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 明明明月 第24章

作者:半缘修道 标签: 古代架空

  不鉴踢了小段一下,小段没理,看向不咎。

  据不咎所说,不鉴和张金风的不合由来已久,早在很久之前,两个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结下过梁子。

  小段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不鉴是有名字的。他的本名叫谢金合,是前任中书令家的小公子,跟张金风从小就认识。

  “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金字,”不咎道:“为了这个金字,闹出过不小的乱子,还有过一场夺金诗赛,约定赢了的人才可以用这个金字。”

  “张金风输给了不鉴,那时候不鉴可比张金风出风头,小神童呢。”

  小段嗑着瓜子乐起来,“不鉴这么厉害呢,看不出来啊。”

  不鉴哼了一声,一幅小段有眼不识泰山的样子。

  小段忽然又一想,“不鉴赢了,那为什么张金风还叫张金风。”

  不鉴脸色一暗,他看向远处,没有说话。

  不咎看了看不鉴,道:“因为谢家家道中落了。”

  中书令家的小公子后来父母双亡,一个老仆卖了棺材板将他拉扯大,后来他遇见祖父故友,一个头磕在地上,自贬为奴也要跟着他。

  于是谢金合变成了不鉴。

  小段看了看不鉴,不鉴背着手看天。

  小段拍了拍不鉴,语重心长道:“想哭就哭吧。”

  不鉴一巴掌拍开小段的手,小段哈哈笑起来。

  正厅里,裴再和张金风走出来。

  张金风一眼就看到小段和不鉴打打闹闹,他眉头微皱。

  裴再站在他身边,“你似乎对皇子有点看法。”

  张金风道:“康王信中说,皇子年幼,然心性纯善,已有陛下之风。可是我见了人之后觉得,康王还是言过其实了。”

  张金风摇了摇头,“教养皇子,裴大人任重道远啊。”

  他这话说不上是试探还是有感而发。裴再负手而立,“皇子自有其难能可贵之处。”

  张金风笑道:“他活着,就是难能可贵了。”

  张金风看向小段,看来看去只觉得这个人身上的市井气太重,唯粗鄙二字可供评价。

  他眼里的鄙夷瞒不过不鉴。

  不鉴踢了踢小段,叫他站起来,“你好歹装出个样子,别叫他看不起你。”

  小段没有动,看不起小段的人很多,他知道这种看不起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不费这个心。

  张金风回过头,他面对裴再的时候并不想面对小段那样轻慢。他看不上贵为皇子的小段,对裴再却保持一份谨慎和敬重。

  这让小段惊讶,原来张金风不是只能仰着下巴看人,他的脑袋也是可以低下来的。

  小段看着张金风若有所思,裴再越过张金风看过来,正与小段的目光对上。

  小段知道裴再会装模作样,但是没想到他的装模作样能骗过这么多人。如果一个人能装模作样到连对手都觉得他是真君子,那么他就是真君子。

第24章

  张金风的到来没拦住小段要出门的脚步,但是不鉴死活不肯跟小段出门鬼混了。

  他严阵以待,并且建议小段也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他们需要把张金风这个人琢磨透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张金风并不只是个年轻傲慢的世家子弟,”不鉴道:“他背靠太后,手握实权,绝不是什么小角色。”

  小段倚着柱子,手里的弹弓瞄着树上一枚摇摇欲坠的树叶。

  不鉴等了一会儿,小段今天的一张嘴像是上了锁,一句话不肯说。

  不鉴不愿意失去小段这个盟友,于是他生气地掏出自己的荷包扔给小段。

  小段接过荷包掂了掂,立刻笑了起来,“不鉴公子还是财大气粗哈。”

  不鉴白了他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段把荷包收起来,“张金风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看裴再也没有很紧张。”

  “公子自然是......”

  小段没理会不鉴吹捧裴再的那些话,“所以我说你多虑了,张金风是不傻,在裴再面前恐怕还不够看。”

  小段跳下台阶,跑向门外,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回头看不鉴,“年轻又骄傲的人往往会栽大跟头,你家公子最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

  他说罢,身影一下子跑出院门不见了。

  小段手上勾着不鉴的荷包,晃悠悠路过前厅,被裴再叫住。

  “去哪儿?”裴再问。

  小段不答,“你有事?”

  裴再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小段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坐没坐相,把荷包揣进怀里,翘着一双腿。

  “张将军一会儿要来,”裴再道:“商量回京事宜。”

  小段挑眉,“我也需要在这儿吗,这种事不是你们两个商量就行了吗?”

  裴再道:“你是皇子,自然该在场。”

  小段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看裴再,“我看张金风眼里也没我呀。”

  裴再站起来,端给他一杯茶,“殿下是我们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个,大小事情都应该叫你知道。”

  殿下,小段接过茶,这是他第一次听有人以这两个字称呼自己,他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

  殿下,多高贵的称呼。

  可惜是假的,小段想,裴再向来能屈能伸,他嘴里的殿下也不怎么值钱。

  “张金风是太后的人,”小段抬眼看着裴再,“你只跟我说,我有个难缠的叔叔,可没告诉我,还有这么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老太太,一时半刻,你改变不了。”

  小段疑惑,“比皇帝还要尊贵吗?”

  裴再道:“陛下仁孝,不会忤逆母亲。”

  “陛下纯善,仁孝,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小段琢磨着,“词是好词,怎么觉得在你们嘴里,就觉得变味了呢。”

  裴再道:“如果你见了陛下,你就知道我们说的是实话。”

  小段哼了一声,“我不陪你当这个吉祥物,谁要听你们在这儿瞎白话。”

  “除非......”小段一拍双手,手掌摊开。

  裴再道:“你要多少。”

  “多多益善,”小段立刻道:“不过我要现银,不要银票。”

  裴再点头,小段立刻笑开了,“今天很大方嘛。”

  裴再轻笑,“如果你要的东西只是这些,那么我可以一直很大方。”

  小段想了想,“跟银子比起来,我还是觉得人的秘密更有趣。”

  裴再摇摇头,“难缠两个字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门外张金风往这边走,远远地,他就看见小段坐在椅子上,狡黠地笑。

  裴再背对着他,他并没看清裴再的神情。

  但是凭直觉,张金风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称得上轻松。

  当他踏进正厅的一瞬,两个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小段向后靠着椅背,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那种轻松甚至是有些亲密的氛围,一瞬间消失无踪了。

  张金风走进来,与裴再见礼寒暄。

  小段扣了扣手指甲,“到底什么时候回京?”

  张金风看了眼小段,道:“立刻动身。”

  小段皱眉,“这也太着急了。”

  “皇命在身,还请见谅。”这是张金风对裴再说的,他并不在意小段的意见。

  裴再没有反对,“虽然匆忙了些,但是迟则生变,早些走也好。”

  他和张金风细谈了回京的一些事宜,小段听得无趣,碍于收了裴再的钱,只好不情不愿地坐着。

  不大的一张椅子成了他的牢笼,小段的一双手闲不住似的敲着扶手,声音噗噗嗒嗒响个不停。

  裴再看了他一眼,道:“去罢,找不咎拿钱。”

  小段起身就走。

  张金风看向裴再,裴再解释道:“他在新平有些朋友,要回京城了,总要跟朋友们告个别。”

  小段到红红家的时候,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他往院子里扔了个石头,在房间里温书的红红听见动静,跑出来看。

  临近年关,书院放假,红红这几天都在家。

  小段趴在后墙学布谷鸟叫,红红跑到墙根,“小段,这时节哪有布谷鸟啊。”

  “你爹娘在家吗?”小段在墙外问。

  红红跑去后面开门,“我爹娘去乡下吃席了,到晚上都不一定回得来呢。”

  “还好不用翻墙,”小段拎着东西挤进来,“不然还有点费劲呢。”

  小段带的东西多,红红还没细看,就被塞了个还热乎着的蒸饼夹肉。

  屋子前的台阶上,小段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解下来。

  “这是我从裴再那里搜刮来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一整套的,”小段说:“他做学问的东西估计不便宜,你好好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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