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第65章
作者:茉莉深雪
“嗯……”连星夜垂着红肿的眼皮,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燕仙子总能把任何话语都说得那般动听,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大脑动荡的浩劫,而是一次记忆的短途旅行。
“好,你愿意考虑我就很开心了,那我明早再来看你,”燕仙子摸了摸连星夜的头发,和他道完别,然后又朝楼照林招了招手,她有些话要对楼照林说。
“可是连星夜……”楼照林犹豫道,他现在可完全不敢放心把连星夜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燕仙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事的,你先跟我出来。”
楼照林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到了外面走廊,眼睛还一瞬不瞬地盯着连星夜的房门。
燕仙子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虽然我让你时刻注意,但也不用这么紧绷吧?”
楼照林吓了一跳,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被吓怕了,他的前科可不是一次两次啊,我就怕一个没留意,他就又……”
楼照林缓缓闭上嘴,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燕仙子脸上的表情却不如楼照林那么紧张,安抚地捏了捏楼照林的手臂道:“你啊,又不是他身上的一个监控器,你也是人,要睡觉,也要休息,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盯着他啊,安心吧,星夜短时间内不会再次杀的,自杀冲动通常都会再而衰,三而竭,一次没成功之后,就会遭受很沉重的打击,没那么快再次打起精神的。
“曾经有一位病患家属,故意把刀具换成了玩具魔术刀,还装模作样地藏了起来,患者好不容易找到之后,往脖子上一抹,结果发现根本就是一个塑料,一下子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觉得自己被骗了,但之后确实安分了一段时间,因为那个劲儿已经过了,没自杀的念头了。虽然这个做法有点没道德,但也不失为一种打击患者自杀冲动的方法。
“现在连星夜已经过了那个劲儿了,刚刚又跟我聊了那么多,现在满脑子肯定都是什么忒休斯之船啊MECT啊自我啊哲学啊什么的,根本没有功夫想别的,更别说想死了,他连这些哲学问题都想不完呢。”
说着,燕仙子忍不住狡黠地笑了一下,觉得连星夜绞尽脑汁纠结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楼照林一下子被说服了,他可谓是连星夜牌哲学思想的最大受害者,曾经还一度被连星夜训得嚎啕大哭,差点找不到回家的路,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连星夜对思考的执着了。
连星夜似乎永远都无法停止思虑,恨不得把整个宇宙都装进他小小的脑袋,好像只要让他不动脑子,他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在认识连星夜之前,楼照林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脑袋怎么能想这么多事情,所以说,他真的从不担心连星夜会变傻,就算他自己晚年变成老年痴呆了,连星夜都不可能傻掉。
在楼照林心里,连星夜就是一个可爱鬼,是一个哲学家,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也是他全世界最值得骄傲的爱人。
……
晚上连星夜洗澡的时候,楼照林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日常报平安。
听说连星夜已经由重度转为中度了,唐兰茹和楼轻鸿都向楼照林表达了恭喜,还让他帮他们向连星夜转达一下祝福。
至于徐启芳那边,燕仙子会负责转告的,就不是楼照林该操心的事了。
楼照林犹豫了一下,觉得光靠自己没办法想明白,还是忍不住说了:“不过……在连星夜转重度之前,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
他没说详细的事,就大概说了一下,他们遇到了一群多舌的老太太,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回去后他又抱着连星夜做了一张卷子,当时他没意识到连星夜的情绪,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好像就有点异常了。
讲完,手机那头静了一会儿,唐兰茹好像跟楼轻鸿小声探讨了什么。随后,唐兰茹的声音再次在手机里响起,却正经了一点:“我其实一直有些担心一件事情,但是没机会跟你说,现在倒觉得是一个机会。”
“什么啊,别说得这么吓人好不好?我心脏不太好,”楼照林莫名有点心惊胆战,忍不住把手掌在裤腿上擦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跟连星夜有关吗?”
唐兰茹吐槽:“你满脑子就是你爱人,和你爸爸一个样儿,就是个恋爱脑。”也不知道她是在夸人,还是在炫耀。
楼照林只听得到“爱人”这个词,忍不住把嘴角翘了又翘,差点笑出声。
“好啦,说正经的,”唐兰茹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不过声音还是温柔的,“其实我一直有些担心,你跟星夜相处会不会有些过于亲密了,人跟人之间是需要边界感的,你知道吗?边界不是隔阂,而是让彼此都舒服。尤其是家长和孩子之间,格外需要边界,有的家长控制欲太强,连孩子的一个日记本都要翻看,这对一个完人的人格形成是极为不利的。”
楼照林一下子就想到,他之前去连星夜家里找他的时候还震惊过,连星夜的房间居然连个门锁都没有,徐启芳甚至还想直接当着他的面开连星夜的门。连星夜在以前的家里,根本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唐兰茹斟酌着语气:“但是你们现在的相处状态,完全没有边界感,你在星夜精神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楼照林委屈巴巴地打断她:“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形容我?”
唐兰茹:“……行,你在星夜最脆弱的时候伸出援手,可以了吧?”
楼照林满意了:“你继续说吧。”
“你像照顾你的孩子一样照顾他,把他当成了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让他从身到心地依赖你,这其实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爱情模式,爱情应该是两个人势均力敌的,只有寄生关系才会说一方完全依赖于另一方,没了对方就会死去,你可以照顾他的身体,但你不能妄想填满他的心。
“人一生不能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他的内心不能一辈子只装你一个人,他还要装下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我就不说你们会分开这种可能性了,说了你肯定要反驳我,说什么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我就说,要是有一天你不小心不在了,你要让他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吗?他的家人对他控制欲那么强,所以他才跟你逃走了,你希望看到他有一天也从你身边逃走吗?”
楼照林感觉自己快被说哭了,他是全世界最爱连星夜的人,他爸妈凭什么这么说他,简直跟在咒他似的,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还是忍不住呜咽道:“……他那么爱我,为什么会逃走?我没有控制他,我才不是他家里那样的变态!我很尊重他的!”
唐兰茹心中轻轻嘶了一声,遭了,该不会是把儿子说哭了吧,她有点尴尬,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温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你要教他建立起独立的人格,建立起一个即使你从此以后不在他身边陪伴,他也能靠自己坚强地独立生活下去的人格,他的家人不是合格的家人,没有教会他,但既然你现在成为了他的家人,那你就得教会他,你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像寄生在你身上的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米虫。”
楼照林牙关咬得死紧,一只手来回不停擦着眼睛,把眼睛擦得通红,声音都在抖:“妈妈,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根本不懂!连星夜现在生病了,根本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他必须寄生在我身上生长,他必须借助我健康的身体把自己喂养得健康,必须吸收我身上散发的光和热才能让自己变得温暖,他现在就是一个屏蔽掉外界所有信息的状态,必须借着我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借着我的耳朵去听外界的声音,他需要我的金钱支助,我的身体支撑,我的精神支持,他从身到心地需要我,我根本没办法松开他一点!”
唐兰茹主动缓了语气:“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你们是特殊情况,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好不起来啊,我是怕他好了之后,一下子转变不过来你们之间相处的状态,到时候你们两个都尴尬,是不是?”
楼照林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垂着眼皮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思考的。”
连星夜听到外边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头,小声问:“跟妈妈吵架啦?”
楼照林下意识想上去抱起连星夜,连星夜却尴尬地挥开了楼照林的手。他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不需要楼照林再像抱一个婴儿一样把他抱来抱去了。
楼照林伸出的双臂微微一顿,心烦意乱地收了回来。
连星夜爬上床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歪头看他。楼照林连忙小狗似的爬上去,一溜烟儿地钻进连星夜的怀里,抱着连星夜的腰,把脸埋进连星夜柔软的肚皮里狠狠吸了一口气。
他先向连星夜转达了他爸妈的祝贺,然后郁闷地向连星夜诉苦:“我妈妈说她觉得我对你的掌控太强了,对你不好。”
他希望连星夜能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却没想连星夜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其实我觉得你妈妈说的有道理,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楼照林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他,满眼“居然连你也背叛我”。
连星夜只一下下地抚摸楼照林的头发,嗓音很轻,像在耳畔呢喃的夜语:“你任由我堕落在你为我创造的伊甸园里,让我趴在你身上吸血,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没了你就活不下去的寄生虫。”
楼照林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望着连星夜的眼睛说:“但你现在是病人啊,你暂时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必须依靠我,我也愿意让你依靠,这既是客观的,也是主观的,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连星夜摸摸他的头,安抚他道:“这个道理我也懂,但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我怕我沉浸在享受中,改变了人格,迷失了自我,你看,我第一次尿潴留时,你稍微碰一下我,我这个人就要死要活的,当时我还在心里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失禁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想到后来真的一语成谶了,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死,所以说,人的承受能力是无限的,同样,人的底线也是无限的,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你的尊严能被自己踩到什么程度。”
楼照林彻底正襟危坐起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连星夜聊聊:“你说你害怕失去自我,可自我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受外界影响的啊,你想,一个小婴儿难道从出生开始就有自我吗?如果没有别人教他,他知道什么是尊严,什么是羞耻吗?所以说,你现在所注重的一切,其实也都是这个社会教你的道理。包括我现在说的这么多话,其实也包含了我看过的书,我听到的别人说的话,也都是从其他人的头脑中吸收过来的。但那些书,那些人们口中说出的话,又是从其他人的头脑中吸收来的。这何尝不是一种人传人传人。
“甚至于,所谓的人格,所谓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也都是人类自己赋予的,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自然界的。那么我是否可以说,人从出生就没有自我,人从出生就没有人格,无论是自我还是人格,都是这个人从后天成长的环境和社会当中吸收而来的,周围的人们告诉你什么叫尊严,你便学会了什么叫尊严,大家告诉你要做一个善良开朗的人,你才学着对其他人露出微笑,学着见到人要打招呼,所以你觉得自己的自尊被踩在了脚下,也只是你觉得而已。也就是说,整个世界根本找不出一个生来就有自我的人,就算是整个地球第一个确定为人类的人,他们的习性也是从其他的动物那里学来的,动物的习性又是被大自然教会的,所以,大自然才能称作为全世界唯一独立自主的人格吧?
“我之所以活得无忧无虑,就是因为我想通了这一点,我是按照我自己的那一套道理活着的,除了一定要遵守的法律法规,其他的谁也管不了我,那么我就可以说,我为自己塑造的人格就是可以随意改变的,我也绝对不会轻易定义什么自我,也就不要给自己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话又说回来,这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又何尝不是我的自我。而你的自我和人格也随时都有可能因社会伦理和道德的评判标准的变化而改变,自然也可以随时由你心念一动而改变,所谓,我思故我在。很多东西只要不存在你的心中,那么它对于你而言就是不存在的,即使它客观存在。但所谓的客观,也是因为它被其他人看到了,认证了而已。
“就好像有聋哑人天生听不到声音,他根本不知道声音是什么,但因为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听得到声音,所以他才知道,哦,原来我跟别人不一样。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声音这种东西存在。但假设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看得见,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那么我们还能说它客观存在吗?”
连星夜呆愣了很久,脸上忽然飞快爬上兴奋的薄红,接过的话茬快速说:“再打个比方,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只有一个人看得见它,只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其他谁都看不到,那么我们还能说它客观存在吗?再再打个比方,如果宇宙中存在另一种生物,他们并不知道地球的存在,那么对他们来说,整个地球是不是就不是客观存在的呢?所以外星人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客观存在的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了。
连星夜忽然有些懵逼,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楼照林是否把他照顾得太过了,一直扯到外星人身上。
“啊啊啊啊……”楼照林受不了地抱住脑袋,崩溃地在床上翻滚,一会儿拱到连星夜的怀里,一会儿又拱到被子里藏起来,哇哇大叫,“我们为什么要大晚上讨论这么烧脑的事情啊?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他蹭地爬起来,握住连星夜的双肩,轻轻摇晃道:“连星夜,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会思考这么多的,什么自我什么人格啊,除了你,还有谁会一天到晚想这些啊!都是你把我带坏了!”
他脑子好痛,他天生就不适合动脑子!一切都顺其自然不好吗?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啊!
连星夜脑子还在嗡嗡响,被楼照林晃悠地更晕了:“别说了,我觉得今天我们两个谁都别想睡觉了。”
最后,他俩确实谁都没睡着,但并不是因为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
连星夜跟楼照林探讨完哲学后,一开始兴奋得翻来覆去,被楼照林按在胸口不许动,也止不住他越跳越快的心脏。随着血液循环的加速,他的手脚开始发热,脸蛋一直在充血,眼球都隐隐作痛,但过了没一会儿,连星夜身体的温度又很快流窜走了,他清晰地感到温暖像流水一样从他的血液里渗透出去了,寒冷逐渐像冰冷的蛇一样漫上他的胸口,他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凉,心率也减缓了,脸蛋的红晕很快退下去,转而变成了冰凉的苍白,他的身体竟然像冰块一样冷了。
楼照林正睡得晕乎,突然被冻醒了,他连忙睁开眼睛,摸了摸连星夜的身上,然后就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了?”
连星夜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不住往楼照林的怀里钻,嗓音抖动地说:“不知道,可能是受了刺激,然后自主神经失调了。”
抑郁症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躯体反应,就算有人把自己冻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楼照林赶紧爬起来打开了空调,直接把温度调到最高,然后重新钻到被子里,把连星夜紧紧扣在怀里。楼照林心想,要是有电热毯就好了,但是带不进医院来。
现在天气的温度已经快变成夏天了,开暖气时再不是一件让人好受的事,有的人甚至已经从仓库里掏出了电扇。半小时后,整个屋子已经像桑拿房一样火热了,楼照林汗都渗了出来,连星夜却依然冻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块腊肉。
连星夜脖子缩成了一个蜗牛,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打着哆嗦说:“不行,自主神经失调是由内而外的寒冷,不是靠外界就能暖和的。”
楼照林急得头上疯狂冒汗,恨不得在床上团团转,想了想,忽然坐起身,一口气把自己的上衣和裤子都脱了,连短裤都不穿,然后红着脸重新钻进了被子。
连星夜感到一双强健有力的双臂像藤蔓一样紧紧箍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一对劲瘦火热的大腿也用力夹紧了他,连星夜的脸完全和楼照林炽热的胸口贴合了,耳畔楼照林的心跳重得像是要砸穿连星夜的耳膜,连星夜整个人都被楼照林像火炉一样滚烫的健壮身躯包裹住了,他又觉得楼照林像一床被太阳烤得热乎乎的棉被,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躺在里面一辈子安眠。
楼照林不断顺着连星夜的手背,呼吸急促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连星夜的嗓子在楼照林怀中有些闷:“稍微好一点,不过还是好冷。”
楼照林绞尽脑汁道:“如果害羞的话,会好一点吗?害羞会产生多巴胺吧。”
“不知道,我不怎么害羞。”
“那我们亲一亲吧,说不定亲了嘴,就热乎起来了呢?”楼照林说着,双手在黑暗里摸索到连星夜的嘴唇,然后尽量对准地吻了上去。
他们从一开始就吻得很热烈,楼照林的体温几乎在一瞬间又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温度。他宽大的手掌用力扣紧了连星夜的后脑勺,一边缓慢地用五指揉搓连星夜的头皮,一边不住地侧头辗转,追随着连星夜的气息,放任自己性感低沉的气音从交缠的齿缝里溢出来。
连星夜从头皮沿着脊椎一路麻到尾椎骨,浑身的骨头都被楼照林哼哼软了,整个人都像化开了似的,被楼照林健康而高大的身躯牢牢压制在床上,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挣动。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流泻出的轻吟同样深深刺激着楼照林。
两个人很快都像喝醉了酒一样,眸子里晕染了一片朦胧的醺醉。寂静的夜里充斥着令人面红心跳的亲吻声,让人难以入眠。
连星夜被楼照林抱着亲了一会儿,感觉到楼照林越来越不对劲,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他摸到自己的胸口,解开了一个扣子,咬着楼照林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我应该也把衣服脱掉,否则害羞不起来。”
楼照林的鼻音一下子变得更为粗重,把手伸到被子里,掰过连星夜的腿,摸摸索索地脱掉了连星夜的裤子。
这回两个人彻底赤诚相待了。
“我们已经亲了太多次嘴了,我已经不会害羞了,”连星夜吐息之间,炽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楼照林的唇瓣上,在楼照林被咬得水光淋漓的嘴唇上激起一片麻痒,“所以……”
楼照林用牙齿刮了一下发痒的嘴唇,一边蹭着连星夜的唇,气息紊乱地重复道:“所以?”
连星夜到现在还没出汗,身上却沾了一点楼照林的汗,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沾染上了楼照林的气味,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了薄红,他暗示般地捏捏楼照林的后脖颈,轻轻歪着头说:“或许可以试试亲亲别的地方?”
楼照林倒吸了一口气,随即顶着满头蒸腾的热气,松开了连星夜的嘴唇,一路吻了下去。
第50章 破窗
医院里并不禁止患者们互相交流,有些患者们彼此熟悉了,甚至会互相串门,只是连星夜之前一直躺着不能动,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间外出过门。如今他能下床行走了,楼照林主动询问他要不要到院子里去转转。连星夜看了一眼窗外晴朗的天空,莫名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燕仙子的时候,想了想,没有拒绝。
春的使者带来了生的希望,但却没有在离开的时候,把死亡一起带走。连星夜接受正式治疗的日子,四舍五入一下也快半年了。
这半年期间,连星夜曾由中度转重度,又由重度转中度,曾仿佛看到过希望,又迎来过更多的绝望,吃过多少粒米,就想过多少次去死。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看得到头,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连星夜已经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循环,他想,既然抑郁症是一种医学上的疾病,那么为什么抑郁症患者的自杀不能算作是一种自然病死呢?
“你还是不想去做MECT吗?”楼照林牵着连星夜的手,一路走得很慢。
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并肩一起走路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放学的时候,不过楼照林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的连星夜看似轻松惬意,其实都是装的。
楼照林下去后又查了一点资料,他不着痕迹地劝道:“我听说做这个的,每个人忘掉的东西不一样,有的人专门忘课本知识,有的人专门忘情感类的,要是能借这个机会,把自己讨厌的人都忘掉,感觉还挺不错的。”
连星夜停下脚步,捡起了一块地上的石头,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你难道就不怕,我做了MECT之后,连你也忘记了吗?”
“正好我还嫌之前没发挥好呢,要是你真把我忘了,我就重新追你一遍呗,”楼照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撕了一片出来,自然地抓过连星夜的手,擦拭干净,顺势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望着他笑了笑,“而且,我还保存着你说爱我的证据呢,你可不能抵赖哦。”
连星夜顿了一下,花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曾经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似乎在楼照林的手里留下了十分羞耻的把柄,这还真是色令智昏。
“楼照林,你生来就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这是你与生而来的天赋,学习对你来说不是一件任务,而是一件像呼吸一样顺其自然的事情,就像你可以吃任何你喜欢吃的菜一样,你也可以学任何你想学的东西,那么你也可以像放弃一道不喜欢的菜一样,放弃任何不想学的,你是绝对自由的,但是对我而言不一样。”
每一次的自我剖析对连星夜来说都是一个很恶心的过程,燕仙子说得对,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人的变化尤其大,他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天真烂漫过,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