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第2章
作者:是一只小袋熊啊
陆洋站起身,放下了手里的书,有些无措地望向程澄,但还是马上走过来,在带了自己快两年的老师面前站好,“程老师。”
“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了,陆洋,酒后可以工作吗?”
心中一沉,年轻的医生眼里有些慌乱,看向自己的上级时候都有些躲避。
方才说话的时候,程澄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薄荷味下隐约有很轻微的酒精味道,刚才见关珩下班的时候还听到他说晚上约了陆洋,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还是没有戒心,话一榨就出来了。
“我只是吃饭的时候喝了一小杯,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检查和下医嘱的时候我很清醒,我没想太多.....我只是想去看看能处理的我想帮老师处理,我也是因为觉得最后一个晚上......”
“这么好骗。”
看对方笑了,但陆洋却依然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对老师说谎。”
“我知道你很清醒,也知道你是因为不想骗我才坦白,但是陆洋,你在医院所有事情所有行为都要谨慎,之前的事情我一直希望你不要耿耿于怀但也不要忘记,”程澄靠着桌子,望向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小伙子,好不容易捡来的大便宜还是留不住,的确是挺可惜的,“急诊虽然很忙也很累但能争的东西不多,而且科室的氛围也还可以,可到了上面就不一样了。”
小孩子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状态很糟糕,顶着流言蜚语和议论压力,也是慢慢的平复想通了才好起来,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带你的那个星期,第三天吧,我吃饭跟你说过什么?”
“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踏实负责就好,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几千块钱的工作没必要把自己死里逼。”
“妈的,这种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嘛,”程澄笑骂道,但是手里拿起了桌上用来压文件的塑料尺子,一边是含酒精消毒的湿纸巾,抽了一张擦了擦。
这个动作就足够陆洋心里一紧,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段时光里的每一天。程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嘴里便又开始继续数落。
“所以我真的是不理解把小孩子搞得一惊一乍有什么好处。”
“那你就放下啊......”
“你敢这样跟林远琛说话吗?”
沉默。
“手。”
“程哥...来真的啊?”
“快点!”
手掌伸过去,摊平在程澄的面前,陆洋这时候倒是乖,也没有反抗。
“以前我从来没打过你,以后你回去了,自己凡事要长个心眼,别再出事了,”语气严肃,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力量与真诚,“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
程澄伸手拉着他的指端,一记尺子就抽在他掌心,力道有点重,震得他手掌微微发麻,然后是缓缓清晰的痛意带着热烫的感知慢慢晕开。
看着小孩子一直垂着眉眼不看自己,每一记疼痛落下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又迅速恢复了表情。
程澄叹了口气,“抬头。”
眼前高瘦的小伙子把头抬起来,一双像星夜般的眼眸虽然有忍耐的色彩但是却丝毫没有怨恨的意思,只是直直地望着程澄。
尺子连着落了五下,落得狠重,打到手心噼啪的声响听着都有点吓人,掌心那点几两肉轻易就被打得通红,每一记都让陆洋耐不住咬着牙关忍下。
他的确是太久没挨过打了,几下手板就让他有些难以忍耐了。
“等会儿我帮你搬上去。”
停下的时候程澄开了口,其实这跟他之前挨受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教训中间突然释出的关怀,还是让他微微酸软了心肠。
“我不搬。”
“嗯?”
一脸倔犟,就跟刚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样。
“住院总按照规定每周会有一天轮休,我就下来住,外面那个房间我明天就去退了。我不会带东西回来练缝合的,保证。”
程澄看着他,不置可否,但是手板没有停下来,还是一记接着一记揍。
打了十多下,整个手掌都红透了肿起才算停。
“随便你,虽然不准你带那些过来,但你今年生日的时候,程老师送个东西给你。”
“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
“哦对了,”程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狠厉地尺子直抽在陆洋的手掌,疼得让人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差一点就痛呼出声,看着年轻人捂着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程澄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这个星期去搞个新锁头来补上,找不到钥匙你不会问啊?那个锁是很破,但谁叫你直接就敲掉!”
“知道了!”
坐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家的时候,陆洋手里还握着那杯冰冻的咖啡。
轨道摩擦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车厢内的灯光明亮,手心也已经不疼了,稍微有点热麻,程澄给他喷了一点药,自己出去买夜宵的时候还给他带了杯冰镇过的铁罐咖啡说是给他冷敷。
然后明早你上班的时候还可以喝,陆洋接过的时候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笑。
这个点地铁上没什么人,陆洋戴上耳机,看着眼前到站提示的文字,站起身准备下车。
刚踏出车厢,在车站的广播声中,耳机里传来了一声微信的提醒。
早已经没有联系的头像和名字浮起了红色的提示,连备注都还没有更改,依然是“师父”。
七点半前到科室。
还是一如以前一样的直白简洁。
陆洋打开信息,删掉了备注,然后退回来,回了一句收到,然后手机锁屏,放回了包里。
扶梯缓缓上升,走出站口,夜幕下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
第2章
在父母眼里,陆洋仿佛是填报志愿之前,一夜之间就决定好了要学医的。
虽然平时成绩不错,但是高考这个分数在省内读排名靠前的学校可以,但要够到国内最顶级医学院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本科之后陆洋靠着考研考到了上海。
如果不是研一在手术室里出的那场风头,也不会让林远琛注意到自己,所以作为出了风头的报应,自己之前在离开心脏外科的最后一场手术,刚踏进手术室就被叱骂着赶出来的时候,林远琛也选择了冷漠和无视。
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放下所有尊严的恳求,他总觉得林远琛也许只是在气头上,所以即使在ICU忙得昏天黑地的每一个夜晚,他也会在值班室里彻夜练着血管缝合,整理着之前的临床数据。
直到希望一次一次石沉大海,直到平静地接受放弃。
其实现在看来,一路都是跌跌撞撞,又兜兜转转,毫无意义。
手机里是父亲传来的消息,问了他一句工作怎么样,又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并希望他再谨慎考虑辞职的事情,如果回来工作,这个落差感他是否真的可以接受。
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自己堆在床上的整理出来的期刊和书籍还有成沓文件夹里的资料,陆洋叹了口气,给房东发了条信息,自己这月到期之前会把东西清理干净,后面就不续租了。
一千块钱租的破单间,除了换个地方匆匆睡一觉,离着医院又远,其实这么长时间来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下自己连交通费都省了。
早餐是昨天那瓶咖啡和楼下食堂买的两个包子,七点钟还没到,进入医院的时候还下意识地要往急诊走。
手续不需要陆洋去办,是人事科直接发函医务转科的,陆洋走进电梯里,口罩遮挡着表情,这个点医院进出的人不多,电梯里空空荡荡只有他和另外两个护士。
莫名地竟然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情绪,陆洋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可笑。
护士站值班的护士都是新面孔,估计是这一两年刚进来的实习或者轮转,关珩刚从病房出来,刚测完一轮血压,看见陆洋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这么早?”
“喊我七点半到。”
“老徐在值班室呢,说你来了先去他那里。”
陆洋环顾了一周整个九楼,一切还是熟悉,但又无比陌生。
走进了值班室,正看到快要调去新院区的心外住院总徐楷还趴在桌上补眠,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动,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师兄,”陆洋关上门,喊了他一声。
“啊,陆洋,来了啊,”徐楷揉了揉眼睛,一脸疲惫,黑眼圈重得不像样子,看上去很是憔悴,“最近几次我下去急诊的时候,你都在忙别的事,好久不见了,太好了,等跟你交接完我就轻松了,以后我就在家门口上班了。”
徐楷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在垮掉的边缘了。
“之前不是说有人接你?”
“上头斗来斗去,倒霉的都是下面的人,人家小伙子不愿意去下级医院,直接不干走人,也是张教授的学生呢,你想想看,”说到这里,徐楷指了指门外,“手段可厉害了,你这一年多是没看到,清走了好几个人。”
说的是林远琛。
但陆洋兴趣缺缺,看了看桌上堆成山的纸质病历,一看就是检查完了之后要交病案科的。
“今天手术日,等会还要直接上手术呢,”徐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苦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接了就知道了,苦日子开始喽。但你好歹还是回来了,不过你也挺有本事的啊,坚持这么久,你跟哥说说,怎么让林主任松口的?”
知道对方有误会,但陆洋也没有解释,只是应付一样地笑了笑。
门被扣了两下,然后直接推开,林远琛站在门外,投过来的视线带着严肃的寒意。徐楷几乎是反射性弹起站直了身。
“主任早。”
陆洋也站起来,看着他,但是没有徐楷那么紧张,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主任。”
“不准备晨会查房,在这里闲聊什么?”林远琛说着,转又向陆洋,“我不是让你七点半前到我办公室吗?”
“主任只说让我到科室,没说让我直接过去办公室,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陆洋平静地问道,旁边站着徐楷听他开口就已经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被调出心外科之后,陆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认真地看过林远琛了。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眉宇间永远带着一种隐隐内敛着的锐利得如同刀剑一般的锋芒,幽深如墨的目光里好像一直都带着一种浅浅的冷漠与专注。
林远琛也看着他,眼神在他身上深深地游弋过,仿佛像是要将目光一寸一寸钉在他身上一样,双瞳黑得如同夜幕遮挡,看不清情绪。
半晌。
“你现在过去。”
“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比熟悉。走廊最深处的办公室,桌上东西的摆放,书架上陈列的东西,望出去的窗户能看到盘旋层叠的立交桥以及窗边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恍若昨日。
仔细回想起来,关于这件办公室的回忆好像一直都与惩罚责骂脱不了关系,每一次踏进来的时候都带着沉重的情绪。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崭新的工作证和听诊器。
“回来了就什么事情也别多想,”林远琛走进来,开了灯,看着眼前年轻的医生,“东西拿回去,这两天好好跟徐楷交接,今天开始上手术,一切如旧。”
陆洋伸手拿了东西,平视着走过来的上级,语气也非常平稳,仿佛中间这近两年的空白与彷徨都不存在,他只是寻常地出去学习或是轮转了一段时间,甚至像是刚刚休了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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