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 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 第86章
作者:岺三今
他的脚下是霜回峰积年不化的霜雪, 如今却被血液浸染成红绸, 飘飘然铺开。
天空漆黑如墨, 雷霆涌动,压迫感重得令人呼吸一滞。
“你会死。”
喻纠沉着脸,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季卿没理, 目光扫过下方的楼思危和桑霁,以及源源不断从山下冲上来的生灵。
有人族、妖族、魔族,还有正道修士。
都是来杀他的。
他数不清今日有多少性命被他斩于剑下,只觉山峰上他们四人的呼吸声太过安静。
“我不明白的。”季卿无喜无悲,连声音都是空茫茫的。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死有因,生有果,恶有报,善有应的世界。甚至于将生死置之度外,阻止我完善残破不堪的天道。”
“师尊,世界庸碌,何必为了去管它,散去千年修为。修士高贵,凡人低贱,妖魔该死,本就是既定的规则。”
“你想推翻,但是凡人愚昧,拥护修士,只觉你所图颇大。妖魔不愿,他们以杀止杀,生灵于他们而言不过草芥。便是连正派修士,也不肯从高高的神台走下。”
季卿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也不想管谁说的这句话。
这时候,他该说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好让修真界的无字天书记一笔,此刻他的英姿飒爽。
然而话到喉间,到底被他咽下去了。
他不喜欢这个依存于《仙尊炉鼎》存在的破损世界。
时不时在想,万一季严俞如他一般穿越修真界,运气不好,成了凡人和妖魔该怎么办。
古板老成只会经商的兄长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因为修士的一句不喜,就丢掉性命,尸体成泥成土,灵魂不入轮回。
念头刚起,仿佛血肉被人剜去的痛感,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冷得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季卿吐出一口气,松开鹤唳,任由通体黑色的长剑在脑后高悬。
垂落的凤凰翎羽,此刻沉甸甸的,黏腻的血腥气令他几欲作呕。
“楼思危,我不想这个世界有人记得我,知道我的长相。”不能让不知道会不会穿越过来的哥哥看见。
季卿偏头,对上了楼思危血红色的瞳仁,好似看见了与这人初次相遇,被丢入血池时的场景。
无孔不入的殷红枷锁将他拽入池底,看着血肉再生。浓郁的生命力,像是偷来的一般。
“我不喜欢血池,很讨厌,你却总是把我丢进去。”
没有季严俞,没人疼他。
雷电轰鸣,生灵的怒吼从峰底传来,好似要将一切都搅成飞灰。
“得情而忘情,忘情而至公,我试过了,做不到。”
他做不到把季严俞和万物生灵同一视之。季严俞是血液编织而成的囚槛,他愿意做哥哥的笼中鸟,槛中兽。
“可是,我也不该做这么坏的事,让这么多生灵因我丧命。”
季严俞会怕他的。
桑霁心头一跳,不安感油然而生。
“师弟,不是因为你,只是众生多愚昧,元喻狼子野心,挑起他们的欲望。”
“嗯,我教坏的,我会带走他。”
粗壮的紫雷兜头劈下。
桑霁双目赤红地看着这人手持鹤唳,剑意滔天,直冲劫云而去。
铺天盖地的灵力如浪般撞上,天地变色,万籁俱静,桑霁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又在刹那间,嘶吼在耳边炸响。
“师尊!”
“玄清!”
他看见漫天的血雨,凄凄沥沥落下,羽毛一般地贴着冰冷的霜雪。
因果既成,大道颠覆,生死不随心。
恍惚间生机迸发,积雪褪去,草木郁郁葱葱。死去的生灵懵懂地睁开双眼,抚摸着血管下温热的血液,为着死而复生喜极而泣。
山脚下生灵高呼,“邪魔伏诛。”
桑霁垂眸,不去看鹤唳刺进喻纠的心脏,而后寸寸断裂。
“玄霁!”
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
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凝神,你快入魔了。”
桑霁笑了笑,覆上眼睛处温热的手掌,细细摩挲。
长时间的失血,他该冷的。然而怀里活着的季卿,却让心脏处升腾出难以言喻的暖意。
“师弟,我没事。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
接下来半个小时,这位分明受伤更重的人,细致地给季卿绑上纱布绷带,在季卿准备给他包扎时,拒绝了。
“师弟,我该受着的。”
季卿没再说什么,离开别墅后,对门口的经纪人交代。
“他状态不好,你多留意。”
经纪人愣愣点头。看着除了一颗脑袋,几乎缠满纱布的人,把木匣子放进后备厢,而后打开驾驶座的门。
身形小幅度晃了一下,又被一位高个子青年接住。
离得远,他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依稀听见来人冷沉的嗓音。
“受伤了?”
“没有。”
有点饿。
季卿没回头,搭上来人的左手,察觉到熟悉的智能手环后,分辨出是席沉衍。
而后吐出一口气,卸下力气,靠着硬挺的胸廓,摸出兜里的巧克力,一边咬着边角,一边转移话题。
“你怎么在这?”
“和客户谈合作。”
席沉衍的右手从季卿的腋下绕过,轻轻扯下被叼着的巧克力,撕开包装后,递到季卿的嘴边。
看着人微微低头,用惨白如纸的唇瓣一口接着一口吃着。
脖颈处挂着的无事牌因为动作滑落,温热的金色牌子碰到手背,烫得人抖了一下。
巧克力因此晃了一下,季卿问。
“怎么了?”
席沉衍控制着右手保持不动,淡淡回:“害怕。”
乖乖吃着巧克力的人疑惑的“嗯?”了声。
“别出声。”
席沉衍不再犹豫,右手托住季卿的腰,左手一勾把人抱起。
怀里的人表情生动了些许,想发火,又顾忌着什么忍住了。
“什么毛病?我腿没断。”
“我送你回去。”
“……后备箱的匣子带上。”
席沉衍闻言点头,把人在副驾驶安顿好,才去拿季卿车上的木匣子。
他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婆的替身。”
季卿随口应了句。
气氛安静,没人回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透过缝隙涌进车内。
又随着季卿撕开巧克力外包装的撕拉声,缓缓散去。
席沉衍偏头去看季卿。
满是谜团的薄荷糖平静地吃着巧克力,随着进食,唇瓣多了血色。许是不喜欢偏甜的黏腻触感,舔了舔嘴唇,隆起的唇珠在昏黄的路灯下,湿漉漉的。
漂亮又可欺。
席沉衍在他开口前,道:“薄荷糖在你右前方的收纳盒里。”
“嗯,谢谢。”
季卿撕了一颗薄荷糖。视野因为进食重新变得清晰,他见人没开车,小幅度拉近两人的距离。
天色渐暗,狭小的空间,放大了五感,清冽的薄荷香气夹杂着不甚明显的香甜涌来。
席沉衍不敢细究,转移话题,“受伤了?”
“没有。”
季卿估算时间,除了脖颈处的伤口,大概已经愈合,他大大方方地解开右手处的纱布绷带。
手腕上皮肉白皙完好,伤口不见踪影。
席沉衍盯着上面小部分的偏粉软肉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扫过里层纱布绷带上的条状血迹。
发动车子,摩挲着方向盘,给人找了理由。
“你们是在COS太宰治?”
这个问题,对长期和现代社会脱节的季卿而言,有些超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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