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绝天下 莲绝天下 第16章
作者:玉如初
“那是案发时在场所有人的笔录,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都是听见叫声才起身过去的。途中大部分人都在大厅,这些人都没有时间作案。”周沐把笔录递到凤莲跟前,也不介意是否会使案情外漏,平静地道。
凤莲折扇一叠,拿过笔录翻了翻,眉皱了皱,沉思不语。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周沐见他皱眉,急忙一问。
凤莲闻言,轻笑摇头,无奈道:“只是笔录,我没见过人,不能随意判定。只是觉得与其看着这笔录,不如去看看尸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尸体我们都检查了,凶手太过残忍,身首分离也就罢了,还把身体四肢打断,用麻绳捆起,不堪入目。你只是个读书人,还是别看了!”周沐想起停尸间的一幕,一股恶呕感从喉咙里上涌。那一幕莫说没见过血腥的凤莲,连他这从小跟随在父亲身边的人都难以入目。
凤莲看了看刑部的牌匾,他是官家子弟,免不了以后入朝为官。六部之中,历户礼工四部都不为他所喜,只剩下刑兵二部。然而,他此次回京,并没有暴露自已修为,兵部是暂且去不了,那就只有这刑部是他以后入朝为官的最好去处。
此次,有案件在手,他若不把握机会,以后的官路也难走许多。
“无事,我也正巧今日闲情,听闻此事颇感兴趣,过来看看。”凤莲垂眼,摆了摆手。
贺征见此,刚要说话,就被门外一声严肃的低呵打断:“沐儿,你的笔录好了吗?”
这是凤莲第一次见到周鹤,一身赤色云凤花锦朝服加身,冠七梁玉革带,飞鹤于上立在青松树上,高飞清洁之气显露,只是面上神情严肃阴沉,让人不由畏惧几分。
“爹?”周沐每每见到这位刑部尚书,都忍不住缩缩脑袋,小心地问,声如蚊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周鹤看他那没胆色的模样,不由来的皱了眉,却没说话看向两个不速之客:“实在抱歉,今日不巧我家的沐儿还有事,不能款待二位,待他忙完定会让他去找二位的。”
言外之意驱客令很明显,并不希望两人在这儿打扰周沐。
二人面面相觑,凤莲只能放下手中的笔录,轻掸衣袖尘灰,做辑拜礼。
只是周鹤见凤莲手中拿的竟是笔录,脸色忽的沉了下来,冷声厉叱:“沐儿!你怎能把笔录借给外人查看呢!”
这话一落,就看周沐身子一抖,可见他到底有多害怕自已的父亲。贺征不经想起家中与父亲相处的情形,也是战战兢兢,唯恐做错一步,
看着周沐的眼神也带上了同病相怜。凤莲则是皱了眉,不喜周沐因他而受罚。
当即,他掬了一礼,正色道:“周尚书,莲有一事疑惑不解,还望周尚书指教一番。”
周鹤闻言,转过身看向凤莲,打量一身问:“你是凤尚书的嫡长子?”
“正是。”
许是凤莲的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温文尔雅,令周鹤欣赏,点了点头,又问:“有什么事不解,我尽所其能帮你解惑。”
凤莲抬了头,眼眸里温情之中又疏离人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道:“莲对此次案件十分感兴趣,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周尚书。”说完,装作不知周鹤那不悦的神情,继续道:“凶案发生在酒楼柴房与客栈客房,两者之间相差甚远,但死者的死状却完全相同,那么莲有一个不解,凶手为何要用此繁复的杀人手法去害人,连杀两个从身份上看天差地别的人呢?”
周鹤不愿一个外人知晓太多,却已经许下解惑之言,他迟疑片刻,终是道:“此事已经在彻查了,相信不久后就会有结果,你到时再来,定能解惑。”
这话滴水不漏,到底是在朝堂多年的人,说话圆润无棱角,也没有一点口风可探。凤莲敛眼帘,沉声道:“我仔细地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这两个人是极有可能是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怎么会认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由来的,贺征插嘴一句。
凤莲就等他这句话,抬了眼:“他们都姓刘,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姓刘?”周鹤父子的目光微亮,但比起周沐的惊喜,周鹤的目光略带惊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就等他接下来的话。
“文刀,我尝试着把这两个字并列写到纸上去。”凤莲拾了纸,从笔架斟酌选笔,再是蘸墨顺笔,提笔写字,文人学土的模样尽显。
“这是?”看他落笔的字,贺征心神一动,直呼:“这是刘字?!”
“刘甘姓刘,毋庸置疑;那这个文刀信,不应该说是刘信,他为何要隐瞒姓名?为何会与刘甘都惨遭毒手?”周沐看着,不解地问,再抬头看向周鹤,似乎父亲早已知道这事?
“我目前得到的只有两个猜测,”凤莲把笔搁下,“用这样的手段杀人,一有可能是是报复行为,二有可能是凶手不为人所知的爱好。”
“你没看过尸体没看过凶发现场,只凭猜测?”周鹤问。
“是。”凤莲的目地达到,眼睛正视周鹤,不卑不亢,高雅大气。
周鹤心中惊起一波,光凭话上几句,他就能推断出这些,这怕是他也难以做到!聪慧是一事,细心入微更令人吃惊,这人的洞穿力与胆色非常人能及!
第三十二章 周鹤
周鹤与他对视许久,突然笑道:“凤大人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周尚书过奖了。”凤莲微微一鞠,不骄不傲的样子让周鹤点了点头,眼中的欣赏之意愈浓。
“你年纪轻轻,就能辩查案件,还分析得如此清楚,若是以后入了朝,我到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学生。”
这话一出,犹如江流之中投入一颗巨石,惊起无数骇浪,周沐与贺征惊得瞪大了眼,脑袋咯咯地僵硬转动,几乎不敢置信。这平日里,贺征四人常玩在一起,也知道周鹤这人的严厉,能得他欣赏的少之又少,如今凤莲能得他欣赏,真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只要周尚书不介意,凤莲自然是欢喜。”点头,神情看似略带欢喜,眼底却依旧是淡淡的,也正因如此,周鹤更加欣赏他。这人若心怀天下苍生,那日后作为定然胜过他!
“你若是喜欢,以后多到我府上,我细心教你,也可以师生相称,来得简便些。”既有心培养人,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毕竟是凤阳的嫡长子,万一让凤阳抢了先,这清流上朝怕是变成浊流了!
不睬贺征二人的目瞪口呆,凤莲欣欣地道:“多谢老师!”既然改了口,那他就是承认了,周鹤欣慰点头,合着凤莲说了一些伦,直把贺征周沐晾在一旁,都不。
周沐回过神来,摸摸鼻子,满是崇拜的看着凤莲,自小就一直受父亲严厉管教,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父亲的刮目相看。如今凤莲做到了,他自然是崇拜不已。|
只是这一幕正巧让取来点心的于暮色瞧见,心里酸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酸麻着心,让他难受万分。
望着周沐,他心里犹如有一根针戳进,千伤百孔,单相思而得不到意中人令他钻了牛角尖,即使现在没有爆发,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变得对这段情感越发失望,越发不相信。
见到于暮色一人在外站着,凤莲眸中闪过一道异芒,错开周鹤,稍作不小心的碰了贺征,正好让贺征的目光注意到了于暮色,惊讶道:“暮色,你怎么来了?”
周沐这才想起于暮色,急忙地从屋中跑出,笑嘻嘻地问他:“你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扁了,带了什么点心,快让我看看!”
于暮色的眼底温了温,终究是合了合眼,睁眼时已不见任何愁思,笑着递上食盒,道:“都是你爱吃的,快去吃吧!”
打开食盒一看,都是他喜欢的点心,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拾起尝了一口,畏惧父亲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周鹤皱眉,看不惯周沐这般神情,但碍在这毕竟是少年郎几个人的事儿并没有开口阻止。
“诶,暮色你原来是给周沐带吃的来,快给我也尝尝!”贺征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这般性格不知以后上了朝政会是如何。
凤莲往周鹤撇去,心沉了沉,于暮色与周沐真想在一起,就要面对父母的反对与暴怒,而周沐这样子,看来是十分困难了。凤莲笑了笑,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与他没多大关系,只是偶尔闲来无事,当做看戏也好。
许是几个少年郎都在此,周鹤感觉格格不入,又加之他想借此案多锻炼锻炼周沐,不愿几个少年郎都在此打扰他,面露不虞,而凤莲时常注意他,明了他心中所想的事,便对贺征道:“表哥我还有事想和你说,不如就先回去吧!”
“嗯?对对对,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贺征微怔,看着凤莲神色正经,左右想着想到了周鹤刚才的驱客令,领会地回应着。拍着于暮色的肩膀,挤着眼道:“那暮色我们先走了,你就留在这儿陪周沐了啊!”
“好……”于暮色点了点头,与走过他身边的凤莲微微一笑,但这笑不如往常那般真诚,而是有几分疏离。凤莲知道,他心里在乎的是周沐,唯恐失去他的同时又厌恶所有在他身边出现的人,生怕他就因此而远去,怎么可能还像往常一样对他真挚呢?这终究是情字害人!
“周尚书,莲(征)告退了!”两人齐声,做辑退步,官家架势展现,退着离开。
“去吧!”周鹤挥手,目送二人离去。感叹不已,这个凤莲当真是个人才,仅仅是一眼就能辩解人心,知趣识趣这才是朝堂上最该有的人才。
走出刑部,云添吐了一口气,顽皮地道:“少爷,这周尚书你觉得像不像面瘫啊?板着脸色阴沉沉的怪吓人!”
“你怎么又如此放肆?我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了,是忘在江平了?”凤莲瞧了一眼背后不远的“刑部”二字牌匾,深感无奈。这刚走出刑部几步路,就诽谤上了刑部尚书,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贺征却帮着云添,挑眉一扬:“我不觉得他说错什么,这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大人我基本都见过了,要说这黑脸公还就只有周尚书了!他这脸成日黑着,都可比那戏中的黑脸了!”说着,手指晃了晃,悠哉悠哉的。
凤莲扶额,头冒青筋,咬牙微笑:“表哥,我们这刚走出刑部,你难道就不怕这话让刑部的人听了去?”
贺征闻言,立马绷紧了神经,神经兮兮地左环右顾,好似刚发现一样。
凤莲看着他那模样,寻思着:“表哥,我想我们真应该好好谈谈。”
“怎么了?”贺征不解地问。
“到前面的酒楼里说吧!”凤莲精准地抓到他眼底流露的一抹异芒,只是一瞬就消失了,但这也能让他清楚地明白,贺征有时候并不是和他表面表现的模样,至少刚才在他与周鹤说话的时候并不像他那么轻松自在。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贺征问。
“这大街上,我们能怎么说?到了酒楼定个包厢喝口茶再说吧!”凤莲不给他一点逃脱的机会,布局一旦下了便是有可能四五年的事,他要先明确贺征的志向,以免以后起了冲突。
“……好。”贺征沉默片刻,最终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细谈
来到酒楼,凤莲甄了一壶茶,为贺征倒上,笑着推到他跟前:“试试我斟的茶。”
“好。”贺征饮了一口,余光抬了眼凤莲,看他笑意荣荣,心里越没了底。
“你想问什么?”贺征放下杯子,温吞地问。
“就是有些疑惑,想请表哥为我解解惑。”凤莲微微一笑,歪头伸手做请教。
“你这刚从周尚书那儿解了惑,这怎么还有疑惑来问我呢?我又不是周尚书,怎么能给你解惑呢?”贺征扯了扯嘴皮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同的疑惑自然要由不同的人来解惑,有些事也并不是周尚书知道的。就好比如,表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不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凤莲好笑,单手支颚,笑眯眯的看着他,原是没有半点危害的笑容,在贺征看来如同妖魅一样,他看了就想起那日醉酒后的凤莲,咽了咽,开了口:“凤莲,你对朝堂之事是怎么想的?”
“那表哥如何想的?”凤莲不答话,而是反问一句。
贺征沉思着,片刻舔了舔舌,苦笑道:“秋闱三年一度,上一年的秋闱我没参加,就要再等两年。我并不想那么早就入朝为官,多做几天的官家子弟也好过要上朝兢兢战战做官好。”
“人有各志,也许这是你的意愿,但我并不如此。”凤莲知他心思,也只不过想过过几日无拘无束的日子,只是这日子却不是他所喜的。人有各志,他凤莲此生除了武学就只有争锋逐鹿能让他起兴趣,越是尽早的入朝为官,越是得他心。
“我知晓,从你刚才与周尚书对话我就知道了。”贺征心里十分清楚,凤莲终究是他们不同一路,他们几个少儿郎走的路都不同,以后也将可能成了陌路。
“你的志在四方,而我的志在朝堂,也许可能不同,但表哥你且相信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害你。”凤莲浅笑徐徐,眼底却是正色,“莲也只是想做自已的事,并无他求,也求表哥能够成全!”
贺征沉默片刻,终究是合了合眼,道:“也罢,这是你想要的,我无力阻拦。只是,我想知道六部之中,你为何独独选了刑部呢?”
凤莲闻言,笑了笑,倒了一杯茶,饮茶三分:“表哥,虽说莲喜欢看书,但莲也不喜欢枯燥无味的日子,这吏户礼工四部的枯燥我怕是过不下。也就这兵刑二部的日子好过一些,莲自然是要选其中之一了!”
“吏部掌管官职升降分配,户部掌管户籍土地税粮,礼部掌管祭祀科举外交,工部工程屯田水利,都是枯燥无味的事,也不像是你所擅长的。你这人心细如米,这刑部审讯案件的事确实适合你!”贺征垂头,笑了笑,是被凤莲劝服了。
“莲平生所愿,就是倾尽一技救苍生,所以早入朝为官,很难有作为。这自古未弱冠就上朝的也不少我一人,就说临安王安献王二人,不都是未弱冠就上朝的吗?”倾尽一技是不错,但救苍生,凤莲自认不是圣人,他为的只是争锋逐鹿。
“你能有此想法,是征平生不能及的,征一生只求快活日子,能远离朝廷浪迹江湖最好。只是,终是幻想罢了。”贺征第一次用上了字自称,摇摇头,事到如此,他是忠良候府的世子,这一辈子离不开朝廷,这只能当是梦而已。
“……表哥,莲定尽所能,还你一梦!”凤莲再度抬头,眼底一片坚定。
“呵呵……”贺征闻言,笑出声来,爽朗大笑,“我贺征这辈子,你凤莲兄弟之情交定了!”
“莲亦是如此!”凤莲站起身来,折扇扣在另一只手背,低首眉笑,丹凤眼勾勒清灵,谦谦君子之风衣间现,此等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这一幕,也烙在贺征的心,一生难忘。再回头时,男子多年未见,容颜未变只是那红衣飘扬,不再是当日温雅公子,而是惑心妖孽,可却依旧是那份兄弟情那份手足情。
再回此时,贺征点头,笑着道:“我们俩以后就是兄弟,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凤莲放下手,道。
“来来来,喝茶吃菜,别耽搁了这一桌的美食佳肴。”招呼着凤莲坐下,许是心境不同,人也有所不同领悟,格外吃起菜来也鲜美多了。
“怎么不喝酒,酒配菜那才美味。”凤莲挥袖坐下,问。
贺征手一顿,皮笑肉不笑的,难看极了:“……你还是别喝酒了,怕了你醉酒!”
“那好吧,饭菜不饮茶,我们这茶还是先搁着吧,等吃完再喝也不迟。”
“行,先尝尝这个,这酒楼的招牌菜,还不错!这京城里的菜式我都尝个遍了,要说最好吃的,还当属月满西楼。等过几天周沐那边案子解决了,我们就去月满西楼聚一聚,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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