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舷想起来了,他已经飞到海城了。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晃晃悠悠地下来,拉开旁边的窗帘。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白天下的海城。

一片繁华,远处流云大片大片,云下的高楼林立,大厦连成一片。

陈舷打开窗户,闻见自由的空气。

他用力深吸了一口自由的味道,有种浑身轻松的神清气爽。

趴在窗框上,陈舷往下俯瞰了一会儿海城。

看了几分钟,陈舷看饱了。他心满意足地直起身,转头往客厅里走。

路过卫生间,他又把一条毛巾薅了出来,往自己脑袋上一盖。

方谕正在厨房里,背对着他,面对着台子上的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机器忙活。

听见脚步声,方谕回头一望,看见陈舷,一笑,对着一旁的桌上撇撇头:“早饭好了,坐吧。”

“你做什么呢?”

“咖啡。”方谕说。

原来那是台咖啡机。

陈舷坐到餐桌前。餐桌上有碗面条,还有一小碟香蕉泥。

方谕摁下咖啡机的按钮,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就端起碗,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就送到陈舷嘴边。

他已经习惯给陈舷喂饭。

陈舷张嘴,吃下了一口面条,说:“我手已经不疼了。”

方谕没听出什么问题,继续夹起一口面条:“很好啊。”

“可我还是想让你给我喂饭。”陈舷说,“行不行?”

方谕一顿,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他笑了声:“可以,我喂你一辈子。”

吃完了饭,方谕的咖啡也好了。他端了杯温水来,也把药给陈舷拿了出来,然后在旁边一坐,拿着手机看起了租车。

陈舷喝着水吞了药,往他身上一靠,光明正大地看他的手机。

“买房之前,还是先看看地形吧?”方谕把手机朝他歪歪,给他看屏幕,还说,“让司机带着兜一圈再说?”

陈舷觉得可行,于是点头。

“我不去。”

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屋子是真大,陈桑嘉得高声朝他们扯着嗓子说话。

她躺在露台上的躺椅上。

五星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在客厅旁的落地窗外,就有一个大露台。

露台上有太阳伞和两个大躺椅,椅子中间还有个小桌子,设施十分齐全。陈桑嘉这会儿正穿着睡衣躺在上面,手里拿着酒店房间里给备好的一个iPad,边划拉着屏幕边说:“你俩去吧,我不当电灯泡了。”

“去跟着玩玩吧,阿姨,”方谕劝,“不会是电灯泡的。”

“不去,这酒店太舒服了。”陈桑嘉说,“以后要在这里住下了,玩的时间多的是,我要在酒店里躺会儿。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吧。”

陈桑嘉这么说,方谕没话说了。他转头看看陈舷,陈舷也朝他无奈地笑笑。

“那就我们两个去吧,”陈舷说,“带我出去走走。”

方谕说好。

第96章 海浪

方谕下单租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酒店门口。

陈舷换好衣服,洗了脸, 跟着他出了酒店。

方谕租来的又是辆商务车。

陈舷跟他一起坐上了后排,开了窗户。他真是选了个很暖和的地方,同样是四月春, 宁城那边还在春寒料峭, 海城这边却已经春暖花开。

温度高了好几度出来,迎面吹来的春风都是温的。陈舷上了车, 摇下车窗,看见外面的大树已经枝繁叶茂。

车子开出了酒店,驶上了大道。

陈舷捂着头上的帽子, 望着窗外。方谕拉了他一把,说:“别把脑袋探出去, 很危险。”

“我知道的啦,”陈舷睨他一眼, “我又不是小孩。”

“是是, 你不是小孩, 那也别这么吹风。”方谕弯身过来,把他的窗户摇上来一半,“少吹一点,身体还不好。”

陈舷无言以对, 只好凑在半扇车窗后头,从窗后抬起脑袋,只冒出一双眼睛,望向车外的繁华街道。

处处都是没见过的景。

处处都很陌生,但陈舷觉得处处都是自由的味道。

海城真是大, 司机开了一天的车才带他们把整座城市逛完。

黄昏的时候,他们开到了南海岸。

车子在海岸边上的公路放慢速度行驶,来来往往没有多少车,陈舷又把窗户全放下来了。

海的远方是半轮落日,陈舷远远望着那轮夕阳,忽然脑子里浮现一个土得掉渣的问题:海的那边是什么。

方谕问他要不要下去走走。

陈舷说行。方谕就让司机把车在海边停好,带着陈舷下车走了过去。

南海岸人不多,路人三三两两的。黄昏之下,海鸥在海边扑棱着翅膀飞,时不时地呜嗷两声。

方谕拉着他的手,踩着沙子走到海边,慢慢地在岸边走。落日把海上照得橘黄,迎面的海风吹得人衣角翻飞。

陈舷今天穿着方谕给的那件白衬衫,他衣领被风吹动。走着走着,方谕回过身来,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一笑,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襟。

“逛了一圈了,怎么样?”方谕问他。

“挺好的,”陈舷说,“自由。”

“那就好,”方谕说,“你想在哪里买房?”

陈舷歪歪脑袋,这还真是挺难抉择:“要不在商业区附近吧?你开工作室,肯定要在那边开。”

海城市中心那片高楼大厦,是商业区。

国内屈手可指的公司,全都在那一片。

“你不用管我,说你自己就行。”方谕说,“你想在哪儿买,就在哪儿买。”

“买房总要看你工作……”

“不用,哥,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陈舷不太懂:“什么意思?”

“找工作地点要找靠近圈里的,得和一群公司肩并肩,时不时的要上门推销自己,求爷爷告奶奶的麻烦他们卖一下我们工作室的衣服。”方谕说,“现在不用。”

说着,他指指旁边的海里,“我就是把地方开在海里面,都得有一群人不远万里潜水下来找。”

“……”

方谕一脸理所当然,陈舷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气笑了。他抬手,在方谕肩膀上啪地重重打了一下,骂他:“我怎么看你这么来气?”

方谕一哆嗦,一脸懵逼地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谁知道,反正看你这么厉害似的就来气。”

陈舷又重重推了他一把。

方谕往后退了半步,捂着自己被他打了一下的胳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陈舷和他对视片刻,还是没绷住——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像十七岁那年和方谕在一起的无数次那样,因为一点很无聊的小事,就笑得不行。

他转身,对着大海笑弯了腰,蹲了下去。

方谕愣住。

他愣愣看了半晌陈舷,看着他笑得眼睛冒水光眼角冒眼泪,很久,跟着笑了一声出来。

他问:“你笑什么呢?”

陈舷笑着摇头,抬手抹掉眼泪。他没有回答他,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落日海。

海风,从海的另一边吹来。

陈舷按住帽子。

他又望向方谕。

这人的头发长出来了,一头的“草坪”。他一身衣服时尚得要命,脖子上挂着的两圈银链子在夕阳里闪光。

落阳把他照得橘黄。

一定也把自己也照得橘黄,陈舷想。

海浪拍打在岸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陈舷看见那些白色的沫消失在沙子上,看见一道一道海浪不停地向岸上逃来。

他望向无边的海。

“就这里吧。”

“什么?”

“就这里吧,”陈舷看向他,“就这附近买一套吧。”

海风把方谕衣角吹得飘飘。

方谕看着他,轻轻地笑着,走过来,也蹲了下来:“你喜欢这儿?”

“嗯,海边挺好。”

“那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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