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 睚眦乱臣 第39章

作者:归我庭柯 标签: 穿越重生

  白烬也带着人来了国子监。

  孟凛同旁人一副温雅自持的模样,见到白小将军来了,眼角眉梢中仿佛是添了喜悦,弯得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喜笑颜开。

  过了新年,孟凛才算是真的沉下来准备着科举,他深觉在白小公子面前心浮气躁,再沉静的水都能给搅和乱了,科考在即不禁心里生了警惕,因此同他见面都少了些次数,如今再又朝夕相处地见着面,竟生出些久别重逢的喜悦来。

  管他记不记得白烬是不是真的亲了他一口。

  孟凛一面觉得白小将军喝醉了酒,碰了下他的嘴实属意外,一面又有些异样的遗憾,日日在些情谊与偏见里顾自打转,都快把自己沉溺在风花雪月里了。

  好在他还能占些前世的便宜,才让这次的科考没能落了空。

  “白小将军来了。”应如晦迎着人走上前去,“今日陛下倒是给足了新科状元的面子,竟让白小将军亲自过来护卫周全。”

  白烬径直往孟凛身边走,隔着中间朝应如晦停下点了头,他寡淡道:“职责所在。”

  然后又往孟凛身边走了过去。

  孟凛笑得明媚,眼里仿佛盛了灿烂春光,他一身红袍,拱手朝白烬有礼地拜了一拜,“参见白小将军。”

  这一下白烬竟恍惚想到前世时孟凛给他行礼,也是这般正经的模样,可如今二人的关系差别大了,往后京城里他们并肩走着,便是相互扶持的同僚了。

  白烬抬手让他不必多礼,手间碰到了孟凛的袍子,下边隔着他的手,他停留着道:“不必多礼,时辰不早,孟大人先去讲学,午后还有陛下的宣召。”

  这声“孟大人”喊得孟凛有些心惊肉跳的,几个时辰前还和白烬互相喊着大名,这会儿“小将军”、“孟大人”喊了一个来回,无端生出几分刻意的感觉来。

  孟凛心想自己完了,从前他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啊……

  应如晦仿佛很是会看场合,拉着元伯邳聊着事情,让孟凛和白烬并肩走着。

  白烬声音不大:“恭喜孟大人。”

  孟凛也小声笑道:“小将军昨日都没跟我说过恭喜,怎么今日还要跟我如此客套?”

  “今日来时见你红衣怒马,大抵心中很是愉悦,如此意气风发。”白烬微微转了下头,“我想你应当很是开心,还是应当祝贺一番。”

  孟凛体会了些话里的意思,“我以为小将军今日事务繁忙,怎么还能在街上看见了我?”

  “我如何看不到你。”白烬并肩时又往前走了些,堪堪错出了个身位来,“我从你身侧走过,只是孟大人看着听月楼的姑娘笑得很是欢喜,自然没看见我同你擦肩而过。”

  “?”孟凛眼见着白烬走到前面,那样子仿佛是……生了他的气?

  “诶€€€€小公子。”孟凛往前又迈了大步,他赶紧要说:“我……”

  “孟凛。”白烬忽地又打断了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若是无意,对着姑娘如此笑,怕是有些失礼,而且……”他不等孟凛再说什么:“我是真的在祝贺于你。”

  “你能金榜题名,我很是为你开心。”

  ……

  作话:

  前几天还在跟朋友开玩笑:可恶文案写的状元,写到四十章了还没考上,泪目终于考上了……

第43章 婚约

  元伯邳对视了眼应如晦,“原来白小将军和新科状元是认识的,我看他们……”

  他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又忽然并排着相看的模样,元伯邳摸了摸胡子,“似乎很是相熟。”

  “的确相熟。”应如晦从前体会过一番他们的交情不浅,差点从中吃了大亏,他斟酌了才道:“白小将军和孟大人同出淮北,从前就是相识。”

  “原来是这样……”元伯邳略一思考,不禁感慨道:“他乡遇故知添上金榜题名时,孟大人真是好气运,他这人生之喜占了一半,这洞房花烛夜怕是也……”

  应如晦搭手碰了下元伯邳的手臂,他温声地浅笑道:“大人慎言。”

  元伯邳愣然之际摇了摇头,这才没说下去了。

  讲学正如往年一般,孟凛侃侃而谈已是寻常,白烬站在远处望着他,孟凛从弯着眉眼同他嬉闹,变成了如今口若悬河地讲起书卷上的大道意思,这一刻竟是与白烬从前见着的那个桂花树下念书的少年重合了,国子监燃着的青烟冉冉升空,晴空万里飞着新燕,春风吹开了檐下的桃红李白。

  白烬就这样注视着孟凛的一举一动,却忽然隔着距离同他对视了一眼,孟凛朝他笑得温润端方。

  白烬那一刻心里倏然一动,可又无法避免地生出了一股遗憾,他竟然想:“如果孟凛不是孟明枢的儿子……”

  他要没有这个出身,他往后的仕途定然一帆风顺,他入了翰林院,大宋如今百废待兴,朝中的一潭死水搅和明白,来日必然收复南朝,而孟凛若能封侯拜相,他们一道将名字写入史册,那便是是青史留名。

  这样一来,又哪来的前世那些乱臣贼子的无可挽回,他又怎么会步步为营地筹谋生死呢?

  ……可他就算是姓孟……白烬也不打算撇下他了。

  ***

  午后便要入宫。

  孟凛今日劳碌,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白烬寻了个马车让他坐着,自己也一道陪他坐了进去。

  孟凛还在喝水润着嗓子,“今日倒要多谢小将军作陪了。”

  白烬看着他喝水的时喉间起伏,不禁又挪开了视线,他说道:“陛下宣召不可不去,只能随后再回去休息。”

  “有小将军在,我不觉着累。”孟凛嘴上说得轻巧,却还是随手去揉了下太阳穴,他说话打着精神,“如今科考省了殿试,今上只看了文章,我还没见过这位陛下呢。”

  白烬听他这样说,才想起他这次是第一次入宫,不禁问:“你……你紧张吗?”

  “紧张?”那老皇帝孟凛连主意都敢打他的,见他一面哪里会紧张,可他看白烬那个认真样,不觉就起了别的心思,“唉,这都被小公子看出来了。”

  孟凛伸出攥着的手,脸上挂着焦虑,“你看我这手上都冒汗了,我小门小户的未曾见过世面,今日若不是有小将军在,我定然讲学都讲不明白,这还要去见陛下,指不定见了龙颜连话都不敢说了。”

  “……”白烬见他演得起劲,哪里像是紧张的模样,出手就对着他“冒汗”的手一拍而下,“紧张吗?听闻人疼时便能转移注意,孟大人不妨来试一试。”

  白烬拍得并不重,孟凛装模作样地把手缩了回去,“小公子心意我先领了,就是这番好意有些费命,我这身娇体弱的受不起。”

  “……”白烬道:“我没使劲。”

  “那也是疼的。”孟凛揉着手继续说:“你早关心我便行了,为何要打我?”

  “我哪里打你了?”白烬被他说得有些绕了,只好重音喊了一声:“孟凛!”

  孟凛他什么毛病?这些天来孟凛同他说话愈发不正经了,哪里像个新科状元的样子,白烬想:果然,还是不能太惯着他。

  白烬咳声道:“跟我开玩笑也就罢了,陛下面前还是……”

  “算了。”白烬想提醒他,可又觉得孟凛这些事上都有分寸,他不过就是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罢了,“我多管闲事,你本就不紧张。”

  孟凛的七窍玲珑心也不知道白烬心中到底想了几个来回,但关心的情谊他还是能品出来的,他笑了笑,脸色仿佛好了很多,“这马车上坐着多闷,就想逗你一逗,小将军别生我的气。”

  他又把手伸了出来,“小公子要是怪我,真让你再打一次可行?”

  白烬挪过视线来看了他一看,他身上披着甲,整个人多少添了不近人情的冷意,白烬把手从腰际剑柄上拿开扬起了些。

  孟凛额角一挑:不是吧?白烬真要动手?

  白烬却是抬手将剑移正了,他气定神闲:“不敢,打了你你要赖账。”

  “啧啧啧……”孟凛顾自地拂袖端坐,“小公子这是心疼我了。”

  “……”白烬不语,管他怎么想。

  ……

  皇宫里,御花园。

  建昭皇帝刚批阅了许久的折子,眼睛都看得疼了,春日里百花争妍,便在御花园里召见了新科状元。

  “陛下,今日御花园中花开正好,臣妾想,阿锦也是喜欢的。”今日伴驾的是萧贵妃,她满头朱钗,打扮得比御花园的花还要俏丽。

  一道屏风隔开了皇帝贵妃和外面,二人还凑在一起聊着天。

  “今日可不就是为了阿锦。”建昭帝笑得慈眉,春日里仿佛华发都少了几根,“你们萧家就剩阿锦这个一个女儿家,朕自然得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

  “当年呐……”建昭帝握着萧贵妃的手抚着,“你们萧家一共两个女儿,一道嫁给了朕,朕那时候还是王爷,后来你姐姐替朕生下了公主和恂儿,你又生下了阿越,都是为皇家积了福缘,可惜你姐姐福薄,朕的皇后去了,只剩了你。

  建昭帝说得伤感,“你萧家是我大宋的功臣,国舅爷又只有仪锦这一个女儿,朕看着她自小长大,也是极为疼爱她的。”

  这话说得萧贵妃面色也带了惆怅,她垂首,头上的朱钗未见半点晃动,“就是不知道这新科的状元是个什么模样,听旁人说他才貌双全,却也不能全听了旁人的说法,万一是个徒有虚名……”

  建昭帝爽朗笑了两声,“所以今日才唤了他过来。”

  “人也该到了。”建昭帝唤着内侍,“去把人宣过来吧。”

  内侍弯腰引着路,孟凛面圣,白烬复命,两人都给带到了屏风前。

  今日有贵妃在场,这才置了屏风,两人的身影在屏风后透了朦胧的轮廓,孟凛的那身红色的袍子实在太过显眼,衬得他眉目更加清秀了些,白烬解了剑,披甲的将军依旧是正气凛然。

  内侍早先提点过,二人一道给建昭帝和萧贵妃行了礼。

  建昭帝见这对青年才俊凑在一起,心中生了愉悦,建昭帝温声道:“白烬如今羽林军的差事办得愈发趁手,你今日奔波劳累,朕也不留你在此处,你便先退下吧。”

  白烬谢了恩就退了下去。

  此刻孟凛还在跪着,他低着头,很是恭谨的模样。

  “孟凛€€€€”建昭帝也想看看他的模样,他安抚似的拍了萧贵妃的肩,起身缓步往屏风外走,“新科状元,朕看了你的文章,也听说过几月前你梅花宴上写过的辞赋,闻说是个才子。”

  “你,把头抬起来给朕看看。”

  孟凛略微颔首,目光还落在几步前的地上。

  红袍白面,孟凛这模样看得建昭帝有那么一刻晃神,仿佛多年前也见过这样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却是又记不得是谁了,建昭帝不欲将情绪外漏,却也带了半分和气,“状元郎才貌双全,属实不易。”

  他回望了示意了眼,内侍立刻明白了建昭帝要下召的旨意,低头听旨做了言录。

  “着,新科状元€€€€孟凛……”建昭帝几乎走到了孟凛近身,“……为翰林院修撰,司文职,你初入翰林,还得恭谦行事。”

  本朝的状元郎大多受旨去了翰林院,官阶不高,从六品,却是御前打转的近臣,草拟旨意,撰写诏书,朝中卿相之才大多出于此处,就连当今丞相也曾出自翰林。

  这番旨意孟凛并不意外,他领旨谢恩,“微臣叩谢陛下。”

  建昭帝下了旨,又往屏风后去了,“孟大人跪了许久,赐座吧。”

  等到落了座,建昭帝又道:“稍后旨意送往……孟大人如今住在何处?”

  “回禀陛下。”问及此话孟凛得解释一番,他斟词酌句,“臣出身淮北,同方才的白小将军原是同乡,小将军受旨回乡奔丧,臣乃是随他一道入京,小将军心善,邀臣暂住将军府,原是不欲打扰,却忆及小将军痛失亲长,又是孤身在外,便留下一道同住,如今……还未来得及更换住所。”

  朝臣私交本是忌讳,可谈及白烬失了师父,建昭帝也就退了一步,他趁着话间喝茶润了嗓子,“那旨意就送往将军府吧。”

  孟凛道:“多谢陛下。”

  落音后不一会儿,下面人给孟凛送了杯茶水过来,似乎是要久话的意思,即使孟凛知道接下来该说到何事,眼皮还是不经意地跳了几下。

  “孟卿如今年岁为何?可曾婚配?”

  建昭帝猝然出了声,孟凛茶水喝了一半,做好的心理准备陡然崩塌,差点呛了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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