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 睚眦乱臣 第108章
作者:归我庭柯
漆黑的夜幕将院子团团围住,仿佛将每一寸风吹草动都掌控其中,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已有暗卫将院子围得严实。
孟凛回来先查看了眼自己书桌底下的一个暗盒,暗记完好,是没人动过的样子。
然后孟凛将下面的盒子抽出来了,里面只放了两样东西€€€€丹药和香烛。
“陈玄€€€€”孟凛往外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陈玄推门进来,“公子。”
孟凛将那丹药一粒粒数了数,一边道:“让你去寻的东西找着了吗?”
“找着了。”陈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封得十分严实,他放在孟凛桌上,“这东西产自南朝,要找寻也不难,只是这东西在南朝也是禁物,属下是从黑市里找着的。”
“找到了就好。”孟凛将盒子拿过去,在那木质的盒子上用手指划了两下,“这东西曾害过北朝,如今用在朱殷身上,以牙还牙,也算是因果轮回。”
孟凛轻声地念出名字:“阿芙蓉。”
孟凛此前做的事一一在脑海里闪过,从前的钦天监监正被朱启明杀了,随后补上了个毫无本事的江湖骗子,那新的监正将孟凛的丹药递到了朱殷的手上。
其实头一回的药量微乎其微,就是太医也辨别不出来,而这药丸是从前身为北朝太医的王禁之花费多年调出来的药方,是孟凛自己添了阿芙蓉,这东西本来孟凛是打算自己呈上,然后再加大药量,但这事被朱启明截胡了,好在结果一样,这东西还是到了朱殷的手上。
这东西那江湖骗子做不出来,所以他碍不着孟凛,孟凛又靠着孟明枢重新站到朱殷面前,他呈上的丹药只要对朱殷有上一点效果,又添上孟凛会上一点爻卦占卜,他就能以此得到朱殷的信任。
如今内阁之中他算是有了半个席位,朝中又有新贵的结交,至于老臣……朱启元死的时机其实也巧,当初从孟瑶口中问出的东西,他还有好些未曾用上……
唯一的变数,是那个知道孟凛过往的人,但他未曾露面,办事其实都是用的朱启明的手,因而孟凛需要将朱启明支开京城,朱启明为了来日能如愿坐上皇位,这一趟北上他其实必然是要去的。
“陈玄。”孟凛从书桌底下又翻找着什么,“北朝的大军,如今在何处了?”
陈玄道:“三日之前的消息是已经越过淮北,算来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岭中之外。”
孟凛思量时视线模糊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即便我心忧不止……白烬这一仗,终究还是要打的。”
这时候孟凛的手摸到一个小小的纸条,他停顿了下,把那纸条给陈玄递了出去,“这纸条你飞鸽传书,飞往岭中,要送到白烬的手上,其中用了暗语,就是被截获了也无妨。”
“是。”陈玄接了过去,随后领命出去了。
是夜,白鸽穿过夜色与黎明,越过高山飞向了岭中。
岭中之外,北朝的大军驻扎山谷,白烬正在营帐内看着岭中与南朝之间的地势,忽而有人来报,说是从岭中有书信送来。
白烬神色有所动,他听到岭中来信,这信若不是应如晦写的,那就是孟凛的来信了。
白烬已经几月没有见过孟凛了,累积的思念仿佛要越出他的胸膛来,一向沉着的白将军竟然有些心跳不止,即便那信封上的字迹是应如晦的。
他接过信让人都从他营帐里出去了,然后坐在桌前,小心地将信封拆开了。
白烬还未将里面的纸页拿出来,那信封里就先划出了一张纸条,那纸条有些卷过的痕迹,但白烬定睛一看,忽然眉头一蹙,他缓缓将那没取出信纸的信封给放下了。
白烬心里的紧张与期待一时都冷静下来,他捏着那张纸条,然后低头去将自己书案下的箱子给拉了出来,他在里面整齐的书卷中,挑出了其中最厚的一本。
白烬把纸条用砚台与笔墨压直,那纸条上竟然没有写什么别的东西,只单单写了许多并排的数字,白烬又抽出了一张白纸,然后翻开了那本厚厚的书卷。
这纸条孟凛送来的无误,上面的数字都对应了书页上的汉字,这是他们从前约定过的暗语。
白烬心里默念着上面的数字,然后比照着书页,从厚厚的书里一个字一个字找着,又将其写在了白纸上。
白烬专注地写着字,大约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将一行字找全了出来。
白纸横在桌上,白烬放下了笔,然后心中默念着那纸上的一行字,“南朝兵马十万新刀五万,朱启明廿四启程,拖他两月,若有可乘之机杀了他,万事小心。”
南朝之事白烬知道得不多,但他的视线在“朱启明”三个字停留了些许。
他想起来了,前世时他被齐恂背刺,大军行到一半却要召他回京,那时白烬抗命征南,却最终深陷敌境,他大概是见过这个朱启明的,而齐恂同南朝勾结求和,最终达成和议的,也是这个朱启明。
白烬将每个字嵌进了心里,就起身将那写出的纸张放到了烛火上,白烬冷冷地盯着“朱启明”三个字被燃烧殆尽,心中想道:“乱臣贼子,该杀。”
那纸张在地上落为灰烬,白烬又重新回到了桌旁,然后重复地看着那写着数字的纸条。
白烬盯着字迹,他发觉自己心跳不止的情绪又回来了,他看了看字迹又看了看远方,他的视线好似是飞过了千里之外,与远方某个人的心情重合在一起。
“孟凛。”白烬心中热忱地想道:“我终于要来接你了。”
作话:
捂脸,其实感觉孟凛还挺像那什么祸国妖姬的
第126章 副将
廿四一到,就是朱启明带着大军启程北上的时候。
十万大军从长乐城外浩荡而起,沿着奔腾的江水一路前行,恍若是山间舞动的长蛇。
这次南朝北上打的名号其实也是练兵,各方都不愿做那个主动进攻的一方,但看南朝那般反应迅速,不难看出其出兵早就是准备良久。
朱启明穿上甲胄坐于马上,他回头一眼望见都城上悬挂的大旗,脑海里就响起了临行前一人同他的分析:“孟凛此番要你出征,实际是调虎离山,没有你的掣肘,我一人施展不开,他就好在朝廷里搅乱风云,但殿下出身摆着这里,这天下人只会认你这个太子,所以殿下万事小心,只要保住性命打退北朝,今后他就再也翻不出花来。”
朱启明握着马绳“驾”了一声,他目光锐利地回过头来,朝着行军的方向去了。
岭中之外,白烬的征南军驻扎山谷平地多日,仿佛就安分地开始了练兵事宜,再没有了前进的打算,但白烬站上搭起的高台,连日远望南方,仿佛在等着什么。
直到灰尘一起,几个骑马的身影从山前出现,白烬微微蹙起的眉头才舒展了些,高台下还正有斥候过来禀告,“白将军……”
白烬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把手从栏杆上离开,准备从高台上下来了,“把人直接带到我的营帐就是。”
山前的身影愈来愈近,几个骑马的人在烈日下狂奔,在营外站岗的小将等到人近了,才认出那前面那人是谁,他目光一亮,指挥着将营门打开,然后和另一人一道站在了过道中间。
那骑马过来的几人“吁€€€€”了一声,然后其中一人抱怨:“这怎么进个门还要被拦下。”
那下面的人抱拳道:“恭迎应大人,但白将军有令,军营中不可急驰,还望大人见谅。”
听着身边江桓的嗤声,应如晦倒是有礼地下了马,“将军治军严谨,我等理应如此。”
然后江桓才跟着一道下了马车,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一道从马上下来了,这时方才的斥候过来,他对着应如晦行了军礼,“诸位大人,白将军有请。”
“大人……”江桓嘴里念叨了两句,觉得这称呼还有些新鲜了,然后就跟着应如晦往营帐里去了。
后面那几人是应如晦与江桓的侍从,这次来找白烬的还是江桓和应如晦,所以只有他们二人单独进了营帐。
江桓还是老毛病,喜欢对着白烬挑三拣四的,他一进营帐就抱怨了句,“你们这营帐也太热了,你一个做将军的,怎么也住得这么寒碜。”
应如晦咳了一声,他拉了江桓一下,然后当着白烬笑道:“家夫见笑。”
江桓手一僵,木讷地被应如晦拉过去坐好,嘴里忽然被堵得严实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孟凛跟白烬说过,因而白烬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山野粗陋,的确是怠慢了。”
江桓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应如晦对他相看一眼,然后就开门见山地对白烬道:“我朝大军来了多日,却恪尽职守地守在岭中之外,这事江家主心中其实很是感怀,我朝未经允准寸步不入,今日江家主亲自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来的。”
白烬点了下头,“那日得到应大人寄来书信,就已知江家主深明大义。”
江桓被白烬那句“深明大义”夸得起了鸡皮疙瘩,“你就当,就当是孟凛的意思,再说,你们大军驻扎在此,难道要等到南朝把岭中都占了,再干等着他们来打你们吗?”
应如晦听着江桓这话有些宠溺似的摇了摇头,他换言道:“这几日听闻南朝大军已经启程北上,届时他们若是出手伏击岭中,凭靠着我与江家主怕是难以抵抗,再者白将军若是等候在外,让南朝占据了先机,也是麻烦事了。”
江桓听应如晦的体面话听得皱起眉头,他忍不住补了一句,“刚才进你们军营的时候,稍微看了那么一眼,白烬,你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粮草,本就打算要进岭中的,现在还说什么客气话。”
白烬这一行粮草其实并不充足,此事不好开口,但的确是有想让江家相助一些的意思,白烬沉默了会儿道:“江家若是肯出手相助……朝廷必然……”
应如晦看出白烬的尴尬了,他打了圆场道:“粮草不足,该怪朝廷考虑不周,不知此事是谁出的主意?”
“太子殿下认为此行或有一战之机,囤兵南线,若是南朝有所动作也好立刻反击,但是……”白烬微微沉眼,似乎叹气,“几万大军所用粮草绝非少数,如此等候,所耗费的军费并不是小数目,这笔账我曾与六殿下谈过,但陛下的意思……淮北淮南一线以及南方各地,理应为国出力,朝中也会择日送上粮草,而此前也还想……找机会与江家主谈一谈。”
“早先让你们进岭中我是答应了,但是这粮草……”江桓也有些为难了,“我看孟凛他什么都跟你说,所以你应该知道,江家也没富到养得起几万大军,我甚至可以给你开条路运输粮草,但补给的事情,若是等到秋收还好说一些,现在……你们朝廷还是得自己算算这明白账。”
江桓清醒地想了想,这事情要是孟凛来办,他指不定给白烬全盘托出,家底都给人败光了,但他不会,他看着应如晦的那张斯文脸,也绝对不会为了这个朝廷把自己变成穷光蛋的,怎么?自己要跟着应如晦回京城吗?
白烬有些抱歉道:“江家主如今做的,白烬已是感激不尽,自然不能要求江家散尽家财,此事的确是朝廷考虑不周。”
“话说……”江桓忽然道:“你们朝廷里是不是有人想整你啊,哪有这样把你架起来的。”
应如晦和白烬都此时抬眼看了江桓一眼,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片刻,他们也是心知肚明,提出这事的是齐恂,后面的事怕是也是他在陛下面前吹的耳旁风,而如今他还安坐在京城里,京城里的贵人不算这笔明白账,哪里能知道柴米油盐贵。
“粮草尚且不谈。”白烬发觉自己忘了给他们倒水,因而起身去提水壶,“不知我军,何时可以启程进入岭中?”
应如晦客气地把杯子接过去了,“明日便可动身,此前一条大路通到了岭中,如今正好有用,南方边境怕是一日到不了,大军可在上洛城外修整一日,随后再继续南下。”
“这样吧。”江桓喝了水,也松了些口,“大军途径上洛,我江家可以补充你们十日粮草,随后的,就只能等你们朝廷的安排了。”
应如晦坐在江桓身侧,他用自己的杯子去碰了下江桓的水杯,“江家主慷慨解囊,我朝感激不尽。”
江桓摸了摸鼻子,一口把水喝了,“你们这要是打了败仗,我可就亏大了。”
江桓放下杯子,末了心里一痛,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又松口了,怎么应如晦才说了一句话自己就跟上了?感情孟凛别的没教会他,就学会了败家了……
随后谈了不久,江桓与应如晦又带着人回岭中去了。
而第二日,浩荡的北朝军队入主岭中,朝着南方与南朝边郡临近的大江去了。
五日之后,隔着宽阔大江,南北两朝的军队竟都扎起了营寨。
两方说的都是练兵,谁也不想动手,颇有些看谁耗得过谁的样子,还有两军派人出去打水,隔着大江,竟有两军将士对骂的场面。
这日白烬的营帐里,桌上摆开这交界处的地图,他正与人仔细分析着地势与战机。
白烬从江水那一线把手划过,“不知江家主对此事如何看待?”
江桓张了张嘴,他忽而意识到了件严重的问题,他一向不太喜欢的白烬在兵法的造诣上,是的确有些本事的,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日可以进军营。
那一日与应如晦从军营里出来,江桓自己不说,但他的视线的确在那练武场上停留了些许,那日的天气的确很热,江桓在江府里养尊处优的确快活,可他竟然有一刻的心动。
然后那天回到江府已是傍晚,他与应如晦并排走在府里,身后就是金灿灿的夕阳,应如晦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把视线落在道旁青翠的绿竹上。
应如晦竟然当即从那绿竹上折下了一根竹枝,他当着江桓的面一个转身,然后用那翠绿的竹枝舞了个漂亮的剑花来,江桓看着他的动作一怔,那剑花的招式好像是有些眼熟。
随后应如晦对他微微笑了下,他偏过头用着不似他的语气道:“我要是入仕,也要靠着手里的刀剑,做个大将军一样的人。”
那语气傲气又风流,应如晦手里的竹枝从江桓身侧划过,落日的余晖洒在他手里的竹枝上,他舞动的身影有些像是镀着金光。
江桓眼里的应如晦也是发着光的,应如晦开口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他第一次与应如晦相逢,自己不愿读那读不懂的书,是给他许过来日要做大将军的愿景的。
只是这些事,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怎么呆住了?”应如晦拎着竹枝走到江桓面前,他拿那竹枝的树梢点了下江桓的鼻子,“今日白将军并未提到,但是他往前其实跟我提过,让你入军营的事情。”
“江家主,此情此景,你可愿去给白烬身边做个副将?”
江桓的鼻头有些痒,他摸了一下,“我……我去他身边做什么?”
“唔……”应如晦把那竹枝递到江桓的手中,“可如今没得选,但是我的江家主……”
应如晦凑近到江桓的耳边,他低低的声音从他耳畔灌入:“我也想看你做大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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