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 第32章
作者:茉莉深雪
“啊!啊!!”外婆尖叫着挣脱了徐启芳的双臂,双腿无力地倒在连星夜面前,用力抱紧了自己可怜的孙子,晃着身体,流着泪,像一叶被风雨砸得狼狈不堪的破舟,“星夜啊!我的乖孙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有什么对不起外婆的啊?外婆需要你这样吗?啊?你是不是真的要让外婆心疼了才安心啊!”
徐启芳也跪倒在地上,抱着她的妈妈和儿子一起哭。
连文忠只好先把徐启芳拖起来,然后又去拽连星夜。
徐启芳一边哭,一边扶着连文忠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再次抱住了她的妈妈:“妈,地上凉,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外婆牵着连星夜的手被徐启芳分开了,然后被徐启芳踉踉跄跄地扶进了书房。连星夜则被连文忠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连星夜的身体从床上滑下来,瘫倒在床边的地上,无法动弹了,就这么坐在地上,身体发了癫般抽搐着,眼泪一滚滚地掉出来,滑在脸上有一种辛辣灼烧的痛感。他哭得手脚麻木,四肢硬得像石头,手指像鸡爪一样僵直地抻着。
胃里一抽抽地疼,让他无法喘息,但他却没有办法捂住肚子,僵直的四肢让他整个人像木乃伊一样干巴巴地坐在地上,拼命弯曲手臂而后用手指戳住胃部的动作做得十分艰难,甚至有一种滑稽搞笑的感觉。
徐启芳过了一会儿进到房间,看见连星夜这副模样,停顿了片刻,随后把连星夜费力搬到床上,让他平躺下来,然后抓住连星夜僵直的手,一根根地掰着他木僵的手指,却像在掰一根根铁柱子,怎么也掰不开,怎么也掰不动。
连星夜喘不过气,张着嘴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像破了洞的窗户,他的胸口太痛了,他痛苦难忍地在床上翻转,滚动,蜷缩起窒息的胸腔。
“星夜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徐启芳把“死”字一说出口,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也想不明白啊,她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儿子,端茶倒水,揉肩洗脚,简直就像伺候一个菩萨,连星夜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到底有什么不舒心的?到底还想让她伺候到什么程度啊?
连星夜把抽搐的手臂和僵直的手指全部压在身下,喉咙里的字吐得磕磕巴巴,像是从嘴里挤出来一样艰难:“是啊,我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着死,已经想死很久很久了。”
徐启芳哑然地张张嘴,说不出话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沉默而失望地离开了房间。
很快,屋外传来徐启芳和连文忠的吵架声。
连文忠正在指责徐启芳:“看看你养的一个好儿子!把家闹成这样!”
“说得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养的似的!你自己难道没有责任吗?从小到大你有教过孩子什么吗?有管过孩子吗?全都是我在管!你整天除了喝酒睡觉到处闲混,还会干什么?你有管过这个家吗?前几天还把孩子打成那样,让别人看尽了我们家的笑话,有半点儿做爸爸的样子吗?我看孩子就是被你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要不是你从小打他,把他脑袋打坏了,他的成绩会越来越差吗?他会无缘无故想死吗?”
“他一个男孩子,打他两下怎么了?又没有割他的肉!我从小被我爸打到大,也没像他这样要死要活的!他就是自己意志力不坚定,心眼儿比女人还小,老喜欢钻牛角尖儿,现在倒好,把自己给钻进去了!都是接的你的代!”
“儿子没接你的代,难道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啊?什么都怪我,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们爷俩,跟供菩萨一样供着你们,自己不吃不睡,头发都快掉光了,我连四十岁都不到啊,别人看了我都以为我四五十了!我把自己作贱成这样,都是为了谁啊!现在儿子想死,你就全都怪我是吧?全是我教的是吧?我教他好好学习,我教他报答爹妈,我有教过他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我有教过他去死吗?!”
连星夜的身体骤然像被除颤仪电击了一般弹动了一下,随后像死人一样僵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别吵了!再吵全都给我滚出去!全都给我去死好了!我们全家一起死,行不行啊?全都陪星夜一起跳楼,你们就开心了吧?”外婆的怒骂声打断了徐启芳和连文忠的争吵。
外面响起砰砰的门撞击墙面的声音,有人出门去了,又有人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外婆又走了进来,掀起被子,轻轻盖在连星夜的身上,拍拍他的后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星夜啊,不想上学就不上了,我让你妈给老师请个假,我们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想上学的时候再上,好不好啊?”
连星夜趴在床上像死尸一样不吭声,恍惚连呼吸都没有。
“别把头埋在床上,这样还怎么呼吸啊?”外婆揪心地扳着他的肩膀,给他翻了一个身,露出了他布满泪痕的苍白木然的脸,还想抬手去脱连星夜的校服外套。
连星夜手脚慌乱地抱住衣服,整个人不住地抖动起来。
外婆心疼得又掉了几滴眼泪,颤巍巍地收回了手:“好,好,外婆不看,你自己脱,然后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好不好?”
连星夜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外婆也没逼他说话,嘱咐完,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世界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连星夜大脑空空,双目无神,灵魂被抽离了身体,骨头被掏空了,浑身的血液都停流了一样麻木冰凉,抓不住一丝生气。
他突然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了。
第25章 星夜
说好的下午回学校,连星夜却连晚自习都没有去,他想,或许他以后都不会去了。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楼照林发来询问的消息,连星夜当时正和外婆妈妈三个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没有看到。
之后一直到晚上,楼照林陆续发来消息问他病得很有严重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家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楼照林在对于连星夜的事情上总是有一种超乎常理的敏锐,但这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感受,对连星夜来说只是一种羞耻和难堪。
。:【别发了,我把你屏蔽了】
。:【还有,我以后都不去上学了】
连星夜发完这两条,立刻把楼照林屏蔽了,但下一秒,楼照林就打来了电话。
连星夜点了拒听,毫不犹豫地拉黑掉,一旦他想拒绝和一个人交流,态度和行动力上绝对坚决到极点,所以他才总被人说冷漠。
他可以想象,那个纯真善良的少年在手机对面一定急得快要跳脚,但他此刻真的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解释他究竟是怎么暴露了一切,怎么跪在地上给外婆磕头,怎么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他把自己弄得太糟糕了,在楼照林充满活力的健康爽朗的笑容里好像一个乞丐,他还是不要跟楼照林说话的好。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接触了,也不想每当看到他,就会回忆那些梦一样愉快的时光和少年充满浓情蜜意的纯真诚挚的眼神,还有少年所拥有的他一辈子都无法跻身的光鲜亮丽的一切。
楼照林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卑劣和难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而他的人生是这场大戏里无知又可怜的对照组。
人们常常抱怨老天爷,为什么只有自己过得这么苦?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能享福?
但倘若世上没了苦难,怎能凸显幸福?倘若世上没了丑陋,怎能对比美丽?假如世上没了像他这样被揍得落花流水的手下败将,又怎能衬得那些高居顶峰的人生赢家身披的斗篷是那么光彩照人、璀璨夺目?
没有对照的戏剧是一场无聊的催眠曲,失去差别的世界是一潭褪尽了色彩的死水。
承认吧,世界需要苦难,可谁又甘愿去承担受苦的角色呢?
接受吧,他就是那个被世界选中的不幸儿。
命运从未有公道可言。
你曾为自己的幽默和才智沾沾自喜,但世上总有比你更风趣更聪慧的人;你曾因自己的小姿小貌被人们众星捧月,但有天生丽质之人生来就被世界捧在掌心,荣为造物主的宠儿。
总有人站在你上头,当你呼哧呼哧爬完一个峰顶,像范进中举一样心花怒放,抬头,却看到那群天之骄子正站在云端俯视着你,笑得恣意。
有人生来就是一个笑话。
这也是嫉妒的来源。
可他唯独想不通,如果一个人的结局真的早已注定,那在他的人生彻底结束之前,那些苦苦挣扎的岁月和愚昧窘迫的过往,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向观众们展现这个人过得有多惨吗?救赎之路真的存在吗?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跟楼照林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又痛苦,像掺着玻璃渣的蜜糖,融化在舌尖上的滋味甜蜜得令人流泪,但每当他尝试咀嚼,他的唇舌就会被藏在里面的玻璃碎片割得鲜血淋漓,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不自量力,这是他配享用的甜蜜吗?
连星夜总是有太多疑问,少年小小的脑袋瓜里装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困惑。他想不通啊,他钻进了牛角尖,出不去。他用他敏感细腻的心和聪颖伶俐的逻辑思维把自己困住了。
他抱着脑袋蜷缩在床上苦思冥想,如果思维也能杀死一个人就好了,那么他就能在不断撞得头破血流的思想之路上一点点把自己磋磨致死。
……
晚上,外婆亲自端着晚饭进来,看着连星夜吃掉了。她收了碗,出去又进来,沉默地坐在连星夜的床边,手掌轻轻放在连星夜藏到被子里的手臂上,眼睛有些肿。
“乖孙儿啊,给外婆看看,好不好?外婆也不说你什么,就只看看。”
连星夜无言地垂着眼皮,沉默了半晌,微弱地点了点头。
外婆把连星夜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小心地撸起袖子,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再看那一道道皮开肉绽的刀口,就像割在她自己的身上。
外婆心疼地掉下泪来,又用皱巴巴的手背抹去了,她无知而茫然不解的眼神看得连星夜心脏一阵阵绞痛,连星夜只能死死埋着头,他愧对于外婆的爱。
“星夜啊,除了手臂上,你身上别的地方还有吗?”
连星夜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快要把自己的大腿抠烂了,他低着头不作声。
“外婆知道你不会说谎,你要是说不出口,就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好不好?”
喉头又一次涌上熟悉的哽咽,连星夜把酸涩用力吞咽下去,脑袋很轻微地点了点。
外婆再一次崩溃了,眼泪彻底止不住,她擦也没功夫擦,颤抖地攥紧连星夜的手,像是攥紧了自己的命根子,实在无法理解。
“乖孙儿啊,你跟外婆说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啊?是家里对你不好吗?还是有哪里不满啊?你不喜欢外婆哪里,外婆改,好不好?只要你别再有那种极端的思想,无论想要什么,外婆都给你,好不好啊?啊?”
连星夜最听不得外婆的祈求声,就像她对不起他似的,可他才是那个真正对不起她的人啊。
“不是的,你们都对我很好,是我自己想不开,我成绩太差了,越来越学不进去,可你们还等着我考好大学,还等着请客吃饭,但我觉得我已经废了,我真的学不下去了,我连一个最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我的脑子已经坏掉了。”
“傻孩子,不就是几次考试考差了一点吗?至于这么伤害自己吗?我们又不求你做出多大的事业,就求你一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知道,你妈因为小时候的事儿,对成绩有执念,从小就在你耳边念,你别当回事儿,就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她那是因为你外公小时候没上成学,从小就在她耳边念,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现在有了你,又在你耳边念,你也别怪她,她也有自己的苦啊,做大人的都不容易,如果只是为了成绩,真的不值当,而且你这么聪明,以前成绩那么好,现在只是一时的下降,脑子这个东西哪会说坏就坏呢?是不是?我一直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困难,重新回到巅峰的,你也要相信外婆,相信你自己,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连星夜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跟家人交流的,永远不听他说的话,永远要让他重复解释同一件事情,他说的话难道很难懂吗?他是不想学习吗?他是学不下去了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懂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他的意思呢?
他疲惫道:“外婆,你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要我学习,还是要让我考出好成绩,可是我都说了,我不是不想学,我是没有学习的能力了,为什么非要让我学呢?就像你会让一个断了腿的人跑步吗?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外婆急道:“不是啊,外婆不是这个意思,外婆只是在给你加油打气,你从小就那么聪明,长大了肯定更聪明啊,怎么会傻掉呢?你现在只是因为一时想不开才会说傻话,做傻事儿,等你想通了,再回过头来看你做的这些事儿,肯定连你自己都笑话你自己。
“还有你爸爸,小时候是被你爷爷打到大的,被打习惯了,长大了就学去了,拳头就落你身上了,这是他的不对,我说了他的,他以后再不敢打你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大人嘛,总是拉不下面子,你也给你爸爸一点面子,心里知道就行了。他说话难听,你也别跟他犟,就当没听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亲爹啊,哪有亲爹不爱孩子的?这是大自然的常理,是父亲的天性,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你别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我相信他对你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你肯定能靠自己挺过去的,是不是?你小时候不是总说长大了要赚大钱,好好孝敬外婆吗?这些话你都忘了吗?你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你的梦想的,对不对?你要相信自己,肯定能坚强起来的。”
连星夜快受不了了,他的心脏好痛,胸口好像在被用利刃翻绞,他好想把身体蜷缩起来深深藏起来,皮肤好像被撕开一样,外婆无知天真的言语是来自亲人残忍的手,撕扯着他的伤口。
坚强坚强坚强……
为什么一定要他坚强?如果他早能靠自己挺过去,他还用得着向家人求救吗?为什么要替他原谅他的爸爸?有没有影响是她说的算吗?心理阴影到底是在谁的心里?
为什么总是要自以为是地给他下定义?难道世界上有谁比他更能了解自己的情况吗?他都说了他已经不再聪明了,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些赞美强行安置在他头上?那些都属于过去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可过去的那个他已经死了!那些话对他来说不再是赞美,而是刀子,每一次的夸奖都是在戳他的心!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现在的他自卑又怯懦,越是听到那些赞美,越是觉得自己对比从前是那么卑贱可悲!
现在的他厌恶着过去的他,如果不是曾经有过辉煌,他此时至于被衬托得这么可怜吗?
为什么总是要活在过去,不愿意接受现实?接受他已经废掉了的这个现实,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星夜啊,你真的别再想那些东西了,很多东西只要你不去想,就根本不存在,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啊!我到现在每天都还做噩梦,总是梦到在你小时候有一次走在路上把你弄丢了,当时我牵着你的手在上坡,光顾着跟人说话去了,慢慢地把你手放开了都没发现,直到那个人突然问我,你的孙子呢,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回头去找,看到你一个人像个小鸭子似的歪歪扭扭地在坡底下走,就追在我屁股后面,我顿时浑身像脱了力一样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舒气。
“要是真把你搞丢了,几家子人都要怪我啊,你爸爸家里要怪我,你妈妈和外公要怪我,还有我自己,要把自己怄死!要是你真的不见了,我当时就直接不活了,找个车子撞死算了!星夜啊,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命啊!你要是真的死了,我直接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这个他小时候差点走丢的故事,连星夜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每一次的讲述都是在加深儿时的他内心对外婆的愧疚,每一次的诉说都好像在证明他的命对外婆有多重,重到只要他产生死亡这个念头,他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外婆。
连星夜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他失神地听着,双眼空洞而麻木,他被困在黑暗的刑场,四周是无尽的阴寒和孤寂,外婆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子在割他的肉。他从来不知道,外婆的爱有一天对他来说会是一种凌迟。
连星夜流着泪的眼睛痴痴地转向外婆,眼里充斥着失落和无望,是对自己至亲之人都不理解自己的失落,是对自己随意被操控的人生连生死都无法掌握的无望:“外婆,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在道德绑架吗?”
外婆竟开始胡搅蛮缠了:“什么道德绑架?外婆听不懂,外婆只知道你死了,外婆也不活了!你是死是活,自己看着办吧!看你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外婆的命!”
……
外婆走之后没一会儿,徐启芳也进来了。
这个被婚姻蹉跎得佝偻苍老的女人,如今又被不听话的儿子折磨得近乎奄奄一息。
她作为连星夜的第一监护人,在连星夜出事的第一时间,首当其冲遭受周围所有人的指责。
她妈妈嘴上虽没说,但心里肯定是怪她的,怪她没好好看住孩子,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自己;怪她从小对孩子太严苛,让孩子脑筋转不过弯儿来;怪她身为一个老师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居然教会了孩子自残,还想死。
反正谁都没有错,全是她的错了。只要孩子犯了错,就全是妈妈的错了。
连星夜就是徐启芳的责任,连星夜出了问题就是徐启芳的错。
但她也不怨连星夜,她身为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后又身为一个母亲,从来都生活在周围人的指责中,她已经被指责惯了。
没有人天生就是尖酸刻薄的,徐启芳的刻薄和严苛是她的爸爸妈妈赋予她的,是这个大环境赋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