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家今日的餐桌风景 第34章

立教前辈的大力跳发打了过来，在后排有夜久前辈的情况下，两位二传完全不用担心需要跑动修正球路的问题。

夜久稳而准地低手将球接应到了四号位的位置，也就是赤苇的托球范围内。赤苇与三号位栏中的白布迅速交换了视线，然后，两人鬼使神差地交换了站位──变成了赤苇在三号位，白布在四号位。

立教采取边栏战术的二号位攻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盯死对面的二传，而他也知道对面刚换上场的白布是二传。二号位攻手眼看着这一次托球的很明显是白布，便立刻将边栏战术改成锁定在白布的身上。而就在白布往后退了一步，起跳之时，二号位攻手心细地发现，白布的起跳动作是“并步跳”，是能够让身体达到最稳定的平衡状态的姿势，跟攻手定点扣球的姿势差不多。

因而，正当二号位攻手以为白布要直接扣球，或是打二次进攻，也跟着起跳的刹那间。二号位攻手这才想起“并步跳”──也是二传跳举的标准下肢动作。难道说，白布要把球传给最右边二号位，已经起跳的佐久早吗！？

下一个瞬间，却是赤苇的直线扣球在无人防守下，越过自由人靠近三米线的斜线防守，压在对面六号位攻手的脚边，反弹而起！

排球场馆内顿时只剩下宫治的加油声，不过，那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在鼓舞士气，而像是在准备抓交替。

几秒钟后，二号位攻手：“蛤──！？”

以为白布要打二传手吊球，准备接小球的一号位立教自由人：“……”

被佐久早吸引过去的三、四号位双人拦网，和后排准备接斜、直线长攻的五六号位攻手们：“……”

比分来到21：21。

场外，赤苇的前辈抱臂思考着──尽管已经分配好谁负责接什么球。但是，每位球员判断出对手会打出什么样的球的结论，还是不同的，“无所谓，反正这种出其不意的策略，打过一次就会被识破──”，前辈话说到一半，便听见实习生吹哨，表示赤苇他们那队的白布和场下的古森交换，他挑了挑眉毛，又道：“搞什么，你们这种战术还真只打一次啊？”

走下场的白布听见了，反问：“你猜？”

前辈立刻冷哼了一声，说：“我不猜！”，同时，他又指着准备发球的佐久早，朝自己的队友们大喊：“你们未免也太警惕那位卷毛小弟了吧？他有需要到四个人防守吗？我的意思是，你们重新分配一下防守的部分！”

岂料，前辈的队友们纷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开口反驳：“别叫，你要是在场上，又没有我们帮忙防守，你引以为傲的帅脸，已经被那位卷毛小弟的旋转球，打破相了。”，事实上，在一堆臭男生云集的社团或校队之中，都有隐藏的地位金字塔。金字塔的顶端，当然是经理，中间的部分，是前辈，下层，是社团的萌宠，最底层，则是后辈。而现在，赤苇的前辈的地位──肉眼可见地降到了萌宠的部分。

已经不年轻的大四萌宠一听，炸毛道：“随便你们，反正明天和早稻田打，还不是要听我的！”

与此同时，跑上场的古森，边摸了摸自己的腹背核心，边在脑内总结了一下自己看见的所有东西──“八指托球法”顾名思义，就是用前面的四根手指触球，用小拇指辅助，然后手腕、手肘和手掌，做到呈现出一个完整的三角形的状态。

白布下肢的部分则是运用并步跳，用并步跳的原因，也不会让打自由位置的古森很难理解，因为他很明白那是让自己的身体，做到完全的对称和平衡，避免肩膀、手肘等任何一个部位歪掉，导致托出去的球出现误差的辅助动作。

古森心想，果然，打不同的位置都有不同的难处！赤苇和白布真的很厉害耶！跳跃托球是很难而且很容易失误的，因为跳举不像是站举有地面做支撑，而是在空中飞翔同时做出托球的动作。所以，是完全靠自己核心造化的技巧。但是，也由于高难度所带来的益处。在比赛中，如果赤苇采用的是跳跃托球，整个队伍的进攻节奏会更好。

两者相比一下，在地面托球球的飞行轨迹，是必须垂直飞过一段距离，才会达成平行飞往攻手的击球点的。而如果当赤苇采用起跳托球时，就会连带着球多出一段起跳的距离，让球的轨迹更快变成平行移动，也更快达成飞往攻手的击球点的目的。这样一来，不但能够让攻手更好抓到击球点，还可以做到欺骗对面的拦网手，古森思索到这里，开口说：“嗯嗯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

毕竟，为了能够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独立生存，黄鼠狼锻炼出了灵活的肌肉、发达的咬肌，紧致的腹肌和卓越的持久力──不过嘛，古森又心想，按照本能来说，他们表兄弟的领地意识都非常强，是会标记自己的领地，并排斥其他黄鼠狼进入的。就好比自己为了竞争过自己的表弟，从主攻手改打自由人，练成了高校NO.1的自由人；也好比自己的表弟，有超级严重、令人生人勿近的洁癖！

其实，还留在学校的饭纲前辈也同样意外地爱干净就是了。总之，他们井闼山的球员，无论是古森还是佐久早──都是完全不依赖群体合作、真正意义上的独行掠食者。

佐久早站在发球线后，对于自己新得到的昵称“卷毛小弟”，并不在乎也丝毫不关心。他只要完成当下的首要任务──直接“发球得分”就足够了。

佐久早在助跑抛球后，朝抛进场内的球一跃而起，接着，他的背肌紧绷，手臂肌肉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手掌与球贴合击出，汗水珠在空中破裂──排球带着强劲的旋转力，击中网子的白带后，迅速弹进立教的球场！

前辈们完全料想不到、也分辨不出球下落的轨迹，只能目送着球完美落在三米线前得分！

佐久早在球落地的同时，自己的脚步也在自家的球场内站稳了。

“……”

两队选手安静地注视着还在微微颤动的网带。

比分来到22：21，彻底反超了。

场内，角名放下保护后脑的双手，“……好了，佐久早爸爸，你再连续发三球，就可以结束掉这一局，让我们迎来快乐的三分钟赛间休息时刻。”

赤苇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佐久早的强大实力真的有目共睹。

后排的星海说：“喂佐久早，你的发球好像比练习的时候，更猛了一点哦！？”

古森也毫不吝啬地称赞自己的好表弟，“臣臣，干得好啊，超级帅的！”

“当然啦，如果发球之前能在抛个外套就好了──！”

场外，拉拉队成员兼拉拉队队长宫治，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加油喇叭，在运动外套上蹭了蹭手臂上被激起的鸡皮疙瘩。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佐久早打这个发球，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帅了一脸。

赤苇的前辈则揉了揉眼睛，因为太过不可置信，讲话时还破了音，“就──就就就让你们重新分配防守位置了！”，他的话一说完，队友们同时转头看向自己，还表情阴沉地一致表示：“说卷毛小弟不需要警惕的是你！说重新分配阵形的是你！结果不擅长接小球的也是你！”

“！”

如遭雷劈的前辈立刻发现自己的地位，再次往下掉了一个阶层──是萌宠去掉了“萌”字，彻底只剩下了个“宠”字。

白布走回到宫治和尾白的身边时，佐久早刚好打出第二颗发球，结局还是直接发球得分。

比分来到23：21。

白布边重新披上了外套，边开口：“看来赤苇和古森的跳举还没使出来，就能彻底拿这一局了呢。”

宫治“嗯”了一声，“怎么说，我们可以2：0立教吗？”，他说到这里，又瞥了一眼立教场外着急得咬指尖的老猫头鹰，“你觉得他能想出应对手法吗？我说，白布经理，你可能要去准备我们队的毛巾和水瓶了。”

比分来到24：21。

“……”

白布眯起眼睛，回答：“现在完全是佐久早的个人秀了。至于，那位立教的前辈，能不能想出来应对手法……”

不等白布把话说完，实习生吹哨表示由赤苇他们拿下第一局。

白布的动作一顿，当他正要去尽自己“一日经理”的职责时，又突然回过头对宫治说：“我觉得2：0拿下立教还是有点难。因为，那位立教的前辈在第一局的时刻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场上。虽然，那位前辈在场下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是，他仍然是立教的主心骨。而且很显然的是，那位前辈在场上和场下时，立教的队伍氛围，是截然不同的。”

第51章

宫治：“立教的队伍氛围截然不同？”

白布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如果说赤苇的那位前辈，没在场上时，立教给人的打球风格，像老成的云杉林那样，一目了然又稳健。那么，当赤苇的前辈在场上时，立教为了弥补前辈不擅长接小球的问题……还有，别看他们对前辈有些不正经的，其实他们非常敬重、遵守前辈的指挥。因为这两个原因揉杂在一起，导致立教的打球风格，一下子反而变得像云雾森林一样──难以捉摸和看透。”

白布话说完了，转身去找赤苇他们。

头上顶着条毛巾、正抱起屈膝的双腿窝在地上休息的赤苇，察觉上方有人影遮挡，他抬起眼，看见是白布朝他递来了水瓶，“赤苇。”

赤苇接过水瓶，说了一句，“谢谢。”，接着，他就这么盯着“白布经理”在队友中穿梭了一圈发水瓶。几分钟后，白布经理又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问：“赤苇，你想好下一局怎么打了吗？”

赤苇将视线转向对面边踩队友脚泄愤，边讨论战术的炸毛前辈。而就在这个时候，前辈似乎同样察觉到了赤苇探究的目光，他漫不经心地朝赤苇瞥来一眼。同时，前辈身边围绕的队友们也一同看了过来──这一刻，群枭齐聚，立教球员一个个伫立在迷蒙雾气环绕的树枝丫端，他们身披紫罗兰色的外套，外套的袖口随着被湿气包覆的风流动飞扬──在无数双能够穿透迷雾的橙金色瞳孔注视下，被猛禽盯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是北领角枭群即将把球场的节奏，带往神秘而未知的云雾森林。

“……”

“赤苇？”白布眼看着赤苇不说话，又叫了对方一次。

赤苇垂眼，一把扯掉头顶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把思绪拉了回来，“先发阵形不能改，对面也是，跟上一局差不多。”

“除此之外，对面早晚会习惯佐久早同学的发球……随机应变吧。”

赛间休息时刻结束，大家回到了场上，由赤苇发球。

赤苇这一次并没有瞄准后排一号位置的前辈，而是往后排五号位置的主攻手将球低跳发打了过去，因为前辈和自己一样不会做接球动作的缘故，所以干脆将球发给五号位置的攻手，试探看看他们这一次会打什么战术。

五号位攻手接到了球，但好像有点太短了！已经从后排一号位滚到前排，准备托球的前辈眼睛一眯，反应极快地开始逆向助跑，前辈的队友们则心照不宣地绕过前辈，正常朝前助跑。然后，前辈就这么在三米线后一点的位置，起跳背举给二号位已经起飞的攻手扣球！

──攻手的第一时间进攻，直接打在了佐久早和古森的中间！

看见对面阵形乱成一坨屎，还能把球打过来的高中生：“这是什么操作！？”

大学生：“嘿嘿，想不到吧！”，是说，要不是自家二传给力，大概已经失误了哦……！？

大学生是“嘿”完了，但是又很快遭到了前辈的一顿臭骂，“我不做接球的动作就是为了节省体力，更快碰到第二颗机会球，否则这样安排有什么意义啊！你们好狠的心呐！”，而他的队友则一致表示：“你好吵啊，省下讲话的功夫早就可以多打几颗球了！”

看来前辈的地位还没有完全恢复。除此之外，赤苇他们也清楚明白，掩盖在前辈们插科打诨下的是，默契十足的立教团魂。

发球权被夺走，轮到对面二号位置轮转到一号位置的攻手发球。

攻手的大力跳发打了过来，尾白接应给换到拦中位置的赤苇，赤苇将球托给了四号位置的星海打快攻，被对面采取边栏战术的二号位攻手反扣了回来！

星海：“！”

“我接！”古森的话音落下，将球再次救给了赤苇，赤苇跳跃举球托给了从五号位助跑上前，打三号位拦中第一时间快攻的佐久早。

佐久早眼前的是双人拦网，他将球暴力打进拦网手与网子之间，然而，负责拦网之一的前辈在地上借力滚了一圈，把球用膝盖接了起来！

接起来的球飞到了三米线之后，赤苇的前辈再次追着球退到三米线之后，因为怕来不及，他只能单脚起跳去高手托球，但是这一球因为前辈的身体不平衡的缘故，托得十分抽象，导致前排四号位攻手硬生生错过了球路。但是，四号位攻手身后的五号位攻手，阴错阳差地起跳把球扣了回来！

“你托的什么球啊！”

“无所谓反正你们还不是打得出去！”

赤苇正要和角名起跳拦网，对面的扣球却打在了网子的白带上，弹回了立教自己的场地，角名抓紧时机嘲讽，“前辈对球网是不是有不可言说的爱好啊？”，赤苇的前辈也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你们打什么鬼！”，人骂归骂还是把六号位攻手卧倒救起的球，站举托了出去，“算了！我技术好得很！”

五号位攻手再次助跑起跳，手臂大力挥动却轻轻扣球，巧妙的吊球出现了！后排的尾白一个飞身鱼跃，手掌卡在地板和球之间，漂亮的补位救到了球！但是，球路超级短！赤苇不得不滑到三米线后去托球！

幸好，日积月累的练习让赤苇可以做到背对攻手单手托球，只见球分毫不差地飞到了前排四号位星海的击球点。然而，还在地板上的赤苇眼看着起跳的星海，把球扣了大斜线回去，球却再次被对面的五号位攻手接起时，赤苇咬牙心想，自己已经来不及回到前排托球了……！

对面，跑到场外想把球低手救回来的四号位攻手，力道一个没控制好，让球直直飞过了网，落在了赤苇他们球场的边线外！

实习生吹哨，表示是赤苇他们得分。

除了大家的喘息声，球场一阵静默。

赤苇这边，佐久早直接抬手示意实习生暂停，然后他走到场中间，率先开了口：“我们有个问题。”

“啊。”角名应声，“确实，有个不小的问题，这样下去会输。”，他顿了顿又看向赤苇，说：“赤苇，你刚刚滑到三米线后去托亚郎救到的球，你把球托出去后，看见星海起跳扣球，被接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角名望着起身整了整衣领、正要开口的赤苇，扯了一下嘴角，打断对方，“是不是，怕自己已经来不及回到前排托球了？”，他说到这里，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古森继续道：“赤苇，虽然你那个时候是背对的，我不确定你有没有看见。但是，你滑到后排的时候，古森已经到前排准备补位托球了，因为我刚好要准备起跳扣球。”

尾白很少发表想法，他听见角名的话，也点了点头，开口：“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每个人的实力都算得上顶尖吧？否则不会被邀请过来，代表国训中心打国体。就是，大家都觉得靠自己的实力，就可以应付对面相同位置的对手，以至于不好意思麻烦队友补位……这样很容易会造成失误。说真的，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我的体力应该算不好，再加上与赤苇交换位置防守，体力消耗得更快……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打到第三局。”

古森一听，立刻道：“尾白你早说嘛，我可以挡在你的前面帮你接球哦！而且一号位置本来就是可以稍稍喘一口气的位置。还有还有，自由人本来就只能在后排移动，所以呀，帮忙挡球是职责嘛！”

星海则说：“虽然我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但是排球本来就团队运动，我或许不是这里最强的选手，但是，我相信‘我们’是哦！”

“还有，其实我不太喜欢打三号位扣球，总觉得打卡拦网手和网子之间的扣球太容易失误了。那个位置基本上，要跳得够高才能打出后排touchout，但是，我需要控制体力消耗。”

佐久早倒是不介意队友是怎么想的，他只想尽快把问题解决，所以，他很直白地表示：“我们配合得上是因为我们的技术不差，可以弥补。但实际上，我们有点像在各打各的。”

古森说：“我也觉得臣臣说得没错，臣臣和我虽然在井闼山是同队，又加上是表兄弟，也算得上有不短时间的默契吧？可是，那是建立在我是打‘自由人’的位置的基础上，我现在补拦中的位置。实话实说，我每次看见臣臣帮我救球时，我都心虚得想死，超级想越过接球范围去接不是我的球的。”

角名却觉得佐久早说话还是太委婉了，直接道：“我们的默契可以说是没有，也可以说是烂死了。”，他又对赤苇道：“赤苇，你是很好的二传，我们大家都没瞎，知道你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角名说到这里，又皱了皱眉头，用袖口擦了一把汗，“我不是很清楚赤苇你在枭谷的打球风格。不过，我们现在好歹是‘队友’，我们不弱，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实力一点；也希望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什么都自己来。”

角名话说完了，球场再次恢复到安静之中，直到赤苇开口打破静默为止。

“……”

“啊。”赤苇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回答：“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越过网面，和抿唇微笑的赤苇对上目光的前辈，微微一愣。

此时此刻，在前辈眼前的是──国训代表队的球员分散屹立在料峭的悬崖之上，他们身披的黑红色外套，被猛烈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数道由幽深漆黑的瞳孔集合而成的目光，居高临下地锁定住底下躲藏起来的猎物──当拥有顶尖实力的掠食者汇聚一堂、且合作无间之时。那么，球场节奏将被彻底控制、四座尽皆震撼惊变！

当棕斑林枭被北领角枭招来的同类群攻、岌岌可危之时，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只见无数只秃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翅俯冲而下，横亘在棕斑林枭与北领角枭群之间。

前辈顿时气笑了，只听他对着网子对面的赤苇咬牙道：“秃鹰可是在狩猎中，表现出高度合作性的猛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