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虫母 小哑巴虫母 第9章
作者:乌皙
叶悄拉着普莱跑,猛地回头,不知道那只叫路因希尔的虫有没有跑出来,还是说,这场蝶灾是他的精神力幻化所致?
眼前好像浮现出他漂亮迷人的蓝眼睛,温柔的声音,俯身向他伸出的手,还有那头过目难忘的金色长发,罕见的六支翅膀,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么优雅的虫有这种恐怖的精神力!
叶悄顾不得许多,有一只金黄色的蝶落在他肩上,缓缓融化进他的皮肤,灼烫发热,只留下一枚金色蝶纹,叶悄拧动肩膀,并未在意。
军部,卡默斯上将正在开常规军务会,得知消息,坐立难安。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散会。”
所有军官起立,会后,他们的气氛就不像开会时一样紧绷,最近好事连连,军饷丰厚,地位上升,他们的战友情空前紧密。
“上将,这是着急去哪?”
卡默斯简略说:“去第一军校。”
军官们都围过去,卡默斯不得不耽误一分钟时间,把叶悄的图片放在光脑上投屏,军官们隔空吸崽,卡默斯顿感骄傲,仿佛叶悄就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卡默斯以最快速度出军部,赶到第一军校,梅里森倒是待在原地没动,但蝶灾消散后,叶悄也不见了。
卡默斯眼皮狂跳,闭了闭眼,腿侧抽出一把枪,抬手抵在梅里森太阳穴,“我的孩子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梅里森抬起双手,沉着道:“上将,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他受了点伤,现在不见了。”
卡默斯的手指罕见地颤抖起来,什么叫不见了?
如果不是那道神秘的信号波动扰乱了他的光脑,让他看见叶悄和一只雌虫,他甚至都不知道叶悄被打,还要被抽取髓液。
他养大的叶悄他知道,这星际里再也没有比叶悄更倔强的小虫了,哪怕被抽干了,叶悄也不会求饶。
“如果我今天找不到他,”卡默斯阴沉说,“拉斐尔殿下就会失去一位合格的执行官。”
叶悄在操场旁边的洗手池里洗脸,为了分散目标,他和普莱暂时分开了,普莱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脸上的血好洗,但口腔破了,后背也很疼,叶悄实在没力气跑了,蹲在小石台上晒太阳,身体暖和起来,疼痛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拐角那头却有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数量很多,像极了军靴踏地的闷顿声,叶悄猛地蹦起来,疼得眼前一黑,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卡默斯大步流星上前把叶悄拉住,叶悄一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是卡默斯,紧接着就被搂进怀里。
“对不起,宝贝,”他声线颤抖隐忍,“是我的疏忽,差点害死了你……”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盈满一方小角落,叶悄闭上眼睛,安心地依靠在哥哥的怀抱里,头发蹭蹭卡默斯的制服,把他干净的制服染上了一层土。
叶悄细长的手指在卡默斯胸膛上写:
【我没事,哥哥,只是有一点疼。】
卡默斯的手抱在他背上,可是叶悄还是忍不住颤栗着,卡默斯垂下眼眸,透过叶悄松散的领口,看见他撬开一角的脏烂抑制贴,还有白皙脊背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淤血,红得触目惊心。
紧随而来的梅里森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抓两只雌虫那么简单了。
他清楚地看见,一贯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卡默斯上将眼底含了一层泪光,大手温柔地抚摸着雌虫的后脑勺,眼眶已然通红。
而维克多殿下匆匆赶来,“温奈呢?拉斐尔弟弟再度昏迷了,急需他的血救命,你们还在耽搁什么?”
维克多才知道食堂里遇见那只雌虫就是温奈医生,此刻被卡默斯上将抱在怀里的就是他,维克多谨慎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里森抬手指挥护卫队包围叶悄,说:“抱歉,上将,王的生命安危迫在眉睫,他对于帝国的价值,远远胜过您的骨肉情深,一只雌虫算不得什么,请您拿出在战场上效忠王的决心,让我们把温奈带走。”
第10章
叶悄还靠在卡默斯怀里,哥哥的怀抱异常紧密,哪怕是听见拉斐尔殿下昏迷的消息,他也没有放开叶悄。
但叶悄推开了卡默斯,转身朝着梅里森和维克多的方向走去。
卡默斯握住他的肩膀,紧咬牙关,瞳孔缩成一条直线,银蓝色面甲覆盖下颌骨,虫纹上升蔓延到额头的两支触角上,莹莹微光,他双目蓝如冰海,声音更轻:“别去,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我可以带你走,不要做傻事。”
叶悄慢慢拂掉他的手,不行,没那么简单,如果一定要在生命和哥哥里选择一样,他选择哥哥安然无恙。
他只是哑巴,不是傻子,卡默斯在帝国一手遮天,叶悄可以仗势欺虫,可是卡默斯今天带自己走,明天就会被全帝国唾骂,那比死亡更让叶悄痛苦。
梅里森仍旧保持姿态:“那么,温奈医生,现在你愿意跟我走了?”
叶悄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维克多摘下手套,向他伸出手,试图牵住他的手:“温奈医生,你身体不适,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叶悄眸子很冷,一言不发绕过他的手,朝着新建的园区走去了。
卡默斯孤零零站在原地,他想去拉住叶悄,但他知道事已至此,他难以阻拦,可是叶悄后背的伤如果不及时医治,可能损伤骨骼,长不出翅膀,尽管F级不太可能长翅膀,但卡默斯心疼之下,怒气更盛。
梅里森要跟上,却被卡默斯拦住,卡默斯说:“梅里森,殿下的事是殿下的事,你的属下打温奈是另一件事,不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我们的事还没完。”
梅里森淡淡说:“我真的很抱歉,可惜,温奈医生的每一滴血都太珍贵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A-1型血,绝对不会叫护卫打他,图书馆门前流了他一地的血,实在是太浪费了。”
卡默斯双眸冰冷,给枪上膛:“好,你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未经我的允许,就把温奈打成这样,我怎么处罚你,你自己说。”
梅里森恭顺地低下头,“但凭上将惩罚,我毫无怨言。”
卡默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似乎是害怕了,脸上的冰冷逐渐残酷,愠怒道:“梅里森执行官翅膀砍一对,动手的护卫脑袋砍一颗,都扔到暗潮深渊里喂异兽,其他的谁动了手,主动上交悔过书,如果被我发现有所隐瞒,下场等同如上。”
梅里森猛地抬头,“上将,我们毒刺蝎族只有一对翅膀!”
卡默斯的表情已经有点狰狞残忍了,“那就把你的头也砍掉?安委会,让梅里森自己选。”
后赶来的安委会连声称“是”,快速果断把梅里森和护卫队押送走了。
卡默斯望着叶悄的背影,攥紧拳头,还是像许多年前那样跟了上去,似乎他总是看叶悄的背影,看他从他眼前离开,但这一次,卡默斯不敢确定能否救下叶悄。
第一军校为拉斐尔殿下新建的园区就像行宫,是一个复杂而有机的建筑,由密密麻麻的蜂房组成,仿佛一座精美绝伦的艺术城堡,雄虫与雌虫在此忙碌工作,没有虫注意到叶悄来了。
维克多的近卫队挡在身后,叶悄逃无可逃,也没想逃,他站在行宫门口,敲响了门。
轻如柳絮的声音缓缓传来,说不出的好听,“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是拉斐尔吧,住在这里的身份尊贵的雄虫,只有拉斐尔。
叶悄跨过门槛,抬头去看,圆桌旁边,浅蓝色长发的拉斐尔背对着门口,雪白飒沓的军装勾勒华美的纹理,腰上佩戴一把古铜长剑,修长的腿伸在前面,黑色长筒靴提到小腿弯,真是要怎么优雅就怎么优雅。
叶悄只是浅浅看了一眼,就别过目光,心想看起来不是很健康吗?哪里像贫血的样子。
拉斐尔单手抵着额角,阴晴不定道:“我说了,我不需要那么多雌侍,我想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维克多上前一步,很激动地说:“拉斐尔,你回头看看,我给你带来个什么样的雌虫?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叫温奈的雌虫精神力医生不仅仅是A-1型血,还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食堂看见那个大美人,他来给你输血了!”
拉斐尔闻言,回过头,看见叶悄的时候,水盈盈的湛蓝眼眸微微一闪。
叶悄低下头,非常不愿意看见拉斐尔,心烦。但是拉斐尔却说:“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叶悄才不管什么王道,他对拉斐尔也谈不上尊重,就算不听他的驱使,他心里也没有不安。
更何况他后背还在流血,只是用外袍罩住了,内里一层的衬衫已经全浸透了,他就快要站不稳了。
维克多拽着叶悄的胳膊把他拉过去,回头烦躁地对护卫队说:“你们都走,别耽误事,哦,等萨缪尔到了的时候再来喊我,这个雌虫如果拉斐尔不要,就留给萨缪尔吧,我最近不缺这类长相的,如果有清纯一点的,傻一点的雌奴,直接送到我行宫里就行,快走。”
叶悄想,他口中的雌虫就是自己,谁给他当雌奴!
等所有近卫都走光了之后,维克多终于有时间好整以暇来看看叶悄的脸,叶悄被他按在凳子上坐着,维克多新奇道:“你怎么不说话?看见拉斐尔殿下和我都对你以礼相待,你不应该觉得荣幸吗?结果你不跪下也不问好,你难不成是个哑巴?”
叶悄的呼吸稍稍加重了一点,抬眸瞪了一眼维克多,维克多啧了一声说:“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哪有你这样的雌虫?我看你真应该被送去雌奴调-教所吃点苦头€€€€”
“维克多,好了。”
拉斐尔出声,站起身,走到维克多身后,摘下长剑放在桌面,摘下手套,摘下身上一切金属,避免维克多驱动精神力将这些金属变成杀戮利器,说:“别生气,你的精神力就没有过稳定的时候,离他远一点,或者去忙你的事吧。”
维克多耸耸肩,只好给他让路,“算了,反正我对他也没兴趣,我看你对他倒是青眼有加,你以前那些雌侍也没见你多关心,原来你是喜欢这类长相的啊?算了,那我去找医生给他抽血,你慢慢来,半个小时够不够?”
拉斐尔淡声说:“够了。”
维克多脚步匆匆地走了,繁复华丽的行宫里只剩下他们俩,叶悄要起身,拉斐尔却按住他的肩膀,身体站在他正后方,说:“你贴了信息素抑制贴?我可以摘下来吗?”
叶悄拒绝,摇摇头,要起身。
“别动。”
拉斐尔的手指微凉,落在他后颈,指尖轻拂过那张破破烂烂的抑制贴,其实他摘不摘都不重要,高等级雄虫只要驻足留心就会闻到雌虫的信息素味道。
更何况眼前这只F级刚刚开始化形期,味道甜美可口至极。
对胡蜂来说,采蜜是天性。
片刻后,拉斐尔轻声说:“你流血了,我这里有治疗舱,可以给你治疗一下。”
和拉斐尔平心静气说话的感觉太诡异了,叶悄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推了他一把,直面拉斐尔那张脸。
拉斐尔被他推的后退踉跄一步,并没生气,微微笑着看向叶悄,只是语气有些紧涩,“维克多已经走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和我相认吗,叶悄?”
叶悄看着他的脸,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拉斐尔幼年时就像雪雕出来的,长大了也很漂亮,一般的雄虫在他面前也要自惭形秽,叶悄目前见过最美丽的雄虫就是路因希亚,他圣洁端庄,美得像颗钻石,富有攻击性,哪怕不去靠近也会被割伤,可是拉斐尔的美像阿多尼斯垂在水面那朵自爱自怜的水仙花,柔美动人,雄虫天性里的暴虐全被掩藏在纯净的蓝眼睛之下,叫每一只接近他的虫都要被他蛊惑。
拉斐尔柔声说:“我知道你不会说话,这么多年都没有好转吗?”
叶悄只是看着他,不回答,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是叶悄”是完全没有任何底气的,他的掩饰对其他虫而言都没有破绽,但拉斐尔不一样,他闻过叶悄的信息素。
任何虫认不出他,拉斐尔不能。
他也唯独不能对拉斐尔说谎。
许多年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员曾提取他的雌虫信息素来刺激幼年拉斐尔的雄虫尾钩、性腺发育,相反的,叶悄也受到过拉斐尔的雄虫信息素刺激雌虫尾钩性腺和生育囊扩张。
“零号”叶悄是最廉价的试验品,F级雌虫不常见,像破碎美丽的玻璃罐子,无法与珠宝媲美。
叶悄的发育很迟缓,那时他们被同时放进保育箱里观察,小小的叶悄蜷缩在保育箱里,透明的玻璃箱外是一双双观察的眼睛,冰冷的视线,冰冷的气温,他和拉斐尔只隔着一道墙,他能感觉到温度从墙的另一面传出来,比这间破损保育箱要温暖。
“这是拉斐尔殿下的信息素,你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应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翻过身去,把尾钩露出来。助手,拍照记录下来,这只不合格的雌虫应该放弃了,他不能生育。”
很小的叶悄抱着头,昏昏欲睡,听见他们的唾弃声,和夸赞拉斐尔的良好发育。
“要不让叶悄进入拉斐尔殿下的保育箱里,刺激雄虫打开第一道尾钩生长禁锢?但叶悄可能会死,第一次发情的雄虫精神力很难控制,撕裂雌虫的身体和下-体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S级凌驾于F级之上,会不停占有F级,迫使F级臣服,直到F级死亡。”
“不行,叶悄不能死,拉斐尔殿下需要他的器官内脏救命,先把殿下带回去吧。”
被遗忘的叶悄在保育箱里不吃不喝昏睡了很久,那些遥远的记忆在此刻悄然流淌,这是叶悄最不愿提起的心事。
他对拉斐尔有多熟悉,拉斐尔就对他有多熟悉。
拉斐尔走到他面前,说:“叶悄,住在这里吧,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只要你愿意为了我而活。”
叶悄直截了当地摇头。
拉斐尔轻声说:“你就这么不情愿吗?为我献出生命,本该是你的荣耀,我若为王,你可以共享这份尊荣。”
拉斐尔抬手拨开叶悄的头发,叶悄拍开他的手,双眼含怒,冷冰冰地看着他,拉斐尔认真的看着他,说:“你想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