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 匹诺曹 第99章

作者:陈可羞 标签: 情有独钟 校园 近代现代

  陈江时没有说话。

  陈阳抹了把脸,继续说道:“我和你妈都没文化,本来也没奢望你考大学,但你要是能考上,我不会阻止你上大学,只要你成绩好,一切都好说。”

  说完,顿了顿。

  陈江时似有所感,转头看向陈阳。

  陈阳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找不到房产证吗?”陈江时说,“我藏起来了。”

  陈阳噎了一下,拔高声音问道:“你藏哪儿了?”

  “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陈江时说,“你死心吧,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卖房子。”

  陈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陈江时说:“这是我的房子,我出的钱,我有权利处置这套房子!”

  陈江时语气平静:“这也是我妈的房子。”

  “你妈都死了,死多少年了!”

  “死了也曾经是你老婆,不管她死多少年,这套房子都有她的份。”陈江时的声音不大,但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阳,眼神直勾勾的。

  陈阳望着这张和亡妻有几分相似的脸,有瞬间的恍惚。

  “爸。”陈江时说,“大家都说你是抛妻弃子的人,你也不想真的成为大家口中的这种人,对吧?”

  “……”

  “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还是说你在那边认识的人比我更重要?妈妈和爷爷奶奶都走了,我只有你了,可你常年不回来,能容纳我的地方只有这个家了。”

  陈阳张了张嘴,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第二天早上,陈江时起来上学,发现隔壁卧室里的陈阳已经不在了,桌上多了一张对折的纸条,里面包着两千块钱现金。

  陈江时翻看纸条,没看到陈阳留下的字迹。

  来到学校,他前一个月的“光荣”事迹早传开了,大家不知道他去a市做什么,便各种胡乱猜测,甚至有人说他网恋上了a市的一个富家千金,所以跑去一掷千金追求人家。

  陈江时对所有传言都不予理会,比以前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他每天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将一日三餐的时间压缩到了极致,也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他心里拔地而起了几座大山,将他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春天一过,便是夏天。

  高考时间在六月的七号和八号,陈江时把座位换到了教室前面的第二排,和班长同桌,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尽全力做最后的冲刺。

  下午,理科综合考试结束,走出考场,刺眼的阳光迎面洒下,陈江时微眯起眼,看到了楼下空地上围在一起的袁孟和王昊几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说过话了。

  他在围栏前站了一会儿,才拎着笔袋下楼,从空地上路过,袁孟和王昊他们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回到教室,姚志刚早在讲台上等着了,所有人都很兴奋,讨论完今天的考试内容,又开始商量晚上班级聚餐的事。

  陈江时坐在座位上,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等姚志刚说了聚餐地点以及吃完饭后去ktv的安排后,他起身走在队伍最后。

  餐厅是姚志刚提前预约好的,但包厢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只能所有人都坐在外面的大厅里。

  姚志刚特意订了几箱啤酒,每桌发两瓶,剩下的放在角落,谁想喝就拿。

  毕业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所有人都喝了酒,连陈江时也喝了小半杯,他对酒精过敏,不多时就感觉浑身像是有火在烧,触碰到衣服布料的皮肤痒得仿佛有蚂蚁在爬。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撑在桌子边缘,慢慢站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似乎把脑子里的酒意甩出去了些,目光在大厅里环视一圈,很快定格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陈江时朝那个人走过去。

  罗彦林今天考得中规中矩,心里没底,被其他人劝着喝了不少酒,他正靠在椅背上想事情,肩膀冷不丁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仰头一看,看到了陈江时通红的面颊。

  陈江时低头和他对视片刻,扬唇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凶意一扫而光,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作用,看着莫名有几分亲切。

  “喝醉了?”陈江时问。

  “有一点。”罗彦林以为陈江时也是来敬酒的,忙摆手说,“我俩就别喝了,我真的喝不下了,再喝要吐了。”

  “行。”陈江时说,“那就不喝了。”

  罗彦林看陈江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又想到这两年半来两人之间种种的不对付,顿时有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管以前有何恩怨,今晚过后,他俩就要各奔东西,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上一面都说不准。

  想到这些,罗彦林第一次在面对陈江时的时候如此心平气和。

  以前的厌恶也好,嫉妒也罢,都将烟消云散。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说过话。”罗彦林站起来拍了拍陈江时的肩膀,一张干瘦的脸同样在酒精的作用下胀得通红,他大着舌头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要是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们还能相互称一声‘老同学’。”

  陈江时笑着看他:“以前那些事,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罗彦林说,“你也是,别往心里去。”

  “我也不会。”陈江时说着,话锋蓦地一转,“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

  陈江时往旁看了一眼,没直接说:“这里人多又吵,不好说话,我们出去说吧,外面安静一点。”

  罗彦林没有多想,跟在陈江时后面往餐厅外走,其他人都没注意他俩,只有班长朝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似乎想过来问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把头撇向一边。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餐厅附近一处光线昏暗的空地上,再往前走就是围起来的工地,这里十分偏僻,除他俩外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四周都是不知道停了多久的车。

  夏天的风热烘烘的,迎面吹来,不仅没有让人清醒半分,反而更加昏昏沉沉。

  罗彦林实在走不动了,缓缓停下脚步。

  “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罗彦林冲陈江时的背影说,“这里没人,就在这里说吧。”

  陈江时闻言,也停下来,他背对罗彦林,沉默了两三秒,突然转身扬起拳头砸到罗彦林脸上。

  罗彦林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左边脸颊上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他整个人都朝右手方向偏离。

  几乎飞出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他撞到一辆落满灰尘的车上,又从车上滑下去。

  他倒在地上,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好像有一个巨轮从他脸上狠狠碾过。

  陈江时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箭步上前,抓起他的衣服,竟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又是两拳落在他的肚子上。

  罗彦林发出惨叫,身体都缩成了虾仁形状,不知道是酒还是什么的液体从他嘴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到他的衣服上,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开始飘散。

  陈江时手上一松。

  罗彦林倒回地上,如海水般涌来的疼痛将他淹没,他的身体在不断抽搐。

  陈江时站在他身旁,无动于衷地低头俯视着他,高大的身形宛若一座巨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不远处树枝阴影的晃动下显得比平时更骇人。

  “你……”罗彦林狼狈地缩在地上,又惊又惧吓又不可置信地说,“你疯了吗?为什么打我……”

  陈江时猛地弯腰,再次抓起罗彦林的衣服。

  他嫌前面有不明液体,只抓住罗彦林肩膀上的布料。

  罗彦林个子矮小,还瘦得跟猴似的,哪怕拼了命地挣扎,也被陈江时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发帖人是不是你?”陈江时沉声问道。

  “什么发帖人?”罗彦林扯着嗓子喊,“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江时用力将罗彦林抵到后面的车上,车窗上的灰尘被罗彦林的身体抹掉大半,剩下一堆挣扎的痕迹。

  “一年前发帖子的那个人,诋毁钱棠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陈江时呼吸粗重,表情近乎狰狞,他死死瞪着面若土色的罗彦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量,“是你对不对?是你发的帖子!”

  罗彦林顾不得浑身疼痛,似乎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得六神无主,疯狂摇头,惊慌失措地说:“不是我……”

  “就是你!”

  “真的不是我……”

  “敢做不敢当,孬种。”陈江时一把揪住罗彦林的头发,让对方仰头和自己对视。

  “你和沈俊清都不是好东西,钱棠帮你们不少,可你们翻脸不认人,沈俊清那个白痴被打了后还知道避着点,可你呢?罗彦林,你恩将仇报,在网上造谣钱棠,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年来,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就好恶心,想到你背地里做的事,想到你经常光明正大地和其他人说你和钱棠曾经做过朋友,我就想吐,你知道吗?我真想直接吐在你这张让人倒胃口的脸上。”

  这一年来压在心底的情绪像火山一样爆发。

  弥漫在胸腔里的酸意和酒精一起在他的脑子里挥发,他头晕目眩,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揍了罗彦林多久。

  最后是袁孟带着王昊跑来将他拉开。

  王昊他们班上也在附近聚餐,吃到一半突然接到袁孟的电话,两人匆匆赶来,老远瞧见陈江时把人往死里揍,两个人都吓得大惊失色。

  “陈江时!”王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推开,“卧槽,你有什么毛病吗?你要把人打死了!”

  袁孟热得满头大汗,赶紧挡在中间,用身体阻止陈江时扑向罗彦林。

  转头看去,罗彦林被揍得那叫一个惨,鼻青脸肿不说,嘴角淌出的哈喇子里混着血,不知道是牙齿掉了还是只被打松了。

  罗彦林的脸上和身上都是灰尘,头发也乱得惨不忍睹,他缩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边呜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袁孟问。

  “发帖子的人不是我。”罗彦林说,“我都不知道钱棠喜欢男的,怎么发那个帖子?我也是看到那个帖子后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话音未落,陈江时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罗彦林痛得直嚎。

  陈江时还要上前,但被王昊再次用力推了一下,他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够了啊!”王昊气不打一出来,铁青着脸,指着陈江时的鼻子说,“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要翻旧账?我们已经高考完了,我们都毕业了啊,能不能让那个人从你生活中翻篇?”

  陈江时的脸色格外阴沉,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敢吭声的罗彦林,又看向王昊,可能是酒精在作祟,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其实火星子闷了一年。

  只是今天才真正烧起来。

  沉默片刻,他试图推开挡在前面的王昊:“走开,这不关你的事。”

  “什么?不关我的事?”王昊不可思议极了,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他指着陈江时的手指转向自己胸口,脸上隐约浮出一层怒气,“陈江时,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你发一年的疯就不说了,居然还对我说这种话,我不是你朋友吗?还是说我不认识钱棠?我连说一两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袁孟察觉气氛不对,悄悄拽了一下王昊的衣服:“昊子……”

  王昊甩开袁孟的手,冷脸逼近陈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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