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 旧疾难愈 第34章

作者:泉起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HE 近代现代

  “各位好,我是宣赢的大嫂。”任€€笑的亲和,“我叫任€€。”

  赵林雁皱起眉:“任€€?”

  “家父家母俗事缠身,无瑕亲临小贺先生订婚宴,指派晚辈出席。”任€€笑盈盈地解释,“还望各位长辈见谅。”

  任€€虽礼貌谦卑,但说的话细想大有深意,似是在风轻云淡地表达,不管你贺家如何,宣赢如今是沈家的子弟,即便出席也是以沈家的名义。

  赵林雁盯着任€€依然在皱眉,贺成栋接下话:“欢迎欢迎,一家人不拘礼节,快落座。”

  因是直系亲眷,宣赢的位置安排在首位,与任€€坐下没多久,杨如晤在身旁坐了下来。

  在看到任€€与宣赢一起出席时杨如晤微微讶异,倒是任€€先跟他打了个招呼:“杨律好久不见。”

  上次见还是宣赢入院期间,杨如晤点下头,问:“沈休呢?”

  任€€言简意赅:“忙呢。”

  杨如晤心道这也是个不好惹的,脾气跟宣赢有些像,面上笑道:“挺好。”

  周遭寒暄声不绝于耳,杨如晤甚有长兄风范,正在跟刚落座的林氏夫妇交谈,声线沉稳有力,不知聊到哪里,林氏夫妇笑声都扬了起来。

  宣赢默默看他,却因角度原因,未能如愿追寻到那双眼睛。

  他盯着杨如晤的侧脸,想起在贺家一起筹备贺此勤订婚事宜的那两天,有一天晚上杨平之打来视频电话,贺成栋正在厨房品尝赵林雁新研发的菜品,随口让他帮忙接一下。

  宣赢莫名其妙地听了话,接通之后跟杨平之默默地对视了几秒。

  当时杨平之率先说了声你好,宣赢很快反应过来,也客客气气地问好,问完了暗骂贺成栋,真拿他当便宜儿子使唤了,随口就招,他也是,平白无故地听了话。

  宣赢兀自出神,未曾察觉杨如晤与林家父母的寒暄已经结束。杨如晤看了他很久,宣赢眼神朦胧到毫无波澜,半晌不见有起伏,他无奈抬手在宣赢跟前挥了下。

  一股清淡的男士香水夹杂着薄薄的烟草气息铺面而来,宣赢回过神,落进那双眼睛里。

  周围交谈声嘈杂,他们沉默对视,宣赢暗叹,杨如晤相貌真是酷似其父,尤其眼睛,父子二人均是自带一股深情幽静的意味,瞧着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安宁。

  “愣什么呢?”杨如晤低声问。

  或许是常年抽烟的缘故,杨如晤压低声线时尾音里会带着一股低涩的性感,又因距离很近,宣赢听得头脑昏沉。

  宣赢想起贺此勤订婚前夜,杨如晤深夜归来,当时他还未入睡,听见动静便出来看了一眼,杨如晤仿佛几天没睡觉似的一脸倦意,也是用这般低哑的嗓音问他怎么还没睡。

  其实相处这么久,宣赢时常觉得他跟杨如晤的关系维持的还算不错,但是那一晚的杨如晤给了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这种陌生一直持续到此时,就连带着积攒下来的熟悉感也全然消失。

  宣赢不明白这种距离感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降临,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病因导致,然而这一刻,宣赢突然明白了。

  以前所有的抗拒没错,对杨如晤的熟悉也没错,只是这一切的情绪主导者是他自己,只要稍有变动,情绪受到波及,一切的一切就会荡然无存。

  贺此勤订婚令宣赢心情很复杂,礼堂前那个硕大的贺字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他,宣赢,你母亲改嫁,亲弟改姓,他们将你弃如敝履,如今你是孤身一人。

  所以在贺家地位斐然的杨如晤也一并受到排斥,宣赢自动就把对他熟悉甚至带有一丝丝依赖的神经抽离出来,以第三方的视角复盘他与杨如晤的相处细节,立刻就觉得这种陌生才是合理的。

  “不舒服吗?”杨如晤又问。

  宣赢垂下眼,未做应声。

  宣赢的置之不理与冷漠的态度让杨如晤总是平淡的双眸里浮起一些微妙的变化,正欲开口,桌边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不经意地咳了声,一边去拿手机,一边就将手臂微微侧向了宣赢的方向。

  “妈,少见啊,得空了?”

  杨如晤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宣赢弄愣了,刚才电话响起时他有往屏幕上扫去一眼,屏幕上备注的是分明‘老大’二字,还以为是杨如晤律所的同事,没成想居然是他母亲。

  宣赢往手机画面上瞟,确实是位女士没错。

  父辈交情,在加上贺家养育杨如晤多年,两家关系早已超越普通情分,白洁来电也专门恭贺贺此勤订婚之喜,聊天也围绕着贺此勤来聊。

  通话中白洁朗声问他此勤订婚,作为兄长送的什么贺礼,杨如晤散漫地倚在椅背上,悠哉回道他又没机会收回礼,送什么送,什么都没送。

  能听出来杨如晤在跟白洁玩笑,因为在此之前,杨如晤已经送了贺此勤一辆他心仪很久的车。

  宣赢分神听着,余光里注意着杨如晤的神色,竟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不论杨如晤在外如何稳重,跟亲妈跟前,还是有那么一丝顽劣在。

  杨如晤很少正经叫妈,总是老大老大叫,不知聊到哪里,杨如晤居然叫了白洁一声老太太。

  宣赢暗自吐槽杨如晤没大没小,白洁看着一点都不老,转念又想到自己对赵林雁的态度,于是一并吐槽,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笑什么?”杨如晤用手肘贴他一下,距离一下子更近,“来,打个招呼。”

  宣赢来不及阻止,杨如晤已然找到合适角度。

  手机画面里出现衣服色系一深一浅的两个人,宣赢没想过自己会有看起来这么傻的时候,他瞥杨如晤一眼,对着镜头及时翘唇:“阿姨好。”

  白洁满脸笑意地应下问候,转而又问:“如晤,这是哪位呀?”

  宣赢错愕,赵林雁都告知了林家夫妇他的存在,难道没对亲如一家的白洁说?

  转念一想,也对,杨氏夫妇工作繁忙,亲子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面,赵林雁何必多此一举上赶着跟别人说他这个不讨喜的儿子回来了。

  “说话。”杨如晤手臂绕到宣赢椅后,手指在他肩上点了下,“自我介绍。”

  宣赢属实不知道该如何对白洁自我介绍,难道说我是赵林雁先前扔下的大儿子,现在恬不知耻地回来了,还厚着脸皮来参加贺家儿子的订婚宴?

  “阿姨在问你。”宣赢双臂交叉置于胸前,一副与我不相干的态度,“你们聊。”

  “让我说?”杨如晤侧目问。

  宣赢给了他一个“我跟你不熟”的眼神,杨如晤轻笑,倒不再接着难为他。

  “他叫宣赢,”杨如晤收回手臂,身姿调正,对屏幕那边的白洁道,“周末不忙的时候会跟我一起回叔父家。”

第38章

  宣赢那种敏锐突然以无数倍扩大的方式落在了心里,耳边是周围交谈的嘈杂声,他的心跳藏在所有的声响下,咚咚作响。

  再看杨如晤,他刚刚结束与白洁的通话,放好手机,随即转头看来,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见宣赢久久不动,杨如晤轻微且自然地眨下眼睛,似乎是在问宣赢怎么了。

  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杨如晤虽不到四十,但此言有理。

  男人眼睫纤密,眼神深邃,那轻微一眨动说不出的好看。不过也是因为杨如晤这个眼神,让宣赢心头升起的疑惑瞬间消失了。

  杨如晤何许人也,这两天在贺家偶尔也能听贺成栋两口子夸他几句,说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与众不同,当年小小年纪就能把大人糊弄的团团转,反正到头来无论大事小事,若不是杨如晤自己承认,谁也猜不到他什么心思。

  贺成栋说这话时自豪跟无奈参半,宣赢猜测老贺应该也没少挨杨如晤糊弄,转而言之,杨如晤的心思怎会轻易让人看出。

  极度的敏感与病态的心理让宣赢长期处于防备的状态,他觉得自己还是别过于得意忘形的好,跟杨如晤关系不错是一回事,但这个‘不错’仅限于日常社交关系,哪怕退一万步想,若杨如晤真的有意示好,那也一定是居心叵测。

  住贺家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惦记着来害他。

  宣赢脸色眼看着变换了好几轮,杨如晤微微侧头:“我发现你今天很开心。”

  宣赢瞥过来,冷冷回道:“我才发现你好像是个瞎子。”

  杨如晤失笑,未等说话,一阵掌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向前看,一对璧人缓缓入场。

  贺此勤与林漾站到中央,闪光灯频繁亮起,宣赢被晃的眼晕,心情陡转直下,喉间狠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双臂也慢慢地垂放到膝盖上。

  伴随着心浮气躁的不适感,一只柔软纤细的手落入他掌心。

  “还好吗?”任€€轻声问。

  宣赢按了下眼皮,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没事。”

  待第一轮掌声停歇,杨如晤转头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任€€与宣赢十指相扣的手,也是这时,不知从哪处投来一束光,淡金色,投映在宣赢眼底,那双微垂的眼眸熠熠生辉。

  台上订婚宴流程徐徐推进,在坐宾客也配合节奏一阵阵地为准新人鼓掌,在热络的氛围里,宣赢犹如一只失去思维能力的机器,面无表情,静静地凝视着前方。

  宣赢这样的状态很令杨如晤眼熟,很久之前他曾彻夜守在宣赢病床前,也是那一夜,宣赢睡前痛哭一场,眼底水光如梦如幻,他看见有一只残破的灵魂在里挣扎的痛不欲生。

  杨如晤动了动手指,少顷,他抓住宣赢手腕轻轻捻了一下。

  宣赢眼睛微微一动,唇角掀起小弧度的嘲讽,任€€发觉,先低头盯了几秒杨如晤的手,然后面带笑容地侧头过来:“放开他!”

  三个坐在一排的人突然形成了一种敌对的态度,任€€面色礼貌温善,态度却颇为汹汹,言谈举止像极了宣赢身上的那种尖锐。

  换做旁人,为着场合也应当退让放开,杨如晤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将宣赢的手腕攥的更紧,没事人似的跟任€€寒暄:“开宴前沈休给我打了通电话,他说你们过阵子准备出去玩?我大约也得空,不如一起?”

  任€€习惯性地站在宣赢角度出发,自是知道杨如晤跟贺家关系匪浅,下意识地就对他有所防备,然而经杨如晤这句话提醒,任€€才想起,这人跟沈休关系也不错。

  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任€€笑着摇摇头,抬手指了下耳朵,似是在说周围太吵,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手腕的禁锢感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沉重,又麻又痛的滋味让宣赢觉得手腕都要断掉,即便如此难受,宣赢也没说什么,甚至内心还有一丝隐晦的解脱感。

  杨如晤这番行为看似亲近关切,实则惺惺作态,甚至还有严防死守的意味,打的什么主意他想也不用想,无非贺此勤仍姓贺,请柬上贺林二字跟他宣赢毫无关系,杨如晤生怕他被刺激到,不顾场合地闹起来罢了。

  也诚如杨如晤口中的‘前科’,宣赢知道哪怕自己跟杨如晤痛下保证,今日单纯就是来参加贺公子订婚宴,杨如晤也万不会相信。

  下午四点,准新人跳完最后一支舞,订婚宴落入尾声。

  宾客陆续离开,周围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林氏夫妇起身送客,杨如晤这才放开宣赢手腕。

  这人手心温度极高,烫的手腕好像不是自己的,宣赢甩了甩胳膊,学起杨如晤的平淡,静静瞥他一眼。

  杨如晤跟他互看了半晌,忽然幽幽一笑,轻声告诫:“宣赢,别这么看我。”

  宣赢本想冷嘲一声,但是很快杨如晤对他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眼,这双眸光跟利剑似的劈了过来,直扎心底,然而不过一秒,杨如晤回归熟悉模样,眉眼英俊,儒雅沉静,对他纵容地笑了一笑。

  片刻之间,好像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宣赢觉得自己莫名落了下风,但他不愿低头,只想做个英雄,可杀不可辱。

  他不甘示弱地盯着杨如晤,此番行为颇具色厉内荏之意,杨如晤率先收回了目光,示意前方,宣赢随他眼神过去,贺此勤与林漾相携,正缓缓过来。

  不多时,他们在宣赢桌边停下,宣赢与杨如晤的眼神较量变成了跟贺此勤的,兄弟二人对视良久,贺此勤举起酒杯:“哥,我敬你一个。”

  林漾温婉应和:“宣赢哥,谢谢你能来。”

  宣赢原本计划参加订婚宴也就走个过场,待不了多久就打算离开,但是真正坐在这里,看着台上酷似生父的贺此勤,竟然安稳地坐到了结束。

  餐桌上配备红酒香槟,宣赢面前只放了一杯白水,他起身,看了下那杯水,转而拿起了那杯被放置了很久的香槟。

  “宣赢。”任€€握住他的手腕阻止,跟那对壁人笑笑,同时也端起酒杯,“不好意思,宣赢身体不好,需要忌酒,我代他喝。”

  不等宣赢说话,身旁的杨如晤也站起,径自跟二人互碰酒杯,一饮而尽:“好了,自家人的酒什么时候都能灌,忙去吧。”

  他语带玩笑,不着痕迹地遮掩了过去。林漾抿抿唇,也不多劝,笑吟吟地挽上贺此勤转去了下一桌。

  那一桌几乎都是跟贺此勤年纪相仿的人,有男有女,想必是林漾与贺此勤的好友,他们不拘小节,把酒言欢,戏谑贺此勤等来日真正结婚时,一定要让他好费一番力气才能把林漾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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