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 漂亮仆人 第19章
作者:文心雕鱼
临近凌晨,声音渐歇,突然的安静反而打断了人们的睡眠。卡罗迷迷糊糊地醒来, 正好看见灰暗的晨光之中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一动不动, 低着头, 好像沉思的石像。
“嗯?”卡罗撑起身子€€, “维维?”
维恩转过头, 幽绿色的眸子流转着晦涩不明的光彩, 微卷的头发有些散乱,神情疲倦却又亢奋,他一只手手捂住咽喉, 从指缝间依稀露出系在上面的艳蓝色的缎带,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有些不自然地侧着身子€€。
“你€€是€€刚回来, 还是€€要出去啊?”卡罗看看墙上挂的钟, 叹了口气:“刚回来太晚了,现在出门又太早了……”
维恩脸一红, 压低声音:“睡你€€的吧。”然后掀起€€自己的床褥, 钻了进去。
卡罗无奈地又躺下,困意袭来, 他一时也顾不上八卦。翻了几下,重又发出平缓的鼾声。
维恩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好一会才适应了黑暗, 目光落在中指上。
那里刚刚戴着一枚戒指, 白金的指环上镶嵌着一粒矢车菊蓝宝石。
安塞尔说这宝石是€€和€€他手上的蓝宝石扳指出自同一块原石,说完还拉起€€维恩的手, 将两枚戒指靠在一起€€,方便他比对。
维恩看不清楚,但安塞尔不会说谎。
“我下午赶过去,差点来不及做完。”安塞尔笑了一下,好像在埋怨维恩的临时决定,但手上却无限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指节,拉到唇边克制地轻吻,“我请他们帮忙改大€€了一点。”
维恩细细地观赏了一会,脑子€€里乱成一团,觉得太过贵重,有些抗拒地摘下来,放回安塞尔的掌心。
“没必要。”迎着安塞尔疑惑的目光,维恩上前一步,双手从他的腰侧穿过,撑在他身后的桌子€€上。
安塞尔穿着浅黄色的亚麻睡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身后的烛台将他身形的轮廓照得一览无余,半干的长发用夹子€€抓在身后,带着一丝幽幽的香气。 维恩笑着取下他的夹子€€,金色的头发散落下来,然后是€€脖子€€上的玉质护身符,红绳在白皙的脖子€€上如€€此鲜艳,再然后是€€象征艾姆霍兹掌权人的蓝宝石扳指,整个动作缓慢而轻柔,似乎在给安塞尔最后的反悔时间。
安塞尔没有说话,顺从地配合他,甚至拉住维恩的手,引导他如€€何一下打开腰带的活扣。
走到床边,熟悉的捕梦网悬在上面。维恩突然有些紧张地笑了,又结巴起€€来:“要,要不要喝,喝一点?”
安塞尔眨眨眼睛:“什么?“
维恩伸手去拿带上来的酒,却被€€一下抱住了腰,搂进怀里。
好像看出他怎么想的,安塞尔叹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什么借口。”
“你€€看轻我了,维恩。”安塞尔语气郑重,神情严肃,“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不需要以一时冲动做借口。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那些亲近行为都是€€随意轻浮的吗?”
当然不是€€,维恩有些着急地想要退后一步,结果€€撞到床沿,连带着安塞尔一起€€摔倒在床上。
只是€€软软的床垫,安塞尔还是€€细心地护住他的后脑,两人贴得很近,安塞尔的长发滑落,几乎要遮住周围的光,他的眼神温柔庄严:“维恩€€怀特,我从未觉得自己惹人爱慕,又或者我的爱慕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你€€不一样€€,你€€好像一朵花,哪怕我见了你€€九十九次,第一百次看见你€€,依旧有第一百种惊艳。你€€如€€此漂亮,而我如€€此普通,你€€热烈勇敢,明艳如€€春光一般,照亮枯萎灰暗的我。有时我会很泄气地想,你€€好像并没有理由€€会爱我。”
维恩伸手将安塞尔滑落的长发别€€到耳上,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安塞尔垂下眼睛,亲吻他的掌心,呼出的气像羽毛一般拂过:“我并不梦想拥有你€€,但是€€没有你€€,我似乎就要跌回到极平常天性的极平庸的境地。”
“我不需要借口,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清醒的,负责的。你€€的性别€€,你€€的身份,你€€觉得不合适的一切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的爱离你€€的灵魂越近,就离你€€的皮囊越远。”
维恩心一阵绞痛,他配不上这些话。
他倒是€€宁愿安塞尔爱他的皮囊,至少这一世还是€€干净的,他的灵魂却早已被€€污水沤烂。他现在得到的爱与珍视都是€€骗来的,如€€果€€他将前世的一切坦诚相告,安塞尔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展露笑容,张开怀抱吗?
不会的。
骗子€€……维恩张张嘴,无声地骂着自己。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安塞尔的话声音也有些颤抖,但依旧坚定无比:“给我一个机会,维恩。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言非虚。我许诺,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爱你€€……”
“好了,别€€说了。”维恩再也忍不住,冲动地揽住他的脖子€€,亲吻上去。
维恩揪住安塞尔的领子€€,边吻边笑道,“你€€做准备工作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安塞尔被€€细碎的吻弄得睁不开眼,睡衣褪到腰间,嘶哑着问:“什么?”
维恩凑过去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两个字。安塞尔瞬间脸红别€€开眼,维恩又追问了一遍,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维恩有些惊喜,伸手揽住他的腰。安塞尔正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突然天地一旋,陷进柔软的枕头中。
维恩背着光俯下身,烛火为他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本来俊美凌厉的脸庞在昏暗之中平添几分柔和€€,漂亮的颈肩好像雕刻一般完美,此刻又染上好看的粉色。
“我来,好吗?”维恩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委婉地请求。但他的手却不由€€分说地攥住安塞尔的脚踝,将离得有些远的人又拉回跟前。烟山厅
安塞尔沉溺在幽绿如€€同深潭的眸子€€里,有些迷乱地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被€€对方眼里的满溢出来的渴求与爱慕取悦,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又交换了一个吻。他们拥抱着,鼻尖蹭着彼此,手臂紧张地颤抖,却又坚定不移地收紧,都以为抱住了明媚的春天。
笑声越来越小,夹杂着胡乱的情话,最后都被€€呼吸声所取代。
一时,手指、发丝、衣物、喘息、低语、爱与欺骗纠缠不清,颤栗不已。
窗外€€下起€€了大€€雨,雷声与雨声盖住了所有的动静,苍白的闪电从窗帘缝隙中透下,注视着房间内汹汹翻涌的黑色浪潮。
雨下得太大€€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后门跑进庄园,失魂落魄地一头栽进了山茶花丛中。泥点脏污脸庞,枝干勾破衣裙,湿透了的山茶花好像海浪,将人吞没。
福伯点着灯,敲打着老寒腿,忧心忡忡地想着狂风暴雨之下,明天还有多少花活着。
二楼另一侧的房间,亮如€€白昼,夫人冷脸坐在躺椅上,手搭在一旁的桌子€€边缘,桌上的烛台已经燃烧过半。
奥利跪在一边的地上,苦涩地笑着,身上被€€茶水浇湿,额头缓缓向€€下滴着血,膝盖旁是€€白瓷茶杯碎片。
祷告室的橱柜被€€悄悄打开,一只手从中取出了纯银制的烛台。
有人酣甜睡着,有人抽烟难眠。有人密谋,有人欺骗。有人野心勃勃,在楼上冷眼相看。有人肮脏下流,在酒馆吹嘘不断。
这很正常,小偷偷窃,杀人犯杀人,爱人们相爱,告密者告密。
有人会觉得夜晚的暴雨是€€不详的象征,那些摧毁生活的事似乎都发生在雨天。
实际上生活本就藏污纳垢,只是€€一场雨将它们都冲了出来。 罢了。
第31章 维恩(三十一)
庄园失窃了。
祷告室一对纯银烛台丢失了。
整个庄园的€€仆人都€€集中在大厅里。维恩垂着头站立其中, 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对烛台两百英镑。
对于艾姆霍兹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或许是涉及到贵族的颜面和信仰的尊严,艾姆霍兹夫人十分生€€气,
奥利站在维恩身边, 有些没精打采的€€, 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维恩悄悄问他怎么搞的€€, 他坚持声称自€€己起夜的€€时候一脚踩空, 摔到€€了头。
黛儿还是那€€副乖巧甜美的€€样子, 靠在夫人的€€怀里, 黑亮的€€眼睛好像永远保持着生€€命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沃蕾安静地坐在一边,自€€从上次和维恩摊牌之后, 她的€€情绪反而€€好转了很€€多, 每天上午去书房看会书,下午就去织些毛线。相比起来乔治烦躁很€€多, 不过也有他最近开始戒烟的€€原因。
维恩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本, 对方淡定地喝着茶。 故技重施。
维恩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上一世就是自€€己替他去出手€€这对银烛台的€€。本不像乔治那€€样跋扈, 也不像安塞尔那€€样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他会说€€话又愿意说€€话,连仆人他都€€哄得心花怒放。
维恩对他印象很€€好, 所以当他以出入庄园不方便为由,找维恩帮忙典当物品, 并且许诺丰厚报酬时, 维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维恩当时以为是本自€€己的€€东西, 根本不知道这是偷来的€€,就算知道了, 他也没有料到€€像这种礼器底部€€都€€会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结果就是他刚出去不久,就被警卫抓住押了回来。
他很€€狼狈地摔在地上,包里的€€烛台滚落出来,纯银惨白惨白的€€,一如他的€€脸。
警卫讨好地向艾姆霍兹夫人邀功,说€€这种恶劣的€€行为至少要判十年。维恩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漂亮的€€脸蛋失去了血色。
十年,他现在十九岁,十年之后就是二十九,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就要在牢里度过,他还妄想着凭借自€€己的€€脸平步青云,现在全没了。
他想解释,可他一紧张口吃就非常严重,咿咿呀呀了半天,满脸涨得通红。他慌乱地看向远方的€€本,却看见本轻蔑地笑了一下。 维恩突然就明白了,一个是贫穷得失去尊严的€€仆人,另一个是夫人远房的€€贵族亲戚,谁偷了烛台似乎一眼就能分辨。哪怕自€€己说€€真话,也不会有人信。
维恩突然很€€愤怒,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了控制,站了起来。一瞬间,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嘛,不过他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后背狠狠挨了一警棍,然后是腿弯,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接着劈头盖脸的€€棍子落下。
警卫似乎认为维恩让他在艾姆霍兹夫人面前丢脸了,下手€€毫不留情。
维恩徒劳地护着自€€己的€€脸,这是他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
“住手€€!”
严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愤怒。
警卫停下了动作,维恩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安塞尔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打骂与哭声,连帽子也没来得及摘就冲了进€€来。
“母亲……”安塞尔看见愤怒的€€警卫,倒在地上的€€维恩,集合在一起的€€仆人和地上散落的€€包裹里的€€烛台,瞬间就将一切事串联了起来。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维恩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伤才好一会……”他有些心疼地从地上将维恩扶起来,维恩突然感到€€无比安心,停止了哭泣一下扑进€€他的€€怀里,脏兮兮的€€脸在纯黑的€€西装上留下印子。
“是因为烛台吗?是我,母亲,是我忘记说€€了,这是我给维恩的€€谢礼。”安塞尔拍了拍维恩的€€背,语气轻缓。他没有用过去时,而€€是用的€€将来时,似乎还在坚持不说€€谎的€€底线,所幸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维恩愣了一下,感受额头紧贴的€€胸膛的€€微微震动,有些茫然无措地从安塞尔怀里抬头看向周围惊讶的€€人,那€€副垂泪脆弱的€€模样让不少人都€€心生€€怜悯。
“维恩没给你们€€解释吗?”安塞尔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严厉地看向拿着警棍的€€警卫。
警卫慌张起来,这个仆人话都€€说€€不完整,看到€€他又心虚慌张,便想当然地拖了回来。本想讨好夫人,现在好了,倒是得罪了未来真正的€€继承人的€€恩人。
艾姆霍兹夫人有些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意识到€€从进€€来到€€现在,维恩确实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她刚刚被怒火冲昏了头,可真看到€€维恩被打的€€凄惨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了,所以哪怕安塞尔这话多半是假的€€,也含糊地接受了。€€姗汀
“姨妈,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吧,我去请个医生€€来。”方才维恩被打的€€时候,沃蕾小姐就别开脸不忍看,但因为是寄人篱下,别人的€€家€€事也不好管。现在看到€€是误会,连忙替维恩求情打圆场。
艾姆霍兹夫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沃蕾小姐起身去找医生€€,顺带好言劝走了警卫。夫人看见维恩还赖在安塞尔怀里,而€€自€€己的€€儿子毫无意识地低声同他说€€话,忍不住咳了一声,转身离开:“管家€€,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了。还有你,下次什么事记得提前告诉我,别又闹出什么误会来。”
“是,母亲。”安塞尔笑着答应,然后将烛台放在维恩手€€里,然后横抱起他,低声道:“我先送你回房间,医生€€一会就到€€。”
维恩连忙挣扎了几下,周围的€€仆人也都€€围上来要从安塞尔怀里把人接走。安塞尔都€€笑着拒绝了,维恩也不敢再动,蜷缩起身子,静静地仰头看他。转过身,安塞尔的€€笑容消失了一点,眼神沉沉的€€。
将维恩放在床上,安塞尔安抚了几句,直起身子就要走。维恩突然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少爷。”
安塞尔回过头,看见维恩举着烛台有些讨好地笑着,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安塞尔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留着吧,我说€€了是我给你的€€谢礼。”
维恩眼里的€€光一下熄灭了,讪讪地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抠着手€€指。安塞尔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别的€€话,才转身离开。 事后,维恩再去找本,本彻底露出了本性,威胁他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让他遭大罪。
当时维恩觉得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加上得了五英镑的€€补偿,便就背下了这口黑锅。后来才知道,安塞尔不一样,他认真正直到€€刻板,不愿意任何人受委屈。
这一世,本并没有找他,但也是绝对没有胆量自€€己去处理的€€。维恩略微同情了一下那€€个倒霉鬼,心又飞到€€了安塞尔那€€里。
已经快中午了,还没见他起床,这放在平时,可是不寻常的€€事。维恩心里暗暗自€€责,不会是我昨天晚上太过分了吧?他发誓,考虑到€€这还是第一次,他已经努力克制了,但久别胜新€€婚,不,现在久别加新€€婚,如此熟悉,如此贴合,每一次触碰都€€会得到€€意想之中甚至更加敏感的€€回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互通心意之后,安塞尔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僵硬羞耻,反而€€全身心地交给他。
结束后,维恩轻车熟路地替他清洗,然后躺在床上,抱在怀里,手€€上轻轻地按摩着对方倍受摧残的€€腰。安塞尔有些不好意思,但经不住累了加太舒服,没一会就睡着了。维恩亲亲他的€€眉骨和鬓角,然后又温存了一会,悄悄回去了。
问了一圈,没有得到€€结果,艾姆霍兹夫人有些头疼地让众人回去干活,随时准备接受查房。
晚上,干完一天活的€€维恩跟着卡罗回到€€房间换衣服。维恩拉开衣柜,看到€€里面有个长€€条木箱子,有些眼生€€,随口问了一句:“这箱子是你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嗯。”卡罗往头上套着衣服,“我放的€€。”
维恩也没多想,正想将上衣脱掉,一瞥镜子,发现身上全是痕迹,脸一红,连忙回头想看看卡罗有没有发现。
卡罗见他又看自€€己,以为还想追问,直接回答道:“是帮本少爷寄的€€东西,今天一耽搁,邮局关门了。”
维恩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呆滞地看了一眼卡罗,扑了过去就要扯开上面的€€封条。
“维维,你疯了?这怎么好打开,这是本少爷的€€东西。”卡罗一个袖子没套上就过来抢,维恩眼睛通红,双手€€胡乱地撕着封条,一时急了,一脚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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