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苏而不自知 反派苏而不自知 第148章
作者:孰不知
因为刚才被扇了一巴掌,呕出的唾液带着血丝,裴初对着他的狼狈模样有些好笑,不咸不淡的开口,“卢大人就是因为管不住这张嘴,才落得这么个境地啊。”
“襟裾牛马,衣冠狗彘。”
卢子义强忍恶心,愤而抬头,对着裴初怒目而视道:“像你这样贪权弄势,忘恩负义之辈,你以为你的结局会比我好?”
他一如往常的骂得很难听,可当他抬头时对上的却仍旧是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打从卢子义在朝堂上第一次参他时就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无动于衷的,无论是阿谀还是谩骂,都永远被当成耳旁风。
卢子义当真讨厌极了这个人,可以说是天性不合,也可以说是心存嫉妒,明明他是由颜皓教导出来的,一个才能可以比肩谢庭芝的人。
可偏偏,偏偏……
“林无争,你如此颠倒乾坤,罔顾社稷,当真就能对得起恩师与同袍,即使面对至亲也能无愧于心?”
才不匹德,不知敬畏,便是能素手操盘,也只是在搅乱风雨。
卢子义跪在地上支起身,细密的风雪吹亘在眼前,他衣袍凌乱,发丝飞舞,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瞪着裴初,好像要将他的皮囊瞪出一个洞来,看看他里面的骨头是不是黑的,心是不是红的。
可是瞪着瞪着却突然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望出一个的笑来,如错觉一般,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这人提刀拍在了脖颈。
大燕御史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以前,好像从他的身后看见了一袭靛蓝玄甲,搀扶起那位御林军统领。
***
银白的霜雪在屋檐上积累了薄薄的一层,明月黯淡,半遮半掩的藏在了乌云之后。
太和殿外,所剩无几的侍卫正守在门口,手里持着的火把,将这处小小的,或许是最后一片还被他们固守着的阵地映得堂皇明亮。
楚商尧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携着数倍于对方的兵马,鱼贯而入,目若寒星般扫视着在场垂死挣扎的小皇帝与他的残臣,对上小皇帝的目光时,他饶有兴趣的笑了一下。
“本王记得当初你还只有这么一点高。”
伸手在大腿根上比了比,再抬头看向不远处已经将近及冠的少年。事实上楚商尧对楚墨的印象一直很模糊,毕竟是当初捡漏被蒋元洲扶持上位的小鬼,在当初对方登基时,仅有一点的记忆便是懦弱胆小。
本来几年前他还曾计划先绑架对方让京城陷入混乱,再寻机与蒋元洲联手使江山易主。只可惜计划失败,小皇帝被救走,他不得不再次蛰伏,到最后还是采取逼宫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要说他是狼子野心倒也并不未过,楚商尧受够了因为皇权所带来的落差与挟制,当初因为先帝的一句话,一封圣旨,南王一脉便自此远离京城被困遣于封地。
而与从小与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入主中宫,形同陌路。
破镜重圆终有隙,碎玉复合仍见瑕。
楚商尧的思绪短暂的飘到后宫那位身上,接着又落在不久前还曾说与对方深夜相会的大理寺卿身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是苦是嘲,是痛还是恨。
但总归,没有楚墨和先帝,就不会有如今这个情形,而这个皇位,已然成了楚商尧势在必得的执念。
也只有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他才能重新掌握住一切,无论是那些已经失去的,还是未曾拥有的。
火把在冷风中不断晃动,照得地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曳扭曲,楚商尧随口一句寒暄并没有化开僵硬的局面。
楚墨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大殿门口,他长开的身形已经能够挺拔的撑起这身衣服。
丹颜含笑,唇齿若鲜,一副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的明艳之姿,哪怕面对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也再不复从前的懦弱与逃避。
“堂兄既然来到这里,便说明御林军已经败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抬手摸了摸那枚藏在衣襟里,被他的体温熨帖的有些发烫的鸟哨。
一直守在他身前的谢庭芝侧了侧头,随风而起的发丝抚过眉间那点艳丽的朱砂,“陛下。”
他微微启唇的声音如水般清柔温朗,眉心轻蹙,然而对面楚商尧却已经不打算多说废话,他身后的手下已经拉开阵仗,摆出弓箭,一片杀气凛然。
楚商尧是个生性谨慎的人,迟则生变道理他比谁都懂,他不打算给守在小皇帝身边的朝臣留下活口,尤其是对方身边站着的谢庭芝。
如果说林子琅是他手上一把刀的话,谢庭芝便是小皇帝身边的盾,一个难得的纯臣,拥有强大的凝聚力和统筹,身边总能吸引着无数志同道合的人与他站在一起,构成一道若磐石的城墙。
只可惜今夜这堵城墙,注定化为尸山血海。
第200章 全男朝堂€€四十六
阿€€缝衣的手指被针尖刺出了鲜血,血珠一点点的冒了出来,他轻轻皱眉,将手指含进了嘴里。屋子里烧着大盆的银丝炭,暖洋洋的并不使人觉得寒冷。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旁的林长青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他,鲜红的血色在雪帕上晕染出一朵红梅,阿€€怔了怔,缓缓摇头示意林长青自己并无大碍。
林长青在灯下看着他,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一向仪容整洁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些许青茬,李策就站在他旁边,按了按他的肩膀。
“别怕。”
一家四口如今身在一处山庄别苑,距离京城并不遥远,但四周布置着卫兵,无时无刻不在看管着他们的行动。
自从重阳祭祖后,他们一家人便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月,虽说吃穿用度并不发愁,还略显铺张,但却是寸步难行。
李子璇正趴在敞开的窗口上,鼻头冻得通红,往外望去,小雪簌簌,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然而更远的地方,却隐隐可见硝烟与火光。眉眼间与裴初有着五六分相似,却更显得烂漫淳朴的少年张了张嘴,喃喃自语道:“开始了。”
裴初在京城里做的事,偶尔会通过别苑的守卫传到他们这里,大多都是些阿谀奉承,他在楚商尧手下越得用,他们一家人就在别苑里过得越好。
就像啃食他人血肉活下去的鬣狗和秃鹫,林长青和李策眼里因此总是露出些痛苦和自责,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用和牵绊才让那孩子忤逆了自己的本心,亦或者从当年他在太和殿上站出来替父从征开始,就是错的。
在这里看到的谄媚逢迎越多,也就代表着那孩子在京中遭受的指责谩骂越多,一步走错蒙受的便是千古骂名,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那孩子都仿佛站在了深渊底下。
林长青和李策帮不了他,能够做的就是如那孩子所期望的那样活着。他做错了便活着一起与他承担这份历史的责骂与罪名,他若失败了,一家人也该在黄泉中团圆相聚。
阿€€并不讨厌这样,他们谁都不忍心放将那人独自留在世间,共进退,用荣辱,从进入林家大门开始,便已经是他心里的觉悟与期待。
更何况……
阿€€继续缝着手里的衣服,他始终不曾忘记当年庆国公案里,在所有人都不愿意对一个伎子伸出援手之时,只有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正直且安定。
***
“林无争!”
变故仅在一瞬之间,原本正要发号施令的楚商尧不敢置信向前跌了一步,一支利箭刺穿他的肩膀,血液顺着箭尖滴落而下。
楚商尧转过头,目眦欲裂的瞪着原本该守在太和殿门口,如今却挽弓走进殿门裴初,待看清他身边站着的人影时,更是瞳孔一缩。
原本大好的局势忽然逆转,大批兵马蜂拥而至,意想不到的援军突然出现,甚至太和殿门口看着单薄的侍卫背后,宫殿所有大门敞开,里面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数百禁卫军拉开盾牌挡在了楚墨和谢庭芝等朝臣面前。
前前后后皆被包围,很难想象在兵力大多调往前线的京城到底是从哪里不动声色冒出这么多人来,尤其是在看见本应该被死死牵制在前线的秦麟以后。
年轻的将领眉眼俊丽,薄唇紧抿带着三分杀气,一身靛蓝色的战袍凛然肃穆,银甲薄光,长剑清寒,映着曳曳火光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直指南王叛军,“终将听令,保卫皇驾,围剿叛军。”
“林无争,你是真不在意你家人的死活啊。”从胸口拔出箭羽扔在地上,望着裴初冷笑出声,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谢庭芝与楚墨,更是多了几分讽刺,“本王着实没想到,林大人竟是如此舍己奉公的人。”
秦麟闻言轻轻皱眉,他是刚从边关赶回来的,繁忙的战事中鲜少收到京城的消息,除了京中日渐紧张的局势,并不知道林家人被绑为质的消息。
又或者是其他人并不愿意向他透露而已,此刻裴初看上去突然反水的举动不仅震惊了南王一众人等,就连小皇帝身后的一众朝臣都倍感惊讶。
就像在梦里一般不现实,太和殿里设有的埋伏本以为是保皇派到最后一张底牌,这是谢庭芝藏下的精锐人手,这些日子剩下的保皇派朝臣没有全线崩溃,也是因为谢庭芝看上就像定海神针一般镇定,仿佛永远留着一记充分的后手。
但没有人会相信这记后手便是裴初,这人作恶多端,助纣为虐的形象深入人心,一度让人觉得他是帮南王谋权篡位的罪魁祸首,狼狈为奸的一代佞臣。
然而那一箭射下的结果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接受的最快的,反而是被反水的楚商尧,即使他觉得裴初此时的做法,实在是本末倒置。
在他眼里的林无争,可并不是一个大公无私,安分守己的人,便是现在的计划百密一疏,他也想知道是因为什么中了林无争的算计。
他原本对林无争就说不上信任,更多的是忌惮,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的家伙,便是想利用他做一把刀使,也得小心翼翼的别伤了自己,还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他的弱点。
却没想到……
前一刻还在帮着南王大开杀戒,后一刻便射穿对方胸口的人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手中的弓箭扔到一边,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或惊或异,裴初想自己果然不管在哪一辈子,都和忠诚两字沾不上边。
他听着楚商尧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摇了摇头,他侧颜还沾着一点血,俊艳孤直,黑衣如煞,用略微沙哑的嗓音低沉笑道:“舍己奉公到谈不上,至少这一世,不想让家人蒙羞罢了。”
谢庭芝怔了怔,遥遥的望了一眼远处的人,说是同谋并不为过,棋局上看似黑白相抗,针锋相对的棋子,其实早已从操盘人手中夺回了自己的主权。
但步步为营的算计并没有那么容易,至少谢庭芝不敢保证只有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又或者林无争若真的站在了对面,他们可能满盘皆输。
所幸并不如此,从裴初第一次开始与他出现分歧的时候,谢庭芝便看懂了他的暗示,也便是那时候开始了布局,楚商尧生性谨慎隐忍,一开始便利用杀手故意挑拨两人的关系。
后来裴初将计就计,却也识破他的骗局,故意展露自己的野心,让对方以为他们志同道合,他表现得确实不错,能力也足够出众,与谢庭芝互相压制的局面也让周围所有人胆战心惊。
却不知所有的风云涌动下,是一场齐心协力的谋局,楚商尧在江南暗中经营数年已经足够兵强马壮,而大燕内忧外困,在北狄的威胁下,要想硬刚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能会有无数牺牲,便是赢了,也会让国家陷入困弊。
但一明一暗,一光一影。
他们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这样无需言语的默契,这一次只是埋得更深罢了。谢庭芝总是站在光明里看着那人行走在黑暗,看着他背负无止境的骂名却一笑置之,看着他走在钢索上摇摇欲坠。
自己却只能默不作声配合着他,尽自己所能去织出一张细密结实的网,避免哪一天他会坠下来,堕入粉身碎骨的噩梦。
幸运的是,心有牵挂的林无争,终是平安的走到了尽头。
哪怕现在,还远没有到真正能松一口气的时候。
第201章 全男朝堂€€四十七
瓮中捉鳖。
楚商尧原本军力强盛,粮草充足,楚墨没有实力与他打一场持久杖,但如今形势颠倒,楚商尧的兵力被分散,一部分守在城中,一部分在皇宫与御林军交战时便已经四散开来,如今留在身边的虽仍是精锐,可与对方突然出现的大批兵马相比,犹显不足。
楚商尧虽说并不信任裴初,却也不得不肯定他的能力,对方层层诱导,让他以为京城守备早已空虚,小皇帝势单力孤,皇位犹如探囊取物。更是在自负自己实力与拿捏住裴初把柄的情况下,被这人狠狠将了一军。
“不想让家人蒙羞?”楚商尧听见这话简直给气笑了,他漆黑着脸色,目光里积压着怨毒,一字一句挤出牙道:“林大人莫不是忘了,本王若是失败,你的家人便会跟着我陪葬。”
裴初当然没有忘记,楚商尧将林家人成功绑走的举动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裴初并不是那种无法意料后果的人,若说掌握全局,楚商尧再多修炼几辈子恐怕也比不上他。
“南王殿下可还记得十一?”
敌我对峙,一部分人还在消化那个看起来阴险奸恶,豺狐之心,屡次将保皇派逼入绝境的大理寺卿,大概、也许、可能是在站在小皇帝这一边的时候,裴初神色从容的回答。
“便是那个被你利用,挑拨离间当作炮灰的小刺客。”他声音里含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笑,沁在风雪里,低沉暗哑像是灼烧喉咙的酒,“现在应该叫他夜鸢了。”
秦麟回想起当初那个在江南知府府中,将齐如海扔下来的小刺客,后来裴初回到京城以后找到了这个杀手组织的根据地将其一举剿灭,那个小刺客据说也死在了裴初手中,也就是在那以后,裴初与谢庭芝进入了针锋相对的境地。
楚商尧显然也想了起来,他面色更加难看,冷冷的瞪着裴初,目光锐利,有些无法置信,“你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布局?”
***
山中别苑的灯火突然熄灭,静谧笼罩着夜色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夜鸢手里握着一把短剑,银白的霜刃残留着血迹,一身黑衣融进夜色里,悄无声息的暗杀着一个又一个的山苑守卫。
一边在心里默数着还剩下多少人,一边接近着林长青几人所在的屋子。他现在算是林家的暗卫,之前在杀手组织里有人假借谢庭芝的名义买凶,刺客首领特地安排十一参与任务。
因为知道谢庭芝曾在干旱中救助过自己家乡,十一也感念对方是个好官,所以想要报恩,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利用。
所以裴初明面上抹杀掉十一的存在,暗地里却安排他做自己家人的护卫。
“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十一不会忘记当自己从被裴初刀砍的重伤中苏醒过来时,听见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奸险狡诈的大理寺卿向来懂得挟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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