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 荼靡 第27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要的。”江逾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很认真地看着钟毓,“但我更忍受不了看到你选择别人。”

  好一会儿,钟毓都没有说话,直到烟会积攒得足够多,他才俯身,想拿茶几上的烟灰缸。

  江逾白去比他快了一步,早就江烟灰缸递了过来,端在手里,方便钟毓掸烟灰。

  “……”钟毓真的很想发火,但江逾白眨着双眼,表情极为郑重,就好像给他捧烟灰缸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样,他那火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发了。

  “还想说什么?”重新靠回沙发时,钟毓见他欲言又止。

  “我可以说吗?”江逾白有些紧张。

  “说。”

  江逾白看着更紧张了,吞咽了好几下喉咙,这才小心地开口:“钟毓,那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看他这个样子,钟毓倒真有些好奇他是想提什么了不得的要求:“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让别人进家里来。”

  “……”

  “我不想让别人用我买的门。”

  “………”

  “还有空调。”江逾白说,“它们会不高兴。”

  这下,钟毓是真气笑了,他的目光一寸寸碾过江逾白的脸上,眼尾巴挂着明晃晃的笑意,神色间满是挑衅的意味:

  “要不然以后你站门口收买路费,这样它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荼蘼】从初八开始营业,当晚客人扎堆地过来,沈家欢他们忙到脚不着地,快吐血了,钟毓这个老板却是个十足的甩手掌柜,躲在吧台喝酒,顺便还挑剔沈家欢调酒的手法。

  江逾白跟条小狗似的跟在身旁。

  “……我说老板你能不能讲点良心,我们都忙成狗了,你好歹搭把手,别光动嘴啊。”

  钟毓撑着下巴,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睛,把玩手中的酒杯:“要我这个老板干活的话还要你们干什么?”

  “我……”沈家欢抬起胳膊,恨不得把雪克壶砸他脑袋上,有人却先一步护到了钟毓身前。

  沈家欢:“……”

  什么时候养这么熟了。看小鬼这表情,真是十分护主。大型犬似的。

  而钟毓将人拨到一边,朝沈家欢递出手:“拿来。”

  以为老板终于要帮忙了的沈家欢欢欢喜喜递给对方一个新的雪克壶,钟毓到这时才舍得站起身转去了吧台后面。正好和江逾白面对面。

  他报了几个酒名,沈家欢便任劳任怨地给他老人家递酒,钟毓低着头,干净漂亮的手指握着雪克壶,几个帅气干脆的摇壶动作后,将雪克壶里的酒倒进了一个高脚杯里。

  加上几块冰块,两片柠檬,然后推到江逾白面前。

  沈家欢:“……?”

  沈家欢:“干什么呢你,敢情不是给客人的啊?”

  然而两人谁都不理他,江逾白怔怔地看着面前那杯色彩绚烂的鸡尾酒,又看看钟毓,不太敢相信:“给我的?”

  “要付钱的。”

  江逾白才不管是什么理由,他只知道这酒是钟毓特地给他调的,就高兴得不行,迫不及待要捧起酒杯。

  “等一下。”钟毓却拦了一下。以为男人要后悔,江逾白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钟毓看在眼里,难得解释了一句:“不是要跟你抢,只是还有最后一步没完成。”

  说着他就拿出打火机,对着酒杯点了把火,酒精遇上火瞬间腾起很高的火焰,江逾白一颗心脏提到嗓子眼,豁然起身,紧张地要去抓钟毓的手。

  “别看我,看酒。”

  蓝色的火焰在酒杯烧灼一阵,渐渐熄灭,而酒杯里那些纷杂的颜色也慢慢褪色,最终变成了有些暗淡的橙色。

  没那么漂亮了。

  “可以了。”钟毓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逾白小心翼翼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怎么样?”钟毓问他。

  说实话,入口有点苦,还有点涩,还有一丝淡淡的酒精烧灼过后的烟熏味,刮嗓子。以至于江逾白想吹个彩虹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酒叫什么名字?”最后他干巴巴地问。

  钟毓垂着眼眸笑得不行,好一会儿才说:“荼靡。”

  荼靡。

  和这间酒吧一样的名字。

  “好了,大学生,酒也喝了,人也看了,走吧,以后别来了。”

  他今天穿的又是那身绣花的黑色旗袍,眼尾没有点痣,漆黑的眼眸在镭射灯光下仿佛一池深渊,诱得人心甘情愿跳下去。

  江逾白却遽然顿住。

  上一秒,他还惊喜得不知所措,钟毓为他调了酒,他以为至少对方并不真的讨厌他,可是忽然他就被推入了万丈深渊,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僵硬着身体,茫然地问钟毓。

  男人表情还是很淡,那双眼睛同江逾白初来酒吧时一般,有种并不将任何人看在眼底的空洞。江逾白的心被重重刺了一下。

  “因为你越界了。”

  “荼蘼不欢迎不守规矩的人。”

  说完这句话,钟毓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再没有看江逾白一眼。

  “怎么样小弟弟,我就说你是追不上我们老板的吧?”看着钟毓走远的背影,沈家欢靠在吧台上幸灾乐祸。

  江逾白低头一杯闷酒。

  “你别看他万花丛中过,其实片叶不沾身,不是哥哥我看不起你,但是弟弟,我还是那句话,趁早放弃吧,你真的没戏。”

  类似的话沈家欢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事实上只要江逾白过来,他几乎每次都会这样说。

  可江逾白用手背抹了抹嘴巴,看着男人刚才消失的方向,眼眸沉沉:“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家欢错愕地挑眉:“脾气还挺倔?”

  那当然,江逾白心想。

  从小到大,他其实都是这样的脾气,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得到或达成,从不轻易言弃。

  就比如小时候练拳击。别看江逾白现在这个大高个,在上小学之前其实又矮又瘦,是班里最矮的男生,甚至比大多数女生都瘦小。

  所以他被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取了个“豆芽菜”的绰号,只要江逾白出现,几个人就会围在他身边,“豆芽菜”“豆芽菜”的取笑他。

  江逾白那时候虽然年级小,自尊心却很强,没多久就央着萧雪琴给自己报了跆拳道。

  学了一周之后,看到隔壁的拳击班,觉得那个好像更猛,就想换班。

  但那时候他实在太瘦小了,教练不介意他那么做,江逾白却死倔,说什么都要换。萧雪琴没办法,只好同意。

  刚开始那一年,江逾白当然跟不上课程内容,每天都鼻青脸肿的回家。

  萧雪琴见不得宝贝儿子被揍成那样,劝他不要学了,班里那几个调皮孩子也对他嘲笑得更厉害。

  但江逾白自己不肯放弃,不仅在拳击班里练得很认真,回家还要加练一两个小时。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已经是拳击班的优秀学员,身体也壮实了很多。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江逾白的性子就是这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想要他轻易放弃,基本是不可能的。

第29章

  看他此刻的表情,沈家欢也清楚自己又白劝了。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不过有件事哥哥可以告诉你。”他说。

  江逾白皱了皱眉,对哥哥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什么?”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喝到过老板的这杯荼蘼酒。”

  江逾白瞳孔微微一颤,大脑轰地一下炸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条快得不像话:“你说的……是真的?”

  “嗯哼。”

  “那个渣男呢?”

  “什么渣男?”

  “就那个渣男。”

  沈家欢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所以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大学生说的是谁:

  “他啊……当然没有,真的只有你一个,而且老板现在越来越懒,想劳他大驾调杯酒都不容易。”

  太好了。

  说明我在钟毓心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钟毓对我是特别的。

  我和钟毓,我们之间有专属的独一无二。

  江逾白心里简直像在炸烟花,低头抿了口酒,想要平复心情,开口时的语气却轻易将他出卖:“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就随便说说,不代表什么。”沈家欢掀了掀眼皮,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怜悯,“再说了小朋友,你知道荼蘼是什么意思吗,喝了荼蘼酒你就更没戏了。”

  说实话江逾白还真不知道,这个词经常出现在歌词或者文艺的诗文里,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江逾白并不清楚。

  经沈家欢这么一提醒,他就用手机查了下,查完之后原本怦怦乱跳的心脏瞬间被冻住了,心口拔凉拔凉。

  “怎么样,是不是没戏?”

  江逾白将手机反扣在吧台上,指尖摩挲着手机的一角,嘴硬道:“那又怎么样,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凋零的花瓣会变成花泥,成为养料,明年的花会开得更漂亮,所以荼蘼可以是凋零,也可以是新生。”

  沈家欢切柠檬片的动作顿了下,抬眸很深地看了面前的小鬼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江逾白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

  “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奇怪的。”他说。

  沈家欢耸了耸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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