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第60章

作者:茉莉深雪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校园 近代现代

  “不要……”连星夜眉头皱起,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痛吟,竟缓缓流下泪来,“我的身上好痛啊,楼照林,我好痛啊……”

  连星夜突如其来的痛呼声让楼照林心都碎成了一地,楼照林连忙上前抱住他,亲吻他的脸庞问道:“哪里痛啊?要去医院看看吗?我们现在就起来穿衣服,去医院,好吗?”

  连星夜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疯狂扑腾,吼叫道:“不去,我没病!我就是疼!我不去医院!”

  楼照林隐约意识了原因,赶紧哄:“好好,我们不去医院,我帮你按按吧,好不好?我按按说不定会好一点呢?哪里痛啊?”

  连星夜隔着一层泪雾,用绝望的眼神痴痴地望着楼照林,哭着向他诉苦:“胳膊……我的胳膊好痛啊,楼照林,痛得抬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帮你按按,好吗?”楼照林温柔地回应他,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不急不缓地揉捏道,“是这里痛吗?还是这里?”

  连星夜只一个劲儿地流着泪点头,无论楼照林问他哪里,他都只是点头,好像哪里都疼。

  楼照林便耐心地将他两条胳膊从首到尾依次按了一遍,问道:“好一点了吗?”

  “不……没好,”连星夜空洞的双眼里不停地流出眼泪,像火星子砸在楼照林的心头,烙出一颗颗豆大的疼,连星夜虚弱地哀呼,“我的腿也好痛啊。”

  “那我帮你把腿也按按吧。”楼照林温柔地回应他,又隔着被子,不轻不重地按揉了一遍连星夜的双腿,然后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好不了……他根本一点都不好!

  连星夜突然崩溃地大叫起来:“我的后背也好痛,胸前也好痛,脖子也好痛,从头到脚到处都痛,连一根手指头都好痛!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我浑身上下全都坏掉了!”

  他叫着,又哭起来,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小动物一样无助地抓着楼照林的手臂,用一种充斥着恐惧和惊慌的眼神用力望着楼照林,布满血丝的眼珠像是要蹦出来,战战兢兢地问道:“楼照林,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楼照林心一痛,面上却依然温柔而耐心地给他解释:“没有,你的身体很健康,你是因为躯体化了,才会疼的,是你的大脑紊乱了你的感觉神经,不代表你的肢体真的出了毛病。”

  “我帮你顺一顺你的后背吧,”楼照林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连星夜面对面抱进怀里,一只手从连星夜的衣摆下伸进去,从上往下一遍一遍轻柔而缓慢地顺着连星夜的后背。

  他每一下掌心都彻底贴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连星夜耳廓,嗓音温柔得连星夜想哭:“是不是顺一顺就好多啦?还有哪里不舒服,我都帮你摸一摸,按一按,好不好?”

  连星夜这会儿又安静下来,情绪来去得飞快又毫无章法,简直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

  他沉默地掉着眼泪,双手攥紧了楼照林胸口的衣襟,把那一小块布料抓的一团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虽说不要,但楼照林还是给他捏了捏手指,按揉了后脖颈和头皮,连连星夜的双脚都抓到腹肌上,仔仔细细地按了一遍。

  连星夜的双脚凉得像冰块,楼照林干脆把他的脚放到自己的衣服里,捂在自己滚烫的腹肌上,用了好久好久才勉强传出去一点热乎气。楼照林干脆把电热毯打开了,等被子里暖和起来了,才把连星夜的脚塞了回去。

  随后,楼照林吻了吻连星夜的眼睛,去浴室端了脸盆和牙刷过来,先把毛巾打湿,用热水帮连星夜擦了擦脸,把眼泪擦掉,然后把毛巾放下了下来,转而拿起了牙刷,挤上牙膏,一言不发地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刷起牙来。

  连星夜嘴巴张不开,湿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给他兢兢业业刷牙的少年,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在伺候一个跟瘫子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时,眼里都是带着柔情爱意的。

  楼照林给他刷完牙,把装着温水的牙刷杯递到连星夜的嘴边,手掌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微微抬起来,温声说:“来,漱一下口。”

  连星夜艰难地张了口,抿了水,他的脸皮肌肉好像一下子锈掉了,仅仅是张嘴的动作都做得如此艰难,舌头逐渐开始发麻,才过一会儿,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把水在嘴里缓慢地转了几圈,挣扎地撑着手臂,试图爬起来。

  楼照林连忙将他的肩膀按了回去,把另一块毛巾放在了他的嘴角,轻声道:“没关系,不用起来,吐到毛巾上就好,我会帮你接住的。”

  连星夜眼眶又隐隐红了,他不想往楼照林的手里吐水,一点都不想!但他起不来,他的四肢完全麻痹了,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简直就像真的瘫痪了一样,但他的身体分明健健康康,就算去医院检查,也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

  那么他现在为什么会像一个皇帝一样享福地躺在床上,任由楼照林伺候自己呢?

  连星夜僵硬地抿紧了嘴唇,而越用力,嘴唇反而越闭不紧,他感觉已经有水渗了出来,濡湿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开始发抖。

  “吐吧,没事的,”楼照林把毛巾往前又递了递,将连星夜的唇缝轻轻挤开一个缝隙,鼓励他道,“不会流在床上的,相信我,好吗?”

  连星夜根本听不得楼照林这么温柔的嗓音,嘴唇微微翕动,口中充满泡沫的漱口水就混着他的口水一起沿着他的下嘴唇流了出来,被楼照林一点不漏地接住了。

  楼照林把毛巾在水盆里涮了涮,又给他抿了一口热水,再次把拧干的毛巾抵在他嘴边,眼神充满了无限的包容和支持:“好棒好棒,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连星夜愣愣地张开口,口里的泡沫和他眼睛里的泪水一起流出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连嘴巴都闭不拢,只能流口水的傻子。

  可楼照林望着他的眼神,却分明像极了在看他的爱人。

  “呜……”连星夜嘴中发出像小兽一样可怜的呜咽声,浑身开始激烈地震颤,像神经紊乱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

  楼照林用力将他抱进怀里,用另一块干净的毛巾不停给他擦眼睛,擦鼻涕,在他耳畔轻轻地诉说着动听的爱语。

  “连星夜,你好棒,你好坚强,你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宝贝……”

  “连星夜,我爱你……”

  “我爱你……”

  连星夜就像一台抽了疯的机器一样,在楼照林结实的臂弯里震颤不止。

  他想,他一定是坏掉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楼照林还能对着他这副丑陋恐怖的模样,说爱他,楼照林就不觉得倒胃口吗?他宁愿看到楼照林的惊异、恐惧、甚至是厌恶的目光,都好过现在他还用这样充满了爱意的眼神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连星夜流完泪后,就像一台机器的最后一滴燃油也耗尽了,从胸口到脚蔓延的震颤般的寒冷让他躯体麻痹,全身肌肉都绷紧,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被钉在了床上。

  楼照林又换了干净的水,给他洗了脸,涂了水乳,多余的一点擦在了他的手背上。

  “好香啊,”楼照林轻轻执起连星夜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然后笑着举到连星夜的鼻子旁边,就像连星夜还是个正常人似的,对着他絮絮叨叨,“你闻闻,是不是很香?这是我昨天新买的,唐女士倾情推荐,说补水的效果特别好,正好拿给你先试试,我先把旧的那一瓶用完,回头等你的测评。”

  连星夜眼睛转也不转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双眼溃散,无法聚焦,面部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彻底失去了对外界刺激的一切反应,仿佛一个用木头雕刻出来的没有灵魂的偶人。

  他现在就是一个植物人,有意识,但意识仅限于活着,不能言语,也不能动,连思维也一并冻住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连星夜究竟在想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

  抑郁症患者眼中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

  楼照林把连星夜的手举到他鼻子旁边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他闻到了,就把他的手又塞回到被子里,给他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然后把他的被子角一一捻好。

  “什么也不用想,好好休息吧,眼睛累了就闭一会儿,”楼照林俯身在连星夜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起身摸了摸连星夜的头发,对他没有丝毫隐瞒,“我先去跟燕教授打个电话,然后把早餐给你端上来,要乖哦。”

  楼照林握着手机,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拢上了房门,他的背影看起来如巨人般高大,又像一个超级英雄一样可靠,此时他就是能撑起连星夜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的唯一支柱。

  他一边给燕仙子打电话,一边往楼梯口的方向走,结果刚下了两步楼梯,他就双腿发软地跌在了楼梯上。他只好扶着栏杆,浑身脱力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他的手在抖,但仍紧紧攥着手机不松手,仿佛攥着什么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楼照林彻底绷不住地哭了出来。他用手掌捂着眼睛,像一个失了魂的小孩子一样呜呜喊道:

  “燕教授……”

第45章 重度

  “怎么了宝贝?遇到什么事了?慢慢来,不要害怕,还有我在呢。”

  燕仙子温暖的嗓音像一只裹着春风的手,隔着遥远的距离却又触手可及地轻轻抚在了楼照林的头上,让他焦急惶恐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楼照林调整了呼吸,用手背抹掉了眼泪,深吸一口气,抽噎地说:“连星夜的躯体化今天突然加重了,躺在床上动不了了,手脚木僵,说话困难,身体有震颤、发寒、疼痛的反应,现在连我对他说话都没什么回应了,就像……就像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燕仙子的嗓音蕴含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给予着楼照林莫大的支持和支撑:“楼照林,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首先要告诉你,他已经到了重度的阶段,现在呈木僵的症状,所以才会不言不语,不思不动,但这并非是无法治疗的,他不是真的成了植物人,只是一种类似植物人的状态。打个比方,就像手机电量快耗尽了,进入省电模式一样。

  “抑郁的本质是一种对耗竭的自我调整,因为他的内心实在是太痛苦了,这种痛苦会让他走向灭亡,身体为了保护他,所以才让他被迫罢工,让他进入了低电量模式,想让他休息一下,这是他的身体在挽救他,是他不愿离去的身体在和想要他离去的思想作斗争。

  “不过,也可能是他认为自己有罪,而对自己进行的一种自我惩罚,惩罚的方式就是像木头人一样,不许动,不许说话,也不许思考。但这对他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他在剥夺了自己生机的同时,也没有机会寻死了。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自己,你只需要好好照顾他,药还是给他吃,这种状态不会一直持续,我会再给他开一些药,用邮政给你送过去,今天就可以给他吃了,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好吗?”

  楼照林一下子安下心来,点着头,喉咙梗塞地说:“嗯,好的,谢谢燕教授……”

  燕仙子等了两秒,这才轻声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吗?”

  “昨天我们出去散步的时候,遇到了一群老太太……”楼照林尽量一字不落地说了那些老太太们说过的话,他现在实在是太迷茫了,他根本不知道连星夜突然加重的原因,他甚至觉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举动,都说不定刺激到了连星夜,他只能尽全力事无巨细地把他们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然后我们回去后,连星夜突然让我做一张卷子,还要看着我做,做题的时候,他忽然指着一道题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当时没有用公式,也没有打草稿,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了大概是直觉,晚上他失眠了,还哭了,今早起来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说到这里,楼照林的嗓音再度哽咽起来,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愧疚:“燕教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啊?”

  他是真的有些惶恐和迷茫了,他承认以前的他太幼稚了,也太天真了,所以才差点错过了他两辈子的求而不得,可他现在已经改了啊。

  他以为他已经在成长了,他以为自己正在成熟了,可为什么都努力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看不到一点希望呢?每次在他以为快要好的时候,老天爷就会立刻在他头上落一把刀子,把天真无知的他打回原形,进度条已经在向生行走了,不是吗?可为什么连星夜还是想要寻死呢?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楼照林,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也把星夜照顾得很好,我反而要表扬你,你们两个孩子都很棒,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抑郁症的治疗是一个反复的过程,我无法向你保证他停药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复发,我曾见过有些人在年少时患过抑郁症,随后健康平安地度过了大半辈子,就当他以为他会这么安全地离开人世时,却在晚年时间突然复发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却是无法预防的。

  “我们这些亲人朋友能做到的,就只有时时刻刻关照他们,而他们也要时时刻刻保护自己,永远不要放松警惕。但也不需要那么紧绷,就当是预防一场感冒药一样,只需要稍微留意,在发现苗头的时候就将它灭掉,并不需要害怕,就像没有人会害怕一场感冒会要人命一样,他们都只是常见的疾病罢了,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抑郁症患者的痛苦是一个循环,每当看似好了一点,那可能只是一个循环的结束,那一点微妙的好转,也可能意味着下一个痛苦的开始。但这不代表他就一点都没有好,在一个新的循环的开始就能抓住它,制止它,这是好事,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战胜它的机会。

  “如今你们已经跨过了第一道坎,知道向现代医学求助,向我这个专业医生求助,不是吗?要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连求医之门都没有入,便耽搁在了路上,那是令人悲痛的。所以你们已经很棒了,对不对?我希望你们能信任我,而我也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走出这个循环的,好吗?”

  楼照林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不停用手掌抹着眼泪,内心交织着惶恐、担忧、焦虑,却又止不住地温暖和期待着希望的到来,最后,他还是被燕仙子充满力量的话语击中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抵不过他对连星夜的爱,抵不过他对燕仙子的信任,和对自己坚持的信心。

  “嗯,我相信您,相信星夜,也相信自己,我们一定会一起走出来的。”

  燕仙子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楼照林,星夜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他身体的耐药性不太好,反应很大,药物一直在调整,但我们毕竟相隔两地,我不能时时刻刻关注他的病情,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他最好还是来住院,就住在我这边。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你就陪着他一起,这样我也能每时每刻关注他的情况,随时为他调整治疗方案。

  “而且有我每天陪他聊天,他应该会舒服一点,你不用担心这里会有人打扰他,像他们这样的病人,通常都不太会主动打扰别人,反而因为他们都有相同的病,会生出一种类似于同病相怜的感觉,会让他们觉得像是找到了同类,偶尔互相说两句话,对他们心情的改善也有帮助。

  “人是一种渴望交流的动物,即使他们的思维功能和社会功能因为疾病受到了影响,他们也依然需要吸收外界的关怀和照顾,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等连星夜好一点了,能说话了,问问他的意愿,愿意的话,我立刻帮你们安排房间,你们随时可以住过来。”

  “好,我听明白了,等他清醒过来了,我会问问他的,”楼照林吸了吸鼻子,手依然有点轻微的抖动,他握紧拳头,哭红的眼睛里透露着坚定和决心,“我会尽量保持冷静的,现在他只有我可以依靠了,如果我再不能冷静下来的话,就真的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了。”

  燕仙子内心微微叹息,不禁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说实话,楼照林,我真的很少能见到像你这样坚持的人,照顾抑郁症患者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个人的情绪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人的情感是需要交互的,没有人可以永远无限地吸收他人的负能量。

  “我见过太多抑郁症患者的亲人和爱人曾经也下过决心永远不会放弃他们,但这真的比想象中还要难得多。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有伤心消极的时候,但他们可以安慰抑郁症患者,谁又来给予他们支持和能量?没有。他们不可能指望一个抑郁症患者,在自己生病的情况下还要照顾他们的情绪。

  “他们不仅要消化他们爱人源源不断溢出的负能量,每时每刻照顾他们的情绪,还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心健康,可抑郁症患者的负面情绪,真的是一个无底洞,你根本想象不到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把他们撑起来,这是一件世界上最艰苦的事情,是一件看不到尽头的事,一旦决定了,就真的要耗上一辈子。但许诺是简单的,真正做到是凤毛麟角的。连和一个身心健全的普通人都难以做到一辈子,更何况是和一个病人。

  “人们难道能责怪那些放弃的人们,说他们不够坚定,说他们不够坚持,说他们不够爱那些病人们吗?不能。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指责他们,因为他们也已经足够勇敢了,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但他们的爱在抑郁症的面前太渺小了,不是因为他们不够爱,而是他们的敌人太庞大,虽然无奈,但那些健康的人们也需要活着,人们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是天性,也是现实,谁也无可指摘。”

  “楼照林,我不会对你说,请你永远记住你许下的诺言,请你一辈子坚持下去,永远都不要放弃这样的话,我只会对你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请把自己放在首位,如果某天,你想放弃了,我不会怪你,这个世界不会怪你,我想星夜也不会怪你,那么,请你也一定不要怪你自己。星夜真的很爱你,他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包括你的离去。

  “但此时此刻,我仍要感谢你的坚持,感谢你对星夜的爱。虽然这件事情很艰难,但并不是没有人做到过。有人放弃,自然也有人成功,而那些互相扶持着走出黑暗的人们,直到如今仍像一对正常的爱人一样幸福地生活着,我真心地为他们感到欣慰,所以我想,或许你们会又一次带给我奇迹的见证呢?”

  谁也不知道这场盛大的浩劫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或许就像燕仙子说的那样,需要楼照林耗上一辈子。但这对楼照林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两辈子也就这么一件执着的事,一辈子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他来说,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他从前不知道坚定为何物,现在一旦认准了连星夜这个人,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这是他唯一能对连星夜做下的最决绝,也是最赤诚的诺言。

  ……

  楼照林打完电话,就发现厨子给他留了言,说早餐已经做好了。他没急着下去拿,打算先回房间看一下连星夜。

  走到房间门口时,楼照林顿住了脚步,轻咳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又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鼻音不那么重,然后试着悄悄喊了喊连星夜的名字,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随即抹了一把脸,试着掀起嘴角,露出笑容,确定自己没有一丝破绽,这才缓慢推开房门。

  连星夜已经够痛苦了,他不能将自己的悲伤也带给他。

  然而楼照林一进房间,就看到连星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被子蒙住了整个头,床上的被子只显现出一个像蛹一样蜷缩弯曲的人形,似乎是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蚕茧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尽管连星夜把自己藏了起来,但他至少有把身体挪到被子里的力气了。

  楼照林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欣慰,毫无所觉地走上去,轻轻抱住了那只硕大的蚕茧。而当他隔着被子触碰连星夜身体的那一刻,被子忽然抖动得更加剧烈,就像地震了一样,似乎恨不得把楼照林直接抖下去。

  “连星夜,我刚刚给燕教授打了一个电话,她说你现在已经到重度了,但是不用担心,她会立刻给你开新药过来的,我们晚上就吃掉,明天早上就会好了,其实她更建议你住院,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愿,但你现在似乎没办法回答我,等你有力气了,我再问你一遍,好吗?”

  楼照林对着一个不言不语的人不厌其烦地说明了情况,也不需要回答,垂头在被子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又起身轻轻拍了拍。

  “那我就先下去把早餐拿上来哦,你乖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连星夜在被子里缩着腿,抱着头,眼睛惊恐而呆滞地睁大,突出的眼珠布满了血丝,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张大,似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又像在悄无声息地嚎啕大哭。

  他感受到身上压下来的沉重的重量离开了他颤抖的身体,随后传来脚步声,房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