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剑仙裴牧云 第40章
作者:步帘衣
说到这,姒晴还看向秦无霜,诚心邀道:“霜妹,儒门已朽,你不……”
听出相邀之意,秦无霜更是怒到浑身发抖,仿佛遭了莫大背叛,竭斯底里地打断道:“你阵前变卦,背叛于我,胆敢反过来指责我忘记初心,还妄想我随你加入那臭男人的天疏阁?!我要这剑坠何用?!我不要这哄孩子的破烂,你若当真不忘初衷,就留下你的人!”
说着,秦无霜特意高举握着剑坠的那只手掌,掌力一运,竟将那剑坠碎为齑粉!
齑粉瞬间被海风吹了个无影无踪。
姒晴闭目,坚定答:“不可能。”
秦无霜恶狠狠盯着眼前人,恨不能把天疏阁主碎尸万段。
忽地,秦无霜气极反笑,倨傲莞尔道:“姐姐,那天疏阁主或许是个好人不假,但他那家乡里的女子,没灵气浣体,体力武力均不如男,他自己也承认实情根本没他说得那般好,你可不要说你没注意!没有武力,没有权柄,靠男人在太平年岁施舍让步,这就是你要走的路?!”
姒晴摇头道:“一个大多数凡间女子都有上学工作机会、不强行婚配的地方,其中观念转改,想必历时不短,何其不易。那条新路或许不完美,但我们可以努力影响它,将它改得更好,你掌握儒门的老路,又能给凡间女子带来多少好处?
“你总是拿凡间女子说事,言行中又总对她们极为鄙薄,拿她们衬托你有多透彻清醒,但你可曾想过,她们不如你,是因为她们没有你那样的出身和机会,而不是她们真就如你所说那般自甘下贱?霜妹,你确实聪明,却太习惯拿大义当大棒敲打,没有真正的仁心。”
说到最后,姒晴语气不算太重,也已颇为严厉,是推心置腹的规劝之言。
秦无霜却愤怒反问:“哦,我一个女儿家没有仁心,反是那个臭男人有?!”
“是,”姒晴竟十分坚定地肯定道,“他有。儒门之主前日没死在不周山下,足证天疏阁大公执法,不动私刑。而我们在望乡台上看到的一切,更证明他与别个男女都不同,是最好的那个一线生机。而且,他很诚实。”
“哈哈哈哈哈哈,诚实?姐姐专诚提这个,是特特要说我是个小人了?”秦无霜发疯似的娇笑起来。
姒晴却直视着她,毫不留情道:“我不会说你是个小人,但是,霜妹,前日儒门之谋,你并不像你说的那般无辜。”
被姒晴一语道破,秦无霜也不再装模作样,狠戾道:“女子要翻身,天柱绝不能断!”
“你说得不错,天柱不断,对有修为潜力的女子,是最好的局面。”姒晴点头同意,老实诚恳地分析起来,“但霜妹,天道在上,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儒门阴谋已败,而且是败露在天下人眼前,星归道长拼着一死为两个徒弟解套,你再不可能拿大义强逼他们两个去补天,即使他们肯,天下人都不肯。”
秦无霜冷笑:“笑话,姬肃卿敢设这个阴局,就是因为只要天柱不断,千百年后,天下修士再如何道貌岸然,心底都知道是儒门保住了天柱,保住了他们的仙途。到时候春秋几笔,翻盘何其容易,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硬拳头!”
姒晴并不反驳,却问:“你以为,孔雀佛子为何要向地府借望乡台,为何要在定然会有各类送葬者的星归道长葬礼上当众雪冤,又为何要拼命展现那一瞬的未来之景?”
瞥见那一瞬未来之景时,所有因为星归道长赶来的百姓修鬼精怪,这些各类送葬者一致的激动向往,正符合秦无霜刚才所说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硬拳头”。
被姒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秦无霜一口贝齿要咬出血来,但她们都太通透,一旦指明了分歧,就是做出了选择,再无狡辩的余地。
这一刹那,立于海天之间,刚刚义结金兰的姐妹两人,竟是相对无言。
忽地,那渔村竟出现了不少法士身影。
秦无霜故意掩嘴笑道:“小小渔村,怎么来了这么些法士?难道那儒门之主光明磊落,竟也信不过姐姐,特特派人来寻了呀?”
姒晴却是神色一厉:“有魔气!”
*
下了望乡台后,打伞小兵连拖带背,好不容易把仍然满脸呆滞的吴贤弄回东莱城。
吴贤毕竟是东莱府府尹,打伞小兵不敢轻忽,正要把他背回府中,不料吴贤忽然回过神来,把他狠狠一推,竟自己走了!
打伞小兵心里叫苦,爬起身在后面追着喊:“府尹大人!您去哪儿?让小的送您!”
吴贤却压根不理他,直直往暗巷走,一把勾住巷口那红裙街妓,极为熟练就要往深巷里钻。那街妓也是能忍,像是闻不到吴贤身上的尿骚气,娇滴滴地搂着吴贤往深巷里钻,还一口一个“大人好坏”“大人许久没来找奴家了”。
这一看就是熟人熟客,打伞小兵在心里撇了撇嘴,不上去自讨没趣,但怕吴贤事后又翻脸骂人,只能蹲在巷口等着。
但那深巷中上演的,却绝非打伞小兵想象的艳景,那红裙女子显露魔相,竟是五指成爪,深深钉入吴贤颅顶,用力一掀,竟是掀开了他的脑壳!
吴贤遭魔障迷心,脑袋被掀了盖,血流不止,竟还是一副痴呆相,没半丝反应。
那魔用红裙女子的身体,一口口吃掉吴贤的脑子,消化从吴贤脑子里得到的景象,阴恻恻地邪笑起来:“哈,一线生机?异世来的救世主?玄真余孽真是一代比一代会恶心本魔尊!嘶,不过,儒门倒是给本魔尊示范了个好例子,望乡台……嗯……”
回到东莱城的半数法士感应到魔气,迅速往深巷赶去,恰恰见到吴贤被魔食脑的惨景,立刻出手,大喝:“伤人邪魔!纳命来!”
但那魔显然不是低等魔物,而且附身了百姓女子,法士们无法动用杀招,幸好法士中有佛修,当机立断以金网缚之,再以金刚佛力灌顶,佛力不断贯透女子全身,只听那魔一声惨叫,被佛力净化成一缕黑烟,立时死透。
众法士都知道高等魔物的命不止一条,此时也无喜色,那度化魔物的佛修法士接住那就要倒地的红裙女子,发现其身穿嫁衣,生魂不知被魔拽出来抛在了何处,更是可怜一叹:“大喜日子,遭此横祸。”
见那吴贤已死,毕竟是本地父母官,有法士去联系本地守城将领。
红裙女子还可能有救,只是需及时找到其生魂,有法士赶紧请出土地爷,土地爷一见吴贤没了脑壳的尸首,大惊失色,即使知道这后代不贤不孝得很,但眼睁睁看他惨死,还是摇头掉了泪,又听法士说是魔所为,土地爷更是唏嘘,光天化日,竟有邪魔跑出来害人?这谁料得到。
真是生死有命。
“那魔被当场度化,不过,高等魔物不止一条命,咱们尚不知是何魔所为,天疏阁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一位法士对土地爷尊敬地保证道,“眼下这女子还有救,请土地爷查查看今日东莱几家娶亲?不知此刻有没有发现丢了新嫁娘。”
土地爷怜惜子民,赶忙运起正德神力,附身在城中各处以及各镇各村的土地庙查看,片刻后道:“生魂我没瞧见,我再多留个心。丢了新娘的喜事,该是在西北面的渔村,正乱起来了,你们快去。”
众法士谢过,预防那边也有魔物扰乱,派出六名法士带着红裙女子飞向渔村。
等到达渔村,村里正为新娘失踪闹成一团,新郎家指责新娘逃婚,要新娘家退彩礼,新娘家自然不肯认,两边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忽见天疏阁法士赶来,而一名女法士正小心抱着红裙女子,村长赶忙上前拱手道:“法士青天大老爷!我们翠珠怎么了?她这是……?”
见这场面,六位法士互相对视一眼,由那女法士威严解释道:“七月鬼月,鬼门关守的不严,有恶鬼偷溜出来,见这女子八字太好,就附了她的身。今日是星归道长葬礼,我阁法士回城时恰好撞见,将她救下。她只是惊了魂,咱们需将她的魂请回来,你们先各自回去,吉时再来。”
一听法士说翠珠八字好,新娘家都觉面上有光,新郎家也按捺住了不喜之意,村长松了口气,立刻招呼道:“那大家伙儿都走,救人要紧!法士青天大老爷们自便!我们吉时再来!”
当下确实是救人要紧,六位法士各显神通,用法力在这渔村附近招起魂来,却是一无所获。
他们正商讨办法时,忽见两位儒门高修踏云而来。
姒晴将军问:“发生何时?此地为何有魔气?”
天疏阁办事从不瞒人,有法士将事情简单说明,并大方向姒晴求教。
秦无霜听完,知道吴贤已死,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看见的红裙流莺其实是被魔附体的新娘,不禁愣了一瞬。
姒晴感受到的魔气,就是附身遗留在这新娘体内的魔气,她以指搭其脉,立刻道:“她体内魔气残余极少,但再不清去,等你们将生魂找来,也是难活。”
高等魔物的魔气着实难以除清,法士愁道:“不料那魔等级竟如此之高,咱们的佛修除魔时,已是用金刚佛力灌顶,这都清不干净,该怎么办?怕是要赶紧回阁,联络他城的佛门高修。”
姒晴利落指点道:“你们阁主和他师兄都在东莱,有玄真灵力,还担心清不干净?你们阁主如今还有青莲魂灯,找个生魂不在话下,我正要去港口与他们会合,不如这位抱着新娘的法士随我去?”
“是了!咱们怎么忘了这个!姒晴将军真是及时雨!”各阁独立办事,法士们又担忧这女子命运,一时情急,竟把阁主在此给忘了,闻言大喜。
这又不是她的功劳,姒晴摇了摇头,回身正要与秦无霜说话,却发现身后空空。
她转头望向海上,见到儒门飞舟刹那远去的船影。
今日义结金兰。
今日分道扬镳。
这选择,究竟谁对谁错?
“姒晴将军?”留下五位法士与村民沟通,那名抱着新娘的女法士走到姒晴身边,“咱们走吗?”
姒晴敛了一时的伤神之色,脚下生云,带上她们二人:“走。”
港口巨舰上,师兄弟二人与法士们都很守礼,并未随意走动,而是站在甲板上等候。
姒晴与一位抱着百姓的法士乘云而来,而不见秦无霜身影,解春风与裴牧云对视一眼,上前数步相迎。
她们一落地,解春风这个剑痴先是一愣:“你的剑?”
姒晴摆摆手,不在意道:“家妹任性,不足为外人道。还是先救治这位姑娘吧。”
第53章 正本清源[上]
女法士将红裙女子小心放在甲板上,对阁主与总领报告起来。
裴牧云与解春风都是半步剑仙,看一眼就发现了魔气残余,听完女法士简明的叙述,裴牧云肯定了女法士利于无辜受害女子的处理,冷声夸道:“你做得很好。东莱城天疏阁昨日才起,遇事处理就如此及时有效,辛苦各位了。”
被裴牧云夸奖,众法士本就崇拜阁主,此时又还沉浸在阁主是救世一线生机的兴奋中,当下都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结果神魂冰刺,都赶紧静心凝神。
解春风侧过半步,和声问裴牧云:“你来我来?”
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想起待会儿要做的事,裴牧云道:“师兄来吧。”
解春风应了,清正的玄真灵力磅礴而出,如春风般吹拂红裙女子,残余魔气就像污渍被水冲净一般,片刻间就拔除得干干净净。
裴牧云看向东莱城众法士,向其中佛修请教道:“前辈,承蒙姒晴将军指点,可我尚不知这青莲魂灯该如何使用?”
那位老僧法士立刻道了声惭愧:“阁主,这宝物数千年不曾现世,僧众也只知听闻,知道它是个救命救魂的宝物。佛家典籍中的相关传说,贫僧可汇集起来供阁主参考,这如何使用,实在是不得而知。不过,宝物既已认主,阁主不如直接以灵力驭之,或许可行。”
照样道谢,裴牧云取出那青莲魂灯,左手擎之,往内输入修为,只见青莲魂灯法华大亮,像在等候指示,裴牧云心念一动,默想:召回这女子生魂。
青莲魂灯佛光更亮,如同应承,脱离他手,浮飞去红裙女子上空,从灯中不断降下佛光,笼罩住红裙女子。
裴牧云脑海中开始闪现无数画面,先是村屋婚房,他意识到这是红裙女子生魂的记忆,然后婚房中忽然出现一个可怖魔物,在惊恐尖叫中,女子生魂被扯出体外,随手抛掷飞远,紧接着是一系列飞速闪退的画面,快到连裴牧云都分辨不清,这过程不过霎那,最后裴牧云脑海中所有画面消隐无踪。
与此同时,一声惊声尖叫在甲板上响起,是那红裙女子醒来了。
她仿佛见到了极为可怕的物事,浑身发抖,无法停止尖叫,女法士赶紧上前镇定安慰。
裴牧云收回青莲魂灯,以修为灵力向那女子生魂查探,探清魂踪。
一探之下,十分惊讶,她生魂竟被那魔远远抛去了海角城。为什么把这女子生魂从东海丢到南海?难道只是一时兴起?依照魔的顽劣根性,倒也不是不可能。
解春风也是一样动作,也奇道:“竟被丢到海角城那么远?”
女法士已将红裙女子安抚下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女子惊魂未定,躲在女法士身前,紧紧抓着女法士衣袖,断断续续地小声回答。
女法士听完,在脑海中稍一整理,转述道:“阁主、总领,事情与咱们先前了解的大概一致。不过,这位女子生魂醒来发觉身在陌生异地,以为自己已死,还成了野鬼,就急于回乡,为寻找回乡路,在当地四处飘荡,偶然中似乎看到了极可怕的场景,但她描述不出,吓得记不清了。”
看来有必要去海角城一趟。
正好,师兄还有故人之剑要送。
裴牧云点头道:“忘就忘了吧,你们先将线索告知海角城的法士,让他们注意城中异状,但切勿打草惊蛇。我与师兄正要去一趟海角城,此事就由我来查探。”
众法士领命,红裙女子不住叩谢天疏阁救命之恩,被女法士拉住了。
正要离开,红裙女子忽又哭泣,害怕大喜日子遭此横祸被婆家嫌弃,女法士就将先前的八字托辞告诉她,红裙女子登时感激不尽,短短相处就对女法士信任得如姐妹一般,女法士带她离开时,红裙女子已经安心到缠着女法士参加婚宴,还央求女法士帮她弄一个仙气飘飘的出场,女法士笑得无奈,只得都答应了她。
姒晴在旁瞧着,只觉天疏阁为民作风果然不假,而且这些法士不仅仅是救了这红裙女子,还在短暂接触中瞧出婚事隐患并灵活机变,这就不仅是法士前辈的经验积累,也不仅是办事流程有所定规,而是能在不同境况不同问题中都做到为百姓考虑。何其难得。
定了定神,姒晴请道:“阁主若要与诸位法士商谈,本舰有待客宴厅,不如入内一绪?”
裴牧云诚恳道:“盛情心领,稍后要用水镜术,还是在甲板上方便。或许稍后与将军详绪,再入厅不急。”
要用水镜术,那就是要联络九大天疏阁?
姒晴自然注意到了在场法士对裴牧云更加狂热的崇敬,她清楚这只是个开始,裴牧云是佛子用明王眼从异世求来的一线生机,这是各类人鬼精怪通过望乡台亲眼见证的事实,注定会在各类人鬼精怪中流传开来,事实上,她敢肯定,这个消息此时此刻就正在像葡萄藤一般传开,而且将迅速传遍九州。佛子专程挑选此地雪冤、此日牺牲的苦心全在于此。
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裴牧云的民望会比现在还要更高,但这并不令人惊讶,即使没有此事,有朝廷和儒门的腐朽对比,只要天疏阁执法如故,天疏阁主的民望就永不会跌落。真正会引发狂热的是百年后的希望之景,裴牧云必将得到一个救世之人或类似的名头,即使她还没有真正决定要加入天疏阁,但她对此并不排斥,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天疏阁主这两日发表的惊天之论,几乎已经注定了他和天疏阁将面临儒门与朝廷的联手绞杀。她经历过朝代更迭,清楚一个朝廷只要没烂到底,都还能容下几个好官,权谋倾轧杀得再多,也要留两三个让百姓心安的“青天大老爷”,以示皇上圣明。
天疏阁先前之所以不曾招来极限打压,除了裴牧云太强,也正是同个道理,天疏阁之前只限于为民执法,在这些短视囊虫眼中,就相当于一个不会动摇大部分得利者根基的“青天大老爷”,儒门和朝廷没能力除掉裴牧云,再糟心也只能放任天疏阁存在。
但眼下,裴牧云已经再三表达了要推翻旧朝廷的夙愿,又有佛子保证了一个百年后的盛景,或者说,裴牧云天疏阁创立的真正愿景已图穷匕见,儒门和朝廷这两只万足巨虫又怎会坐以待毙,包括世家大族、各级官员以及与儒门同道的儒修,定会使用各种手段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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