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不飞 渡鸦不飞 第72章

作者:剑止 标签: 强强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轻松 推理悬疑

  中途他改变了主意,觉得自己不该着急下山,反而应该上山才对。

  老石匠多次提到过那座圣母庙,也说过詹临和江住都在听过他讲的旧事后到山里查看,他也想去看看。

  趁着天色正亮,他独自一人准备上山。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在刻意逃避裴迁的心态,也必须直面他对那人的怀疑。

  记忆慢慢回到他的脑子里,他开始记起昨晚的细节了,僵持不下之际,是裴迁突然抽出□□把他击晕,才有了可乘之机。

  □□……

  他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在酒店的时候,裴迁也是被凶手用□□击中,拖到了廖容陈尸的房间里……

  那凶器怎么落到了应该是被害人的他手里?

  还有,兰翌明在死前为什么会喊出裴迁的名字?真的像裴迁所说的,是在暗示裴迁知道他被害的真相?有没有可能,裴迁就是那个加害于他的凶手?

  不,两件事之间未必有关系,他不能先怀疑自己人。

  ……可裴迁真的太可疑了,他怎么都不可能无视那人所有的迷惑行为,只能控制自己的大脑暂时不去乱想。

  他找村里养狗的白婆婆借了三只体型较大的狗,搭雪橇上了山,在警方和村民的合力配合下,那座断裂的吊桥被重新接了起来,还用钢筋缆绳做了固定,安全性大大提升。

  周悬先去了圣母庙,没想到真有意外收获。

  昨晚的雪只下了一阵子就停了,气温很低,这就导致积雪表面在落雪稀松柔软的时候很容易留下痕迹,在气温下降时又会把这些痕迹冰封住。

  现在,雪地上残留的正是一些杂乱的脚印。

  周悬认出其中一行足迹属于裴迁那双夹棉的马丁靴,记得他们第一次坐三只阿拉斯加拉的雪橇上山时,他还问过对方冷不冷。

  当时裴迁的回答是否定的,还提起这种鞋底纹路很深的靴子防滑效果不错,他自己还加装了雪地靴那种能卡进冰面的铁片,不容易滑倒。

  现在想来,当时的话就像是某种暗示,此时此刻能让周悬一眼辨认出裴迁留下的足迹。

  除他之外还有一行同行的脚印。

  这证明裴迁昨夜到过这里,而且身边有人相陪。

  周悬俯身用手指量着脚印的长度,大概是男款43码的鞋子,此人身高应该接近190。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跟裴迁在一起?他会伤害到裴迁吗?裴迁的失踪跟这个人有关系吗?

  周悬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他想过了裴迁可能遇到危险,或是被挟持,或是被胁迫,但他就是没想过裴迁会出卖他。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冲进庙里寻找裴迁来过这里的线索。

  就跟他半个月前来时的情景一样,这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壁画呈现出了违和的鲜艳色彩,色调分明的矿物颜料配上年久失修被风化的墙壁,就像尘封的历史被崭新的事物入侵了,显然有人曾在近期修复过这里的壁画。

  周悬拿出手机想调取之前拍摄的照片作为参照,打开空白的相册才想起他手机里的数据被清空了。

  他疑惑裴迁为什么清空他手机的数据,总不会是为了把他孤立无援地困在这山上吧?

  他只好反过来从这些壁画入手,很快就发现了裴迁和那个神秘的高个子男人来到这庙里的原因。

  原本作为有色颜料填充在墙壁上的绿松石配色的部分被损坏,墙上只剩下被锐器挖取过的痕迹,有人拿走了那些疑似“寒鸦”的残存颜料。

  这种疑似违禁药品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么贵重的药物用在了这人迹罕至的山区?这些跟三十年前那个死在这里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周悬心里有太多疑惑无法解答。

  可以肯定的是,修复整座庙的壁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量,近期一定有人在从事这样复杂又细致的工作,应该会在附近留下活动过的痕迹。

  周悬出门做好了方向标记,朝着林深处走去,约莫往前探了个二百米,就看到了一座木质结构的林中小屋。

  木屋规模不大,应该就是护林员住的地方。

  附近还能看到几段冻在冰雪里的隔离胶带,前些日子有警方调查过这里,那么可疑的证物可能都被带走了。

  周悬不抱希望地拧了拧门把,果然是上锁的,窗子却是冻住的,稍微用点力气就撬开了。

  他跳进木屋内,踩着咯吱作响的地板,四下张望。

  一张简易的铁架单人床,一张标准的老式木制书桌,抽屉里只能找到几支铅笔和一些橡皮碎屑,除此之外就只有取暖用的炭火盆和一些日用品,陈设非常简单,甚至看不出住在这里的人是男是女。

  果然都被搬空了,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四下翻找时,他觉得抽屉里的铅笔多的过分了,在他看来两到三支就足够护林员的日常工作生活使用,这里却有八支。

  而且笔杆上标注的多是8B和14B。

  平时生活中用的铅笔大多是HB和2B,编号数字越大,颜色就越重,8B和14B是绘画专用的级别了。

  结合娘娘庙的情况,他基本可以肯定那个暗中修复壁画的人就是住在这里。

  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最可疑的人€€€€

  “……方澜?”

  已知对方是个有能力进行壁画修复工作,也有可能接触到“寒鸦”残品的手艺人,据目前已知的情报,方澜似乎是为数不多符合条件的人。

  周悬揣着疑惑坐雪橇原路回村,想找村长借用合适的交通工具回到县城,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恢复跟外界的联系。

  村长面露难色,表示村里的牛马还得等着开春犁地,村民都不舍得外借,唯一的拖拉机在去年秋收后也坏了,暂时没需求的大伙儿都等着开春再修,没有车子能送他离开。

  不知所措时,余露拖着从村长家买来的几棵葱路过,刚好听到这话,便跟他说:“用我的车吧,我送你到县城去。”

  作为村里唯一能自由往返于县城之间的人,余露可帮了周悬大忙。

  她让周悬先上了车,从后座上拿了几个被冻得冰凉梆硬的面包递给他,“凑合垫垫肚子吧,等下进了城我请你吃面,镇子上有家陕西面馆,味道挺不错的,等你吃饱喝足,我再回来。”

  “谢谢,不过,你可能还是待在村里更安全。”

  周悬相信余露丢下城里的生意躲回村子一定有她的考虑,要是为了自己让她再次陷入危险,他心里过意不去。

  “本来是因为惜命才回来的,但我想了一整天,苟且偷生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余露驾驶着她的大众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此时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几百米内都看不到车影,周悬的心越来越凉。

  裴迁那家伙躲哪儿去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伙子,你的表情很不好看啊,有什么心事吗?”

  “嗯……嗯?有吗?”

  余露打趣道:“就像被心爱的姑娘甩了一样。”

  “真的假的……”

  “当初江警官也有段日子像你一样愁眉苦脸,说他的好兄弟失踪了,女朋友担心自己的处境会对他不利,主动向他提了分手,情场失意的他总是呆呆发愣,你现在的表情就跟他那时候一模一样。”

  周悬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凉凉道:“也没说错,我是有种被甩了的感觉,莫名其妙的……”

  只不过对方不是女朋友,而是带队领导。

  太失落的他没注意到余露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许久之后,她下了开口的决心:“其实,我是江警官的线人。”

  “嗯,我猜到了。”

  “猜到了?那你还猜到了什么。”

  “他大概很少跟你联系,也很少主动向你索求情报,因为他想保护你,不希望已经脱离了罪案的你再被卷进危险里,跟你保持距离又会关注你的近况,保护你的同时给你提供适当的帮助。”

  “你说的没错。”余露长出一口气,“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

  周悬后知后觉,像条机灵的警犬一样敏锐地抬起头,“两个人?”

  “江寻在世的时候跟我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没有联系他的方式,连他的死讯都是在他过世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许多年后,他的儿子找到了我,问清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知道他也在做警察之后,我也给他做了一阵子线人,再后来……他也走了。”

  余露目视前方,明明没有眼神交集,那种深刻的无奈却让周悬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种煎熬的情绪也曾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刺痛过周悬,他能感同身受。

  “我一直在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厄运,每一个关心我的人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死在绑架犯手里,会不会就……”

  “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真这么想?”

  周悬笃定道:“是。”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余露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严肃认真地望着周悬,“周警官,能让我,再做一次线人吗?”

第71章

  “我有一定要做的事, 有一定要报的仇,拜托了,再给我个机会吧!”

  余露字字恳切,那哀求的态度让周悬难以应对。

  本就不擅长拒绝的周悬拿会求人的人最没有办法了, 此时此刻, 他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这种场面, 他学到了裴迁敷衍他的精髓, 故意转移话题,强行扭转重点。

  他瞄着手里破破烂烂的手机,像看到救星似的在余露面前比划了一下:“有信号了!我先下车打个电话!”

  他赶忙推门下车,逃也似的躲到山路边上, 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戳着手机屏幕。

  通讯录里只剩下几个陌生的号码和看不懂意义的表情符号,好在智能机还能显示号码归属地,不然他真是要寄了。

  周悬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雁息人,身边的朋友同事所用的号码也大多来自雁息, 很难通过号段分辨出具体是哪个人,如果找错了人,说不定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愁眉苦脸地翻着联系人, 突然一个来自长宁的手机号让他眼前一亮。

  在他的印象里, 他只记录过一个来自长宁的号码, 就是江住。

  那还是在给即将调任长宁的江住践行的饭桌上, 他醉醺醺地搂着那人,说什么你在那边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跟哥说,别像个闷葫芦一样憋在心里, 哥去帮你们把那帮兔崽子的门牙全削掉!

  江住醉眼朦胧地在他手机里录入了自己的新号, 对他说:“好,以后这个号码联系你的话, 你就什么都不用想,来长宁帮我摆平麻烦就是了,我一定会在那里等你的。”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这个来自长宁的号码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那个承诺在等着他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江住走了,他的手机、号码都成了他留给弟弟的遗产,江倦继承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成为了江住生命的延续。

  他怀着感慨望着那串数字,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余露在车里疑惑地看着他。

  吹了会儿冷风,他终于忍不住了,尴尬道:“其实我……手机卡丢了,你知道哪儿能重新办一张吗?”

  余露不再纠结方才那件事,大方地对他一摆手,“上车吧。”随后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周悬,“随便选吧,都是没用过的。”

  她继续向山外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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