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春夜 第62章
作者:余酲
“可惜大哥不中用,斗不过我,要不然您早就找到理由把我踢出家门了。您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都做噩梦,梦里的你没有脸,但我知道那是你,你总是和别人一起笑我,骂我是野种,说我上不得台面……可是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胯下二两肉,我又怎么会出生?骂来骂去,还不是在骂你自己。”
梁建业瞠目瞪视梁霄寒,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这就生气了?”梁霄寒接着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在被认回梁家前,妈妈每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和他们上床,家里只有一个房间,我躲在柜子里,从柜门缝里看他们,几乎夜夜如此。有一次,妈妈从缝隙里和我对视,问我好不好看,她骑在男人身上,笑着对我说,‘你就是这么来的’。”
“从那以后,只要看到这种事,想到这种事,我就会生理性的发抖,呕吐……一直到我上中学,同学带我看片,我发现自己对全裸的女人毫无反应,对男人也没有,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是个废人了。”
梁霄寒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天真,相信‘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鬼话,我拼命学习,样样争第一,为的就是让妈妈满意,让你对我刮目相看。可惜,你们都太贪心,太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有一次认真地看我一眼,真心地为我考虑。”
“哪怕只有一次。”梁霄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嗓音冷的仿佛结冰,“但凡有一次,我都不会这么恨你。”
临走之前,梁霄寒把氧气罩给梁建业戴好,让他别想逃跑。
“这是我半年前就给你物色好的地方,房间和外面走道24小时监控,门口有专人看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别想进来。”
大约是累了,又或许是知道反抗无用,梁建业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可是耳朵无法关闭,还是能听见声音。
梁霄寒似笑非笑地说:“说起来,我们不愧是父子,连喜好都如出一辙,都想把那朵漂亮的花养在身边,哪怕只能看着,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梁建业眼皮一颤。
梁霄寒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接着道:“可惜,你以后怕是没机会再看到他,只能我来替你悉心照料,细细欣赏了。”
原本梁霄寒心情极好,连接到询问老爷子病情的电话都没有不耐烦,一遍遍地“说明情况”,让大家不要来探视,心意他已经收到。
直到从后视镜里看见后面一辆可疑的车,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车足足跟了他几条街,从繁华的市中心一直跟到人迹罕至的郊区。
梁霄寒指示司机绕行,司机二话不说拐进一条仅够一辆车通行的小路,在里头兜兜转转,再卡黄灯通过一个路口,成功地把后面跟的车甩掉。
因为这个小插曲,梁霄寒比预计晚一些抵达城郊的临山别墅。
此处设施齐全,安静偏僻,非常适合居家生活。更重要的是这处房产不是用他的名字购置,没有人会查到这里。
进屋,按下开关,头顶所有的灯瞬间亮起,色调柔和温馨。
如此像家的一个地方,等待梁霄寒的却不是“欢迎回家”,而是充满怨愤的眼神。
陈仅双手被捆住,声音却沉着冷静:“放我出去。”
梁霄寒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去洗手间。
陈仅点了点头,梁霄寒便蹲下,为他解开绳索。
绳子松开的下一秒,陈仅的拳头便招呼过来。
梁霄寒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他制住,淡声说:“别白费力气。”
刚到这里的时候,陈仅也曾假意服软,却在背后抓起一只马克杯,伺机偷袭。好在来之前梁霄寒骗他喝下的水里掺了药,他使不上力,没有偷袭成功。
这会儿药效尚未完全过去,陈仅的手都在不住地抖,却还是在梁霄寒伸手搀扶时,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陈仅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离我远点。”
梁霄寒的神色一时空茫,似乎没听懂陈仅的话,又好像面对如针扎般突如其来的痛感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如常。
毕竟这样嫌恶的眼神他见过成千上万,多一个又有什么大不了。
从洗手间出来,被困一天的陈仅虚弱到水杯都拿不起来。
梁霄寒端起水杯送到他嘴边,强行喂他喝下去。
有盛不下的水液自嘴角溢出,梁霄寒抬手帮他擦拭,手指刚触到柔软皮肤,又条件反射地收回来。
就像从前的那么多次,不敢继续触碰,为了回避亲吻而退开,并非他不愿意和陈仅亲近,而是怕放任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会露出端倪。
纵使是废人也有自尊心,哪怕他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或许是怕再被下药,陈仅仍是拒绝梁霄寒送到嘴边的所有食物。
梁霄寒只好同他做交易:“你乖乖吃饭,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放你出去除外。”
听了这话,陈仅往嘴里猛塞一口米饭,机械地咀嚼吞咽。
他的要求是:“把我的手机给我,一分钟也行。”
梁霄寒轻笑出声:“把手机给你,然后呢,你要向梁辰求救?”
陈仅不语。
梁霄寒说:“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告诉梁辰,你接近他是为了帮我击败他,回到我身边是因为一直爱着我,你猜他信还是不信?”
陈仅倒吸一口气,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人竟会如此卑鄙。
“我一直记得你的恩情……”陈仅缓慢而艰难地说,“请别把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尊重消磨掉,别让我从现在开始恨你。”
梁霄寒知道陈仅会从此刻起对他萌生恨意,可那又如何,恨是一种比爱还要浓烈和持久的感情,把恨着他陈仅囚禁在身边,也比彻底失去来得叫人安心。
“你恨我没关系。”
梁霄寒习惯说谎,次数多了连自己都相信,他笑着说,“不如来猜一猜,梁辰现在是不是恨透了你?”
第49章 现在还来得及(一半叔叔
漫长的一夜风雨。
梁霄寒上午去公司,被梁辰拦在通往地下车库的路口。
车子刹停,梁辰冲过来敲车窗,梁霄寒从贴了单向膜的车窗玻璃里冷冷瞧他一眼,让司机倒车绕路。
这回梁辰没能追上来。昨天离开公司签,梁霄寒已经吩咐相关部门加强安保,非公司员工一概不得放进大楼,访客也要详细登记后由专人带进来,因此梁辰除了等在门口,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旁听完一场会议,梁霄寒亲自向董事会提出了关于将名誉总裁梁建业暂时撤职的建议。
虽然梁建业早已不参与公司的日常运营,但其地位和影响力仍在,许多重要场合仍由他出席,这大大限制了梁霄寒的行动范围。如今梁建业“重病卧床”,且一时半会儿没有恢复自理能力的迹象,而公司许多事务都要经过他的首肯,实在不利于各项流程的正常运转,梁霄寒相信这条建议定会被采纳。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看一眼时间,估摸着人差不多该到了,梁霄寒后仰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等待。
下午三时许,梁辰和卓翎跟着两名警察一起进入集团大楼,直奔监控室。
公司是陈仅最后出现的地点,追踪活动轨迹自然要从这里查起。可惜任是公司监控覆盖全面,也难免有漏掉的地方,比如顶楼梁霄寒的办公室。
而两部电梯恰好在昨天维护保养,其中一部的监控线没接好,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拍到。能查到的陈仅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一层的大堂,看样子正在往电梯间走去,时间是上午八点五十。
梁辰合理怀疑陈仅在电梯里遇到了梁霄寒,被喊去他办公室,再被强行带走。
然而没有证据,警察只能以调查为由向梁霄寒问话。
梁霄寒一问三不知,说昨天一早到公司之后就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根本没见过陈仅。
梁辰急道:“你昨天分明说陈仅在你那里!”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梁霄寒轻飘飘道,“你记错了吧?”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混蛋!”
梁辰愤怒地上前,被卓翎和警察拦了下来。
“不如去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他自己回家了。”梁霄寒看一眼梁辰,笑着对警察说,“两位警官与其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不如问问这一层的同事,他昨天可是突然闯进我办公室,差点对我动手。”
又问了几句话,两位警察暂且回去,走之前口头警告梁辰注意言行。
梁辰全当耳旁风,人前脚一走,后脚他就逼问梁霄寒:“你是不是把陈仅藏在苍山路附近?要不然为什么费尽心机绕路也要把我们甩掉?”
梁霄寒恍然大悟状:“昨天原来是你跟踪我,我还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毛贼呢。”
梁辰瞪视着他:“别自作聪明了,你骗得过一时骗不了一世。”
“看来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梁霄寒问,“还是说,你无法接受陈仅是在我的授意下,才去接近你的事实?”
“闭嘴。”
“能理解,毕竟真话总是难以入耳,无法面对的时候,逃避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让你闭嘴!”
“怎么,又要动手?”梁霄寒看着梁辰攥紧的拳头,笑着说,“那两位警官应该还没走远,我不介意再把他们叫回来。”
再次一无所获地从公司出来,梁辰半晌无言,好像在发呆,卓翎喊好几声他才听见。
“梁霄寒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他之前不还对你挺客气的吗?”卓翎还是不理解。
梁辰就三言两语把八年前差点被梁霄寒丢在荒山上的事说了,卓翎眼睛瞪老大:“是中考之后的那年暑假吗?当年我去医院看你,还记得你爷爷说你风寒引发肺炎……我的天,真的跟演电视似的,连自家人都害啊?”
梁辰冷笑一声。什么自家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仇人罢了。
说起梁建业那边的情况,卓翎担忧道:“虽然你爷爷也为虎作伥,但到底没有主观意愿上想害你,况且这会儿梁霄寒独揽大权反而对你不利。”
这一点梁辰早就想到了。昨天跟车未遂后,他跑了一趟梁建业所在的医院,可惜那里有专人看守,根本进不去。
卓翎那边找的有门路的朋友也说无能为力,有人花了大价钱把整条线索封锁住了,什么都查不到。
梁辰更加确定梁霄寒这次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在他放弃继承权之后给他致命一击,让他想反击都无从下手。
一时想不到解决办法,卓翎劝道:“现在就算急死了也无济于事,不如吃点东西,回去好好睡一觉。看你这俩黑眼圈,还有这青胡茬,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挂到网上,都没人感相信你是之前火爆全网的帅电工。”
说起电工,梁辰就想起前两天在网上投简历时候,还和身边的陈仅开玩笑说,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当电工。
当时陈仅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学历高,在建筑方面也有天分,去当电工有点浪费。”
那是梁辰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陈仅眼里还有这样的闪光点,开心到扔下鼠标就朝陈仅扑过去,抱着他又啃又亲。后来两人在床上玩闹起来,连晚餐都忘了吃。
想到如今陈仅不知身在何处,梁辰整个人都颓丧下去。
卓翎还好死不死地打听:“说起来,陈仅真的是梁霄寒派到你身边的?”
梁辰不答。
卓翎接着问:“听梁霄寒的口气,你早前就知道这事?”
梁辰木然地“嗯”了一声。
卓翎消化了好一会儿:“我还当你真上位成功了呢,结果是诈胡啊。”
想起自己之前还站在陈仅的立场劝梁辰赶紧做选择,卓翎几分惭愧道:“没想到陈仅这么拎不清,年轻力壮的不选,非要吊死在一棵那方面不行的歪脖树上……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你还找他干吗,说不定是他自己回到梁霄寒身边去的呢。”
“我不信。”梁辰说,“除非他亲口承认。”
卓翎“啧”了一声,心说爱情果然让人丧失理智。
“如果他不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