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千岁 我的九千岁 第112章

作者:坏猫霸霸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正剧 穿越重生

  通传声打断景恒发散的思维。

  邹伯渠,老师怎么来了?

  景恒下意识看向凤明,凤明也在看他。

  一位计谋深远的帝王,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二人对视的瞬间,俱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些许慌乱。

  景俞白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地问:“谁?”

  甄岐与邹伯渠同朝为臣,听闻邹伯渠归朝,他如卸重负,出列答道:“邹太傅乃先帝之师。”

  曾经的帝师,那也就是凤明的老师了,景俞白了然地点点头:“宣。”

  殿门再次推开,邹伯渠一身粗粝布衣缓步踏来,他目不斜视,发须微白,缓步而行,身姿如松如柏。

  行至堂前,他展袖拱手:“草民邹伯渠参见圣上。”

  “爱卿免礼。”景俞白微微仰首。

  邹伯渠直起身,飒飒然立于百官之前,语不惊人死不休:“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社稷之重,属之于谁乎?”

  此言一处,四下哗然。

  主少国疑,景俞白这皇位本就不稳当,众人心中虽有疑惑,可谁敢提出来?景沉敢摄政参政不就是拿捏住了景俞白并非先帝亲子,皇位不正吗?

  若要论景室皇朝的正统,除了远在淮安的淮安王,就是现下站在景俞白身后的淮安世子景恒,那是真正的仁宗嫡亲血脉。

  那血脉比景朔儿子还要正。

  邹伯渠这话问得虽突兀,表面在问社稷属谁,实际却在敲打景恒,说出了所有朝臣们不敢对景恒说的话。

  意思是告诉景恒,你要是有问鼎天下之心,就别在乎名声趁机上位,江山社稷经不住你们来回折腾,小皇帝一日比一日长大,来日争权夺利,再起纷争,就是重蹈今日覆辙。

  凤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衣袍下的手紧张地握紧。

  景恒更深沉些,只是悄悄屏住了呼吸。

  景俞白初生牛犊不怕虎,何止不怕虎,他简直有点虎,竟真把这话接了下去:“朕属意十六皇叔摄政。”

  景恒撩袍,单膝归于龙椅之前:“臣景恒,愿大齐山河永固、万载昌荣。”

  一个臣字,景恒明晃晃地告诉所有朝臣,他没那个心思。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凤明看都不看景恒,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别喷我,别喷我。

  ‘喷’这个词也是景恒教他的,景恒说邹伯渠是大齐第一喷子。

  景俞白当然不会放过他最爱的小叔叔:“凤明平叛有功,多次救朕于危难之中,于朕有再造之恩,朕效仿先贤,奉其为亚父。”

  凤明眼前一黑,这孩子没法要了。

  百官瞬间一片翁然。

  奉一位太监做亚父,这是能在史书上被后人追着骂两千年的‘壮举’!

  甄岐当即跪地谏言:“圣上三思啊!”

  众臣齐齐跪拜:“圣上三思。”

  “景沉自封‘顺天大圣’时,不见尔等劝他三思,如今一个个倒都做了直言进谏的言官。”景俞白站起身,烛火通明的大殿上,他年轻青涩的眉眼分外清晰:“把景沉带上来,朕要亲自向他请教,该如何让众卿臣服。”

  朝臣被这一句话刺得跪了满地,心说自打凤明回来了,小皇帝的底气都更足了些。

  是啊,那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凤明。

  有他站在身后,谁的底气能不足呢?

第97章 惊雷

  景沉身上的行蛟绣纹亲王服湿透, 被锦衣卫挟着提进大殿,锦衣卫一踹景沉膝弯,景沉随即跪倒, 身后的一众余党也被提了来,委顿跪了满堂。

  景旬偷偷看向景恒, 锦衣卫知道他与景恒交好,抓到他后不仅没为难, 还给他换了干衣裳, 现在带上大殿景旬万分希望景恒能注意到他。他有心动一动引起景恒注意,又怕被锦衣卫杀了祭刀,最后还是缩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成王败寇,景沉也不求饶, 冷笑着环视众人, 目光在婉仪公主身上略一停顿,随即想通了什么似的, 笑着摇了摇头。

  他千算万算,也断算不到会是这女人假传先帝圣旨, 把凤明应回了京城。

  景沉望着景恒, 冷笑出声:“景恒,你自诩正义凛然, 可与本王有何区别。狡兔死,走狗烹, 今日是本王,明日便是你!”

  景恒应了一声:“是你太贪。”

  “贪?贪, 欲物也, 觊觎非己之物视为贪, 本王觊觎什么了?”景沉霍然起身,指着龙椅:

  “皇位吗?这皇位景朔的儿子坐得,凭何本王做不得?景朔也是庶子!景俞白其母乃扬州瘦马,与景朔无媒苟合,暗结珠胎而生,连庶子都不如!这样的人都能做皇帝,凭什么我不行?”

  景沉转身诘问众人:“嫡庶尊卑!都是拿来欺骗自己的,谁站在你们头顶,谁就是尊!是也不是?”

  景沉兵败如山,此时麟德殿众臣谁都不敢看他,生怕被他攀咬连带,硕大宫殿之中中只有景沉的声音回荡其间:

  “我父王是庶子又如何,一朝得封亲王位,景文宸见了也要行礼!后来我做了亲王,他就得和我行礼!嫡出就尊贵吗?长辈就尊贵吗?尊贵的是权势!是权力!”

  景沉愈发激动,他压抑许久,他父亲因是歌姬所出的庶子,景沉幼时遭受无数折辱,后来他父王夺位,朝中不但无人支持,甚至耻笑他父王自不量力。

  他恨死了庶子的身份,恨死了这些满腹道理的大臣:“你们凭什么嘲笑我父王痴心妄想,庶子难道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一直跪在景沉身后的景旬大受鼓舞:“对!庶子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景旬忽然大喝一声,他站起身,指着景沉说:“我要告发景沉与西燕私通,筹谋割让燕云,拖死二十万玄甲军,意在叛国!”

  景沉:“……”

  叛国?

  朝臣瞬间哗然,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算不上隐晦地瞥向景沉一党的大臣们。

  叛国的罪名谁敢领受,这些人再也装不得若无其事,仓皇跪地,连声剖白,撇清与景沉的关系,声称是受了景沉的蒙蔽,求圣上明鉴饶命。

  麟德殿上,凤明一言不发。

  “勾结西燕,里通卖国。”婉仪公主冷冷看向景沉,将一张羊皮卷扔到景沉面前:“甚至将西北军城防图送给西燕余孽。”

  事已至此,景沉早知难逃一死,他仰天长笑。“凤明,西燕人恨你入骨,胡丹戈壁上,狼卒军与弓箭手都没能杀死你,他们说你是凤凰。”

  景沉也不争辩,反而说起了一件旁的事:“可我却觉着,你是乌鸦。”

  凤明狭长的眼睫微微一颤,抬眸看向景沉。

  麟德殿上的悬着块古匾,上书允执厥中四字。

  景沉展开双臂,仰首望向那四个墨金大字:“天地中正,有所得必有所失。每当生死关头,都有人替你去死,凤明,你仔细想想是也不是?”

  凤明呼吸放的极轻:“你想说什么?”

  “你生的漂亮,讨人喜欢,所以总是有人心甘情愿替你受罪。”景沉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你这一声的传奇,是多少人拿命替你铺就的?”

  景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出言道:“把他带下去!”

  锦衣卫扣住景沉的胳膊,景沉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怕了,你也会怕哈哈哈,你怕他知道什么,怕他知道你的死与他有关,还是怕他知道……”

  景恒给谢停试了个眼色,谢停捂住景沉的嘴,将景沉所有的话都捂在口中。

  景沉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你是灾星!凤明……你是灾星!大齐的灾祸因你而起,要不是你……”

  凤明迈出去一步,抬了抬手阻止:“让他说。”

  明明灭灭的烛火倒映在景沉的眼中,景沉却不肯再说了,他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

  景沉看向景恒,通过那张年轻的脸去找圣宗皇帝的影子,若非玄女提前告知,他是真看不出这人竟是圣宗转世。

  景沉又看向凤明,慢声道:“圣宗睚眦必报,你既从麟德殿被我赶走,他就定会在麟德殿替你找回场子。”

  话音未落,一支镝箭破空而来,却不射向任何人,反而射倒了宫殿角落的九鸾烛灯,玄一从房梁一跃而下,追着此刻飞出宫殿。

  灯油淌了一地。

  景沉望着那缓缓漫开的星星之火,轻声说:“所以我在麟德殿下埋了火药,让大齐的江山为你陪葬吧。”

  火苗舔燃引线只在一瞬,刹那间地动山摇,火红至炽热的白光与巨大的轰鸣声接连袭来,剧烈的摇晃宛若地龙翻身。

  在这巨颤后,伫立百年的麟德殿轰然倾塌,火光冲天。

  景俞白被气流炸飞出去,被凤明接在怀中,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梁柱砸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凤明将景俞白紧紧护着身下,景恒挺身而出,双手托起比人还粗的梁柱。

  到处都是烈火与哀嚎。

  凤明回身的瞬间,那块写着‘允执厥中’的牌匾坠落,砸向牌匾下举着梁柱的景恒。

  霎时间,喧嚣尽数褪去,凤明耳边只有他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一片混乱与烟尘中,谢停的身形宛如闪电,速度甚至比暗卫玄一更快。

  他穿过人群,用身体隔开景恒,以后背接住了那块巨匾。

  巨匾砸在人身上应当是有声音的,那应当是一种沉闷的响声。

  可那一刻,无论是景恒还是凤明什么都没有听见,就那样安静地、眼睁睁地看着谢停倒在地上。

  无声无息。

  鲜血从谢停口鼻中缓缓洇出。

  景恒松开梁柱,看着地上的谢停,不知如何是好。

  他甚至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脑海中恍惚有无数个想法,又什么好像一片空白。

  就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凤明赶过去。

  凤明伸出食中二指,放在谢停颈动脉上。

  “活着呢。”麻木过后是难以言表的疼痛,疼得人眼前一片漆黑,可谢停还是睁开了眼,他的眼睛流出鲜血,温热的触感从脸颊滑落,他以为是自己在流泪,于是轻轻唤了一声:“景恒。”

  景恒如梦初醒一般,跪坐在谢停身边,声音微哽:“我在。”

  谢停皱了皱眉:“你又哭了?”

  景恒宛如梦中,有着极不真实的感觉,他愣愣地回答:“我没有。”

  谢停言简意赅:“这次你可以哭了。”

  景恒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强忍着泪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可靠:“我才不哭,你不会有事的,你看着好的很。”

  是吗?谢停不认为自己‘好得很’,但他兄弟都这样说了,总不能叫人看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