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 明明明月 第69章
作者:半缘修道
“我带了两个朋友给你认识。”怀容冲小段和裴再招手,“那天晚上玩牌的,就是他们两个。”
姚先生把琴放下,对着小段和裴再行礼,“在下上官姚,见过二位公子。”
小段和裴再对了个眼神,道:“我姓段,你叫我小段就行,这是我兄长,姓裴。”
怀容笑着看上官姚,“你不是总说,玩牌上未尝一败吗,这不就遇到对手了?”
上官姚笑着,很谦虚的样子,“天外有天,天外有天。”
怀容看他这个样子便笑,上官姚把琴抱出来,邀功似的,“都给你调好了,你试试。”
怀容去试琴,上官姚就站在他旁边,微微弓着身子,低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又为了好看穿薄衣裳。”
怀容说了什么,小段没听清,但是两个人靠得很近,有些耳鬓厮磨的意思。
小段不好直直地盯着人家,只好转来转去的看花厅的布置。
裴再也没有看怀容和上官姚,他与小段的目光不期然撞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小段搓了搓手指,他开始感到尴尬了。
上官姚与怀容说了什么,怀容噗嗤一声笑出来,推了上官姚一把。
上官姚笑着出去了,他似乎不愿意接触外人,与小段和裴再都没说什么话。
裴再看了眼小段,找了个理由跟着上官姚离开。
小段走到怀容面前,道:“你跟上官公子的关系很好啊。”
怀容抱起琴,往楼上走,“他是我的姘头,你看不出来?”
“我这、这怎么看出来?”小段结巴了一下。
“我俩就差当着你们两个人的面亲个嘴了,你还看不出来?”怀容回头看小段,嗤笑一声,“你跟你身边的那个人不也是?虽然你俩没亲嘴,但是我就看得出来。”
“我俩还真不是,”小段说:“他就是我的一个朋友。”
怀容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眼,“看来是闹掰了。”
小段摸了摸鼻子,低着头催促怀容,“看着点台阶。”
怀容哼笑一声。
楼上是怀容的房间,房间不小,布置得奢靡华丽,拔步床上挂着银红色的帐子,床边是玉香炉,螺钿柜子里挂满了怀容的衣服。
小段在房间里溜达,屋里香料味道重,小段就把窗户推开了。
他问怀容,“你跟上官公子怎么认识的,你们感情那么好,应该认识挺久了吧。”
怀容放下琴,道:“认识有两年多了,他来醉欢楼听曲,挑中了我给他弹琴,就那么认识的。”
“他做什么营生?”小段倚着窗口,问:“醉欢楼是销金窟,能来这里找乐子,肯定非富即贵。”
“哪门子的非富即贵,”怀容嗤笑,“一个臭算账的,给老鸨干活,老鸨让他住在这里,管他酒喝。”
小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除了老鸨,他没有什么朋友吗,平日里也不出门?”
“没见有谁来找他,白日他陪我练琴,晚上他看我的演出,偶尔他也会跟人凑个局,玩点骨牌叶子牌什么的。”
怀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起来,“他还说都是因为我不喜欢出门,所以他才陪着我,也不出门,净说些糊弄人的鬼话。”
小段盯着怀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们两个这么好,他没想过给你赎身?”
如果上官姚真是姚凡松,手里银钱不知几许,总有该花出去的时候。
“从来也没提过。”怀容说。
小段挑眉,意味不明道:“我还以为算账怎么也该攒下来些钱呢。”
“他那个人啊,甜言蜜语说的好听,哄人开心的时候也是信手拈来,但就是不提给我赎身的事情。”
怀容从果匣子里捡了两颗松子仁扔进嘴巴里,在牙齿间咯吱咯吱的咬,像是咬着谁的骨头渣子,“这样的男人靠不住,我早知道。”
他话锋一转,忽然看向小段,笑着道:“还是你那位公子好,庄重,看着就是一往情深的人。喜欢谁,就死心塌地。”
小段噗嗤一声笑出来,“可别提他。”
怀容不知道小段在笑什么,道:“我的眼光不会错,他不像没担当的人。”
小段“唔”了一声,道:“你既然喜欢听人说甜言蜜语,那就别盯着他了,他嘴里说不出一句软和话。”
怀容问:“你们是因为这个分开的?”
“我不知道,”小段说:“我只知道,让他承认自己的私心,比让他去死还难。”
小段想,当初衡王就应该逼着裴再说爱我,说不定裴圣人宁死不屈,自己就把自己逼死了。
小段想着想着,乐了出来。
今天的太阳好的出奇,小段站在月亮门边,一个劲的打喷嚏。
裴再和上官姚结伴走出来,上官姚一改初见的生疏,与裴再有说有笑的。
小段眯着眼睛看那两个人,他都快忘了,那是裴再。
哪怕裴再此时的身份不是君子,不是圣人,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别人的信任。
裴再和上官姚在路的尽头分开,朝着小段走过来,小段还没开口,裴再就问:“站在风口做什么?”
小段揉了揉鼻子,“怀容屋里的香粉味太重了,我散散味。”
裴再忽然伸手摸了摸小段的脸,脸颊冰凉。
下一瞬他的手就被小段拍开了,“干嘛呢干嘛呢!谁让你上手了!”
裴再道:“身上都凉透了。”
小段张嘴想骂他,一开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裴再把帕子递给他,“先回去吧。”
小段和裴再回了裴府,满院的竹子变成了一种苍翠的绿,庭院里还残留不少积雪,绿竹白雪映照几间房屋,清幽静谧。
裴再动手点了炭盆,盖上铜丝罩,放在床边。
小段坐在床边没精打采的,他脱了沾了雪水的靴子,两只脚靠近炭盆取暖。
屋里暖和,小段坐了一会儿,被暖烘烘的热气一蒸,顿时有点头重脚轻。
不咎配给裴再的药丸子还有,裴再端来热水,叫小段吃了药休息。
床帐放下来,遮住了午后正明亮的太阳,绿豆一直在笼子里扑腾,小段想了想,把绿豆放了出来。
绿豆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轻轻落在小段床头。
“裴再把你养的不错,”小段说:“还认得我不?”
绿豆低下脑袋,贴了贴小段发烫的面颊。
小段的眼睛有点涩,他摸着绿豆光滑柔顺的毛,慢慢闭上眼。
这一觉睡得很沉,小段再醒来的时候,鼻尖萦绕着柑橘的清香酸甜。
他睁开眼,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蜡烛,屋外传来隐隐的人声。
透过床帐,小段看倒桌边一点跳动的火光,火光旁边,裴再挽袖在调枳实香。
小段以前总觉得裴再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深意的,但他偏偏又喜欢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陪换女下棋,在旅居的客栈里写春联,带小段买雄黄酒,给小段调枳实香。
小段后来想,也许裴再的心就藏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里。
他动了动身子,长久注视着裴再。
床帐随着小段的动作微微起伏,裴再站起来,过来查看。
小段立刻闭上眼睛,装作只是梦中翻了翻身子。
床帐轻轻撩起来,片刻后又放下。小段听到裴再的脚步声,他走向门口,门打开又关上。
再进来的人变成了换女,小段睁开眼,坐起来。
“你醒了呀。”换女有点高兴,她刚进来,小段就醒了。
小段拿茶漱了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换女道:“天都已经黑了呢。”
小段披着件衣服下床,冲外面喊:“怀容那边......”
裴再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我跟他们说过了,今晚先不过去了。”
“哦。”小段站住脚,换女叫小段把衣服穿好,她把吃食和药都摆在小几上。
不鉴和不咎来看小段,不咎给小段把了脉便出门同裴再说话。
不鉴坐在小段对面,把一包姜丝陈皮糖打开,叫小段就着药吃。
“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不鉴道:“发烧吗,头疼不疼?”
小段吃着粥,耷拉着一张脸,“你闭上嘴我就不头疼了。”
不鉴哼了一声,“关心你还不成了。”
小段没理他,把白日里怀容和上官姚之事说了。
“上官姚十有八九就是姚凡松,醉欢楼的老鸨跟他也有关系。”小段说:“怀容跟上官姚关系密切,说不定可以通过怀容劝降上官姚。”
不鉴有点怀疑,“你说他对怀容好,好在哪儿,他都不给怀容赎身,怀容对他未必多重要吧。”
小段懒洋洋地撩着眼皮子,“甜言蜜语做小伏低,怎么就不是好了。”
不鉴说:“你怎么能只看表面呢,太肤浅了。”
小段把瓷勺子撂下,道:“看得见的都不叫好,看不见的不是更不算什么?”
不鉴看了看小段,觉得他这话有点意有所指。
第70章
话题不该再继续下去了,不鉴想,他敏锐地察觉到小段心情不大好,也许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
门外的不咎看向裴再,小段那句话声音不大,但是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门帘子晃了晃,是段谷冬跑了进来,她径自跑到小段身边,爬上榻看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