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 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 第5章

作者:江色暮 标签: 玄幻灵异

  他还是和郁青双修了,用的却只是共同运功、好让灵气在两人之间流转的法子。这自然对郁青好处极大,于邬九思却只是白来一遭。他经脉已断,被功法凝练过灵气对他没有任何作用。倒是郁青,很快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邬九思没有明说,可郁青能够猜到。正常情况中,哪怕是让炉鼎修行了功法《阴篇》的修士,自己也不会多看《阳篇》一眼。他们是要从炉鼎身上获取好处,又不是要给对方好处。自身也早有功法,怎么可能为了旁人改变。

  只有邬九思。

  郁青头一次开始想,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好人没有好报呢?又想,邬九思会受伤,不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他这会儿已经知道“道侣”出事的细节。当时邬九思在带着太清峰的一队金丹、筑基弟子去往外间执行师门任务,清缴妖兽。以他的身份、境界,大多时候其实都不用出手,只需要在小辈们出状况的时候指点一番就好。可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隔三差五就有一次的差事里,会出现一条至少九阶的妖蛇。

  当时先是有弟子察觉到水下异动,接着所有人便眼前一花。再有意识的时候,他们与周边百姓都已经被邬九思用清风送远。只留了邬九思一个,与暴起出水的妖蛇交战。

  他可以逃的。如果第一时间离开,邬九思一定不会出事。可他选择留下,用尽全力为旁人拖延时间。

  可九阶妖兽的修为堪比化神修士,一个元婴如何能够应对?对方先是击碎了他手中的所有防御法器,接着便是邬九思本人了。许多人都看到了邬真人从天空陨落、妖蛇直入云霄而去的样子。待到他们找到邬九思,为时已晚。

  郁青听着,默默地想:“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说我在沧澜河边被九思救过了。”那不是平白惹人难过。

  邬九思本人倒是没显露难过。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也不知道那妖蛇去了何处€€€€说是蛇,却也只是因为父亲留下的法器到底将它的鳞片崩落、被掌门师叔一并找到。实际上,却是没人看到那妖兽是什么模样。”

  九阶也是个猜测。能把邬、闻两位老祖留给儿子的各种法器一并毁去的妖兽,定然也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之所以不再往上一步,只是这个说法距离今日的的修真界已经太过遥远。得要追溯到上古时代,那些只出现在今人传说中的龙、凤神兽才算得上十阶。

  郁青思索了会儿,说:“这么一只大妖,日后若有动静,定然能闹得满州风雨。到时候,诸位老祖一同出手,总能将其除去,不为祸一方。”

  邬九思赞同:“正是如此。”

  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一直聊下去,慢慢又说起其他。郁青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清凌凌的月光洒在邬九思身上。虽说修行之人容色都好,就连郁青自己也继承了母亲的艳丽面貌,只是多了几分男子的俊秀。可邬九思的面貌还是显得格外好,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将月色都衬得黯淡无光。

  他看着这样的邬九思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

  ……

  整个天一宗都被太清峰少峰主旧伤复发的消息惊动了,无数人前来探望。

  那段时日,郁青守在“道侣”身边,看着这些人来来去去。里头有他熟悉的面孔,大多却还是陌生。邬九思便与他一一说起,时间长了,郁青开始对天一宗内部的状况心中有数。

  在周围的太清弟子都去送其他人时,他偶尔也要承担一些招呼人的任务。平心而论,郁青对此不算擅长,毕竟以往并没有需要他在此类场合中出面的时候。可他看多了别人怎么做、怎么说,心中也开始有数,言行举止自然不会出错。

  然后,他听到一个被自己送出太清峰的修士说:“郁复山来找过我。”

  郁青一怔。

  他侧头去看身侧的人,记起对方是无极峰弟子,与那边的峰主同姓同宗。

  在郁青慢慢冷下的目光中,对方笑了笑,看着郁青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块死掉的肉。

  他没有说更多,招来自己的坐骑便离开了。郁青却久久留在原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有种被凉水当头泼下的感觉。

  他花了一炷香工夫回到邬九思的洞府,也花了一炷香工夫压制住自己的颤抖。再看着靠在榻上、脸色微微苍白,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的邬九思,郁青在榻边坐了下来,握住对方的手,说:“九思,你是不是累了?我给他们说,接下来不要放人进来了。”

  邬九思说:“无妨的。不看我一眼,他们也不放心,后头总还要来。”

  郁青总觉得这话里还有更多意思,可他心神实在是乱,来不及去想更多。

  那个人知道自己是天阴体。

  青年意识到。

  邬九思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恢复,他希望对方身体变好有什么用?€€€€而等自己“道侣”离开的那一天真正到来,等到他的又会是什么?

  要走。要尽快走。

第006章 离开

  决意是有了,郁青却没有立刻有所行动。

  他的境界实在太低,一旦离开太清峰,就连郁家人都能轻轻松松将他拿住。若是没有万全之策,不如在邬九思的庇护下继续昏头昏脑地留着,安心等待“道侣”没了之后任人宰割。

  说来,邬九思的庇护……

  青年目光闪动了下,视线落在榻上的人身上。

  他的神情里依然满是担忧,心中则想:“我自然是希望九思好转,可若是终究不能€€€€他已经拥有那么多了,我只是想要匀上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来,让往后日子好过。”

  这不算错。

  不过,究竟要怎么“匀”呢?

  郁青还在思索,身侧的邬九思却忽地咳了起来。他现在的确孱弱得如凡人一般,咳声撕心裂肺不说,待把捂在唇边的帕子拿开时,郁青还看见点点鲜红藏在其中。

  “还好这会儿没其他人在。”都到了这种地步,邬九思竟然还朝郁青笑了笑,“否则话要不了两炷香工夫,天一宗上下又要满是风言风语。”

  郁青回过心神,完全笑不出来。

  他倒了杯茶水给邬九思喝,自己依然守在旁侧,看着从前高不可攀的仙君一边抿着茶水,一边隐约压起眉头。

  应该还是很痛苦,郁青心想。道基被毁,经脉寸断,天才陨落……如何能不痛。

  这么一个人,竟然还对他讲:“你也喝些吧。”

  郁青听着,嗓音都显得干涩,说:“我屋子里有€€€€还是九思你给我的。一滴仙露,兑上一坛的水,便能饮上七日了。喝过之后运气,灵气运转果真快了许多。”

  邬九思神色更柔和些,问起:“之前给你挑的那套《惊风拳法》,你练得如何?”

  郁青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换换心思、不要再去想“道侣”的伤的意思。他决心配合,便回答:“我在这儿打一次,你帮我瞧瞧吧?”

  邬九思欣然:“好。”

  恰好这会儿没人前来,郁青便走到榻前空处,提气凝神,先把架势摆了出来。

  邬九思从未收徒,郁青却觉得,对方有了徒弟后一定是个好师尊。与他年幼时在郁家修行,那名负责教导旁支孩子的族叔的满脸不耐不同,邬九思对他一直都是夸奖居多。这会儿还没见真正出拳呢,已经得了对方一句“不错”。

  后头真的有了动作,一拳出去,风爆的声音霎传出。榻上的仙君坐直身子,看得愈发仔细了。郁青也受了鼓舞,用上十分心思将一套拳法打完。最后一个动作收住的时候,已经有了轻微的喘气声。

  他等着邬九思的评价,邬九思也的确悉心地开始点评。夸赞还是有的,问题却也没漏掉。却还是很温和,只说“阿青,你这套拳打得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丹田里的灵气是不是快用光了?”

  郁青怔然片刻,回答了句“是”。

  邬九思温和地说:“修这套拳法的弟子,多半都有这个问题。也不算错了,只是你们一开始练,都只是闷头对着无人处落拳。一心想着要让灵气通顺,自然顾及不到其他。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领张弟子令,也去试炼楼转转。”

  他说的“试炼楼”,顾名思义,便是太清弟子们的试炼之地。共有百层高,每层都安置了机关偶人、真正妖兽,应对难度逐层提升。郁青现在是筑基中期,依照此前弟子们的经验,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登到四十余层。

  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方式。郁青点了点头,“好。”一顿,“等你好了我就去。”

  邬九思无奈:“不碍事的,别耽误了你修行。”

  按说这正是郁青想要的答案,可他看着邬九思,到底没把那句“那便如此”说出口。片刻沉寂后,青年轻声说:“我娘也这么咳过。”

  邬九思怔然,郁青却没有后话了。

  郁家待他不好,可来太清峰这么久,他不曾说过一句郁家的不好。这是为了家族考虑吗?不,只是郁青看出来了,邬九思很喜欢自家“清正”的风气,也夸过家主“明知子弟是天阴体,却只是将人好生保护了起来,不像其他人那样起歪心思”。

  既然这样,他怎么能把阿娘在被“父亲”赶走之前便一病不起的事告诉对方?难道要让邬九思觉得,一个冷情至此的家族,养出的子弟自然也是一样自私自利吗。

  屋内又寂静下来,邬九思也有难得哑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道侣,可涉及阿青至亲的性命,言语还是太过苍白了些。

  邬九思斟酌言辞,尚未想出一个好些的说法,郁青却又走了过来。怀着最后的期待,他问虚弱的仙君:“九思,你的伤,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邬九思沉默。后来再想起的时候,郁青总觉得对方只是想安慰自己,竟真给了个和从前不同的答案出来:“这段时候,师叔翻阅诸多典籍,是有找到过一个丹方。按照上面的记载,若真能炼出此丹,莫说是我这般状况,就是已经兵解的修士,也有机会重获生机。”

  “当真?!”郁青嗓音霍然抬高,“那便炼呀!”

  邬九思却摇头,“那方子实在太久,上面的许多材料已经寻不到了。寻常丹修遇到这种状况,倒也能找些药性相似的天材地宝代替,但是€€€€”

  郁青:“但是?”

  他眼睛都瞪大一点,定定地看着邬九思。心中诸多思绪翻涌,记起一处细节:自己刚刚送走的那个修士,不就是丹修?那人算来甚至无极峰上官峰主的侄孙!可恶,难道是这伙儿人在其中作祟?

  邬九思:“但是,能代替丹引‘凤凰真血’的东西,怎么也要出自同品阶神兽之身。世间已经多久没有这等神兽现身了?更不用说,方子上的其他材料也有诸多失传之物。与其费心去寻,不如早些去想其他法子。”

  郁青:“……”

  他想错了。自己不过一个筑基,哪怕道体不同,也没资格被这些大人物放在眼里。

  “说不定有机会呢。”他用自己也觉得苍白的言语安慰邬九思,换来邬九思摇了摇头,说:“好了,不讲这些。你若是不想太早去试炼楼,不妨先找几本妖兽图鉴读读。楼里的机关偶人都是摘星峰做的,换来换去也都是那么几样,很快就能找出关窍。妖兽不同,碰上你认得的,知道它们的薄弱处在哪边,应对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这便是一心一意地为郁青考虑了。青年听过,也认真点头:“好,那我去藏书阁借书。”

  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道侣”建议下读的《百妖图鉴》在日后起到了多大用途。郁青只是多了一点朦胧的、关于自己离开方式的思路。

  “太清峰少峰主的道侣”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地走,太清峰弟子却不同。他既然能拿弟子令牌,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身份坐实呢?

  于是,又数天后,邬九思听道侣说起:“我去试炼楼看了,原来那边是要排名的。九思,可不可以在我的令牌上写个假名字?不然若是闯不过人家,岂不是太丢你的脸了。”

  邬九思是不觉得丢脸的,可郁青提的只是小事。他可有可无地答应下来:“好,你假名要叫什么?”

  郁青踟蹰了下,轻声说:“姓陈吧。我娘姓陈。”

  邬九思点头,郁青又说:“名字……叫‘陈初’,如何?”

  邬九思:“初?”

  郁青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小辈初入太清,不敢妄自菲薄。”

  心中却想,阿娘临去之前,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我能离开郁家,出往外间闯荡。如今呢,我要做的,也是离开太清峰,出往无人认得的地方。

  邬九思依然答应了。就这样,一名叫“陈初”的弟子出现在太清峰。

  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留意。天一宗名声极盛,太清峰又是接连数届宗门大比中的魁首,拜入其中的修士数以万计。别说寻常弟子了,就算是专门负责各项杂事、手上有着峰中弟子名录的管事,也无法认全每一张面孔。何况为了让他更能安心,邬九思专门取来一张金丝面具。据他所说,这是一份天阶法器。一旦佩上,一切修为低于炼制者的人都察觉不到佩戴着的真实身份。

  郁青听过,忍不住问:“九思,这东西是谁炼的?”

  邬九思说:“我父亲。”

  郁青:“……”很好,看来他离开的保障又多了一分。

  哪怕后来邬九思又补充,说邬戎机炼制这张面具的时候,还只是化神修为,郁青依然由衷地道:“够了,足够了。”

  邬九思并不知道道侣在说什么足够,闻言只是依然笑笑,和郁青讲起自己父母之间的趣事。

  “话虽如此,可当年父亲炼出此物之后与母亲打赌,说母亲定寻不到他,后头却是输了。”

  郁青惊讶:“哎?难道,”他思绪转动,“不对啊,邬长老的修为分明高出闻长老许多。”

  邬九思想了想,还是没把那句“你也应该叫‘父亲’‘母亲’”讲出口,而是道:“因为母亲手中另有一样法器,天机镜。”说着,手腕一翻,果真取出一张小镜摆在郁青面前。

  郁青望着,心脏狂乱地跳动:“这又是何等法宝?”

  邬九思介绍:“说来也是母亲无意间得到的。此物有寻物、寻人、明辨是非之效,自然能寻出父亲踪迹€€€€往后,为了避免再有此类状况出现,父亲专门研究出了一种符,能让自己在天机镜中失去行踪。”

  郁青欲言又止:“两位长老的日子颇有意趣。”

  “正是。”邬九思笑道。郁青从他的神色当中看出了怀念,心中不由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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