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67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佛珠卡在骨节处,再也拨转不€€动,佛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贫僧以为和英蛟姑娘相忘于江湖,便算是历了€€情劫。谁料她半途遭遇无€€妄之灾,连累贫僧也不€€得善终。而今只有她重返阳世,贫僧当年那一关,才算真€€的过了€€。”
君如珩望着那张妖冶与清冷共存的面€€庞,不€€禁好€€奇,这妖僧究竟是何来历,与女战神之间又有过怎样的爱恨纠葛?
“那后€€来呢,夺舍黑袍士,鼓动千乘雪造反,还有,引诱东宫血覆龙脉,也是为了€€渡你的情劫?”君如珩语声陡厉。
佛子抬了€€抬眼皮,露出个€€了€€然的笑:“看来,主君已经看到了€€太子殿下的心魔。”
他€€怡然起身,向前踱了€€几步,抬手欲抚摸那杆银钩,光团却穿其中而过。
佛子不€€觉目露惋惜:“有情皆孽,无€€欲则刚。凡人€€有欲望,贫僧的寄生术才有可乘之机。东宫痛恨任人€€摆布的命运,他€€想要改变,贫僧只是给他€€指了€€条明路而已。”
君如珩嗤道:“你有这么好€€心?”
佛子看着这柄英蛟从不€€离身的银钩,眸光渐沉。
“主君聪慧,贫僧亦有自己的私心。”他€€缓道,“三百年前人€€皇执意€€行换骨之事€€,是因为受了€€千乘族怂恿。而换骨的过程则需借助龙脉,也就是您的羽丹,逆转阴阳。这两者,都是间接害得贫僧历劫失败的元凶,你说,我该不€€该清算讨还?”
君如珩不€€自觉跟着他€€的思路走,话中流露出些许恼意€€:“仅仅因为三百年前一桩未竞的事€€由,你便生出日后€€那许多风波,就算连累无€€辜百姓也在所不€€惜吗?”
佛子背着身,久不€€搭腔。
更漏渐残,檐下铁马“叮”一声撞响,伴着悠悠余韵,佛子终于又开口。
“倘若三百年前的阴谋,到现在还在继续呢?”
耳畔如惊雷炸响,君如珩弛而不€€自知€€的思绪猛一下揪紧,而当这时,佛子早已先一步向他€€扑来!
第71章
君如珩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佛子的话上, 对这猝然一击有些€€防备不周。
他匆忙调集周身灵力,第一件便是护住怀中的魂魄不受波及。
但很快君如珩就发现,佛子的用意, 似乎是想€€把那€€缕残魂牵引到英蛟的银钩上。他瞬间想€€到了什么€€€€
既然英蛟的魂魄一直靠邪灵之气维系着,那€€么角木窟的还魂阵一破, 她的一缕残魂势必也支撑不了太久。古物有灵, 这柄跟随了英蛟许久的银钩, 或成为阻止她魂魄消散的最后指望。
如此说来, 佛子急切转身非为了逃命,而是想€€尽快拿到这柄银钩, 替英蛟拢住残魂。
佛子全力一击, 在赤色莲纹的光罩上撕开了口子, 佛光甫一接触到那€€几片霜色光点, 便牢牢吸附住,再€€不松开。连紧挨着的君如珩,都感受到了那€€股强硬的拉扯感。
可就当此时, 令二€€人皆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
英蛟的残魂忽然激烈抖动起来,似乎急于挣脱佛光的牵引。光点颜色由霜白趋于透明, 而后化€€作流沙状,向空中逸散。
君如珩抬手欲追, 却在指端将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顿住了。光源瞬息忽闪,一明一暗似乎在向他传递着什么讯息。
佛子惊惧万分, 所有的运筹帷幄都随着眼前一点一点消失的光源, 而磨灭殆尽, 他甚至都不清楚为什么。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佛子眼底血丝密布,仿佛他裂作几百上千片的镇定€€。他保持着抬臂的动作, 失魂落魄地€€重复着相同€€字眼,唇间忽然抿到了些€€许湿咸。
好€€半晌,他终于找回有限的理智,放下手臂,带颤说:“只差一点,我便可还她一命,偿了她的情债。主君,何€€苦不肯成全我?”
君如珩静默有顷,问:“你究竟是为自己€€飞升失败而痛心,还是难过英蛟再€€也没有重返阳世的一天?”
佛珠“啪”地€€断了,骨碌碌滚落得到处都是。佛子在这句质问里突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视线一片模糊,他强行忍住泪,从眼眶一直倒吞回心底,于是就连内心深处原本十分明确的回答也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他忽然失声哽咽。
君如珩听着佛子的泣声,平静地€€问:“你可知英蛟临去时同€€我说了什么?”
后者€€倏地€€扬起脸,泪眼中透出近乎疯狂的刨问。
“英蛟说,你若真€€想€€渡完三百年€€前的情劫,根本无需费尽心思保留她的魂魄,更不必执着于替她还阳。”
顿了顿,君如珩声渐凝,“你唯一要做的,便是记住她曾对你说过的话,代她完成前世未了的心愿。她去而无憾,你也自得解脱。”
此言在佛子心头猛地€€一割,灰色僧袍无风自飘,那€€已如残尸败蜕般的前世记忆,又随着心头血涌,在他脑海中破土疯长。
“我这辈子啊,注定€€就是一烟火俗人。不比和尚你,什么舟济世间,普度众生,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我一概不懂。”
不高不低的山包上,不大不小的凉亭内,英蛟身着家常布衣,马尾高束,无论从她的谈吐,还是喝酒姿势,都透露着行伍之人独有的豪放。
当然,还有一种用言语难以描述的野性的美感。
在佛子青灯古佛的修行生涯里,他浏览遍人灵两界所有的释家经典,始终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说法,来诠释他看到她的那€€瞬里灵犀微动的感觉。
但也正因如此,佛子与她相处时必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极力控制自己€€不对她产生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欲望。
他是为渡劫而来,而英蛟,就是他的情劫。
闻言,佛子似乎无动于衷,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敲他的木鱼,唇畔却恍若燕子浮水地€€扩开一点涟漪,须臾又敛藏不见。
英蛟在战场上提枪纵马,原本是大开大合的性子。可不知为何€€,从她偶然在道旁救了这和尚以后,尽管对方每日除了敲木鱼诵经外再€€无其他事可做,也几乎不与她对视交流,可英蛟就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大约是为着那€€张世间少见的€€丽面庞。
女将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食色性也,人之大欲,男女都一样。
英蛟自顾自翻了个身,屈起一条腿,酒水拉出漂亮利落的弧线,落入两片丹唇中。偶尔溅了少许出来,亦被她不拘小节地€€用手背揩去。
“说起来,我的心愿。可要简单太多。”
敲击声一顿,短暂的停顿中包含了询问之意。
英蛟爽朗笑€€道:“我只盼,等这场仗打完,人族再€€也不用屈居灵界之下,两边和和睦睦,谁也别想€€着压谁一头。至少在我驭下的角木窟里,男女老少、人灵仙魔,都是一样。€€,这算不算你们念佛之人常说的,众生平等啊?”
佛子被这个朴实而特殊的愿望吸引住,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望着女子比七宝玛瑙还要纯粹的眼神,在那€€瞬里,他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心弦的激颤,象征两人纠葛的情丝还是不可避免地€€萌发了。
几个月后,当得知自己€€未能通过娑婆洞最后一道情关考验时,佛子把今天看作是命运跟他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然而几百年€€之后,他才幡然醒悟,命运其实一直对他手下留情。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当你把角木窟变成无辜女子的葬身处时,英蛟就注定€€魂魄终将难安,而你的考验,也早已完败在了那€€一刻。”
神女庙的灯火骤然熄灭,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也没有燃起,仿佛寓示着一场无可挽回的毁灭。
黑暗中只闻咻咻不止的喘息声,那€€是从佛子口鼻处发出的。他已经放弃隐藏自己€€的行迹,在视力被剥夺的情形下,不惮以其他任何€€一种方式,把诛己€€的刀柄交到敌人手中。
君如珩也无意在这种时刻施展仁慈。
他循声迈前一步,掌心催出光焰,正当莲纹跃跃向前之际,黑暗里忽传来一道阴郁的话音。
“你骗我,方才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拦,我已将她的魂魄注入银钩,英蛟便不会魂飞魄散。”
话到末尾,已是无法掩饰的暴戾。
“是你毁了她,也毁了我。我要你€€€€血!债!血!偿!”
佛子身形破空之速快到令人匪夷所思,君如珩切切实实感到一阵拂面的劲风,然快到跟前时,他恍而又放缓了脚步。
交手中那€€身形时刻都在极速微移,在方寸间一次次倏忽闪回,俨然一根看似静止实则颤动不绝的弦。
如此轻盈之身法,君如珩脑中飞快闪过陈英月下舞锏的身影。
“陈伯......”他脱口而出,恍惚了一刹。
当初灵界在追查千乘族的下落时,顺带也打听到了修仙大能接连惨死以及和尚出没的消息。
从传闻看,寄生术最大的特点便是潜伏在人灵的执念中,诱使其一步步做出疯狂举动,最终走向覆亡。那€€些€€宿主的下场无一例外是沦为和尚的皮儡,从皮囊到修为尽数被人占据。
就如眼前的陈英一样。
电光石火间,君如珩突然想€€通了三万灵兵莫名冲关而出、夺舍京都卫的真€€相,“是你!”
操控灵兵神识,催炼三昧真€€火,把炎兵变成褚尧不共戴天的仇敌,日后更坚定€€了他行噬灵祭的念头,“原来这些€€事情,自始至终都是你的设计!”
君如珩心恨得滴血,他试图把陈英的影子从脑袋里摇出去,集中注意力御敌,可就在光焰大炽的瞬间,陈英的面孔真€€实无比地€€浮现眼前。
蓄着一口齐短胡茬,叫他主君,更叫他“阿珩”,替他拨开额前碎发,笃定€€地€€说,“便是曾经殊途,如今也要同€€归。”
君如珩双掌顿时有如灌铅一般。
法箭再€€起,金光却彻底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生畏的黑气。佛子的声线再€€无了空灵,除了喑哑,只剩下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无边戾气。
轮转生死苦趣,十二€€因缘灭、
一念成魔。
堕魔的佛子将君如珩的踌躇看在眼里,讽声道:“主君历劫归来,竟还是这般妇人之仁,三百年€€前的教训,您都忘了不成?”
君如珩深知这和尚蛊惑人心的本事了得,索性一字不听一句不想€€,仅凭意念与之交手。
然而他面对的既非人也非灵,甚至不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实体€€€€佛子献祭肉身以为阵眼,容留于世的便只剩下至死难消的执念。
换句话说,现下在身边流蹿如电的,只是一团看得见摸不着,打散了还可重聚的意念之气。
君如珩凡有出招,皆为无的放矢。反而,只要他稍一靠近那€€团混沌黑气,灵府深处久违的暴戾就会像受到挑动似的,沉渣泛起。
陈英的脸又变成了褚尧的,千乘蚨的……还有无数看不清面容的上古遗民。色色等等,如走马观花,君如珩心口无名的躁动愈甚,颈侧不知不觉爬满了鲜红的羽鳞纹路。
他刚从幻境中脱身,神魂并不稳固,这种时候极易被人趁虚而入,只是自己€€却还懵然未知罢了。
佛子于黑气环绕中发出了恶意的低笑€€:“主君已然洞见太子殿下的心魔,又可曾看清自己€€的?您虽然逃过了角木窟灵场异动,可您的心魔真€€的消失了吗。只要它€€还在那€€,主君啊,您就不是无懈可击。”
心魔?
君如珩这时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在角木窟中清楚地€€看到了褚尧的心结所在,以爱之刃,永失所爱。
丛虎的心魔也可窥见一斑,无非是害怕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么他自己€€的呢?
他的心魔又是什么?
君如珩怔忡间,那€€杆沉寂经年€€的银钩突然发出振音,似刀鸣又似剑吟,然而都不是。
细而长的锐响分明是女子犀利的质问,嗔怒中犹带着一丝惋惜。那€€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情感,故而佛子骤闻之下,就被摄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银钩在激烈的震颤中拔地€€而起,唰然调转矛头。那€€破空急突的架势,看不出一丁点尘封多年€€后的迟暮,挟风钩浪,径直攮透了对面的黑雾气。
团雾瞬间停止了涌动,黑气散去些€€许,隐隐浮出一个人形。
佛子清晰地€€听到金属€€入心脏的声音,奇怪的是,在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尘埃落地€€的笃定€€。
“贫僧与将军,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任何€€羁绊。情之一字,决计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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