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 袭夺 第51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玄幻灵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点响动。尽管很轻很轻,但我确实听到了。

  这是几日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外面有动静,激动得噌地一下从地上起来,对着通风口就开始嚷:“救命……救救我……”

  因为不知道还会被困多久,我这几天喝水很少,加上连日来一直在呼救,嗓子早就沙哑到不行。

  可还没叫两声,我就猛地一顿,发现不对。

  昏暗的晨曦中,远远走来的人拖着半边身子,模样十分地奇怪。等走得近了,我才认出,那竟是负伤的梁炜仁。

  这位人前总是温文尔雅示人的太子爷,如今蓬头垢面,满身狼狈,左肩有一处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往下滴血,右手上握着把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黑色手枪,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该不是要……灭口吧?

  我惊惧地退后,远离集装箱大门。

  退了一半,忽地忆起曾经的寝室里,王向阳他们组队打游戏,站在集装箱正中是最容易被扫死的。门边可能更安全一些,这样,要是他开门进来,我冲上去跟他搏斗,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活路。

  这样想着,我立马跑到门边猫起来。

  “听说……你也是Cure?”

  梁炜仁的声音透过通风口传进来,虚弱、倦怠、死气沉沉。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什么意思,索性装死不回答。

  结果下一秒,集装箱大门就被一枚子弹穿透,弹孔离我仅仅只有一米不到。

  我吓得直接瘫软下来,连呼吸都暂停了。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Cure。”

  我现在就是瓮里倒霉的鳖,他多打几枪,总有一枪能射中我,哪里还容得我沉默下去。

  “我……我是!”我忙扬声回答。

  外头静了半晌,我大着胆子从通风口往外偷偷查看,就见梁炜仁垂着脑袋,盘腿坐在集装箱前,半边的风衣都已被鲜血浸透,情况看着不是很乐观。

  “你做过梦吗?关于Redvein的梦。”他终于开口,但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会儿。

  我猜测他应该是想问梦境联结的事,于是道:“……有,我有梦境联结。”

  “梦境联结?原来是叫这个名。”他将手枪放在腿间,吐字吃力地又问,“Cure梦到的,就是Redvein的真实感受吗?”

  “如果红线虫还没消散,那Cure就会在Redvein情绪激动的时候,有一定几率梦到对方。但医生说,这不是必须的,有的人也梦不到。”

  梁炜仁很久都没有动,让人怀疑是不是死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复又出声:“在余洛死的那天,我梦到他了。他开着车,头也不回地冲进海里,任海水灌满车厢,平静地赴死……他明明会游泳的。这二十年,我不停不停地做这个梦,除了这个梦,他别的时候都不会来找我。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我给他偿命?”问完,他抬头看向我。

  我受惊下蹲,不敢再探头。

  “梁先生……我、我不是医生啊,你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啊!”咻地一颗子弹再次射进来,我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可能只有余洛死的那天才是梦境联结,之后的二十年,只是……只是你反复在做同一个噩梦。余洛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不会想要任何人的命的。”

  “对,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死后……应该会上天堂吧。而我这种人,注定会下地狱。”梁炜仁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这个人,一辈子都在争抢,在算计,只有他……是我不争不抢就拥有的,可惜我没有珍惜。”

  “倘若我把命赔给他,他能原谅我吗?”

  “下辈子……下辈子……”他声音渐渐低下来,“算了,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等了很久没再听到动静,我爬起来往外头看了看,梁炜仁坐在原地,脑袋耷拉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呈现一种失血过多的灰白。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一样的白”会如此具象化地显现在我眼前。

  “梁先生?”我试着叫他,“梁炜仁?你……你还活着吗?”

  叫了十几分钟,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身上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我不得不承认对方可能已经死去的事实。

  捂着嘴滑坐到地上,我害怕到浑身都在颤抖。

  余晓山之后,这是第二个在我面前死去的人,但这次没有沈鹜年捂住我的眼睛,我只能一个人扛过直面死亡的恐惧。

  兴许是太害怕了,莫名其妙的,忽然就觉得梁炜仁很荒唐。

  放弃逃跑,放弃治疗,拖着残躯独自跑来问我关于梦境联结的问题,然后说了两句话就死了,还真是到死都很好地维持住了“任性恶少”的人设。

  可我该怎么办?他死了,我被人找到的概率是不是更小了?

  我还要在这只逼仄的集装箱里待多久?我不想看着梁炜仁的尸体直到绝望死去,这太可怕了……

  闭了闭眼,难以忍耐的泪水自我的眼角滑落,流进指缝。

  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第50章 终于找到你了

  音乐声中,菲利亚抱着电脑坐在游艇边的座椅上,用力按下回车键,随后对着电脑屏幕吹了声口哨。

  “搞定了,还以为骨头有多硬,这才两天就受不了了。好多钱啊乌列,有这些钱,我们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吧?”她将电脑屏幕对准一旁的沈鹜年,给他看上面的金额。

  戴着皮手套,把玩着马鞭的沈鹜年看了一眼,叮嘱道:“记好秘钥别丢了。”

  “放心吧,好好记着呢。”菲利亚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道。

  将沾血的马鞭丢到桌子上,沈鹜年抬手擦了擦颊边溅到的血迹,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咽了一大口酒。

  游艇中央的钢管上,浑身是伤的阿什麦金被结结实实捆缚其上,金发被汗和血黏作一团,体面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他吃力地抬起头,眼里泛着仇恨的冷光:“我……我出事……墨西哥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鹜年闻言轻轻挑眉,放下酒杯道:“不用为我们担心,父亲。对外,我们会说你畏罪自杀,跳海死了,但实际上你是带着加密钱包里所有的钱坐船逃到了非洲,不是吗?”

  阿什麦金一愣,牙咬切齿地道:“他们不会相信的!”说着剧烈挣动起来,仿佛是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一口咬上沈鹜年的咽喉。

  “相不相信又如何?他们还能真的派人来查吗?”沈鹜年信步朝他走去,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可被替代的,两三年一过,谁还会记得你?”

  阿什麦金盯住他,忽地伸长了脖子,目光凶狠地咬上去,沈鹜年游刃有余地退后,没让他碰到分毫。

  “我养大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联合起来背叛我?白眼狼!!没有我,你们只能去路边捡垃圾吃!”阿什麦金愤怒嘶吼。

  菲利亚合上笔记本电脑,上去就是一巴掌:“没有你,我们不会失去父母,也不会成为你犯罪的一环。你只是把我们当做两条好用的猎犬,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我们。”她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忿恨道,“我为了你,14岁起就开始游走在各个男人间,替你拉拢他们,讨好他们。一个真正的父亲……怎么会欣喜于女儿做这种事?”

  阿什麦金还想解释,菲利亚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他偏头咳嗽两声,朝地上吐出一颗带血的臼齿。

  “别杀我……”下巴上牵着一根红色的唾液丝,阿什麦金在发现恐吓与怀柔都不管用后,求饶起来,“我死了,你们就永远找不到那个Cure了。乌列,绕我一命,我告诉你他在哪儿……”

  菲利亚揉着自己的手蹙了蹙眉,没说话,看向沈鹜年,等他做决定。

  “那个……Cure?”沈鹜年神情平淡,一副不知道他在说谁的模样。

  “就是你的Cure!叫……叫钟艾的!”阿什麦金激动到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这是他最后的生机,他非常清楚,“没有我,你们根本找不到他。让我活着上岸,我告诉你们他在哪儿……”

  “不用。”沈鹜年没有一丝犹豫地打断他。

  阿什麦金的表情凝住了一瞬,他怕自己表述地不够清晰,又说了次:“没有我告诉你们地点,他会死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要死了。乌列,他不是你的Cure吗?他对你不重要吗!”

  沈鹜年怜悯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王牌?一个不再有用的Cure?”他嘲讽地勾唇,“红线症这种病,只有在患病时,Cure的命才是Redvein的命。我早就痊愈了,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什麦金瞪大双眼,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带着血气的笑声:“呵呵呵呵……真的不重要吗……”

  沈鹜年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黑色的眼瞳比海面还要幽深寒冷。

  “你再陪他玩玩。”对菲利亚说完,他就像不耐再跟阿什麦金扯皮,自己下到游艇一层。

  楼上吵闹的重金属音乐再次调大音量,他坐进驾驶舱,关上舱门隔绝外面的声音,一边用牙咬掉手套,一边给梁在打去电话。

  “喂?”

  一接通,沈鹜年便开了免提,将手机丢到身旁操作台上。

  “找到了吗?”

  “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目前还没有消息。”梁在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怎么休息好,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累感。

  沈鹜年盯着外头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指腹有节奏地轻点着座椅扶手,又问:“裴焕臣呢?不是说Mimic也有定位功能吗?让他去找。”

  梁在那头静了片刻,语气染上一丝不满:“他全身多处骨折,昨天刚做完手术,到现在还昏迷着,你让他怎么去找。”

  沈鹜年冷嗤一声:“多得是法子让昏迷的人清醒过来,需要我教你吗,梁总?”

  不满升级成不悦,梁在的声线彻底冷下来:“沈鹜年,你不要太过分。”

  “他只是个冒牌货,又不是你真正的Cure,生死并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我说了,不要这么说他。”对面的人一字一句警告道,“钟艾怎么说也是受我牵连被绑,我会尽力去找,但能不能活着找到,看他自己的命了。”说罢,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沈鹜年长久地直视前方,不知道是真的在看海,还是在透过黑色的海面思考别的事情。

  海浪一波又一波,扶手上的敲击停止下来,五指陷入到柔软的皮面里。他绷起手背,显出根根分明的指骨,宛如伸出利爪的野兽那样在扶手上抠抓着,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忽然,扑通一声,从楼上掉下来什么东西,白花花划过一楼的驾驶舱,落进冰冷的海水里。

  沈鹜年身形微顿,目光向海面投去,意外地瞥见菲利亚挣扎地露出水面,隐隐在海浪的喧嚣中喊着什么。他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快速冲出舱外,解开游艇上悬挂的救生圈,朝菲利亚的方向掷去。

  “当心些,他解开绳子了!”菲利亚抱住救生圈大声示警。

  沈鹜年阴沉着脸,大步走进厨房,挑了把刀尖异常尖锐的剔骨刀,缓步朝二层走去。

  “父亲,我想了想,或许我们不用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一步……”拇指横向摩挲着刀刃,他每踏一节台阶,语气就更轻柔几分,“你告诉我钟艾在哪儿,我放你上岸,送你去非洲养老。”

  “Put your fist up and vent your pain(用你的拳头发泄你的痛苦)!

  As days go by, my heart grows cold(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变得心灰意冷).

  I can't seem to let this all pass me by(我似乎无法让这一切都过去了).”

  回答他的,除了撕心裂肺的歌声,再没有旁的声音。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二层已经尽收眼底,可到处不见阿什麦金的身影。沈鹜年环顾四周,顺着边缘查看下方,显然是怀疑对方挂在游艇外侧。

  就这么来到游艇尾端,沈鹜年探身往下观望时,一根马鞭猝不及防勒住他的脖颈。

  “从小到大,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乌列。”阿什麦金不断收紧手上的力道,笑得残忍又狠毒。

  猛地惊醒过来,鼻端是若有似无的臭味,眼前是一成不变的集装箱内部,我用力闭上眼,想要再睡,却怎么也不行了。

  使劲敲打自己的脑袋,我懊恼不已。

  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候……

  沈鹜年不会死了吧?我不安地抠着手指。虽然他确实很混蛋,可……可我没想过他会死。

  扒着墙壁站起身,我从通风口看出去,一眼便望到了外面梁炜仁的尸体。对方仍维持着两天前的坐姿,身上的血液已经发干发黑,引来了许多苍蝇,散发出阵阵恶臭。

  只一眼我就不行了,捂着嘴干呕起来。

  呕到眼泪鼻涕都下来,我举着水桶奢侈地连灌好几口,才勉强将嘴里的酸苦味冲淡。

上一篇:睡前童话故事

下一篇: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