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 停泊 第127章

作者:梨花糖 标签: HE 玄幻灵异

  陆宗停脸色惨白地刹住脚步,护紧怀里的萝卜:“你想干什么?”

  “陈泊秋把雪夜停泊藏哪里了,告诉我!”雷明厉声喝道,“你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雪夜停泊?”陈泊秋被挟持,陆宗停神色难掩仓惶,“我不知道!”

  雷明的耐心几乎被消耗殆尽,他怒不可遏地扭头逼问陈泊秋:“你藏哪了?!说话!否则我就让甘小宇杀了陆宗停!”

  不等陈泊秋出声,他就朝甘小宇道:“我给你亲手杀了陆宗停的机会,他要敢跑,我就掐死陈泊秋!”

  “雪夜……雪夜停泊?”甘小宇浑浊狂乱的眼神忽然一亮,“副总司,我知道……”

  陈泊秋拼命挣开雷明掐着他脖子的手,竭力道:“上校,封住他的嘴!”

  陆宗停迅速释出冰雾,只是雷明的蝠翼比他更快一步将雾气拦下,而甘小宇也已经连发珠炮似的道:“我跟着陈泊秋的舰队出来的, 他们专门安排了一只舰队往四季沧海的方向去了,我没听错没记错的话。上面装载的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雪夜停泊!”

  雷明听得眼里精光大烁,以至于分了神,被陆宗停用冰锥捅穿了蝠翼,他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一时无力再控制陈泊秋。

  陈泊秋从他手下踉跄着逃至陆宗停身边,陆宗停牢牢牵着他,放出大片冰雾迷住雷明的视线,又融掉冻住了甘小宇的冰,道:“撤!”

第105章 花开(正文完结)

  三人退至安全地带观察,果不其然,雷明压根没有心思追击他们,早就消失在暴风云雾之中。

  陆宗停吩咐甘小宇:“你就在这里等着,一会能在东海岸看到接驳舰。”

  甘小宇抹了把脸上的尘土和水珠,气喘吁吁地点头:“你们不一起坐船吗?怎么追他?”

  “接驳舰太慢,而且我们方向不同,你自己多注意安全。”陆宗停和他匆匆道别,萝卜也似懂非懂地朝这个陌生的叔叔挥挥手。

  “好。”甘小宇点着头,眼眶微红。

  陈泊秋捡了块结实的木桩子做飞行器,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上校,快。”

  陆宗停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坐下,只看到陈泊秋凝神注视着木桩的某一处,很快木桩便随着冰蓝色的气流腾空而起,不太习惯这种飞行方式的陆宗停晃荡个不停,萝卜不知道危险,还在手舞足蹈地咯咯笑,陈泊秋扶也扶不过来,轻声叹气。

  陆宗停可怜地问:“泊秋,你坐得好稳,要不我抱着你吧。”

  “好,”陈泊秋觉得是好办法,点了点头,“坚持一下,到追击舰那就好。”

  陆宗停抱着陈泊秋,在风暴云层底下穿梭也觉得踏实安稳,就连喜欢飞飞的萝卜都开始昏昏欲睡了。

  陆宗停将萝卜拢进怀里,让他睡得安稳些,问:“泊秋,你上哪把甘小宇找出来的?”

  “是他找我,说想报答你。”

  陈泊秋这么一说,陆宗停就开始冒冷汗:“你这么相信他?他想过要害你的!”

  当初被雷明以妻儿的死亡证明为诱饵,受唆使刺杀陆宗停失败后,甘小宇始终愧疚难当,尤其是陆宗停并未追究,还在十方海角给他一方安身之处后,他一直希望能够有报恩的机会,屡次三番询问军统部,只是陆宗停终究有些忌惮他会对陈泊秋造成伤害,更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故而一直婉拒。

  陈泊秋摇头,平静地道:“信任,谈不上,我只是需要他。”

  陆宗停想了想就冷静下来,超体状态下的陈泊秋,连陈中岳和雷明近身都没有机会对他造成实质伤害,更何况是甘小宇。

  陈泊秋继续解释:“我想,他为雷明卖过几次命,他说话,雷明更容易信。所以,不如让他配合我们,演这场戏。”

  “确实,”陆宗停说,“我说什么他估计都会觉得我在耍他,我耍他太多次了......说起来,泊秋,雷明是怎么知道雪夜停泊的事情的?这事情你都没仔细和我说过,我对这个普适疫苗一知半解的。”

  陈泊秋抚拍着在陆宗停怀里呼呼大睡的萝卜,低声道:“我让他知道的。”

  陆宗停愣了半晌才勉强反应过来:“难道......上次到实验室闹腾的那帮人,是你放出消息引来的?”

  陈泊秋点了点头:“事情闹得大了,他在地牢,也能知道。”

  “这之后,雷明发现陈中岳和谷云峰到这个程度了还不采取反制措施,就不再傻等,自己越狱了。”陆宗停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到处调查也找不到始作俑者。

  陈泊秋的实验证明,现阶段雪夜停泊要提高产量与生存能力,只有选择变异这一条路径。陈中岳带给十方海角的植物变异之灾恰好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实验资源,让他能够充分排除各种不合理的变异方式以及催化介质,最终发现复合态畸形种的血液是极好的选择。

  动物之间的基因屏障决定了复合态动物的稀有和特殊性,两种动物基因从碰撞重组再到融合成型,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因为基因互斥导致生命体直接死亡,或其中一种动物的基因将对方吞噬。

  复合态畸形种要完成全过程,达到成型稳定态,更是难上加难。一旦成型,复合态畸形种在一定时期内会成为一种类似变种人的高强度生命体,能够自由控制形态,行动和意识也基本不会失控。区别就在于稳定期过后,他们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在腐化凋亡,最终还是会因为根源畸变而死去。

  处于稳定期的复合态畸形种,因为其基因特殊性,不容易对动物类生命体造成感染,反而容易感染植物。被感染的植物既不会像传统畸变那样迅速枯萎,也不会像十方海角的植物那样被恶性催化成怪物,仅有生存能力和繁殖能力异常增强,甚至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使人类没有落脚之地,所以对人类来说,并不是好事。

  当然,这种“异常增强”的程度带来的负面影响,是针对大部分普通植物而言的,极度娇生惯养的雪夜停泊恰好与这种畸变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陈泊秋经过无数次的推演,又从地牢里取到雷明留下的残血进行复原实验,都证明了蛇蝠的血液对雪夜停泊而言,只能起到特效营养剂对于普通植物的作用。

  只不过实验终究只是实验,为了避免意外,陈泊秋才决定把雪夜停泊的培养舱运上舰船,在海洋上用大量的蛇蝠鲜血做一次最“正规”的实验,如此一来倘若失败便直接弃船,倘若成功,那便填上了普适疫苗最后一块拼图。

  秀秀的血清是疫苗种子,雪夜停泊中的转运酶负责播种,只要雪夜停泊产量不受限,转运酶能够无限复制,普适疫苗就成型了。

  雷暴在前方不远的天空肆虐,巨大的惊雷打断了陈泊秋的沉思,他睁大眼睛,惨白的闪电映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竟成了昏暗的血色。

  “上校。”

  陈泊秋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他,陆宗停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泊秋?”

  陈泊秋看着他,一字一句谨慎地叮嘱:“要记住,我们需要的,是蛇蝠的血。”

  陆宗停怀疑陈泊秋开了L4狼瞳的状态下把他也给牵住了,看着他的眼睛他就不敢随意动弹,只能认真点头:“我知道,不能杀他,不能打跑他,一定要打得他流很多血,他的蝠翼最大血最多,蝠翼损伤还不会致死,要从他的蝠翼上下手,我都记着呢泊秋!”

  “不,上校。”陈泊秋摇了摇头,呼吸有些凌乱,眼瞳里冰蓝色的幽芒闪烁不定。

  陆宗停能够感受到他攥着自己的手愈发的紧绷僵硬,便将它包裹在自己掌心。

  陈泊秋闭了闭眼,沉沉低叹一声,嘶哑地道:“你要提醒我,不能失手杀他。不然我可能......控制不住。”

  他额间布满细汗,苍白着脸重新看向陆宗停,陆宗停看着他的眼睛便什么都明白了:“好,我明白你,泊秋。但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人完成不了这些事情。”

  陈泊秋眉心微蹙,有些不解。

  “请你允许我呼叫援军,我们不能、也不该孤军奋战,至少......得有人帮我们照看萝卜,他这么小,每一觉都得睡好才能健康长大,”陆宗停握紧他的手,“他们不会丢下我们,不会丢下你,泊秋。”

  陈泊秋怔怔地看着他,坚冰一样的眼瞳里弥漫开雪白的雾气。

  他的眼底不再像枯朽的深潭。

  -

  蛇蝠带领着他的启明星军团循着四季沧海的方向,不多时便追赶上了运送雪夜停泊的舰队。

  海域正在经历雷暴天气,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故而舰队选择缓行避险。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和阴暗的环境中,蛇蝠将形态缩小便能轻而易举地混入舰船之上,探究清楚雪夜停泊的位置,再连着它们的培养舱带舰船一起毁掉。

  或许是为了防止遭到一锅端,培养舱被分散放置在了不同的舰船之上。对于雷明而言,陈泊秋不过是在自作聪明,他不会给他们任何防御和反击的机会,他再怎么分散他这些宝贝花花草草,他也能够顷刻之间将它们毁于一旦。

  那么脆弱的东西,连他的一片蛇鳞、一根蝠刺都抵挡不住,放到陈泊秋手里,就能够拯救世界?他以为自己是谁,能有那么了不起?

  雷明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雾和错杂跳跃的雷电,海洋上的船只在他眼中就像蝼蚁一样丑陋又渺小,当他展开自己最大化形态之下的蝠翼,舰队上空的整片天幕都被他遮蔽。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浑浊腥臭的空气,仿佛它们是沁人心脾的,令他精神舒爽,他告诉他带来的畸形种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为他鼓掌欢呼。

  如他所料,船上的人察觉到异样,先是疑虑错愕,后又惊慌失措,像手无缚鸡之力的鱼虾一样扑通扑通地往海里跳,极度地诙谐有趣。

  雷明放声大笑起来:“陈泊秋!你真该来看看这个场面,你以为你是谁,根本没人会帮你!你宝贝的雪夜停泊,在他们眼里还不如几根葱蒜!要这帮人牺牲自己守护你这一船破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将蝠翼张开到极限,挥动时搅起的风竟能够与海洋风对抗,硬是将风场劈开搅了进去,随即让自然风为他所用,风力暴增。

  大风在他的蝠翼之下仿佛成了一件称手的武器,他操纵着风刃,将舰船像小盒子一样挨个打开,庇护着雪夜停泊的培养舱陆陆续续暴露在暗日之下。

  雷明振出自己的蝠刺,又用蛇鳞给它们护体,蝠刺化作无数根尖锐粗壮的矛,被狂风推着朝培养舱袭去。

  因为光线太过昏暗,雷明没有注意到有一团的雾气在悄无声息地混进他的风涡里,等他察觉到异样寒气的时候,那团雾气已经迅速凝结成冰,借着风势和水汽将他的蝠刺也牢牢冰封起来。

  雷明恼怒地将冰柱拍断:“陆宗停,你跟我玩阴的?!”

  源源不断的冰雾再次凝聚起来融合成巨大的冰罩笼在舰队上空,被寒白雾气环绕着的北地猎犬落在冰罩之上,缓行两步之后,陆宗停便从雾气中走出,抬头看着雷明,却无丝毫仰视之态:“雷副总司别这么说,还多亏你把这波上蹿下跳的风给搅顺了,不然我还不太好造出这些冰雕让您欣赏。”

  雷明瞳孔颤动,满眼血丝,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蝠翼似欲振起再次搅乱风场,却又克制下来:“少挖陷阱让我跳,这么点乱流怎么限制得了你高贵的L4。”

  果然,耍他耍多了,说实话都不带信的。陆宗停弯了弯嘴角:“那就拿点别的本事来看看?”

  雷明回过头怒喝:“你们都死了吗?还愣着......”

  雷明看到雪谷隼背上穿着白舰军官服的女人转了把枪吹开枪口淡红色的烟雾,他们身后那些原本拥护在自己周围的飞行畸形种们不知何时已消失在硫酸火的红色烟雾中。

  “你们怎么能过来?!”

  温艽艽耸了耸肩:“那边打完了,就来这里支援喽。”

  “怎么可能打完?你们是逃过来的!”雷明满脸的不敢置信,“那么多的畸形种,你们就算从他们的尸山血海上踏过也需要三天三夜!”

  “雷明!”陆宗停厉声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口口声声说要让畸形种主宰世界,让无数的普通人被迫感染畸变,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草菅人命!”

  “闭嘴陆宗停!”雷明歇斯底里地打断他,“你们就高尚吗?你要是畸形种你比我疯得更早!我的人你们杀不完的,永远都杀不完的!”

  “副总司,十方海角的硫酸火枪已经升级为无声版本了,还可以十连绞合并发,防止分散,”温艽艽懒得与雷明做无谓争执,有条不紊地补满硫酸火药,然后将枪口对准他,“要不要试试?”

  “滚开!这种东西也想伤我?”雷明暴怒地将硫酸火拂开,却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海面上不知何时浮起了十几艘潜伏艇,蛰伏在海水里的启明星军团也全然不见踪影,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刚才那群像鱼虾一样跳进海里的人€€€€他们根本不是逃命而是转移阵地!

  “你们耍我,你们竟然敢耍我!陆宗停,我要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雷明面目狰狞地吼叫着,暴躁地挥动着双翼,青筋和血丝像蠕虫一般在他脸上挣扎蠕动,像要将他的肌肉撕裂开来一般。

  他的躯体在这样的撕裂中开始膨大,而他的行动竟不受影响,反而比之前更加敏捷,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朝陆宗停掠去。

  陆宗停早已做好防备,却也只是堪堪避开,雷明重重撞击在冰罩上,带来的反作用力也险些将陆宗停的五脏六腑震碎。

  雷明看到冰罩上出现了裂缝,便疯狂地用蝠刺凿击冰面,无论是硫酸火枪还是舰艇鱼雷,都无法打穿他那布满坚硬蛇鳞的蝠翼。

  陆宗停别无他法,只能寻找机会用冰雾去不断凝冰修补裂缝,但还是无法与这样体型庞大又行动敏捷的巨物抗衡,冰罩依旧在不断解体,而他发现自己在混乱之中已经中了雷明的圈套€€€€他被自己修修补补造出来的冰墙困在了死角里。

  “怎么不动弹了,陆上校?不是和我玩得很开心吗?”雷明停止了对冰面的破坏,因为只要陆宗停死了,冰罩自然会土崩瓦解,毁掉雪夜停泊也不过就是他挥几下蝠翼的事。

  陆宗停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脸上却仍旧是那种雷明最厌恶的不卑不亢的表情:“你真的有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吗?毁掉雪夜停泊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雷明冷笑着,眼里杀意肆虐:“那确实不知道,但杀了你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去死吧陆宗停。”

  蛇蝠身上最为粗壮的蝠刺随着他话音落下破空刺出,却又在陆宗停心口前骤然止步。

  雷明脸上终于露出惊异的表情,可蝠刺无论如何都不再听他使唤,它就像一尊雕塑一般僵在那里,他拼尽全力的推动也只能让他在原地震颤。

  惊雷滚滚而至,他觉得头痛欲裂,他闭上眼暴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头部,喉间发出尖锐的嘶鸣,他拔出了更多的蝠刺去攻击陆宗停,蝠翼开始脱力地颤抖,可那些蝠刺还是无一例外地僵在原地。

  他嘶吼着睁开眼,却迎上了那双他厌恶又恐惧的冰蓝色眼睛。

  陈泊秋面无表情地解下雪白的缚带,那双眼睛变得清晰可怖,像深不见底的食人深渊,无数的藤蔓正在里面疯狂生长,要将他拽入世界至暗支出。

  雷明与他对视,竟发现自己难以动弹。正在他惊恐而不敢置信地要开始挣扎之时,蝠翼却感受到一阵灭顶剧痛,再就是脱力的麻痹,随后就开启了这样的循环,并且间隙越来越短。

  他在混沌之中浑浑噩噩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雷电攻击。为什么雷电会集中袭击他,旁边的人都毫发无损?上天都不愿在这时候施舍他一次吗?

  他感受到身上的蛇鳞在雷击中一片片褪去,并不疼痛,只是寒冷,尤其是他又看到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五光十色的雷电都映在里面,锥心刺骨的寒意让他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雷击结束了,雷明踉跄地跪倒在冰罩之上,这让他庞大的躯体在陈泊秋和陆宗停面前竟显出几分不堪一击的脆弱。

  他并没有丧失战斗能力,只是已经不愿再像小丑一样在他们无形的驱使之中表演。他长跪不起,看着陈泊秋露出怪异的笑:“陈泊秋,你有这样的能力,杀我明明轻而易举,何必如此羞辱我。”

  陈泊秋脸色苍白,眼眶血红,过大的损耗让他在陆宗停的搀扶之下才能勉强站稳:“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孩子,确实、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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