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和他的小人偶 仙尊和他的小人偶 第29章
作者:谢青城
谢微楼勾起唇角:“不是所有人都有狂妄的本钱。”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巫族的预言从不会出错。我耗费全部生命请求巫祖对你降下的诅咒,也一定会应验。”
“这真是本尊见过最没用的诅咒。”谢微楼撩袍在树下坐了下来,殷红的花汁染上雪白的衣摆。
“虽然你的诅咒很没用,但你的毒起作用了。”
他舒展云袖,墨色的发丝在身后的赤色的花雨中翻腾:“如你所见,本尊快要死了。”
他伸出手露出腕上的划痕:“你逼得本尊不得不用这种自损的方法来苟且。早知道你这么决绝,当初本尊真的应该将你和盛无极一同封印。”
女子恍若未闻,金色的蛇瞳盯着那道白色的影子,仿佛在凝视他的未来:“我说过,终有一天你会失去你最引以为傲的一切,这就是你为狂妄自大而付出的代价。”
谢微楼用指尖掸去肩头的花瓣,眉宇间依旧带着月华的色泽,他轻轻一笑:“那又如何。”
他微微抬起下巴,眉宇间一如既往的高傲:“有魔尊和巫祝陪本尊一起,本尊有什么可担忧的。”
女子盯着他,再未发出只言片语。
谢微楼也不再理她,片刻之后,漫天飞舞的花瓣忽然变成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从空中直直坠落而下,最终散成一地尘埃。
就在眼前这绚丽的梦境开始分崩离析之际,谢微楼蓦地感受到唇边传来一阵微凉且柔软的触感。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边,然而指尖所触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每当饮下“浮生”之后,他的神魂便会被拖入这片由瑶光创造的花海之中,而在月华殿里,他的仙体会陷入沉睡。
这期间外面发生的事他是感觉不到的,除非有人很接近他的肉身。
就比如偶尔腕上传来微痒的感觉时,谢微楼知道那大概是他的玉偶用刀划开他的手腕。
然而这一次好像不大一样。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唇角处毫无预兆地再次传来了一阵极为轻浅的刺痛感。
那略带酥麻的痛感转瞬即逝,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蔓延开来。
仿佛有什么温暖潮湿的东西轻柔地拂过自己的唇角。随后,那东西竟在自己唇上辗转流连。
谢微楼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打断。唇上不断传来的奇异感觉,让他一时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眼前最后一抹残红也化为灰烬散去。
来不及多想,谢微楼径直睁开眼,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专注看着他的眼睛里。
少年无声地垂头看着他,面容在烛光中半隐半现。火光跃起,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
谢微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唇角,正要开口问问他刚才在做什么,就见玉偶默不作声地将手里沾湿的帕子放到一侧。
接着,他再次温顺地垂头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谢微楼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唇角,难不成刚才自己嘴角沾了点心渣滓?
可枢玉未免也太用力了些,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唇角都有些肿了?
第35章
即便奇怪, 但谢微楼并没有多想,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许是因为受到玉偶灵力滋养的原因,他意外觉得这一次入眠格外舒服。
他这样一动, 未束的长发从玉偶的膝头流到地毯上。
玉偶默默地伸出手,熟练地将绸缎般的发丝一丝一缕地梳理整齐。
谢微楼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捻着玉偶垂落的发丝, 放在手里把玩着, 顺势捏了捏玉偶面无表情的脸。
接着他从榻上起身, 乌黑的长发自玉偶的指间滑过, 他从袖中拿出早些时候装满的琉璃瓶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明天午夜之前将这个带给辛岚。”
------------------------------------------------------
后山无还崖,玄衣少年迎着月光走上前,衣摆似流动的夜色,随着步伐缓缓摇曳。
辛岚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等在伏魔塔下。
他一身黑衣, 身体被宝塔的阴影彻底笼罩,有些苍白的面容似乎更加阴郁,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淡淡地看了玉偶一眼:“你今日来迟了些,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后者微微摇头,低头从怀里取出琉璃瓶。
随着诵咒的声音, 万千金缕飞起, 沉寂的塔中那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地面的颤动,再一次自枢玉心底响起。
“...你来了...”
枢玉一动不动地站着, 自从那日被主人打断了,这个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起了。
经过这几个月来, 枢玉很确定,除了主人还有自己,没有人能听到塔里那个人的声音。
辛岚, 妙音他们都听不到。
而且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主人都没法读到他的心声,塔里的东西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读到。
枢玉的眼睛盯着那些金色的丝缕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旋转而起,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要等到金线禁锢住塔身,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扬起他的发丝,他听到心间那声音忽然高了些:“...你身上谢微楼的味道,怎么重了这么多...你,尝过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枢玉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下意识地飞快看了前面正专心于手中法印的辛岚一眼,只见辛岚全神贯注,目光锁定在自己所操控的法印之上,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这边的异常。
那心底的声音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玩味:“你在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枢玉抿紧了唇角。
然而,那个从心底生出的声音却并未就此罢休,反倒低沉了几分,可那话语中的笃定却更甚了:“你尝过他的味道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那声音竟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那笑声如雷般在枢玉的心底炸开,震得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等等,等等,让本座好好想想...”
男人的声音忽然又低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再次幽幽响起,只是这次话语里却透着一种莫名的阴恻:“本座知道了...谢微楼是不是,快死了?”
枢玉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只听男人突然笑道:“你不信?那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创造你出来?”
枢玉一怔。
只听那声音继续悠悠道:“那狂妄小儿孤傲得很,向来看不上修为比自己低的修士,更不允许有人跟在他身边。又怎么会突发奇想地造出一个玉偶,还整日带在身边...”
心底的声音字字清晰:“本座倒是听闻世间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法,只要用血液养育一个根骨灵脉皆为上乘的人偶,再传授其剑术增进其修为,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灭杀其魂魄,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躯壳。”
那声音忽地凑近,仿佛在他耳边低语:“你,也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胡说八道!】
“哈哈哈,原来你能听到...装得这么久,本座还以为谢微楼去除了你的五感,啧啧...”
金色的丝线缠绕住塔身,那原本回荡在心底的沙哑声音,也如同潮水一般,渐渐开始平息下来。
直至最后,彻底消散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只余下那被丝线缠绕着的塔身,静静伫立在原地。
就在这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枢玉却感觉到浑身发凉。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刚塔里传出的话语,那声音仿若恶魔的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辛岚直起身,这才注意到枢玉不太好看的脸色:“这无还崖上仙气日渐稀薄,元婴以下的修士难免会收到影响。你若是有感到不适的地方,便去与尊上说。”
枢玉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纸笔,飞快地在纸上写道:【辛岚阁主,塔里压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辛岚看完他的字,沉吟了一下:“昔年尊上的那一剑毁去了魔尊的魔身,却没能将其元神彻底湮灭,便将其残余的魂魄压在了这伏魔塔下。”
【他还活着吗?】
辛岚摇了摇头:“魔尊与尊上一样早已踏入化神期。哪怕肉身被毁,只要元神不灭,便不会消亡。唯一能压制他的,便是化神期修士的血液。”
辛岚抬头仰望着逆光中的古塔:“化神期修士的血对于魔修来说虽然致命,但尊上近年来仙血流失的过多,恐怕不是好兆头。”
枢玉感觉到自己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一直在寻找,却又找不到的东西。他有些急促地低头写道:【主人怎么了?】
辛岚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本来尊上不许我往外说的。”
他叹了口气:“你身为先天灵体,不需要刻意修行,呼吸之间便可汲纳天地灵气。但修士不同,修士本就是肉/体化仙,向天地汲取的每一份灵力都蕴藏在血脉间,不会自行增长。”
他顿了顿:“所以修士的每一滴血液都宝贵至极,轻易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半滴血外流,因为失去的是没法不回来的。”
灵力会随着血液流失,失去的血液越多,修士的灵力便会越衰弱,等失去的灵力太多,甚至会因此丧命。
辛岚用手轻轻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他眯着眼注视着眼前的宝塔,抖了抖玄色的袍袖,从纳戒中取出来一张缩地符递给枢玉。
在他使出缩地千里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随着风清晰地传入枢玉的耳朵:
“若是有谁可以替代尊上来镇守此处,那就好了。”
第36章
墨色在笔尖流转, 于纸上缓缓晕染开来。
谢微楼右手拈着一截白玉笔杆,手腕转动带动笔锋在纸上或顿或提,或疾或徐, 样子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司徒琰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靠在外边的窗棂上,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挂在窗棂之上。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半隐半现, 能将风情展现的淋漓尽致的绯色纱袍, 可偏偏他的衣襟都快开到小腹了, 里面坐着的人看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身为南荒第一美人,高贵的鸣凰宫尊主,堂堂南荒之主的胞弟,爱慕他的人能从鸣凰宫一直排到灵境山。
他有时真的怀疑,谢微楼难不成是成精的木头, 正常男人哪能像他这般百撩不动?
司徒琰以手捧心,幽怨道:“明明是尊上传唤我来的, 我满心欢喜地赶来,结果尊上连门都不让我进, 真是好伤人心。”
窗户那侧的人头也没抬:“往旁边站站,你挡本尊的光了。”
司徒琰心里“啧啧”两声, 不太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
光线顺势投入窗棂之内, 里面的人直了直身子,一直盯着他的司徒琰, 目光顺势落在他的面上,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