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刺 纯刺 第9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你挨打那天是我18岁生日。”

  “是嘛。”费黎埋头笑了笑,“这么巧。”

  裴仕玉瞅他夹着的香烟,干咽一口唾沫:“给我试试?”

  费黎把烟蒂丢在脚下碾灭,在衣兜摸了半天,掏出来一条旧口香糖:“我不能把你带坏了。”

  “你一向这么自以为是?同龄人还倚老卖老起来了。”

  费黎也瞅他:“你有时候挺孩子气的,你没自觉?”

  “孩子气?”裴仕玉也站起来。他们身高相当,身形上裴仕玉要更结实一点,他一条胳膊搭在费黎肩上,手指轻而易举绕到前面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你有时候挺腼腆的知道吗,还会脸红,要不是个Alpha,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你也很自以为是。”费黎推开裴仕玉,去把旁边的车骑了过来。

  这次费黎没有再往城市边缘开,而是折回市中心。

  一开始裴仕玉不知道要去哪里,进入市中心,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就都想进去转转。他实在是没有这样浑身轻松地出来逛过,任何时候出门都是一堆保镖,小时候更甚,上了高中,在他的极力要求下,才缩减为四个。

  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费黎不太理解:“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怎么什么都感兴趣。”

  裴仕玉摆弄货架上的飞行器:“只能说明你想象的少爷生活跟实际不符。”他把玩具放回货架,往外走。

  “你不买?”

  “你说这个?我家里有一屋子。”他回头给费黎解释,“摆在家里和摆在商店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

  “你以前不逛街?”

  “外面一堆保镖盯着,身后还有至少两保镖跟着,皇宫你也没兴趣逛。”

  费黎笑:“听起来就很不自由。他们到底是保护你,还是监视你?”

  “我有什么可被监视的,当然是保护。”

  逛累了,裴仕玉又坐在费黎的摩托后,随着他满城漫无目的地乱转。

  不再躲避保镖,费黎骑得很慢,清凉的风拂在面颊,裴仕玉也觉得自己像这风一样轻松自由。

  但他清楚这种自由的短暂。他是有点任性,但也没有任性到让母亲和年叔为他担心,所以按照约定,在天色将晚时,就联系了保镖来接他。

  最后费黎用餐厅找回的零钱请裴仕玉吃炒面。两人端着纸盒,靠着路边的安全护栏,一边嗦面条一边等保镖。

  费黎突然说:“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方便以后找我。”

  裴仕玉把空纸盒投入路旁的垃圾桶,擦了擦嘴:“说起来可能有点无情,我以后应该没有找你的机会,本来我也不应该甩掉那些保镖,不会有下次了。”

  主要还是家里,特别是年叔,不会喜欢他交费黎这样的朋友,点到即止接触一下还好说,深交会比较麻烦,裴仕玉不喜欢麻烦。

  说完这话,他看费黎埋着头,咀嚼的动作停下了。但他不想扫兴:“我今天过得挺不一样的,这作为谢礼还可以接受吧,咱们两清了。”

  “清不清不是救人的你说了算,是被救的我说了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上赶着谢别人的。”裴仕玉沉默片刻,朝他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他给费黎的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告诉他:“沿着南城洼公路往南五公里,有个荣晟制药厂。你去那里,打这个电话,说你是年总叫来上班的,会有人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

  他把手机还给费黎,费黎没有接手机,而和那天一样,抓住他的手腕:“裴仕玉,你记下我的号码,万一你有想找我的时候,能找到人。”

  这让裴仕玉有些不解,如果费黎想借他跳出南城洼,那么他已经给了他一个工作的机会。还是说他对一个普通养家糊口的工作不满意,想要一步登天?

  这让他有点生气:“你别这样咄咄逼人,我能做主的只有一份工作,我身边那些保镖,都是我妈妈亲自选的,我没有决定权。”

  “我不要工作,我要你记下我的电话。”费黎目光灼灼,逼视裴仕玉,却不知为何,裴仕玉从他眼里看出一点乞求和决绝。仿佛他不记下,拉着他的这只手就不会放开。

  他只好拿出手机,翻开通话那页,让费黎找出他的手机号,输入名字保存。

  弄完这些,接他的车也刚好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打电话骚扰你,只是你任何时候,觉得用得上我,你都可以找我。你救过我,我什么都会为你做。”费黎看着裴仕玉,话说得太认真,认真到让人有些不解。

  上车后,裴仕玉又想起他的口吻和表情,心头有点异样的感觉。但他也清楚,这通电话他应该没有打出去的机会。

  

第11章

  Jade被一阵动静吵醒。

  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惚片刻,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一切,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手腕的铐链没了,身上的衣服都在,他稍稍松了口气。

  外间刻意压低的争论仍在继续,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到久违熟悉的声音。

  年俊峰很是恼火,不断指责费黎:“叫你离他越远越好,你还把人往自己地方带?你到底想干什么?”

  Jade当然知道年俊峰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自己。

  后来想想,当年遗产的事,仅凭费黎一人恐怕难以办到。那时费黎才来他身边短短两年,就算他天赋异禀手段非常,裴家那么大家业,凭他独自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也难以一口吞下。

  从后来年俊峰的态度,以及他继续在黎光任高职,Jade其实就有数了。

  那件事他这从小喊到大的“年叔”必定参与不少,也有可能年俊峰才是背后真正的主谋,毕竟他在裴家那么长时间、他们母子对他绝对的信任,还有他对裴家生意业务的熟悉程度。没有他,费黎在这场家产争夺中,根本毫无胜算。

  只不过现在,翅膀硬了的费黎,对这位曾经仰仗的公司元老,似乎没什么耐心:“这些事我自己有分寸,您把您分内的事管好,别管我。”

  “你……”年俊峰恼怒不已,指着费黎,“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我什么都没忘。”费黎扶着年俊峰的后背,做出送客的姿势,“他快醒了,您还是先走吧。”

  年俊峰不满他的敷衍,十分坚决地:“等他醒了,你把他送走,我要你别再见他。”

  费黎不说话,Jade推门出去:“已经晚了吧。”

  他走到二人面前,一手扯开费黎颈侧包着的纱布,半个牙印暴露在年俊峰眼前:“我们这种关系,费总对我如痴如醉的,怎么可能不见我。”他揽着费黎的腰,没正形靠在他身上,勾着嘴角瞅年俊峰。

  年俊峰是个Beta,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更加显眼,泪沟和法令纹像是纵横的沟壑,这些年不像是跟着费黎走向人生巅峰,反而像是受了不少累。他在两个Alpha面前显得矮小而单薄,被Jade这话激得嘴角微颤,看着费黎,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Jade越笑越觉得这笑容出自真心,但能把曾经背叛他的人气成这样,他心里难得痛快。

  费黎却摘下腰上的胳膊,向年俊峰解释:“事情不是这样,他故意气您的。我一会儿就送他走,您别担心。”

  年俊峰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费黎,你好自为之。”

  “我送您……”

  年俊峰一把攘开他:“滚开!”

  人走了,Jade问费黎:“年俊峰为什么反对你跟我见面?”

  费黎不答反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这些年黎光的发展,少不了年俊峰的参与吧,凭你一个人做不到。”

  费黎还是那副样子:“饿了没,想吃点什么?”见Jade只瞪他,费黎自作主张打电话给他叫了一份早餐。

  知道他故意避而不谈,Jade越发不快:“年俊峰让你离我远点,是怕有天我找到你们狼狈为奸的证据,把你们告到破产,让你们永世不能翻身。”他冷笑着打量费黎,“那你还把我带回来,你是不怕,还是自信我找不到?”

  费黎未置可否,只说:“年叔这两年心脏不太好,要是以后再碰上,你不要这么故意激他。”

  “是么,那下次我可得好好激他一下。”

  费黎垂着眼半天没有说话,再抬起眼皮,他面具一样不露声色的脸终究还是显露一丝破绽:“你就这么恨我们?”

  Jade实在难忍,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他揉揉眼角:“妈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下一秒,他就一把揪住费黎的衣领,变脸似得揭下那一脸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极盛的怒意:“这就是所有加害者的共性,觉得受害者就应该原谅你们?”

  一旦这层虚伪被戳破,费黎又恢复他坦然的态度,看不出任何一丝动摇:“你说得没错,你应该恨我。”

  Jade举起拳头,费黎没有阻止,也无挣扎,而是偏过脸去,露出他光洁漂亮的侧脸,还有衬衣未能遮住的半圈清晰的齿印。

  那一拳终究还是没有砸下去,Jade攘开他,摔门离开。

  白天的Stella就像个荒芜古堡,没有一丝人气。外面的光线从半开的窗帘进入,却并不能洒满整个大厅,只够将黑暗揭开一个角,让人能看清室内那些精美吊灯、精致桌椅和高档装饰品的轮廓,以及漂浮的尘埃。

  Jade穿过安静的一楼,上到二楼一个标识了“杂物间”的门前,拨开门把的键盘,输入密码。门锁自动打开,他推门进入,一个陈设简单的小套房,这就是他的居所。

  他拿出从孙律师那里拿回来的U盘,插在电脑上,播放那份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母亲的遗嘱视频。

  有时候Jade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永远被困在了那一天,被困在一场永无止境的背叛中,人生再也无法向前。哪怕事实上时间已经推着他、费黎,乃至年俊峰都往前走了八年,也把他们各自都推到现在的位置,他仍觉得只要打赢官司,拿回母亲的遗产,他就能够把这一切错位都纠正过来。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怨恨费黎,怨恨年俊峰,不用再痛苦煎熬着怀疑这世间的一切和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他就能继续往前走了。

  一到傍晚,Stella这死寂的“古堡”又被魔法注入,再一次活了过来,吊灯点亮灯光、杯盘盛满酒肴、偌大的厅被华衣丽服和欢声笑语所填满。

  Jade知道老板廖兴来了,迫不及待找到他:“廖总,我有重要的事,要让你帮忙。”

  廖兴见他漂亮的脸因为焦虑和急切皱成一团,也被传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上次找的律师没谈拢,你帮我再找一个。”

  一听又是这事儿,廖兴紧张的心瞬间放下来,很是无奈:“上次那个孙律师没谈拢?只要有钱,孙正义什么案子都接,怎么会谈不拢?你那到底什么案子,连他都不接。”

  “的确有点麻烦的案子。”

  “Jade,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这一年多,我把启明市大小律所都跑遍了,你都没有满意的,我实在爱莫能助。”

  听到这话,Jade双手压住廖兴椅子的扶手,居高临下俯视他:“你一开始怎么说的?你说会一直找到我满意为止,会满足我任何要求。所以你也一直都在欺骗我?”Jade捏着扶手用力,“你知不知道骗我的后果?”

  “我……你……我找,我找还不行么。”他无力地,“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冤屈,非得打这连律师都不愿意接的官司?”

  “你说得对,就是天大的冤屈,不打赢这官司一辈子都过不去。”Jade这才放开他的扶手,“所以你用点心,帮我找个最好的律师。”

  廖兴也不明白,其他任何事情都好说话的Jade,偏偏这件事上异常偏执。律师的事他之后再想办法,眼前还有其他事要和Jade商量。

  “有个情况,黄会长最近疯狂想要预约你。已经把他的竞价成功率调到了零,但他花了十倍价格还没预约上就发现了问题,昨晚你不在,他带人过来闹了一通。我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不会就此罢休。”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找人处理。”

  廖兴点头。他知道Jade背后有一些他接触不到的关系,认识一些“非比寻常”的人,正依靠着这些,Stella才能顺利地经营下去。

  Jade不告诉他,他也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不过问。纵使这些“关系”吞进了Stella的大部分利润,作为老板,虽心疼,但也明白这是为了保全会所和公关们不得不花的钱。

  昨晚的事,他心里还不痛快,忍不住抱怨:“这个姓黄的,平常抠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舍得下血本了。”

  “他以为我跟费黎有什么关系,想让我给他牵线搭桥。”

  说到这个,Jade眼睛一亮,压抑的情绪顿时激昂起来:“廖总,我们是不是可以转换一些经营思路。我们不仅可以出卖色相和情绪价值,我们还可以卖关系啊。”

  “卖什么关系?”

  “人脉关系。”Jade兴奋地坐到廖兴面前的实木桌上,脚踩他的老板椅将人拉近,“那些讨厌的客人,要尽可能榨干他们身上一切价值才对吧。”

  廖兴是生意人,一点就透,但他看Jade今天的情绪起伏很大,有些不太对劲,没有附和他。转而关心道:“那晚你去私宴被客人带走,之后又休息了两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没有。”Jade踩着他的椅子一脚蹬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