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第135章
作者:莫寻秋野
他看看游戏,看看手柄,又看看方谕:“舒服得太过分了吧?”
“舒服有什么过分的。”方谕说,“饭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你玩会儿吧。”
他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厨房里又乒乒乓乓地忙活起来, 陈舷心里头又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方谕真好。
陈舷想,方谕真好。
除了十二年都没来找他、查清这事儿以外,真是什么都好。
陈舷转头又搓手柄,往下翻了好多,找见了几个眼熟的老游戏。
都是他上学的时候预告要出的游戏,都已经成了陈年老游戏了。陈舷盯着封面发了会儿呆,想起来他从前曾经暗暗发誓,等以后上了大学自由了,要拉着方谕把这些双人游戏都玩一遍。
陈舷默默地把这几个游戏点了收藏。
没过一会儿,方谕把饭做好了。他过来把陈舷扶起来,把他扶到餐桌上,坐到他身边,拿起一碗煮得软烂的面条,搅了几下,吹了几口气。
方谕又准备喂他。
刚出锅的面条挺烫,冒着呼呼的热气。方谕皱着眉一直吹气。
看着他这副模样,陈舷坐在位子上笑了声,说:“哎,我想再买个手柄。”
“怎么了?”方谕吹着夹起来的一筷子面条,抬起眼睛看他,“那个手柄不好用?”
“不是,想让你跟我玩。”
方谕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等你忙完了,应该有空陪我玩吧?”陈舷问,“没空吗?”
“有空。”方谕手上恢复动作,“当然有空,我闲得很。”
“那就好,你挣这么多钱,最近还每天都在做衣服,我以为你很忙的,会没空。”
“最近忙而已,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还差几件衣服?”
“时装秀要三件,去年已经做了一件送过去,还要做两件。还有一个客户下的订单,但那个不太着急,她七月份才要。”方谕说,“这种大时装秀,都是提前准备的。”
陈舷明白了什么。
方谕其实可以不这么赶的。按照他原来的安排,他会在二月初弄完家里的事情后就走,回了意大利就会做这些衣服。
估计这会儿,这几件礼服早做完了。
“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陈舷轻声嘟囔。方谕一惊,连忙抬头,张嘴刚要解释,陈舷接着又说:“那也是应该,礼服再贵也没我贵。”
“……”
“你敢说不是?”
陈舷抬起头来望向他。这张青白消瘦的病脸面无笑意,嘴往下撇,半低着眼瞪着他,还是那样发倔,还有点傲。
方谕一下子没话说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当然没你贵,你是最贵的,”方谕把碗端过去,夹着一筷子吹凉的面条送到他嘴边,“裙子熬夜能赶,你的事我不能耽误。来,贵哥,吃面。”
陈舷没压住嘴角,抽搐了会儿,还是笑了。
他张嘴,心情很好地叼住筷子,吸溜一下,把汤里浸着的面条也吸起来了,整根整根地吸了一大口起来。
“哎哎哎,别吃那么多!咬断,咬断呀哥,吃那么多不行!”
“对对,慢慢嚼,你要嚼得很烂再咽……再嚼一会儿。对,就是这样,很好。”
把嘴里的面嚼得快烂成泥了,陈舷才吞了下去。
过了这么多天,吞咽也好多了,倒是不费力。可这也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咽非流食,过喉咙的时候还是不适了下,陈舷咳嗽了两声。
一抬头,他看见方谕含笑看着他。
“怎么了?”陈舷从旁边拿起纸来擦嘴,看了看纸巾,“我嘴上沾到了吗?”
“没有,你很好。”方谕笑笑,“我就是觉得,你真的快病好了,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是吗?”
“是啊,”方谕说,“你快回去了,哥。”
陈舷愣了瞬。
方谕低着头,又夹起一筷子面,呼呼地吹了两口气。
吃完饭,陈舷站在客厅的全身镜前面。
他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还是瘦得跟竹竿似的身体,消瘦憔悴没有血色的脸。眉毛都在这几天里跟着头发一起掉干净了,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整个人像个来阵风就能被吹走的纸片。
真是看不出哪里像从前,一如既往地难看。
方谕却偏偏说他和从前一样。
大设计师,怎么眼睛还不好使。
陈舷心里嘟囔了两句。
他走去方谕的工作间。
工作间里有个假人,是个人体模特。
方谕这些天里把礼服的雏形做出来了,已经穿在了她身上。
那洁白的布纱造型飘逸,飘飘欲仙。
陈舷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了会儿。
还挺漂亮的。
虽然他这个外行看不出什么名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模特身上的礼服渐渐完整。露肩齐胸的内衬外,是一件搭在两肩上的披肩。披肩上的绸缎有好几层,绣着几圈刺绣,陈舷头一次发现衣服也能有这么多层次。
第一件礼服做好了,方谕把它放进了角落里,从旁边的大柜子里又搬出第二个人体模型。
方谕日夜赶工,没过几天,第二个人体模型身上也有了一套礼服的雏形。
他这边日夜不休地忙工作,也没耽误照顾陈舷。每回早中晚的饭点,他都准时到厨房里给他做饭,做完就亲力亲为地喂给他。
陈舷这几天早就不手疼了,但他没说,就这么让方谕一天一天地坐在身边,给他一勺一勺地对饭吹气,喂他吃饭。
陈桑嘉换上方谕给她的衣服,出门去走了两天亲戚,顺便把钱给还了——陈舷一开始确诊的时候,为了那笔天价手术费,她东跑西跑了好久,借了好多钱。
方谕把钱给了她,让她去还上。
陈桑嘉出去跑了好几天,晚上也回不来,只打电话给陈舷说,他七大姑八大姨要请她吃饭。
就这样,她又一连好几天没回来,晚上还睡在一开始他们娘俩住的那个老破小里。
那房子还没退租。租期还有一个月,正好到四月底。
方谕说到时候再搬家,陈舷没意见,陈桑嘉也同意。
在老破小里住了十天左右,陈桑嘉才把借了钱的亲戚跑完。
等她回到大平层这个宽敞的家里,一进门,她就看见陈舷靠着懒人沙发坐在客厅里,手里搓着个游戏手柄。
他戴着方谕给他买的带着假发的帽子,两条腿并在一起晃呀晃,整个人惬意至极。
……看着还挺舒服,像度假。
听见开门声,陈舷转过头,对着陈桑嘉挥了挥手:“妈。”
打完招呼,他又扭回头,继续在屏幕上搓着方向键,噼里啪啦地走剧情。
陈桑嘉脱下鞋子走过来,哭笑不得地问他:“这电视还能打游戏?”
“小鱼买的。”陈舷指指主机,“亲戚都走完了?”
“走完了,我说你病好了,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我又吃饭又玩的,还说等你好一些了,要带着你也去玩。”陈桑嘉在他旁边坐下,“我估计是没机会了,我们马上就要走。哎,这游戏机多少钱?”
“一万八。”
“一万八!?”
陈舷点点头。
“我靠了,游戏都这么贵。”陈桑嘉惊疑不定,“他没嫌贵?”
“没有。”陈舷说,“我嫌了,他没嫌。”
陈桑嘉苦笑两声。
“玩吗?”陈舷把手柄递给她,“还挺简单的。”
陈桑嘉接了过来,对着手柄上乱七八糟的按键皱起眉:“这怎么玩呀?”
“这个是这个……”
陈舷给她解释了一通,陈桑嘉大概懂了些。她试着动了动,屏幕上的小人一跳一跳地蹦跶了起来,往前面跑。
“挺有意思,”陈桑嘉推动小人往前走,脸上带笑,“他还做衣服呢?”
“嗯。”陈舷晃晃两条腿,“要做完了,还剩一套,也开始做了。”
“速度快啊。”陈桑嘉挺意外。
“晚上也在赶,能不快吗。”陈舷说,“说早点赶完早点走,要带我去海城看房子。”
陈桑嘉皱皱眉:“他就让你晚上一个人睡?”
“没有,他又买了个沙发床,放在书房里,让我睡那儿。说怕我做噩梦,有什么事儿马上就能叫我。”陈舷说,“他还说不会吵到我的,跟我发了好几遍誓。”
陈桑嘉舒展开眉头:“那吵到你了没?”
“还真没有,他基本没什么动静,就是剪布料做刺绣……听着还挺催眠。”
“沙发床会不会硌得慌?”陈桑嘉说,“就是个简易床吧,肯定没有卧室的大床好睡。”
“也没有,挺舒服的,他还把医院那套床垫铺上面了。”陈舷说,“你要不去躺躺试试?”
“得了吧,给你买的,我睡什么。”陈桑嘉说,“对你好就行了,我对他没别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