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 白云山下事 第66章

作者:凉千晚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种田文 古代架空

  秦氏无奈,又不敢刺激儿子,只道:“娘心里不安的很,你就听话,等躲过这阵风头就好。你不是想娶欢云楼的春月姑娘?只要你听话,娘就给你娶回来,还有你惦记的薛家小哥儿,让他给你做小伺候你。”

  薛家是村东的,家里有个十六的小哥儿,容貌姿色清丽,周鹏只看一眼就走不动。一个村里的哥儿,竟比欢云楼的都漂亮,叫他如何不惦记。

  偏偏薛家不肯,还把他和娘赶出来。

  周鹏心里有气,想着哪天带人去一趟,他爹不得乖乖把哥儿嫁给他?

  秦氏一说起薛家哥儿,周鹏才勉为其难答应。

  他们赶紧收拾包袱,连衣裳都来不及多拿,坐上牛车就想离开。

  刚到村口,忽然看见四个官差。

  秦氏察觉不妙,赶紧掉头,只希望不是来找他们的。

  后面官差怒吼一嗓子:“站住!”

  他们手里带刀,秦氏和周鹏来不及反抗,就被反手抓住。秦氏手上带了枷锁,周鹏因为秀才的身份,只好捆了绳子带他走。

  “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我谁吗?”

  衙役顺利办完差事,心里舒坦了不少,也懒得和他计较。只笑笑说:“知道,秀才嘛,见了县太爷都不必下跪的人物。”

  “告诉你,我们沈大人手底下处置过的秀才没有一百也有十个,你算个屁!”

  “你们放开我儿子。”

  秦氏大声嚷嚷,被衙役一巴掌扇老实了。

  对百姓而言,告官不是容易的事。要请人写状纸,还要找人作保。最重要一点,还得交银子。

  告官一次交三两银,寻常百姓哪舍得钱。

  云溪县县令沈穆匆匆赶来,只一看围堵的秀才学子,就知道不是小事。

  还没坐稳,堂下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吴慧的控诉,秀才们议论,还有周鹏的抗议。县衙只开了两边侧门,围观的百姓全挤在侧门外。

  师爷把状纸交上来,沈穆一看,顿时皱起眉头。状纸上罗列三天罪状,卖妻害子,还有欺压百姓,每一条都足够打板子严惩。

  周鹏站在一旁,也觉得这件事不好办,扯开嗓子喊冤,“都是这贼妇人的错,他背着我勾搭男人,我气不过才、才冲动些,我好友都能证明。”

  “你胡说!”吴慧浑身哆嗦,转头对着沈穆磕头,“他和他娘变本加厉的打我,连孩子也……”

  沈穆有些头疼,抬手止住吴慧的话头。

  而门外的秀才们安静下来,周鹏这么一说,他们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就怕被人当靶子。

  也有几人道:“且不说是不是你媳妇的错,就算是,哪能轮到你动私刑,有没有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我看就是你心虚狡辩。”

  两方争执不休,一边是秀才学子,一边是秦家的人。

  沈穆脑子嗡嗡,头大的很。

  他忽然瞥见堂下一个小哥儿欲言又止,便开口问:“你和状告人是什么关系?”

  林榆正焦急望着门外,忽然被盘问一句,他站过去行礼。林榆不会古代礼仪,脑子一抽,双手抱拳。

  沈穆:?又是一阵头大。

  然后小哥儿开口说话却不卑不亢,字字珠玑,让沈穆正色起来,仔细听林榆说话。

  林榆告诉他有人证,他头忽然不大了。

  周淑云把两个娃娃带来,贺尧川也从欢云楼带来春月姑娘。

  四个人证,两娃娃以及春月和肚里的孩子。春月捧着肚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怀孕了。周鹏脸色一僵,只觉得全身麻木。

  她不肯来,贺尧川直接把她绑来。也是运气好,春月跟丫环出门买脂粉,正巧被他打听到。

  春月不肯承认她和周鹏的关系,沈穆便说道:“既然没关系,那你腹中的孩子也和周鹏无关,以后周家无需赡养孩子。若是被本官查出,你与周鹏暗中牵扯瓜葛不断,按三倍刑法处置!”

  春月脸色一白。

  她不就想靠着周鹏赎身?要真是装作不认识,她的计划就全完了。

  于是话音一转,把事情交代的一五一十。一旁的周鹏破口打骂,气极了要冲上去打人。

  沈穆大怒,叫人把周鹏拖下去先打五个板子。等一阵惨叫过后,他才把人证叫来盘问。

  周鹏急忙说自己也有人证,让人去请钱公子和李公子。等了半晌,只等到钱李二人说不认识他。

  他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

  沈穆心里有了决断,又看看外面围观的学子,决定判罚加重。这也是为了他的仕途,秀才学子影响力可不小,让这群人解气,他的官声传出去也好听。

  “周鹏和秦氏为非作歹残害原配,欺压百姓罔顾律法,数罪并罚,二人各杖责二十,准允吴氏和周鹏和离,赔给陈家二十两银。秦家兄弟为虎作伥害死陈家两兄弟的父亲,捆了送牢里问斩。”

  “即刻上报本州提学官,褫夺周鹏的秀才身份,以后不得参加科考。”

  ……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林榆对贺尧川笑了笑,小声道:“我刚才和娘说,庆祝吴姐姐重获新生,在家里摆一桌席庆贺,有酒有肉,去吴姐姐祛霉运,娘答应了。”

  贺尧川捏捏他鼻子,满眼笑意打趣道:“你是想给慧姐儿庆祝,还是自己馋了?”

  林榆哼哼一声。

第85章

  告官闹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跑来贺家摆龙门阵,县衙什么样子,县太爷什么样子, 就想听个稀奇。他们都是庄稼地里的泥腿子,别说见县太爷, 好些人连云溪县都没去过。

  周淑云嘴角扬起,打官司这件事,足够她得意一辈子, 等以后老了,还能给小辈讲讲, 这就是阅历和谈资。

  她一高兴, 把家里不下蛋的母鸡宰了一只, 炖了一锅野山菌鸡汤。

  林榆面前一堆鸡骨头, 他都吃撑了,贺尧川还不停往他碗里塞。

  “可别嫌多, 秋冬养膘,到了冬天才不会挨冻。”贺尧川反正有各种借口和说辞。

  周淑云笑笑:“吃吃吃, 都吃, 咱家可是办成一件大事, 值得庆祝。”

  这样说说笑笑的场面, 对他们而言, 是最寻常不过的日子。

  吴慧看着他们一家人,鼻尖酸涩, 眼角露出艰涩的笑。以前娘在的时候,她也有过一段最快乐的日子。

  都说没了娘就是没了爹,她亲爹用卖她的银子娶了后娘,她就再没有娘家了。

  险些忍不住眼泪珠子, 碗里忽然多出一块鸡肉。吴慧抬头诧异,是两颊鼓鼓忙着吃饭的榆哥儿夹的。

  林榆眉眼弯弯一笑:“再不吃就凉了。”

  吴慧怔愣一瞬,用力点点头,把鸡腿塞进嘴里。混着菌香和鸡汤汤汁,她吸了吸鼻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嘴里嚼着东西,就能忍住不哭。

  周淑云从县里买了一罐花雕酒,全家人都倒了一杯,举杯相碰。一高兴,连贺长德都主动和两个儿子划拳。

  去周家村找人,他也是参与了的。这一次过后,贺长德才隐隐约约觉得,腰杆挺起的好处。他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今天却第一个开口:“以前都怪我,是我做的不对,早该提分家的事,连累了淑云和你们,我也赔杯酒。”

  贺尧川和贺尧山连忙站起来,他们怎么能让爹给他俩赔罪,这担不起。

  他俩压根来不及阻止,贺长德一口就闷。

  “这说的什么话,”周淑云道:“我们是一家人,总是互相亏欠,事事都要计较一二,那就不是一家人了。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求个国泰平安全家康健,比什么都好。”

  她大字不识别一个,却靠着几十年的跌跌撞撞摸爬滚打明白一些道理,那就是做人不能太计较,该松手的时候就该松手,拳头攥太紧了,自己也会累。

  林榆最佩服他娘了,倒满一杯酒就碰:“娘,您好厉害!!我敬您!!”

  一口闷!

  贺尧川瞪大眼睛,感觉不妙,完了。

  一旁的孙月华喝不了酒,只能以水代酒,也起身敬爹娘一杯。刚放下杯盏,脸上忽然吧唧一声。

  醉酒的弟夫郎凑了过来。

  “喂!”贺尧山猛吼一声:“你夫郎亲我媳妇干什么?!”

  没等贺尧川控死,媳妇先瞪他一眼:“我们姑娘哥儿的事,要你管?”

  贺尧山震惊,他温温柔柔的媳妇怎么说没就没。

  林榆又菜又爱喝,喝多就撒手没。

  想起上次的场面,连周淑云都有些怕了。她赶紧扒拉几口饭到碗里,端着碗回房,砰一声关上门。

  贺尧山笑笑,带他媳妇也多回去。

  林榆的目光看像吴慧和溪哥儿,对面一大一小面面相觑,默默转身离开。

  只有贺尧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大川哥哥!”林榆星星眼,朝自家老公扑过去,被贺尧川一把抱在怀里。

  大川哥哥,贺尧川笑了笑,没压住嘴角。

  寂寂的深山里,烛火渐渐熄灭。鸡群咕咕叫两声,闭眼栖息在架子上。旺财蜷缩在窝里,甩甩尾巴做起美梦。房梁上,猫儿花花来回踱步,回到属于自己的柴窝。

  夜风阵阵,柴房门被轻轻推开。

  吴慧被上包袱,悄无声息离家贺家。她回头看一眼,跪在地上俯身磕三个头。

  她要回周家村。

  周家。夜里没有点灯,四周死气沉沉。周鹏不是秀才了,这几天家里陆陆续续闯进村民,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周鹏和秦氏被打的血肉模糊,二十杖听上去不多,却足够让人皮开肉绽。

  村里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柜子缸子都搬空了,他们就把周鹏和秦氏扔在地上,连床一起抬出去。

  秦氏嘴里呼哧呼哧出大气,像是漏风的风箱,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看着人把家里搬空,她撑在地上爬出去,拦也拦不住。

  秦家兄弟被斩首,再没人能管他们。她那两个嫂嫂呼天撼地,没了丈夫,想冲进来翻地契和银子,却什么也找不到。

  秦氏藏的太好了,死活不肯说出来。她们没办法,家当禽畜又被周家村的人抬走,她们只能把周家唯一一条狗抱走。

  杂乱的院里,秦氏匍匐在地上,她蓬头垢面,一夜之间像是苍老十岁,眼睛直勾勾看着前面,伸出双手在空中掐着什么,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手忽然找到目标,秦氏啊啊叫着,双眼猩红朝门口的吴慧瞪去。

  吴慧的出现,让秦氏的恨意一下落到实处。但是她没力了,甚至爬不出三步,就被吴慧避开。

  “你活不得了,”吴慧嘴里呢喃一句,对着秦氏说话,她忽然笑起来,笑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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