……”

陈舷突然发现,马西莫说话有时候也是神戳戳的。

有点毛病。

没几天,工作室就冷清下来,没人再来了。

方谕说对外宣布了解散,后来还参加了一次记者发布会,很正式地对外发表了一次。

陈舷在庆功宴上见过的那位红荔裙女士也来了,坐在方谕身边,跟他一起对外宣布了工作室在意大利的解散。

马西莫说,品牌还在,所以代言关系不会解除,这位女士会作为他们方舟工作室在意大利的代言人继续合作。

陈舷听得半懂不懂,连连点头。

他望向方谕。今天是正式场合,方谕又穿了西装,戴着那金丝眼镜,在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对面衣着得体西装革履,冷着一张严肃的帅脸,像个清冷禁欲的斯文败类。

马西莫还在给他解释,陈舷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还是一直望着方谕,渐渐地,都听不见马西莫说话了。

还是方谕好看。

陈舷想。

解散的事情宣布了出去,工作室便无人问津了。

员工们辞职的辞职,准备跟着走的就在家里等消息。方谕带着陈舷,去跟房东走了手续,将都灵城的这一间退租了。

他叫来搬家公司的人,将工作室的东西一点一点全都搬空。陈舷站在门口,看着这间屋子一点一点空下来。

他站在门边,两手放在背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好久没说话。

“怎么了?”

方谕朝他走过来,问他,“怎么发呆?”

陈舷回过神来,朝他一笑。

“没事,”他说,又看向空屋子里,“每回一搬家,家里慢慢一空,我就总想起,我第一天遇见你那时候。”

“啊。”

方谕理解了。

他也转身,望向屋子里。

通过宽阔的屋子,陈舷望向远处的一排明亮窗户。

他想起一切的最开始。那个早上,在锣鼓喧天的礼炮声里,在宁城冰凉的深秋早晨,他和方谕在老屋子的窗边,看着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坐上喜庆的婚车,绝尘而去。

然而此刻,落在这屋子里的,是夏天的阳光,是都灵的热风。

雨停了,雪也停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也结束了。

“哥。”

“嗯?”

“明天不来了,叫马西莫自己来跟房东交接。”方谕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明天,我带你出去。”

“生日快乐。”

陈舷愣住。

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十号。

明天,是他生日。

第114章 海边

陈舷几乎都忘了,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看他愣住,方谕又把手里的盒子往他跟前递了递,晃了晃:“哥?”

陈舷接了过来, 苦笑着说:“我都忘了,明天就是生日。”

方谕皱皱眉:“这怎么能忘的?你以前最重视这天。”

陈舷张张嘴,话到嘴边又顿住。

这些年他过得不好, 病得精神颓靡, 每天都躺在床上没力气,起不来, 过生日也不开心。他治病都精神恍惚,解离也严重,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过得麻木, 到后来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这些话要是说出来,方谕又要伤心了。

陈舷便朝他笑笑, 只说:“太忙,就慢慢忘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 方谕却还是脸一沉, 对他心疼地面露苦涩, 紧抿了抿嘴。

方谕伸手过来,摸了摸陈舷的脸,俯身下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你以前最在意这天的, ”方谕又说了一遍,“明天,我带你去过。”

“行,”陈舷说,“你别伤心了, 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就该欺负欺负我。”方谕嘟囔着,“卡都拿上啊,你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花钱。明天不把卡刷爆,我不会带你回家的。”

这什么台词,他现在太豪横了吧。

陈舷笑着说行,然后带着口音叫了他声:“斜斜老板。”

方谕被他叫得龇牙咧嘴。

“你快别这么叫,”他说,“求你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方谕把剩下的事交给了马西莫,就带着陈舷离开了工作室。

第二天。

“爽!!!”

陈舷坐在他租来的一辆敞篷跑车上,在副驾驶上半站起来,一手按着车窗,一手举着领巾,只身穿着个白衬衫,对着不远处的大海放声呐喊。

他们正在一条环海公路上狂奔。

天气晴朗,迎面的海风凉爽宜人,陈舷胸前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衣领衣襟都随风翻飞。

这还是方谕收山之作的那一件。

陈舷把原本配套的蓝领巾解开了,这会儿正拿在手里,像挥着战旗似的举在空中。领巾被风吹得猎猎,他笑得十分猖狂,刚长出来一些的头发也被吹得轻动。

“快下来,哥,很危险!一会儿要喝风了。”方谕高声说,“胃本来就不好,要拉肚子了!”

“我没事!”

陈舷说完,哈哈地又笑。

方谕无奈地睨他一眼,伸出手,强硬地抓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系安全带,坐好。你别在我车上当暴走族,很危险,我可不想让你出事。”方谕说,“一会儿就到西海岸了,到那儿就停车,随便你在岸上跑。”

“真的!?”

“真的。”

陈舷立马就乖了,调整姿势在副驾驶上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但是不可以跑太远,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不可以跑得太久。”方谕目视着前方的道路,“手术结束才五个月,你这胃养了还没半年。现在虽然是恢复得不错,能跑两步了,但也还是个重病初愈的病人。你前段时间,不也说肚子不太舒服吗,还有点头晕?医生也说了,你还没好得很完全,还很虚弱,所以一换季就……”

“海鸥!”

“……”

“我靠,无人机,有人放无人机!”

方谕默默转头,看见陈舷两眼放光地扒着车窗,四处眼冒星星地张望。

他显然一个字儿都没听方谕的,往左看看,又往方谕那边看看,脑袋叽里咕噜转个不停,这会儿就正仰头望着天上两个飞翔的无人机。

方谕无力:“你听我说话了吗?”

陈舷正脸看向他:“这儿放无人机要交申请吗?”

OK,没听。

一个字儿都没听。

连刚刚那句“你听我说话了吗”都没听。

方谕无可奈何地朝他叹了口气,伸手把他已经长出个板寸的毛扎扎脑袋揉了一通。

“要交申请的,无人机。”他说。

“喔——哎,你不说你不会开车吗?”

“谁说的?”

“我住院的时候,马西莫说的啊。”

“蒙他的。”方谕说,“我懒得开车,就那么说的,驾照早在上学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做过外卖员。”

“……你开四个轮的送外卖?”

“怎么可能,当时是考的摩托车驾照。不过一个也是考,两个也是考,顺便就把四个轮的也拿下来了。”方谕说,“马西莫有时候逗一逗挺好玩,他会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中文。”

“比如音容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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