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您说的是掌机对吧。”工作人员忙说,“您这边……”

“不用,直接拿最新款,”方谕摆了摆手,“我也看不懂,给我一套顶配的。”

陈舷眼瞅着那工作人员热泪盈眶,望方谕的眼神像看榜一大哥。

“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推开门离开时,专卖店的门口叮铃铃了一阵。

工作人员是把这句话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好像百日誓师时被洗脑成功的年级第二——陈舷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一直是隔壁班的年级第二担任这个脑残。

年级第一是方谕。

他每回百日誓师都翻白眼,问他他就说这个百日誓师莫名其妙,一度被班里人称为年度反洗脑第一人。

陈舷站在门口,有些无语凝噎。他转头看了看方谕,又看了看方谕手上的袋子。除了超市的那个袋子,方谕手上又多拎了一个游戏机掌机顶配套装。

他刚刚一起买下的主机和手柄,拿着太费力了,店家就说一个小时后会安排人帮他送货上门并安装。

方谕同意了。

这会儿,他把两个袋子都拿在一个手上,转头过来牵住陈舷,继续往前走。

俩人还是走得很慢。

陈舷问他:“干嘛买这么多?”

“哪里多了?一个主机还有一个掌机而已,也没多少。”

“一个不就够了。”陈舷小声,“太浪费了,那个主机快两万了。”

“两万而已。”方谕说,“换着玩嘛,我不会差你这点儿钱。我的钱,你往死里花,就当报复我了。”

陈舷一愣,笑了两声。

他长叹一声,望向前面的路。路人来来往往,阳光把路照得光芒万丈。

“哎,”陈舷说,“我刚刚看见尚铭了。”

方谕一怔:“什么?”

“幻觉。”陈舷望着路边高高低低的光秃枝丫,“没事,又幻视了而已。我看见他小时候了,那会儿我也小,都十几岁,我俩周末就跑到商场里玩电动,三十块钱三小时。”

“那时候,我俩就跟刚刚那群小孩一样,所以我才想起来了吧。”陈舷轻轻说,“话说回来,他那天怎么会跟你一起来?”

“给你栽玫瑰那天?”

方谕抬头望着填上,回想片刻,“他俩其实一直都在。你去大桥上那天,陈医生找来了,一群人急疯了,我叫上他俩了。”

“后来你要玫瑰,我找不到多少人愿意帮我,实在没办法,给他俩打了电话。”方谕说,“他俩答应得很痛快,都来了。”

陈舷没吭声。

往前走了一会儿,他才又问:“他俩,说我什么没有?”

方谕没吭声。

陈舷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了一会儿。

隔了片刻,方谕才说:“没有。”

“……没说我……居然混这么,惨?”

陈舷有点磕巴,他边说边窘迫地抬抬眼睛,看见方谕很认真地朝他摇头。

“没人会笑话你,”方谕说,“他们都知道你的,知道你本来不该这样。”

方谕停了下来。他松开手,把陈舷拉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们都心疼你。”方谕微微弯下身来,“别乱想,他们也想你。”

陈舷愣住,忽然喉头发堵。半晌,他噗嗤一笑,眼睛弯了起来。晌午的阳光从身后照射过来,照得他后背暖融融。

他笑了几声,笑得肩膀直抖,愈合不久的刀口微微作疼,痒得不行。他都笑出眼泪来了,于是他抬手抹了两下眼睛,脑袋低下去了些。

方谕也吸吸鼻子,陈舷一看,他居然也跟着哭了,眼尾发红。

“你也心疼我?”陈舷问他。

方谕点了点头,抹了抹鼻子:“我帮你招呼他们吗?他们一直想看看你,我说,等你好一点再说。”

陈舷低低眼帘,暗自庆幸。

他庆幸方谕没让他们来。多少是小时候的兄弟,陈舷重病的模样不好看,躺在床上瘦得跟骷髅一样,还总吐。

“等我长头发吧。”陈舷说,“能长出来的,对吗?”

“当然,”方谕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他的脸,“能长的。”

陈舷笑着点点头,憔悴苍白的脸上泛起些红色,眼泪啪嗒啪嗒流了几颗下来,但并非绝望。

他不复从前,他在一点点夺回从前。

方谕牵起他的手,带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回到家里,方谕把袋子放到厨房里,转头就去帮陈舷拆开游戏机的包装。

研究了一会儿,掌机就研究好了。

陈舷端着开了机的掌机,窝在工作室的躺椅上慢慢摇。

方谕站在旁边,把掌机的盒子收好,充电线拿出来,收到旁边小桌柜的柜子里。

忙完一切,他直起身来,站在一边。

掌机里传出欢快的音乐声。

陈舷轻轻摇晃着自己,枯瘦的手指搓着手柄,还在挑游戏。他好像挺纠结,一双眉眼紧皱起来——陈舷这人还是帅的,果真好看的脸不论如何都好看,哪怕人瘦得脱了相。

那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几丝阴影,狐狸眼里亮着犹豫的光。

手里的掌机不断切换音乐,看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玩哪个。

陈舷搓了老半天,才发觉不对,一抬头,撞上方谕含笑的视线。

陈舷停住摇晃的动作,缓缓停下:“怎么了?”

方谕摇摇头,说:“还是喜欢看你打游戏。”

“为什么?”

方谕歪歪脑袋:“就是喜欢。”

陈舷也歪歪脑袋:“你不知道为什么?”

方谕耸耸肩:“不知道。”

他倒也不纠结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说完这话就走,“反正我喜欢,以后你要什么游戏机就买。我去给你做饭了,中午吃鸡汤捞面和蛋羹,行不行?”

“太多了吧?”

“我跟你分半碗蛋羹,面条也煮少点。”

“那行。”

“那我去做了。”方谕拎着一大袋垃圾出门,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

他走出去把垃圾放到门口,然后走去客厅里翻了翻,又走了回来。

方谕手拿着钱包回来的。

工作间的窗户往屋子里投下四四方方的阳光,方谕迎着光走了过来。他打开钱包,翻了翻,从里头拿出一张黑卡,走到陈舷面前,交给了他。

“拿去,”他说,“刷爆吧,好好报复我,让我家破人亡。”

陈舷愣看着他。

方谕晃了晃手。

陈舷呆伸出手,从他手里讪讪接过卡片。

“多少额度?”陈舷说,“我不会,真让你家破人亡吧?”

“这张好像一千来万。”方谕扣上钱包,把钱包塞进口袋里,“不会家破人亡的,我的资金比这多。”

“我说过了,区区两百万和两套破房子,我能给你好几个。”

“让老陈死不瞑目地见鬼去,你不需要他的钱。”方谕说,“也不用原谅他,这辈子都不用。”

放下这话,方谕转身离开,“我做饭去了。”

他手插着两个裤子口袋,潇洒地给陈舷留下一个背影。

阳光也潇洒地照在他身上。

陈舷突然觉得他真是光芒万丈。

第91章 做饭

方谕去做饭后不久, 门铃响了。

陈舷戴着帽子走出卧室,看见方谕已经打开了门。来的人是那家专卖店的,他们抱着游戏主机进来了, 正询问方谕要不要帮他装上。

“那就连在那儿吧。”

方谕指了电视机。

工作人员们说好,随即抱着箱子去到电视机前,拆开箱子开始连线。

陈舷抱着双臂走过去, 站在方谕身边, 看着工作人员忙活。

方谕低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去了半步, 跟他胳膊挨着胳膊,贴在一起。

“话说回来,这个会不会很难拿?”陈舷小声问他, “我们应该很快就要走了吧。”

“一个机子而已,不会。”方谕说, “我会找专业的搬家公司来的。”

“那就好。”

工作人员装好机子就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方谕就把阳台上的懒人沙发拖了过来, 放到电视跟前, 扶着陈舷坐下, 把手柄塞到了他手里。

陈舷深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看着电视上巨大无比的游戏屏幕,手里握着手柄,一时间无奈和不适一起涌上心头, 舒服得简直浑身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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