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已经变得暖和,从海面上一阵一阵吹过来。

后院对着海,风着实不小。尽管有些距离,但海风还是吹到了院子里。

陈舷披着条浴巾,坐在游泳池边上,穿着条阔腿裤。他把阔腿裤卷到大腿上,一双腿泡在池水里。

水里没浪,陈舷晃了晃腿,晃起一片一片浪花。

他头搭着一条毛巾,低头看着水里,面无表情。

后院里,有足足两排小灯,暖黄的灯光灯火通明,泳池的水亦是被照得清亮。

背后的落地窗内,房子里面,女佣焦娅有些担忧地隔窗看着他。

陈舷没注意到。

过了会儿,方谕走了过来。女佣焦娅回头,见是他,焦虑地和他说了几句话——玻璃隔音不错,陈舷没听到声音。

方谕听了后,脸色难看地皱了皱眉。他跟她交谈了几句,随后将她屏退下去,打开了院门。

陈舷低头望着池水里,忽的也皱了皱眉,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

声音从头顶响起,陈舷一惊,转头一看,方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

方谕低头,正对他轻笑。他看了眼陈舷放在水里的腿,就低头把自己两条腿的阔腿裤也卷了起来。

“这么晚了,我回去一看,床上居然没人。”

他说着,在陈舷身边坐下,也把腿放进池子里,随后凉得“嘶”了声。

“我找你一圈了,哥……不是,怎么这么凉啊,你别泡了,胃还不好。”

陈舷的确有点胃疼。

陈舷笑了几声,望向池子里:“小鱼。”

“嗯?”

“我还是想游泳,”陈舷说,“怎么办呢,我还是想游泳。”

“那就游啊。”

陈舷没听,自顾自地接着喃喃:“腿都被打断过了,还是想游泳。”

方谕不吭声了。

陈舷苦笑了声,说:“还游得动吗。”

方谕没说话,只是把他的腿从水里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陈舷转头看过去,自己这条腿上到处都是伤疤,还有已经褪不下去的淤青。

病才好几个月,重病一场还做了手术,没那么容易恢复原样,腿上还是瘦巴巴的,好难看——至少陈舷自己觉得,不好看。

“我去给你找医生,”方谕按住他的小腿,揉了几下,说,“我找人给你做检查,有问题就做手术,我给你出钱,肯定游得动的。”

“你想做什么,就该去做。”

“你必须做想做的事。”方谕说,“肯定能游的,你别怕。”

“……”陈舷愣了会儿,一笑,“好。”

方谕回他一个苦笑,低头看他的腿,那抹笑立马又没了。他把陈舷腿上的伤疤一个一个细细摸着,脸色难看。

“小鱼。”陈舷动了动这条腿,“是不是很难看?我的腿。”

“没有,怎么会。”

方谕忙说,随后红了眼睛。他又哭了,他摸着陈舷腿上早好了的旧伤,又哭了。

“都是畜生,”他抹掉泪,吸了几口气,嘟嘟囔囔地骂,“全是畜生。”

风在吹。

陈舷望着池水里,听着他骂人,心上发闷。他拉住方谕一只袖子,往他那边猛地凑近过去,望进他发红的眼睛里。

方谕抹了几下眼睛,揽他的肩膀:“别怕,肯定能游。哥,你以前游泳成绩最好了,肯定能游。”

陈舷点点头:“这事儿可以勇敢一下,是不是?”

方谕急得提高声音:“那当然了!”

陈舷乐了:“好。哎,不说这个了,说说别的。我们都和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从来没亲过我?”

方谕一下子顿住。僵在那儿一会儿,他讪讪又抹了几下眼睛:“没想起来。”

“谁家好人谈恋爱想不起来亲嘴啊,你骗鬼呢。”

“……”方谕摸摸嘴巴,“没,我想等你好一点再说……你上次,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亲我的时候,还发抖。我知道你害怕,我知道。”

“……”

“我又不急,”他红着脸望过来,脸上还有泪痕,“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准备好啊?”

“你会主动的嘛。”方谕说。

“哦。”

陈舷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捧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第107章 紧咬

亲上去的一瞬, 陈舷看见方谕把眼睛蓦地瞪大。

陈舷轻笑出声,笑声又转眼就被亲吻的呜咽吞没。

他捧着方谕的脸,又忽然浑身都开始发烫, 发抖,连眼睫也发抖,双手也发颤。

陈舷闭上了眼。

浑身作痛, 像又被电击, 他浑身作痛。

他听见教官的怒骂声,听见自己的尖叫。恐惧又起来了, 他呼吸乱了,又上不来气,不由得蜷缩起全身的骨头, 向方谕用力地靠,手在他脸上胡乱抓了几下。

左半张脸忽然开始隐隐作痛。

仿佛那教官又踩着他的脸, 在他脸皮上用鞋底踩着摩擦。

陈舷脑袋被踩得发胀,好像要炸开。

他浑身发冷。

浑身都在疼, 好像化疗时那样, 骨头缝里都在疼。可他却不管不顾, 把方谕的脸抓紧,铁了心地去亲他。

他张开嘴,缺氧般喘了几口气。

方谕抱住他的腰,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 把他扣在怀里。

他和陈舷唇齿相交,交换空气。陈舷把舌头都伸了出来,方谕轻咬了一下,听到陈舷“呜”了声,在他怀里一哆嗦。

陈舷被咬疼了。

方谕心里一咯噔, 赶忙安抚地又亲几口,将一口气息渡进他嘴里。

方谕在安抚他,可陈舷开始发抖,像发病时那样一阵阵发抖。

方谕赶紧松开了他。

可刚起身,陈舷就捧着他的脸,将他摁了回来,又亲上去。

陈舷紧闭着眼睛,没有看他,可亲得极其用力。那不像是在亲他,像是在紧咬着他不松开。

他们又亲很久,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又是好半天,陈舷终于松开了他,微微睁开了眼。

陈舷捧着他的脸,方谕搂着他的腰。

他们相望,都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眼睛里欲望沟壑,恐惧担忧都各自绞成团。

都不清白,更不单纯。

陈舷两手松开,落到他肩膀上。在他肩上无力地搭了一会儿,又软绵绵地掉了下去。

方谕按住陈舷两边肩膀,对着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陈舷看见他嘴唇紧抿着,眼睛里有剧烈的冲动在翻涌,但都被担心压了下去。

方谕喘了几口粗气。

“我不碰你,”他声音沙哑,“别怕,哥,以后再说,我不碰……”

“亲我。”陈舷打断他。

“……”

“亲我。”陈舷又重复了一遍,“亲我,方谕。”

陈舷还在发抖,他眼皮都怕得颤悠,根本就睁不开。

他只半睁着一双眼,瞳孔恐惧。

方谕怔看着他。

“我害怕……但你要做,”陈舷喃喃地挣扎着说,“你必须做,必须做——拉我一把,快点。”

“再拉我一把。”

“快……”

方谕将他拉过来,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又是一次长吻,陈舷的气喘个不停,带着恐惧的呜咽,却不放手。他像在重伤里呻.吟,像在大海里溺亡。

他仰头张着嘴,没有气力再去做什么,任由对方下手。

于是方谕抱着他,自顾自亲得激烈,亲得横冲直撞不讲道理,比刚刚那一吻用力很多。

陈舷抓着他的胳膊,抓得越来越紧。他的气息还是乱,却渐渐平静下来了。

他不再发抖了,也不再害怕地喘息,慢慢的,只是意乱情迷地喘气。

不知多久,方谕松开了他。他们又一次气喘吁吁,气喘得比刚才更厉害。

陈舷眼睛都有点失焦,他喘得整个上半身都跟着剧烈起伏,连脖颈都被亲得红成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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