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如常 杨柳如常 第29章

作者:nomorePi 标签: 穿越重生

  演出现场声音大,我说话的声音也一直在不自觉地变大,我忽然发现大声说话其实很爽,有种所有人都在甘愿陪你一起发疯的感觉,好像平时不敢说的话也能在这时候说出来。

  他在我耳朵边冲我喊:“不特别一点怎么让你一眼认出来!”

  我脖颈被他震得直麻,一巴掌把他推远了, 他在嘿嘿乐,没一会儿又重新凑近了。

  演出结束于晚上八点四十五,回城的地铁线路九点停运,我们一路飞奔过地下通道,在末班播报之前赶到了地铁站台。

  我不记得现实里的演出结束是不是这种感觉了,总之我现在感觉非常兴奋€€€€是一种轻飘飘又感觉不到累的兴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型晚宴都会有续摊小聚了,现在的氛围真的很适合再去找一个地方喝上两杯,听自己嘴里冒出来比平时更自信更有魅力的话语。

  只可惜我们还是高中生,还没到需要夜生活来证明我们魅力的年纪。

  末班地铁上没有多少人,我们选了节靠近末尾的车厢,柳江换回了他自带的那身破洞毛衫,背着贝斯包,带着一头闪粉还没掉干净的银发,和我一起站在车厢的连接处。

  连城的包容性还是蛮大的,我们两个奇装异服的高中生并没有引起多少晚归人的注意,相反,这里似乎每个人都比我们更有故事。

  地铁已经进入了地上段,车厢外的连城旷远而宁静,远处的灯火昭示着这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故事。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在前厅里看到的边界,把这座城市想象成真正有生命的模样。

  忽然,我听到柳江在我耳边叫我,我睁开眼睛,看他侧着脸瞅我,我们对视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一些。

  我觉得主要原因在于他今天真的很好看。

  化妆师应该是又给他的妆加重了下,现在看起来眉眼都比平时要鲜明,发梢上的每一绺都恰到好处,他在抿着嘴唇看我。

  他问我:“今天要在我家住吗?”

第28章 面对柳江,谁能不坏?

  我承认,这一次先冒出不该有的想法的人是我。

  但很快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我俩一起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沉默里。

  其实不是沉默真的有声音,而是因为地铁进隧道了,风灌进车厢里,轰鸣声充斥着四周,稍微挤占了一些我们两个之间的沉默。

  隧道通过,他说:“我想给你看看今天拍的照片。”

  他一紧张起来话就会密,果然,他又开始解释:“车到站就该九点半了,我家近些,你要赶地铁回家来不及了吧?”

  不过确实,到站时我就错过最后一班地铁了,还要打车回住处。

  见我不说话,他把视线偏开了。重新安静下来的地铁里,他的声音很清晰:“总之谢谢你今天逃课陪我。”

  话题总算转换了,我为自己松了口气,然后马上回答他:“没关系,朋友嘛,逃个课算什么。”

  我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是一个信奉兄弟一声比天大的青春期毛小孩了,但其实我只是在用这样的句子劝我自己,我不太知道现在该怎么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用一句“朋友”来打圆场。

  朋友是可以一起看演出的,朋友是可以一起逃课的,朋友是可以亲嘴的€€€€吗?

  我打住想法,因为地铁到站了。

  出站隧道里,我们的身边是向着车站外的行人,我们一言不发地踩在白瓷砖上,直到出站口出现在不远处。

  是时候决定了。

  是现在回家做个乖孩子,别让爸妈挂念,还是转头向左,和柳江一起走,让我的今天一错再错。

  耳边响起了地铁站即将关闭的提示播报,行人们都加快了步伐,不远处,地铁安保人员的视线投向了这边,全世界似乎都在等我做出一个选择来。

  我张张嘴,说:“如果让我爸妈发现我今晚没回家,他们一定会盘问我的。”

  在现实中,我爸妈发现过柳江的存在,大概在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告密者未知,总之他们装作无意地和我谈话过一次,让我离一些看起来不三不四的人远一些。

  最让我后悔的事情之一就是当时的我没有去反驳他们,之二就是我当时甚至有些赞同他们的想法。

  我想,反正柳江也跟我走不了多远。

  眼前,柳江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豁达一些,他回我:“也是,你爸妈对你的看管应该比我的严很多吧。”

  说着他退后了一步,通道的风里,他抬手向我挥了挥。这是在和我告别,明早再见。

  我也转身了,前面就是与他相反的地铁出口。走出去之后我还要等出租,然后自己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里,先把做饭阿姨留给我的三菜一汤收拾了,再去收拾我自己,把柳江买给我的一身让人发痒的亚麻布料衣服藏进柜子里,洗澡,躺下,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入睡。

  而柳江呢?

  他要走进还有夜宵叫卖声的小巷,听邻居还没散伙的麻将音和说话声,回到小院,敲门,等柳奶奶打开门,找正在准备开始打游戏的柳丝丝借卸妆乳,但他不会马上卸妆,因为他会先拖延一会儿。

  我懂柳江,他一定要拖无可拖才会动身去把那一身硌人的五金件摘下去。

  所以,现在回头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站在地铁前的计程车乘车处,前面的乘客已经开门坐上了车,后面,属于我的那辆正在靠近,车停好,我听到了车门的开锁声。

  接着我直接转头,开始了属于我的狂奔。

  对不起啊司机师傅,我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干!

  等我一路跑进小巷时,才反应过来其实我并不用这么着急。柳江不会消失,至少今晚不会,今天只是一场高中生狂欢之后的普通夜晚,不管我回头还是不回头,他都会在等我。

  但事到如今我也刹不住车了,我就在这样的全速前进速度下冲到了他家的小院子里,然后气喘吁吁地敲门。

  我在上气不接下气之间准备了一副面对长辈的笑脸,我笃定是柳奶奶会来开门,没想到我带着一脸憨傻的笑,等到了柳江来开门。

  他果然还没卸妆,也没换掉衣服,看得出来刚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头发稍微乱了点。

  他一手撑着门,另一只手拿着汽水,看得出来他只是下楼找点喝的,顺路来开门。

  看到我大概两秒之后,他半闭着的眼睛才慢慢睁圆,接着一声大吼:“我操,你怎么回来了!”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好像有点大,赶忙四下看看,柳奶奶和柳爷爷已经睡下了,柳丝丝不在客厅,只有我刚承受了他的大嗓门。

  我迈进房门,已经找好了借口:“太晚了,打不到车。”

  他把手里的汽水放下,挠着后脑勺问我:“那边不是有出租车停靠点吗?”

  我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撒谎:“是吗?没看到。”

  他说:“出站右手边,你没出站?”

  我答:“出站了。”

  话题就此结束。

  沉默之后,我俩同时决定不再往这方面聊了,我问:“反正借宿一晚,不打扰吧?”

  管他打扰不打扰,反正我都已经到这里了,他又不能赶我走。

  柳江先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干脆直接拽我上楼了。

  重返高中时代之后,我第一次这么晚来柳江的家,总感觉灯打开,屋子里的一切陈设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好像我在梦里来过许多次,但醒来后都忘了。

  当然,也可能因为我在如常计划之外来过几次。

  记忆中,我在现实里最经常往返柳江家的时间是高三毕业后,节点都是晚上关灯后。我毕业后,我父母就把给我租的公寓退租了,所以他家成为了我往返于郊外和自家房子之间的中转站,有时晚了,我就会翻墙进他家里住一晚。

  我有点忘了那时候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走正门了,是因为我父母不让我认识他?还是因为我从来没在上学期间正式走进门,和他的爷爷奶奶打一次招呼?

  我忘记了,我也不想花力气去想,我怕想起来的事会干脆把我现在的好心情也一起毁掉。

  房间里,柳江的床前只开了一盏落地式阅读灯,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不喜欢开主灯,光线全都靠大大小小的照明设备来填满。

  他顺手开了床边一个可乐汽水瓶造型的氛围灯,问我:“你睡客房?”

  这也太生分了,我回他:“我和你睡一张床就行。”

  意思是再收拾一间房怪麻烦的,不过我话说出口,他手顿了一下,然后我也顿住了。

  干嘛?

  他很快结束了停顿,又去翻衣柜,问我:“穿我的睡衣,行吗?”

  不行我还得裸睡是吗?我表示着我都可以,赶他去找。

  见他猫着腰往柜子里钻,我扯了扯床单上的盖毯,曲起一条腿,坐下了。

  显然在我赶到之前,柳江都是躺在这块盖毯之上放空的,他当时在想什么呢?视线一转,我看到了放在我手边的相机€€€€我送他的那台。

  我把相机拿过来,开关打开。身旁的衣柜里传来咣当一声响,柳江的脑袋磕隔板上了,他模模糊糊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捂着脑袋继续找。

  我把视线转回到相机显示屏上,在图库里,我看到了一张背影€€€€那是在场边等候席的我。

  场内灯光暗,他应该是在拍之前专门关掉了闪光灯,旧款相机的像素有限,照片上背影却仍有几分艺术性可言。

  和由耗子转交来的相册中的那张背影一样,柳江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望向了我的背影,然后举起了相机。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我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因为一直闷在柜子里的柳江终于有了动静,他好像找到了他想找的衣服,一个后撤直起身来。我赶忙把相机关机放好,换成一副仿佛从刚刚起到现在都在发呆的表情。

  柳江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转过身来面对我。

  我本来以为他又要给我找一件摇滚乐队的周边短袖了,没想到这次却是一个全新风格€€€€一件印了整件晕染印花的深蓝色短袖,正中间是一只眼神狠戾的灰狼。

  整件衣服看起来像极了九十年代欧美漫画杂志的周边产物,尤其是这只灰狼,我打赌他要是出现在故事里,一定会在平时化身女主角身边的普通同学,来一场边缘人物的激情热恋。

  柳江两眼放光,看起来不亚于灰狼,他说:“这绝对适合你。”

  印花灰狼的左边,我的脑袋冒出来,我懒得和他争辩这件衣服适不适合我,趁着我年轻能折腾,他用多怪的衣服来打扮我我都没意见。

  现在的我,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我把衣服拿走,默认了等下要穿这件睡觉的事实,然后对他说:“你不是要给我看看今天拍的照片吗?”

  现在我的心里有种期待感,我想看他自己把相册打开,划到偷拍我的那一张,听他解释为什么会拍我。

  我想看他手足无措。

  杨平生,为什么重来一次你还是这么坏?

  没办法,我就是丛林夜行的灰狼,坏得很。

  柳江还没卸妆,所以他的嘴唇依旧红艳。他抿了下嘴,然后意外的大义凛然:“好啊。”

  他拿过相机,扑到床单上,把相册打开。

  他是从前往后翻的,第一张是我俩在二手商店等身镜前的合影,他拿相机,我戴墨镜,我面无表情,他龇牙咧嘴€€€€,有种异样的摇滚感。

  我使坏的心思彻底被这一张照片冲跑了,我俩盯着屏幕乐不可支。

  青春期男生是这样的吗?前一秒歪心思都要爆了,下一秒又因为些幼稚到无以复加的地方而发笑,还是说这不是青春期男生的特点,而是我俩的特点。

  我们在二手商店拍了不少,大多数是他拍我,其次是我俩的对镜合影,没有自拍,又或者说他在我面前不太好意思自拍,至少今晚的相册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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