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 不安分 第26章
作者：别雀
“……”��不安表情僵硬，过了会儿，起身：“走就走！”说着便推门出去，正打算用力拍门，听到����说：“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了。”
脚底空了一下，感觉自己彻底被抛弃了，��不安咬着嘴唇快步下楼，与其说盛怒离开不如说灰溜溜逃窜����前一晚还埋在人家怀里哭，一转眼，人家脸色一变，不要你了！
这就是上位者，阴晴不定，难伺候，难捉摸！他早就说过，他们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骗子！
下楼遇到李由满脸讶然问他怎么这么快下来，��不安沉着脸快步跟他错肩，没来得及追问，��不安已经走远了，一回头，老板也下来了，脸色更是可怕。
好端端一餐，被两个人吃成了绝交饭。
跟在老板身后，李由试探道：“三少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发现老板心情貌似更不好，李由讪讪闭嘴。
下午有一个希望工程揭幕仪式需要����出席，李由跑前跑后地忙，没敢触����霉头，只敢抽空追究��不安到底摸了老虎哪根胡子。
��不安心烦意乱，明知道是自己理亏，又觉得����的话说得也太重了，那种话一说出来，自己就算再后悔，也没脸找回去低声下气道歉了。
他习惯了借酒消愁，一心烦就钻进酒吧，不一会儿就醉了六七分。
��不安边喝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回����以及����狗腿的消息，绝交就绝交！可恨李由时不时骚扰一下，��不安恶狠狠关上短信页面，紧接着又是电话。
本想挂断，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点到了接通。
通了就通了，��不安深吸一口气，酝酿出怒意：“喂，干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低头，不管就不管，我需要他管？这么些年了，我靠过谁？早的时候被那些人欺负也没饿死我，没你老板我还能饿死？笑话！就是没他，我也该吃吃该喝喝！没人管我，我正好！我每天都高兴得不行！你也告诉他，他这辈子别再找我了！谁稀得他的施舍！”
“……安安？”汪裴顿了顿，看了眼自己拨出的号码，确认没有拨错。
回忆了一下��不安刚才那一连串气口都找不到的话，在激素作用下汪裴慈母心大盛，忍不住抹着眼角：“怎么回事？我都听说了，你这些年过得确实一般，��世成不怎么管你，怎么，他还虐待你了？”
要不然，��不安怎么能是这种语气，说这种恩断义绝的话？
“早知道，就带你走了，好歹不至于饿死。”汪裴说。
“……呃……嗯？是……你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手快接了的是谁的电话，��不安磕巴了一下，拿起杯子仰头喝酒，发现杯子里早就空了，对着空杯子沉默了会儿，还是没话说。
汪裴在那边唉声叹气，问他现在还有没有人虐待他，��不安比较了一下，诚恳地说：“那可能，我还是留在荻城日子好过一点。”
静了一下，汪裴平复了一下被孕激素影响的心情，轻咳一声：“哦……那……现在呢？”
��世成给她买了套房，市中心大平层，听说儿子在那阴森森的园林里待遇一般，她就想问问儿子要不要来跟自己住。
��不安很认可汪裴的评价，荻园确实有点阴森森，但是搬去跟汪裴一起住……
“不用了，别管我了，您好好养胎吧。”这个妈跟路边走着被不认识的人强塞来的一样，也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不安实在没心情跟汪裴讲话。
听懂��不安的潜台词，孕激素作用下，汪裴有点心酸地吸鼻子，然后再次提议：“那这样，我让姓��的给你也买一套，你自己住，怎么样？反正不要白不要。”
听起来比正房还要理直气壮，不过��世成出手大方，前几年清出去的那些女人也确实没有过得不好的。
��不安心情愈发复杂：“你……算了，你自己留着吧，别管我了。”
汪裴又唉了两声气，叮嘱��不安别客气，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她去找��世成，然后才挂了电话。
��不安捏着电话安静了会儿，吧台后面的酒保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续酒，杯子递出去了，又说：“算了，不要了。”
又震了一下，翻开电话，是李由：【你没看见大少这个脸，能给天上太阳冻起来】
“哼”��不安鼻孔出气，回道：【活该】
��不安回复了，李由喜出望外，预备晚点不忙了好好打听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还没高兴几分钟，老板冰凉的目光就落下来了。
����他们正在去机场接人的路上，唐栀提前到了。
回荻园的路上，唐栀关心了����几句，然后问起��不安：“他是怎么了？”
李由屏住呼吸，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然后听到����说：“没什么。”
唐栀想知道更多：“不是你说他状况不好，想我回来看看他？”
“不用了。”����说：“您好好休息几天吧。”
他已经决定不管��不安了，狗咬吕洞宾，随便他状况好不好。
唐栀不明白����的心事，但是明白����不喜欢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谈及私人的事，很理解地搁置这个话题，想要说点别的，然后，李由在前排接通了一个电话。
李由发誓，他是真的误触！在感觉到震动的时候他想尽快挂断，然后发现来电是��不安，手指肌肉记忆，比脑子快一步接通，然后，��不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那个……那个……我想问，我哥这会儿忙不忙？……他……心情怎么样？”
“不是要低头的意思啊！我才不是要跟他道歉……我就是问问……问问他……气死没？”
唐栀看向����，有点疑惑，又好像是听明白了，����则面无表情将脸转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小猴子：我，��不安，我从这个门口出去！跳下去！也不可能道一个字的歉！才不是要道歉！！！
妈妈：哦？哦……（围观小屁孩闹别扭
虫：“……”（目移
第32章 脱轨
��不安觉得自己喝醉了，喝醉了干什么都是合理的，而且可以不用负责。
而且，他觉得自己很委婉����是问的李由，又不是直接找����，而且话说得很硬气啊！
问完，他等着另一边的人开口出声，李由僵了僵，明知晚了，也还是贴心地压住听筒的位置，试图帮��不安弥补。
但，��不安是不领情的，他继续冷哼：“不会真的气死了吧？会制冷让他去南极，海平面都上升了，地球需要他。”
“咳咳……”李由清了清嗓子，紧接着想起这种程度的暗示对��不安大概是没用的，于是，��不安以为李由终于要讲话了，竖着耳朵想要听一听����在不在旁边，有没有使坏下什么指令给李由，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不安愣了一下，他坐在酒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看了看电话又看了看面前的空地，恶狠狠踹了一脚飘落在脚尖的落叶，不死心地再一次拨电话，但是，被挂了。
��不安喝迷糊了，跳起来又摔倒，躺了会儿，慢慢坐起来，无视周围怪异的目光，摸摸屁/股揉/揉/腰，然后把衣服上的土拍干净。
本来只是生气，这下气炸了！
他气冲冲拦车，决心要杀到����面前揪着����的领口，狠狠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李由挂断电话，在后视镜里鬼鬼祟祟偷看后排的人，只见����还是看着窗外，好像没听见之前的电话还有刚才的铃声似的，唐栀则在愣了一下之后，弯着眼睛莞尔。
如何关怀问题青年��不安的事情还没有下文，唐栀先关心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心理问题。
谈话之前，唐栀先梳理了一下头绪����仅凭自己知道的那些，����每次关于此的苦恼貌似都与��不安有关？
关于二人的友谊，唐栀有记忆的第一次就是在花园里，偶遇��不安分享饮料给����，那是����第一次表露出想跟人交往的意愿？
或者，应该是因为��不安的主动，��不安是首个对����提出好友申请的小朋友。
那时候����只有五岁，这样算起来，兄弟二人的友谊已经维持了有十四、五年之久，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身上可以称之为奇迹，也就更显得��不安的可贵。
还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某次����突然告知自己他身体和精神上出现了一些问题，然后，他特意说到��不安的电话。
因为了解自己的孩子，唐栀很清楚地想明白这段关系为什么能维持这么久����一定是因为��不安的主动。
这很明显。
这次两个人闹别扭，主动破冰的也是��不安，由此可见，自己得好好教育����一下。
����其实这是天大的冤屈，��不安三天两头就能找点由头跟����吵一架，����都不需要张嘴，他一个人就能吵完两人份，然后气哼哼叽歪个不停，非得让人哄一哄，荻城叫得出名字的餐厅李由早都跑遍了，每家酒楼招牌特色是什么，李由信手拈来。
＊
����有一点工作，在会议室处理，唐栀坐在儿子的办公室里整理思绪，放空的目光看到一只巨大的水族箱，水不太浅，做了造景，枯木搭建的浮桥上趴着一只成年男性巴掌大小的乌龟。
唐栀走到水族箱前的时候，����回来了，李由端着一杯热茶摆在了会客的茶几上，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到办公桌前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我忙完了。”
要聊一聊了。
唐栀这几年过得不错，经营着几个基金，开了十多家福利院，心情好了一些，身体也好了很多。
那年唐栀和唐肃在度假山庄出事，����要彻查车祸的事，停车场监控只能指认度假山庄的一个花匠，��世成想方设法阻挠����，����顶着压力把搜集到的人证物证提交法院，��世成就托关系压着案子不审。
然后，����公开了��世成和��衍戈的亲子鉴定报告，毫不留情撕破了��世成在家族会议时一脸严肃教育����应该‘维护家族和谐’的伪善嘴脸。
说实话，这里头的关系早有人猜到了，私下里也都笑过骂过了，但是没人放到明面上来讲����通奸的二人不说，��世成的堂弟，虽说卖妻求荣可耻，可他这些年收了不菲的好处，偶尔膈应一下，大多数时候还是乐意的，然而再怎么乐意也只限于没人知道的时候，男人最要紧的就是骷髅上那层称作脸面的皮，自从度假山庄里老婆和堂兄被人撞见，已经觉得挂不住脸了，这下被挑明了，聚在自己头顶的那些目光仿佛都带着点绿，狠狠伤到了男人最要紧的脸面。
他受不了了，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一把水果刀，向着拿着亲子鉴定报告的李由捅过去，心说管他妈是谁，先杀一个撒个气，然后，被人群里不知道谁绊了一跤，刀子当啷掉地，他已经被����的保镖按住了。
这下，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被送官，��衍戈母子还好，有��世成压着没人能动，他持刀伤人未遂的罪名板上钉钉，被折磨得不轻，好不容易放出来，本想回荻园要个说法，但是，他连门都没进去，门口保安告诉他，他被从族谱上除名了。
名利双失，原本的富贵日子也没了，这时候，有人告诉他，��衍戈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妈早就没事了，在外面富贵逍遥，好心人还告诉了他母子二人的住处，贴心地给了他小区门禁卡……
很快，李由把一份荻城早报放在了����办公室，硕大的加粗黑体标题写着：知名企业家杀害妻儿后跳楼自杀。
做成这点事不需要费很大力气，也不用筹谋，只是有点脏手，����没有翻那份报纸，也没关心新闻后续。
因为这件事，父子二人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世成甚至在年底集团大会发言的时候公开讲不利于����的话，明示暗示继承人不止����一个，私下里也动作不断，跟唐家对着干，派人和����的公司竞争，聘请名师培养其他儿子，想尽办法地折斩����羽翼。
那时候，唐栀想帮一帮����，她手里有一些筹码，但是����拒绝了，明明顶着很大的压力，却说：“只是一些小磨砺，您最应该的是注意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总是一副冷冰冰坚不可摧的样子，就显得这些偶尔的温情格外可贵，唐栀觉得，这也许也要感谢��不安。
总之，����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扛了过来。
应该是很难，到现在，��世成对����的不满愈发严重，父子二人几乎水火难容，其中的斗争很残酷，����还很年轻，就已经拥有了几乎必胜的冷血和残酷。
��世成能拿出手的儿子已经被����催折无几，他虽然还在挣扎，但也不得不在表面上维持风平浪静����就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集团只能交给这个他掌控不了的儿子。
按理说，这样冷血的机器应该早就斩断了温情，但是，并没有，����有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还有一只喜欢又讨厌的宠物。
他爱着自己的母亲，期待着她身体健康，生活如意；他喜欢着��不安，喜欢他朝气蓬勃活力四射，讨厌他不受管控随意游走。
����站在空旷的落地窗前，火红的夕阳是布景的配色，城市的剪影是画面的中景，近处，挺拔的背影有点萧索。
他对母亲吐露出疑惑：“好比宇宙……一个星系里有很多天体，有恒星，有行星，星系在太空中运动，星体跟着星系运动，行星绕着恒星运动，卫星绕着行星运动。”
����稍微仰了点头，蹙眉看着残血一样热烈的夕阳，很热烈的颜色，热烈到有些刺眼。
“可是，有的行星会偏航……他总是不受控地偏离轨道，一直分心注意他有没有跟上，有点累。”
唐栀听懂了他的比喻，他说，��不安这颗行星不按轨道运动，总是偏航。
“但其实，脱轨就说明引力不足，他可能被其他天体吸引了。”
但，��不安也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宠物也不是行星，每个人都是自己宇宙的中心，没有谁要一直围绕谁运动的道理。
唐栀听懂了比喻，也听懂了二人矛盾的点，她站在中立一方，很公平地分析����的疑惑：“你们的问题在于主动的一方总是他。”
没有主动，却又希望把握主动权，这是没可能的事情，没有主动，却又害怕失去主动权，这是恐怖故事。
唐栀站在水族箱旁边叹气：“人家已经主动了这么长时间，你不能只要求人家主动，感觉到对方远离，又觉得是人家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应该想一想怎么改变自己，怎么挽回，而不是指责和放弃。”
唐栀语气很温柔，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