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不飞 渡鸦不飞 第18章
作者:剑止
这三种犬类毛发厚实,能抵御严寒,体力和精力都极好,可以拉动雪橇,寒冷地区的农户会把它们当作冬天运输和交通的主要方式。
“这家的狗很亲人,就算是陌生人也会亲近,因为性格太好不能看家护院所以让主人很头疼。”
“雪橇三傻,叫的不是没有道理。”
裴迁不动声色地看了周悬一眼,被后者敏锐地发现了。
周悬警觉道:“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是想说我跟它们一样傻吧!”
“我没这么说……”
“你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
周悬把手伸进门栏里逗狗,思索道:“所以死者是深更半夜搭着雪橇来到村子的?听起来好像还算合理,那时候还没下暴雪,他只要把车停在附近,再搭雪橇来到村里,不管是时间还是体力都消耗不了多少的。但问题是,帮他拉雪橇的狗呢?”
“有两种情况。”裴迁分析道,“狗是死者带来的,或者原本就是这个村子里的。”
他又补充:“如果是后者,那村民不认识死者就是个谎言,但这又与村民漠视死者被害的情况相违和。”
此前所有推理都建立在关系人说了实话的基础上的周悬觉得自己被点名骂了。
江倦推开铁制的院门,“进来吧,我跟这家主人打好了招呼,她可以配合回答几个问题,你们可以先想想要问什么。”
周悬摸着萨摩耶毛茸茸的脑袋,被哈士奇从身后猛地用力一拱,扑到地里滚了一身雪。
哈士奇得意地绕着他转圈,本来没想笑的裴迁见了他这倒霉样也绷不住了。
周悬咬着牙,指着他跟得意洋洋的哈士奇:“你俩简直一模一样!看看那欠揍的表情,老子真是……”
受够了这鸟气的周悬急于发泄心里这股火,随手捏了个雪球就朝裴迁打了过去。
第18章
裴迁被打得猝不及防, 抬手一挡,才没让雪球打在脸上,同时他也开始反击,回敬周悬的“好意”。
两个男人一言不合就在雪地里打了起来。
当时他们只把这当作最痛快的泄愤方式, 直到玩累了才意识到这有多幼稚。
不过, 算了……
两人灰头土脸, 一身凌乱地进了屋, 发现江倦找来回答问题的是位年迈的老妇人。
老人的牙都快掉光了,眼神也不是很好,戴着厚厚的老花眼镜,正在缝补一条破旧的棉裤。
她穿了几次都没能把线穿进针孔, 江倦便帮她穿好针,把破开的两层布叠好放在她面前,方便她继续缝补。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呀,好孩子……”
周悬小心地问:“老人家, 您高寿呀?”
老人上了年纪,耳朵不是很好,他用吼的音量才让对方听清他的话。
老人笑着摆手:“八十多啦……人老了, 不中用喽……”
他的口音跟村长很像, 普通话不算标准。
“不会的,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江倦明知对方听不清, 还是用极轻的声音做出了祝福。
周悬望着院子里还在打滚胡闹的狗,大着嗓门问道:“婆婆,这些狗您养多久了啊?”
老人放下针线, 掰着手指数了一下, “哎呀,五十年啦, 我爹走了以后,他的狗就都留给我啦,养到现在有五十年啦……要是连之前喂过狗也算的话,那就是养了一辈子啦……”
江倦解释道:“这位婆婆家里是村里的养狗大户,精通纯种犬的繁育技术,这些年来一直经营着雪橇犬的生意,村民的狗都是在她这儿买的。”
周悬点头,又继续问:“养狗是个辛苦活,有没有什么人帮您忙活呀?”
老人直摆手,“没呀没呀,我男人结婚之后半年就出意外死啦,我是个没后的寡妇,守了快六十年的寡,哪有什么人帮忙呀……”
“那您养了这么多狗,它们的性格都怎么样,会不会有特别亲人或者特别凶恶的?”
“听话呀,我养的狗都听话,最温顺的就是大白狗,对谁都笑呵呵的,也分不清好人坏人,撒手没就是傻了点,也不凶不咬人。”
裴迁觉得有些奇怪,“阿拉斯加呢?”
周悬嘴上嫌弃他把自己当民工使唤,身体还是诚实地帮他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问题。
老人也很惊讶,好像没听过阿拉斯加这个品种,“家里只有大白狗和撒手没啦,以前养的那些跟烈狗配出来的串儿都送到别人家啦,家里就两种狗啦。”
正说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站了起来,把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拍在了窗玻璃上。
气氛尴尬得快要凝固了。
老人把老花镜移到鼻尖,惊讶地“啊!”了一声,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外:“你是谁家的狗呀,怎么跑到我家的院子里了……”
出门一开,好嘛,还不止一只,三只体型长相都差不多的阿拉斯加吐着舌头望着她,围着她团团转。
老人很喜欢狗,就算来了几只陌生的狗子蹭吃蹭喝也不气,低头拍着它们身上疯玩滚到的雪。
“哎呀,你们三个看起来好眼熟呀,不会是阿花的三胞胎吧……”她自顾自地念叨。
周悬紧着追问:“这三条狗不是您家的吗?您认识它们吗?”
老人挨个拨着三只阿拉斯加的左耳,看到了纹在他们耳朵里的编号,“哎呀,还真是。”
她摇摇晃晃地回房,从柜子里翻出一本颇有年头的记事本,里面记满编号,每个都有对应的时间和性别,是她经营的犬舍在过去几十年间的记录。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8842到8844,五年前出生的,都是阿花的崽,毛又黑又亮,体质也好,可讨人喜欢了,可是三年前就把它们卖掉了呀,这是怎么回来的呀……”
裴迁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您还记得把它们卖给谁了吗?”
“这儿记着呢,三年前,山顶的开发商经理说喜欢狗,就把它们仨都抱走养在山顶啦,后来开发商撤走,应该把它们也一起带走了吧。”
他们这趟收获不小,不仅得知了老人三年前卖给开发商并被带走的三只雪橇犬莫名其妙回到了村里,还让他们猜到了另一种可能。
回到彩钢房后,裴迁道出了关键:“我们忽略了一种情况,死者可能是从反方向进村的。”
周悬为自己没能抢先一步说出这话而窝火,只好让对方把话都说了。
“如果死者比我们更先一步来到这里,但没有进村,而是先去了山顶的乐园藏匿,就可以趁着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乘雪橇进村。再往多说,他还可以把老鼠放在房间里,藏在暗处观察明媛住进了哪间房,是不是单独一人,等到深夜下雪,雪橇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被盖住,也就找不到证据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比起把车子丢在山路上,本人先到山顶是最保险的办法,而且他肯定还安排了自己的后路,深夜来到村子后把雪橇停到某处,准备等做完自己的事后原路返回,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明媛的房间里,后来怎么都等不到他的三只狗没了耐心,干脆回到以前养过它们的婆婆家里混吃混喝了。”
这也符合犬类的习性。
“如果能找到他用过的雪橇,基本就能确定了。”
可惜昨夜那场雪下得太大,村民们又没有除雪的习惯,偌大的村子很难找到这样一件不怎么起眼的小东西。
“老裴啊,你说……”周悬舔了舔嘴唇,“死者会是乐园的开发商吗?”
“不一定,就那三只阿拉斯加的傻劲,给点吃的就能跟着走,死者未必是当初的买主,但肯定跟开发商也有些关系就是了,不然他也接触不到这三只狗。”
“嗯……”周悬的思维很跳脱,琢磨一会儿又突然来了句:“我有个想法。”
裴迁右眼皮一跳,觉得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果然第二天一早,周悬一句话就让裴迁有种天塌的感觉:“老裴,我们还是不坐缆车了,搭雪橇上山怎么样?刚好能摸清死者来时的路线,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呢。”
裴迁只想躲在被窝里睡死过去:“你这是虐待……”
“不算虐待动物吧,它们就是雪橇犬啊。”
裴迁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生无可恋的眼睛,“你这是虐待我……”
周悬丝毫不会为“虐待”裴迁而感到愧疚,他蹬上马丁靴就跑去找老婆婆借雪橇犬了,结果牵着狗走到半路就后悔了。
这三条傻狗没组织没纪律,一只往东,一只就要往西,毫无配合性可言,他在雪地上被这三只大家伙拽了好几个跟头才跌跌撞撞地回来。
裴迁一开门,就见他被狗扯得踉跄,“扑通”一声跪趴在他面前。
裴迁二话不说关上了门,放任周悬在外面哀嚎。
天亮后,众人简单吃过早餐就上路了,周悬也像村民一样,用最原始的方式跟山顶的人联系着,在两边的齐力配合下,缆车总算是运作起来了。
他安排王业三人坐上缆车,把他们的随身行李一并带了上去,自己和一脸嫌弃的裴迁准备坐雪橇上山,至于江倦,他希望对方留在村子里。
“我们不能所有人都上山,得留个接应我们的。”
裴迁自告奋勇:“我可以留下。”
“你不行,你得跟我在一起。”
裴迁直翻白眼,他记得临走的时候高局分明说的是让他带队,周悬这小子夺权还真快。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被周悬照顾过以后,就算是对他那些不太合理的要求,裴迁也不好拒绝了。
江倦还想再争取一下上山的机会,但看周悬态度坚决,也只好放弃。
“留下来不见得是个好差事,要注意安全,凡事留个心眼,不要因为以前的情义盲目相信那些村民,人是会变的,你们刑侦比我更了解防骗知识,我就不多唠叨了。”
嘱咐完江倦,周悬就牵着狗上路了。
路上实在太静,静得只能听到踏雪声。
周悬这个不甘寂寞的性子蠢蠢欲动,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裴迁搭话:“我说老裴,你为什么会想到来执行这次任务呢?我看你走几步都喘,体质太差了,不适合长途跋涉来这么冷的地方住上一个月,现在虽然不能回头了,但你至少能给我透个底吧?”
“我体质不差。”裴迁反驳,随后又补上一句:“至少几个月前还没有这么差。”
“那就是入冬后开始虚弱了?好像是有这样的人啊,那你更应该多吃饭多睡觉了,来这荒山野岭找什么罪受呢?”
裴迁不说话,停下步子扶着一棵树缓了缓。
他想起这村子有把乌鸦打下来再挂到树上的习俗,抬头一看,果然。
随处可见的鸦雀尸体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但他没有再把乌鸦尸体放下来的闲情,只是双掌合十在心里念叨了几句。
周悬觉得他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便想伸手把鸟尸放下来,却被裴迁阻止了。
“不用了,就让它在那里吧,帮得了一只,也帮不了这林子里的成百上千只,顺其自然吧。”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周悬见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怀疑。
“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继续赶路吧。”
走到山麓与村子的交界处,周悬拿出背了一路的雪橇坐在上面,还拍着身边的位置唤着裴迁:“来啊来啊,坐这儿。”
雪橇上的空间很狭窄,两个裹得像狗熊似的男人想同时坐在上面就不得不紧挨着彼此。
裴迁不情不愿地坐上去,本来还想身子外倾离周悬远点,对方却无比自然地贴了过来,一声令下:“走了狗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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