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谕手上还缠着绷带。

陈舷问他:“手伤还没好吗?”

“伤得太深了,说都能看见骨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方谕说,“冯医生说怎么也得三个月,叫我回去也记得上药。”

“这样。”

陈舷点了点头,往他手边看了眼。

方谕手边已经有两个饭盒了。

“怎么有三个饭盒?你做了多少饭?”

“嗯?”方谕往旁边看了眼,“三顿啊。”

陈舷讶异:“做那么多?”

“要飞十二个小时呢,飞机上的饭虽然好,可都是肉酱面和奶油浓汤一类的,你吃不了。”方谕把最后一块厚蛋烧放进饭盒里,“米兰机场的早饭又都很硬,没有适合你吃的,这里还有明天的早饭。”

“再说,做的都是存得住的,你如果吃不完,到时候也可以放冰箱。”

陈舷哦了声,又想起来:“你是不是把意大利的房子卖了?我们过去住哪儿?”

“已经有人报价了,等我过去签字。”方谕盖上饭盒的盖子,把它放在另外两个饭盒上头,“正好,买家我认识,业内的人。马西莫帮忙商量过了,在我手续办完回国之前,房子还可以给我住一段时间。”

“诶,那还挺好,”陈舷乐了,晃了两下腿,喜滋滋地弯着眼睛问,“我们在那儿待多久?时装周结束吗?”

“应该是,但不确定。”方谕走到他身边来坐下,把他手里的粥拿过来,舀起一勺来,吹了两口,开始喂他,“我要回国内来发展,这件事得对外宣布,还得在工作室内部宣布下去。”

“回国来发展,意大利那边的工作室就得解散。工作室是独立且唯一的,品牌不能同时有两个掌权人,会乱套。”

确实。

陈舷把粥咽了下去。

“意大利那边的员工,愿意跟着过来的就跟着过来,不愿意跟着过来的,也可以去别家工作。”方谕吹了两口粥,“事儿还挺多的,不知道要多久能弄完,年底之前应该能回来。”

“你别丢下我就行。”陈舷说。

方谕愣了下,笑了声:“那肯定不会的。”

吃完了饭,方谕把碗筷收了起来。

这些碗筷都是酒店的,方谕把它们洗完放好,就去换了身衣服。

陈舷也换了身衣服,他又穿上了那件带着牛仔蓝领巾的白衬衫。

他把领巾在脖子上随意绕了一圈,对着镜子一照,不太满意,解了重新系了几下。

怎么系都不太好看。

陈舷懊恼地皱皱眉。

方谕收拾好了行李,把箱子拉起来,起身转头一看他,就见他那双眉眼皱成一团,对着镜子把领巾拆拆系系的。

方谕松开箱子拉杆,走了过来。

“给我,”他伸出双手,“我给你系。”

陈舷转过身,手上刚把领巾解开。

方谕从他手里接过领巾,在他脖子上一拉,往后一松。

距离一下子很近。

清香味儿扑面而来,像是夏天夜晚的热风味道,夹杂着清冽的草木味儿。陈舷抬头看他,看见方谕低着眼帘,神色平静沉稳,长睫下头是一双凌厉黑沉的丹凤眼,深邃得不见底。

陈舷红了红脸,别开眼睛。他低下头,看见方谕纤细修长的一双手在他脖子上忙活。

他随意地把领巾系上,打了个结,松了手。

“好了。”

陈舷转身一看镜子,领巾打了个很漂亮的结。

还真是术业有专攻,他搁这儿对着镜子忙活五分钟都不行,方谕随手一打就成了。

陈舷又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脸红从脸颊红到耳根,看起来真是不自然。

他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轻笑。陈舷回头,看见陈桑嘉靠着墙站在不远处,捂着半张嘴,正笑得乐不可支。

陈舷不太自在:“干什么?”

“没事,”陈桑嘉笑着说,“真甜蜜啊,走吧走吧。”

陈舷立马脸更红了,对着她眉角直抽。

“咳。”

陈舷回头。

方谕居然也脸红得不成样儿了,比他还红,脖子都红了一片,看起来像要熟了。他揉了揉后脖颈,别开脸,说话都磕巴:“走、走吧。”

“……”陈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行,走吧。”

说完这话,陈舷捂着肚子,憋笑憋得发抖。

方谕有点怨地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

退房、出门、上车。

到了机场,方谕把他们的小行李箱托运走了,从机器那边取了三张机票来。

过了海关安检,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一片奢侈品店琳琅满目地在眼前铺开。

陈舷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国际机场比宁城的小破机场大多了,行人来来往往,店铺都豪华至极,装潢贵丽,什么都有。

陈舷一路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会儿就又松开方谕的手慢悠悠地飘走,站在一家名牌店门口,往橱窗里呆呆地张望。

“哥。”

“哥,哥。”

方谕叫了他两三声,陈舷才回过神。

一转头,方谕已经站在他身后,一脸无奈地歪下半个身,正看着他。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撒手就没,到处乱跑。”他说,“别跑了,机场很大的,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喔。”

方谕拉起他的手,陈舷转头跟着他走了。可转身临走前,他看见正走出门来的柜台销售员突然怔在原地,眼睛蓦地瞪大,像看怪物似的瞪着陈舷。

陈舷:“……”

咋了。

陈舷猛地意识到什么,浑身一紧,赶忙抬手一捂帽子。

帽子挺好,还在头上。

陈舷松了口气,他没出糗。

方谕已经拉着他往外走出去好几步了,这会儿已经走出店区,站在往前行进的扶梯上。

陈舷身体不好,方谕一向能不走路就不走。

仨人停在缓慢地平行向前的电梯上,岁月静好地等着到终点。

陈舷回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那销售员还站在那儿,一脸惊悚地目送着瞪着他,活像看见公司总裁大驾到这个机场分店现场一样。

后头又走出来一个销售员,拍了拍她,把她带回了店里。

陈舷不明所以,抬头往上,看了眼店名。

ARCA。

……什么意思。

英文吗?

*

——貌似不是英文。

打开手机检索了一番之后,陈舷下了定论。

他划拉了一下翻译软件,屏幕上显示:

英['ɑ:k?]

n.箱蛤属;美国气车竟赛俱乐部。

蚶;纽约证交所成长板。

这都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英文吧。

“在看什么?”

陈舷回过神来,抬头。

方谕拉着他一只手,正往前一点一点地走。他们这会儿在排队过海关安检,陈舷才会闲着没事拿出手机来查——他莫名很在意刚刚那个店名。

“要到我们了,哥。”方谕说,“一会儿再看手机吧,好不好?”

的确快到队头了,前面只剩下两三个人。

陈舷就放下了手机,暂时把这事儿放到一边。

但他还是随口问:“你知道ARCA是什么吗?”

方谕动作一顿。

“怎么突然问这个?”方谕继续拉着他往前。

“刚刚看到有个店叫这个,没写中文名,”陈舷说,“有点在意,好像还不是英文。”

方谕没立刻回答。

他牵着他,来到一号口的安检门前,沉默了一路后,才说:“过两天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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