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 污秽 第51章
作者:苏二两
蔺逸此时正靠坐在后排的座椅上,而周若安则衣衫不整地跨坐在他身上。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融,周若安直视蔺逸眼睛,说道:“我在周冉明的授意下,把蔺老爷子毒傻了。”
蔺逸骤然蹙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周若安倾身搂住蔺逸脖子,贴了上去:“蔺哥今天饶了我,我带你去见见傻了的蔺老爷子。”
蔺逸微微眯眼,将人扣入怀里:“那老头有什么好见的,周公子还是专心点儿吧。”
长臂一伸,关了顶灯。随着光芒的消散,车内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呜咽。
……
全城最好的茶餐厅的包房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靳老爷子是被轮椅推进来的。老人身形单薄,目光混沌,对周遭的热闹置若罔闻,思维似乎被禁锢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那双手,如今瘦骨嶙峋地垂在轮椅两侧,时不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在徒劳地抓取往昔的辉煌。
操着粤语的老板将一道豉汁蒸凤爪放在桌子上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包房厚重的隔音门。
屋中只有三人,靳晖、周若安,与蔺逸。
靳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目光垂下,紧盯着自己的餐碟,一言不发。
周若安将餐巾一展,系在了他的颈下,好声问他:“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蒙着一层雾霭的双目微抬,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抬起手便要去抓桌上的虾饺。周若安慌忙拦了下来:“忘了我告诉你的了?要用筷子吃饭的。”
蔺逸坐在两人对面,翻出烟衔在了嘴里,点烟之前,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让他抓,别拦着。”
对面两人的神色皆微微一顿,靳晖木讷的表情有了瞬间的裂痕,下一刻,他颤颤巍巍的手再次向前,马上就要抓住虾饺。
却又被周若安拦下:“还装什么啊,都被人家戳穿了,就说你戏不好,你还不信。”
靳老爷子神色变得突然,脸上的麻木空洞一扫而光,轻轻一啧,他问蔺逸:“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装的,我哪儿演得不对?”
蔺逸闲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夹着烟说:“演得挺好,没什么破绽。”
“那你是怎么看穿的?”
蔺逸的目光移向周若安,将他的五官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说:“周公子人品虽然差点,但心没那么狠。对他好的人他只会护着,怎么可能去害您?”
周若安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起,不知为何他竟然耳根微热,心波也荡开了细窄的涟漪。
他避开目光“草”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再装痴半傻的靳老爷子恢复了往日的做派,他直起脊背,单臂搭在桌子上目视蔺逸:“是我让小周带你来见我的。”
“你要见我?”蔺逸看了一眼周若安,可对面的人对他的目光却全然不见,正红着耳根拿筷子夹菜。
靳老爷子用餐讲究,先用热毛巾擦手,再用筷子轻轻拨开凤爪上的豆豉,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他边做这些事情边说:“我虽然老了,但也是生意人,你欠了我的人情就得还。”
蔺逸笑了:“老爷子,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人情了?”
“我装痴扮傻糊弄周冉明,周冉明才会信任小周,将滑雪场那块地皮的地契交给他保管,而他又用这个地契替你担保,你说,你欠没欠我人情?”
蔺逸摘烟的手迟了片刻,他琢磨了一下,随即认了下来:“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确欠了老爷子一个人情,您想让我怎么还您?”
靳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笑着说:“不急着说这个,小蔺,我上次送你的书看了吗?就那本儿《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的恋爱观》。”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蔺逸的低咳。止了咳,他勉强开口:“看了几页,一看书就头疼,从小就这样。”
见蔺逸吃瘪,周若安心里高兴,却下意识帮忙打了圆场:“因为不爱看书,所以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头疼过,您也别指望他再读您送那本书了。”
书没看,老爷子也不追究,淡淡一笑,便揭过不提。他看着蔺逸,掌控着对话:“我既然帮了你,那这个忙就不能白帮,我有一个要求。”
蔺逸:“您讲。”
靳晖理了一下袖口,才缓缓抬眼:“你也知道,我无儿无女,无人传承。我的要求就是,小周娶妻生子以后,他的孩子中要有一个随我姓‘靳’,这事你同不同意?”
排骨从周若安筷子上滑脱,啪的一声落在餐盘上。他看着貌似稳操胜券的靳晖,一脸哀痛,低声道:“老头,我刚刚逃脱苦海,您一句话,又把我推回去了。”
靳晖拍了拍周若安的肩膀,倾身与他耳语:“你不是不喜欢他缠着你吗,我这是帮你摆脱他呢,这事要是成了,你来给我做亲孙子啊。”
说完,靳老爷子的松垮眼皮一翻,再次看向蔺逸,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小蔺,要说这事儿本不应该争询你的意见,但我这人民主,既然我们见了面,那就问一句,以后周若安的孩子随我姓,你同意吗?不同意的话,地契我马上撤回来。”
蔺逸闻言,表情丝毫未变,浅浅过了口烟,烟雾刚在空气中散开,他就将烟蒂按死在了那盘豉汁蒸凤爪里。
“合葬墓的尾款我都交了。”蔺逸看向周若安,目光像被室外的冷风冻过,“我先弄死你,然后去弄死白九,回来再躺你身边。”
听了这话,周若安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对靳老爷子说:“没事您惹他干嘛?都说了他满脑子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情情爱爱。”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就被蔺逸一扣:“走吧,我们回家。”蔺逸拉人起身。
周若安不情愿,却身不由己,两人拉拉扯扯地行至门口,靳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急忙放下了精英老头的派头,向两人的背影招手:“回来回来,我还没死,哪有你们先入土的份?地契我不撤回了,以后小周生的孩子也不用跟我姓了。”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蔺逸直接弯腰扛起了周若安,拉开步子就往门外走。
周若安不想丢人,即便被大头朝下扛在肩上,也费力地撑起上身,在蔺逸耳边低声骂道:“我他妈以后只给你生可以了吗?”
蔺逸的脚步一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包房内,靳老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年轻人啊……不管了,随你们去吧。”
茶杯一落:“我这还装着傻呢,你们不能走。”
第76章
结束用餐,靳老爷子又坐回了轮椅。稀松的眼皮一垂,手指颤颤巍巍地勾了两下,开始狂飙演技。
本应周若安推的轮椅,却被蔺逸截了过去,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问老人:“出门前,您先去下卫生间?”
颤抖的手摆了摆,老人口齿含糊:“……不用。”
“路远,要不去一下?”蔺逸重申。
话音刚落,他就将靳老爷子推进了包房中自带的卫生间,门一关,室内只剩下两人。
周若安轻啧:“你这是干什么?”
片刻后,高大的身影压近,将他拉入了怀中。周若安以为蔺逸又要起腻,刚想低斥,手中却突然被塞入了一物。
低头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鬓边落下了一个轻吻,蔺逸低沉的嗓音缓缓入耳:“这是我的所有存款,密码是你的生日。”
攥着银行卡的手指一紧,周若安盯着自己的掌心半晌未语。直到卫生间内传出了冲水的声音,他才抬起眸子,冷冰冰地问道:“要动手对付白九了?怕自己出师未捷,这是托付遗物呢?”
蔺逸笑着在那张冰冷的脸上揉了一把:“从小就有人预言我会像我爸一样被人反杀,死的时候身上不知要插着几把刀。这语言我从小听到大,说不定真会应验。”
银行卡被周若安轻飘飘的扔在了饭桌上,空出的手探进口袋,翻出烟,抖了一根衔入口中:“你的卡里能有多少钱,周少爷看不上。”
蔺逸抬起手,摘了周若安口中的烟,扳起他的下颌,让那束低垂的目光看向自己:“周少爷既然不谈钱,那我们就谈谈感情吧。暗算白九的行动定在了今晚,我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输了……”
周若安目有凌厉,较劲似地回问:“输了怎么样?”
“我要是死了,你得给我守三年。”
周若安骤然向前迫近了一步,压着蔺逸的鼻息又问:“三年之后呢?”
蔺逸微哽,攥着周若安小臂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腕口的皮肤:“……三年之后咱俩这辈子的情意就算翻篇了,你可以开始你的新生活了。”
周若安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你做鬼了还要霸占我三年?”
“是。”蔺逸毫无愧疚地认了下来,“要是我进了局子,周若安,多久你都要等我出来。”
蔺逸微微偏头,很轻易地就吻上了周若安的唇角,“这期间你不能招惹任何人,要记住你是我的。”
卫生间内传出轮椅碾过地面的细微声响,随即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靳老爷子虚着声音问:“你们聊得怎么样了,我能出来了吗?”
话音刚刚荡开,周若安就将卫生间的门用力一拉,重新关好,手指向下,顺道锁了门:“老头,再上一次厕所,不急,慢慢来。”
话落,周若安一把将面前的蔺逸推开,冷声道:“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蔺逸,你不是总说我见利忘义吗,你觉得我会守着一个荒草丛生的坟墓三年?做梦。你他妈头脚见阎王,我后脚就上白九的床,起码活人能帮我上位,死人,上香我他妈都心疼那点香火钱。”
蔺逸瞧着周若安眼中的厉色,蓦地就笑了,他将人再次拢进怀里,手指细细揉搓着青年柔软的发根:“那我就尽量不死了,给你省省香火钱。”
他将人拥紧,耳鬓厮磨:“安安,祝我们成功。”
周若安沉默片刻,慢慢抬起了手臂,第一次回拥了蔺逸。
当胸腔中的空气被拥抱挤压得所剩无几,他才缓缓说道:“万事小心。”
……
白九站在落地窗前,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揉动。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即便在冬日的暮色中,也能借着廊下的灯光看出几分精致。
本该令人平静的景致此刻却让白九更加烦躁。
“九爷,您的酒。”
一个男音从身后传来,巨大的落地窗上映出了王志安那张略显阴鸷的脸。
“嫂子还因为他弟弟的事情和你置气呢?”王志安把酒杯递过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白九接过,没急着喝,指腹摩挲着杯壁,眼神阴沉沉的:“这些年她越发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王志安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酒,笑着安慰:“女人嘛,哄哄就好了,等她弟弟身上的伤好了,嫂子自然也就消气了。”
白九懒得理这种家长里短的闲聊,慢慢抿了口酒,问道:“蔺逸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王志安咧嘴一笑:“嫂子还算卖了我几分面子,没来找我寻仇,蔺逸可就惨了,他被嫂子的人堵了两三次,又不敢还手,没少吃苦头。”
白九冷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口酒:“是我吩咐你们去收拾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弟弟的,现在她去找蔺逸麻烦,这是分明就是在和我叫板。”
看着琥珀色的酒液滑过白九的喉咙,落地窗倒影中的王志安缓缓垂下了眼睑。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借故告辞,“我就不乱掺言了。”
白九眼皮发沉,似乎有了几分醉意。他摆了摆手,对走到门厅的王志安说:“蔺逸那边你看得紧些,我总觉得他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要是他敢耍什么花招,我不介意送他去给我老婆消气。”
王志安换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应了声“好”。当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整个别墅的安防系统彻底休眠,监控画面定格在了空无一人的走廊,红外感应器进入待机状态,电子锁的绿灯全部转为暗哑的灰。控制室的值班人员歪在椅子上,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某场球赛的集锦。
白九是在一刻钟后意识到蹊跷的,以他的酒量,半杯威士忌不该让视线出现重影。他猛然一惊,伸手去按桌下的按钮,未等到尖锐的警报声,却看见墙角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削的黑衣人。
放下酒杯,白九慢慢摸到自己腰间,他冷声问:“你是谁?”
……
与白九别墅相邻的另一间别墅内,厚重的窗帘低垂,只留下一条适合窥探的缝隙。蔺逸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右手的望远镜对准了五十米外那栋地中海风格的白色别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蔺逸掏出来,接通。
“焦辰手下那个马仔,要是这回得不了手,咱俩都得完蛋。”王志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压抑的焦躁。
蔺逸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小型接收器,调整频率:“他与白九有深仇大恨,等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不知等了多久。“蔺逸边说边戴上另一只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再说,焦晨那边不是还有后援吗,王哥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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