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第129章
作者:莫寻秋野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才会在后悔。”方谕直起身来,“而且,我绝对没有玩他。”
“我一直都很认真。”
阳台的门打开了,方谕掐灭了烟,走回到屋子里。
陈舷从阳台后头探出半个身出来。
俩人撞上视线。方谕被他这鬼探头吓得一哆嗦,两眼蹭地一闭,往后退了两步。
“……哥,”方谕深吸一口气,吓得捂住自己胸脯,“你不是睡觉了吗?”
“正巧醒了。”
陈舷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
方谕立马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烟味儿,于是一个箭步就往外撤。
陈桑嘉被他推进屋里。
方谕退到阳台外头,啪地把门关上,把自己关在了夜风潇潇的屋外,任由高层的夜风把自己吹成一个傻缺。
陈舷:“……”
陈舷哭笑不得地站起来。
看见他在,陈桑嘉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了?”她说完,又往外莫名其妙地一看,“你又抽什么风?”
方谕掸了两下身上的衣服,一脸正色:“有烟味儿。”
陈桑嘉又看看还捂嘴咳嗽的陈舷,才明白过味儿来。
陈桑嘉凉凉:“那你吹一会儿吧。”
陈舷说:“别了,进来吧,外面多冷。”
“不行,会吹到你。你才好多久,不能闻烟味。”方谕的声音隔了一道窗门,有点发闷,“你回去睡,我吹一会儿再进去。”
方谕这么坚持,陈舷也没再多说。
方谕在阳台上被吹得衣角飘飘,手不停地在衣服上拍。陈舷望了望他丑陋的狗啃板寸头,一时有点可惜。要是方谕这会儿留着之前时尚的卷毛,一定帅得上天。
可惜他现在是个狗啃头,着实帅不起来,只有滑稽。
陈舷咳嗽着走过去,站在窗门前,问他:“还喜欢我吗?”
方谕一愣:“当然啊。”
“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吗?”
“当然。”
陈舷伸出手,把枯瘦难看的手覆在窗户上。
方谕呆了须臾,连忙也伸出手,在窗户另一边,把手覆在他手上。
他们隔着窗户,短暂地相望。
陈舷望着方谕,忽然笑了起来。
外面风大了,方谕衣服被吹得飘飘。
像十六七岁的放学路。
那时候,陈舷跑得老远老远,回头望去,就看见他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春天的风把他校服吹得飘飘。
第87章 衣服
“方真圆人烂, 儿子还不错。”
陈桑嘉面无表情地发表着感想,把一杯温水递给陈舷。
陈舷干笑两声,把水接了过来, 捧着喝了两口。嘴巴里的溃疡还是疼,吞咽的时候也有些费力。
喝下半杯,陈舷把杯子还给了她:“怎么想起跟他聊天了?大半夜的。”
“你要跟他谈恋爱, 我总得跟他谈谈。”陈桑嘉接过水, “你可不能再受伤了,我得探探。”
“探出什么结果?”
“还不错。”陈桑嘉说, “我在警局,见到陈建衡了。”
这名字一出来,陈舷脑子里蒙了会儿, 才想起来,他还有这个小叔叔。
“他去警局干什么?”
陈桑嘉握着杯子, 抠了会儿杯壁,沉吟片刻:“为了老陈公司的那件案子吧。他人都死了, 要了解一下情况, 就只能找他亲属?”
也是。
陈舷没再过问。
他看了眼陈桑嘉。卧室里开着床头灯, 陈桑嘉穿着身睡衣,披头散发地站在昏光里。
陈舷眼前晃了下,恍惚间,又看见从前住的那个老小区。
老陈死之前, 他们住在江城一个老破小的小区里。就只有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卧室里连个桌子都放不下,陈舷总是坐在有些霉味的床上。
屋子里没有暖灯,只有惨白的白炽灯,一直在夜里惨兮兮地照着家里。
他们搬了好多次家了, 一开始陈桑嘉有个房子的,后来卖了,开始一直租房。
心理医生和药都太贵了。
“妈。”
“嗯?”
陈舷朝她伸开双臂。
陈桑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拿着水杯俯身过来,把他抱住。
陈舷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身上,蹭了蹭。
“妈,”他说,“我爱你,妈。”
“妈知道。”陈桑嘉摩挲两下他的脑袋,“都好起来了,别怕,粥粥。”
陈舷没吭声,但把她抱得更紧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他的人生里来得很晚,明白得太晚,也兜了一大圈。方谕转了十二年,陈桑嘉也在背地里毫不自知地不要了他好多年。
陈桑嘉和方谕刚说的话,一句一句在他脑子里回放。
陈舷心里五味杂陈,但不想原谅老天爷。这人生怎么想,都太操.蛋了。
过往,那些沉痛的过往。
那些鲜血淋漓的早在他心上开了个大洞,这辈子他如何都忘不了。
那时候他孤立无援,没人救他。
他不会忘记那个禁闭室,也不会忘记出院后的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他记得老陈来过,一遍又一遍的来,把他的伤疤揭了一遍又一遍。
他这一辈子都得抱着这些创伤活着,他知道。
陈舷把陈桑嘉用力抱紧。
他会痛苦,他知道,可人不能一直痛苦。陈舷有明天了,方谕回了头,陈桑嘉也拼了命地在拉他,好多人都盼望他能自由,他也想要自由。
他该上岸了,有人拉住了他。
纵使创伤会一直存在,可他也该挣扎出一条能去往明天的路。
明天是一片自由,是和十七岁那年一样的风。
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
陈舷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床边的地铺已经叠好被子,看不出方谕是睡过又起来了,还是压根就没回来。
陈舷打着哈欠下床,刚趿拉上拖鞋,陈桑嘉就推了门进来。
“起来了?”她走了过来,“做噩梦了没有?”
陈舷摇了摇头。
“最近好多了。”
他边说着,边下了床,拿起衣架上挂着的毛巾盖住脑袋。他在家里一直有这个习惯,拿着毛巾盖住自己目前光芒万丈的头顶。
走出卧室,左右看了几圈,没看见方谕,陈舷开口问:“小鱼呢?”
“一个多小时之前出门了,说要去拿点东西。”陈桑嘉说,“看你没醒,早上在卧室里一直呆着,怕你又做噩梦。刚刚出门,又提醒我进来看看你。”
陈舷苦笑笑,一看挂钟,竟然都十点半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突然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指纹解锁打开了。
门打开,方谕走了进来,后面还乌泱泱地跟了好几个人。
看见陈舷,他抬抬手。
“醒了,哥。”
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回头,把门外的人招呼了进来。
“放那屋,”他指着工作间,指挥了几句,“书房大,摆在书房。搁两排摆,分开两米,别错位。”
外头那群人应了几声,把东西扛了进来。那是一群着装整齐的工人,每个人都戴着个帽子,跟着方谕的指挥,他们扛进来两排足足五六米长的银色挂衣架。
陈舷惊呆了,站在原地,瞳孔地震。
陈桑嘉跟他同样瞳孔地震,傻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些工人。
几个工人扛着衣架,去了工作间。
后头又有几个工人推着推车进来,运了八九个箱子,进了工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