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黄雀行 野田黄雀行 第86章

作者:猫教授 标签: 穿越重生

  远远瞧见一袭白衣从云端坠下,眨眼间,剑光刺透黑龙,黑龙发出长啸,沉重而快速地坠落山间。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一刹那。

  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面前白光翩翩,一点白足立在那柄黑剑柄尖,再一点,白衣纷飞如花乱人眼,落地却白衣不沾半点血水,来人挽了一个剑花,剑风呼呼,最终便甩剑,握在一侧。

  强行破关的庇符睁开眼环顾四周:“何人在稷山放肆。”

  稷山众人齐声行礼:“参见四长老。”

  仉天帝大喜过望:“师尊!”

  庇符平静道:“人间不该出现黑龙,仉玑,带人前去,仔仔细细烧了。”

  “是!”

  萧誓立刻带着队伍下去,庇符这才转过身,平静中带着凉薄的目光落在云无渡和白€€身上。

  白€€抬起头,也看见了庇符。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狰狞的狂喜

  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弯弯,嘴巴大笑

  但却揉成一团苦涩的神情,

  像是有人揍了他一拳,五官都皱了起来,一汪泪水积聚在眼窝里,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

  不过……他大概不会哭吧。

  白€€会流泪,玉无影却不会,他只会把人咬得遍体鳞伤。

  他说:“好久不见,长公主殿下。”

  相隔着一个源仙台的距离,庇符眉眼一转,冷淡的目光落在白€€身上,双唇一张,吐出最薄凉的两个字:“你是?”

  云无渡眉心一跳。

  如果他没想错,玉无影是先太子,先太子是长公主之子,长公主是庇符,而玉无影是白€€,那他就是庇符的儿子。

  ……庇符这句话,足够伤人。

  “我?”玉无影只说出这句话,然后他像是按了暂停键,就连舌尖都顿在唇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弯腰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在下源光宗玉无影。”

  那位白发老者叹了口气,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宫廷礼仪:“奴才鹤子,叩见大长公主殿下。”

  “你是……”

  庇符神情恍惚,她的目光重新落到白€€脸上。

  透过白€€的脸,她似乎看到了模糊记忆里,积压了几百年的某人样貌。

  “师尊!”

  仉天帝紧张地打断他们的交谈,搀扶着庇符,“您怎么破关了?”

  庇符垂眸看向四周:“这是发生了什么?”

  “……弟子无能。”仉天帝蔫巴下来,“是长风宗闹事,师兄和掌门长老们就快赶回来了。”

  “嗯。已行的事,节哀顺变。仉玑,让他们都安息吧,处置好其他弟子。”

  “是,师尊。”庇符身子大概是真的不好了,在仉天帝的搀扶下离去,临别之前,回眸看着云无渡和白€€,平静道:“跟上来吧。”

  鹤伯审时度势,递了个眼神给冯岩和笑面男,几人如风般席卷而去,黑一人重新融入黑暗中,半点不留恋。

  玉无影正要跟上去,云无渡几步越到前头,头也不回地抛给他一把剑。

  玉无影打量手中红剑:“什么剑?”

  云无渡不耐烦:“你的剑,红鸾。师尊近日才炼了出来,既然你没死,那就赶紧拿过去。”

  白€€脸上露出一种朦胧的笑意。

第85章 相见欢8

  回到催云峰,庇符还没走入屋中,就院子里突然扶着桂树,伏腰吐出鲜血。

  “师尊!”

  “不要声张。”

  “师尊,我这就写信给天听师伯!”

  庇符强行运功,伤了根基,方才有走火入魔的预兆,吐了好些淤血,林寒正远在京都赶不回来,仉天帝只好找一些寻常丹药让庇符服下。

  本该打坐闭关的庇符却披衣起身,站在窗外,看了一眼院中峥嵘的枯树。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天地万物多么无情,任谁如何痛不欲生,任人间如何生灵涂炭,这自然万物,该生生,该枯枯,该活活,因果缘分不沾周身。

  人间疾苦,严冬森寒,枯树无声。

  来年盛夏,那树依旧会结出满树金花。

  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院中桂树下的石桌边,云无渡正低头擦剑,雪花落在剑刃上,被剑气割成两半。

  “天雩。”庇符知道他听得见,“你陪我出去走走罢。”

  既然庇符提出了要求,云无渡自然无所不应。

  曾经的师徒二人漫步雪地中,相顾无言。

  站在催云峰悬崖处,此处寂寥无人,在这个大雪天,更是毫无人迹。

  师徒两个看着风中白鹤顶着谷风一旋一旋地飞翔,尤其是那只老大鹤,嚣张跋扈地借着风势,盘旋,俯冲,叨同伴的翅膀。

  半晌,庇符道:“你不愿意说,也罢了。”

  稷山催云峰等人,如今都知道了他的身份,却都三缄其口,全不曾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云无渡也不想主动揭开伪装:“初春最冷,师祖修为有损,还是进去吧。”

  庇符摇了摇头:“你去替我拿件披风来。”

  庇符支走了云无渡,依旧看着崖谷,道:“出来吧。”

  白€€闻言,从林子后走出来,手里提着半边龙头,往山谷里一扔,惊起鹤群惊叫。

  她不着粉黛,发髻也依旧用两支桃花簪束起来。

  他沉默凝视着庇符,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我从来没这样看过你。”他平静地说,“漳河从不给我看你的画像。”

  庇符皱着眉,转身注视着他:“怀瑾?白瑜?”

  这是庇符……长公主第一次叫出她孩子的名字,从出生之前就给他起了名字,到如今,这是她第一次以他之名呼唤他。

  白€€漠然看着她,两人面对面,眉眼五官确实可以看出血缘亲近的痕迹。

  “很惊讶我在这里吗。”

  白€€温和道,

  “你似乎很诧异我长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很坏?没关系,我知道的,我是漳河的种,从骨子就流淌着恶劣的气息。即使权势地位再尊贵,也改变不了我就是一个垃圾的事实。真对不起啊,庇符长老,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只脏老鼠。”

  “别说了。”庇符闭上了眼睛,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了一行血水。

  白€€咄咄逼人发问:“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生来就有罪。你是不是恨我?当初,你本可以拜入稷山修仙,为了凡间帝王子嗣,不得已和漳河成亲生下我,怀胎三年,每一天你都压抑着修为,好不容易生下我,我却寤生差点要了你的命,当日荧惑守星,我一出生就是亡国之君,你回到稷山当你的神仙仙子,我却要当遗臭万年的亡国之主。”

  庇符微微动容:“是你父亲……”

  “是啊,父亲……”

  说到漳河的时候,白€€眸光闪烁,他望向悬崖,陷入了回忆中,

  “他奉我为开国新帝,说到底,不过是傀儡,他只是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踏板,而我€€€€他亲爱的儿子,到了适合的时间,就会暴毙身亡,成全他这个好父亲。”

  “我猜,你是不是要劝我原谅他?”

  白€€冷笑一下,

  “你知道棺材板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你知道指甲整片掀起来后要几天才能长出来吗?你知道整年整月住在棺材里是什么感觉吗?”

  他举起七根手指。

  “七年。”

  “整整七年。”

  “敢问长老,这七年对您来讲,是不是弹指一挥间,沧海桑田?”

  庇符垂眸,身形在狂风夹雪中晃了晃,眉眼间带着一种怜悯:“此次你前来,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白€€似乎觉得这是很荒诞的话。

  一个孩子花了几十年时间才见到母亲……他能想问什么呢?

  又或者,这位母亲有没有想要问他的呢?

  吃没吃饱?

  穿没穿衣服?

  生病了吗?

  现在生活怎么样?

  ……

  什么都没有。

  白€€突然恍然大悟:“……对!我想问你。你为什么生下我?”

  庇符张了张嘴,她还没出声,白€€一口气不断地往下说:

  “我以为你有苦衷,我以为你会来找我,我以为你是神仙,我以为你会听见我的声音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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