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千岁 我的九千岁 第54章

作者:坏猫霸霸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正剧 穿越重生

  淮安十里繁华依旧。

  他沿街前行,夕阳余晖散尽,天色渐暗,街边灯笼高挂。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盏盏明灯先后燃起,万家灯火落在城中,银汉红墙遥望间,玉壶光转,星辰灿烂。

  淮安无宵禁,晚风带走暑热,夜市上小贩叫卖、游人如织,孩童提灯,笑闹着跑跳,缠着爹娘要糖人吃。

  景恒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热闹繁荣与他无关。

  他又难过,又委屈,又后悔。

  其实想想也不该,他两世加起来比凤明还大,不应和凤明吵架。

  他应让着凤明。

  他那么爱凤明,怎会和凤明动武呢?

  凤明身体不好,中的毒还没解,每次动内力,都会毒发咳血。

  他在哪里呢?淮安这般大,凤明从没来过,他能去哪儿呢。

  凤明为何不能对他也好一点,再有一点耐心……

  烟花柳巷,揽客的小唱妓子凭栏倚杆,唱着寒蝉凄切、晓风残月,琴音冷幽幽,歌声哀婉婉。

  夜风裹着词曲传到景恒耳中,只听见句‘伤离别’,倒似专门唱给他听。

  景恒垂下头,飞快地抹了下眼。

  “景恒。”

  有人在叫他!

  景恒闻言登时转过身去灯火阑珊下,凤明静静看他。

  霎时间,天地寂静。

  行人、路人、游人,化为虚无,缥缈着在景恒的世界中翩然退场。

  黄纸灯笼映投暖橘光华,为凤明的脸添了分柔色。

  那一刻,他读懂了辛幼安的词。

  一眼万年,万年一瞬。

  歌声再度传来,这次换了新词牌。

  许方才那首太悲,揽不来客,故而改作诉愁,浅唱‘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雁字归来,景恒的月圆了。

  这句虽好,仍不应景,还是该唱《青玉案》,蓦然回首那句。

  星河灯火两相欢。璀璨人间的繁华,自此有了归处。

  作者有话说:

  景恒:委屈狗狗。

  凤明:哎。

第44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夜色与月色之间, 凤明向景恒走来。

  景恒心跳如雷,他说:“你别动,我去找你。”他快步上前, 执起凤明的手:“走向你,我永远义无反顾。”

  凤明看向景恒双眸, 食指从他眼睫处轻拭而过,指尖微凉, 景恒闭了下眼。

  “哭了?”凤明捻指。

  景恒:“……”

  在东厂, 浪漫犯法是吗?

  凤明拿出把簇新折扇:“赔你。”

  景恒展扇,灯光下,洒金扇面无画无诗,铁画银钩,只写着二个大字:

  ‘无题。’

  是凤明的字。

  景恒抬眸看凤明:“唤作《无题》的诗太多, 不知你想送我哪句?”

  凤明抿着唇, 没听见似的,不答。

  “好歹告诉我是谁的诗?”

  “不知道。”

  景恒轻摇折扇, 阵阵墨香陶冶,诗情画意莫过于此:“你不说, 我就当是李义山的诗了。”

  义山是李商隐的字, 他流传下来的诗中,名曰《无题》的有十六首, 大多诉情陈意。

  凤明含蓄,否则也不会只写题目, 偏景恒追问不休,他耳间发热:“让开。”

  景恒翻看着扇子, 街边十文钱一把的普通折扇, 他爱不释手, 跟在凤明后面:“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句吗?”

  “不是。”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是。”

  “怀古思乡共白头?”

  “不是。”

  “一寸相思一寸灰 ?”

  “……不是!”

  凤明非常后悔提下这两字,这李义山也真是,进士及第,满腹才情,尽写些酸诗。

  早知景恒这般刨根问底,他不如甚么都不写。

  景恒把腹中存货掏空,再吟不出诗,此时尚早,书局当没关门,他恨不能飞奔而去,立即买本李义山诗集,好好翻上一翻。

  不过李义山的诗有六百余首,只怕要翻上一阵。

  他太急于知晓答案,在心中细细思索。方才念的那些千古名句,好虽好,可也不像凤明会写的。凤明连句心悦都不肯说,哪里会说些灵犀难别之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景恒那扇子收进怀中:“李义山的诗,我最不喜这两句,只要不是这句就行。”

  凤明闻言转过身,把折扇从景恒怀中拿出,轻轻展开,隔在二人之间。

  扇子挡着,景恒看不见凤明的脸。

  半晌,只听凤明轻声吟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把扇子轻拍在景恒胸口:“是这句,呆子。”

  未妨惆怅是清狂!

  景恒呆在原地。

  可不是清狂,因拌几句嘴就拔出剑来,平白把满庭花草斩得七零八落。

  凤明冷心冷清,这哪里是他的性子?

  景恒虽是奇才,可时日练武尚短,纵然一日千里,较之凤明仍差的远。凤明若真看他不顺眼,早一剑捅个对穿,哪里会处处留情,最后更是弃剑而走。

  他真是傻子。

  还怀疑凤明不爱他。

  还要如何爱呢?

  凤明那般要强含蓄的人。扔下剑,买了扇子赔给他。凤明买折扇的时候,也在感叹吧,否则怎会想到这句诗。

  相思无益,凤明已然得知,却仍在扇面上写下‘无题’二字。

  将满腔情义融入墨中,落在这一笔一划之上。

  他没有回避自己的心意。

  无益又如何,轻狂便轻狂。

  凤明和景恒做了相同的选择,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

  第二日清晨天色将明,凤明用过早膳,独自前往庐州与巡查队伍汇合,此行钦差是顾徽年,凤明心系弟弟,自然打算提前去到庐州,先探究竟。

  景恒要跟着,凤明没让,说是微服私访,他少在南方走动,地方官员都不认得他,景恒作为淮安王世子,身份难藏。

  景恒表面应下来,而凤明前脚策马离去,他后脚就换身轻装,往庐州去了。

  他先看过城外安置灾民之处,昨日已有大夫瞧过,说看不出有什么病症,景恒瞧着他们也还好。

  “在观察几日,若无事便先领到南面的田里去,给他们工钱。”

  景恒在南面的试验田已扩至四十亩,种植许多作物,本来是下面庄子佃户管着,如今既有了新劳动力,倒也不嫌多。

  “田里、矿上、窑厂,布坊,我那几处产业你看着安置,”景恒交待沈澶:“别让他们闲着,以工代赈。”

  沈澶点头,面上的纱巾被风吹起:“属下明白。”

  “万事小心,我去趟庐州,”景恒看着已经燃起炊烟的大锅:“有人和我说,一斤白米能换三斤豆粉,说普通百姓过年都吃不上这般的米。沈澶,是我太天真吗?”

  沈澶不善媚上讨好,否则也不会不得嫡兄喜欢。

  这话他不知怎答,昨日就发现赈粮俱是精米,已觉不妥,正愁不知如何委婉告知世子。

  他斟酌答:“世子去庐州看看也好。”

  “原来我和晋惠帝差不太多。”景恒翻身上马:“知道了,沈澶,赈灾之事全权交与你,多费心。”

  沈澶行了一礼,目送景恒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