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刺 纯刺 第15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裴仕玉笑起来:“老实说,我是真的很好奇两个Alpha要怎么做。有没有那种两个Omega的?”

  “有,也有Omega专用的转换剂。”

  “啊……这个世界真让人困惑。”

  “没什么好困惑的。既然两个Beta可以在一起,两个A、两个O自然也可以。”

  “可是Beta没有信息素,也不受信息素影响。”

  “难道你认为爱情的发生,是由信息素决定的?”费黎顿了顿,“如果这理论成立,Beta没有信息素,他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但事实上,Beta可以爱上A、B、O、男人、女人之间的任何一个人。

  “信息素只能决定欲望,不能决定爱情。”

  “费黎,你真的没有恋爱对象吗?”裴仕玉狐疑地,“我怎么觉得你是个爱情专家。”

  从一条生锈摇晃的铁楼梯上去,二楼也是一排同样的石棉板房。裴仕玉随着费黎走到过道尽头,费黎掏出钥匙开了门。

  那房间确实小而陈旧,陈设也简单,一眼就看清了全貌,最大的家具就是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的单人床垫。裴仕玉和费黎一同进屋,两人就卡在玄关。裴仕玉尴尬地退后一步,让房主先进。

  房间虽小,却很干净。寥寥几件家具,也摆放得整齐,器物表面,纤尘不染。

  费黎拉过房间的窗帘,指着紧挨玄关隔出的卫生间:“你要不要洗澡,但是这个点没热水了。”

  裴仕玉闻了闻自己身上,没闻出来什么味儿,但看人床铺洁白,没好意思偷这个懒。

  没有衣柜,费黎从床尾的架子上取了一件黑T恤跟一条短裤给裴仕玉:“你将就穿我的。”

  卫生间也如出一辙地窄,刚够转身。裴仕玉皮肤时不时要蹭到墙壁,还好白瓷墙砖也很干净。

  他洗完出来,费黎刚换好新床单。这地方也没有其他位置可坐,裴仕玉只好坐到床上。

  换费黎去洗澡,裴仕玉坐在床上又仔细把这个房间打量了一遍。无论多么干净整洁,也遮不住房屋本身的破败。开裂又补齐的墙缝,泛着伤口一样的颜色,生霉又擦干净的墙纸,东一块西一块的褐色,像新结的痂。

  看来打黑拳和倒卖抑制剂,并不能让费黎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费黎洗完出来,一言不发挪开床边的矮几,把刚换下来的床单抖开,垫上两块坐垫,就往地上铺。

  裴仕玉往床里边挪了挪,侧躺,一手撑着头,一手照着床面拍了拍:“我们一起睡呗。”

  费黎手上一顿,只看了裴仕玉一眼,就继续铺好了床:“床太窄了,睡不下。”

  “挤一挤嘛。”

  “不爱挤。”

  “我怎么好意思鹊巢鸠占?”

  “我没看出你不好意思。”

  其实他看出来了,裴仕玉说话吊儿郎当,实际挺有礼貌,家教很好,甚至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优越感藏起来,保护别人那已经聊胜于无的自尊心。

  “睡吧。”费黎关了灯,黑暗更易于隐藏。他害怕这样近的距离,自己掩饰得不够好,被裴仕玉看出端倪,毕竟那是个聪明人。

  黑夜寂寂,费黎不指望自己这晚能睡着,只任凭思绪漂浮,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裴仕玉叫他名字,问他:“你睡着了?”

  “还没,怎么?”

  “……你的家人呢?”

  这间小小的、破旧的房子。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如何有家人,和家人一起生活是不是会好些?

  “不知道。”这在普通人听来或许太不可置信,费黎只好按他的推测,补充道,“都不在了。”

  头顶静默许久,裴仕玉说:“我父亲也不在了,在我十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我只有母亲,和一个叔叔。”

  费黎并没有接话。

  裴仕玉立马意识到他不该提这茬,更不该试图分享同样失去家人的经历来安慰对方。即便他失去父亲,他还拥有着许多,而费黎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们云泥之别的生活意味着毫无共情的通道,他这样说,只会让对方觉得他虚伪。

  但已经说到这儿了,要怎么挽回呢?费黎能不能至少察觉自己只是想安慰他,而不去计较他这种唐突?

  就在裴仕玉纠结自己把话题聊死的尴尬,一个干燥的手掌突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很晚了,睡觉吧。”

  握着那只温暖的手掌,裴仕玉突然懂得了费黎的沉默。他不是在介意,而是在想安慰自己的话语,但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所有宽慰变成这用力的一握。

  他睁眼看着黑暗,有些想笑,分明是他打算安慰费黎来着。再说他父亲去世这么些年,母亲和年叔都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他早已经走出来了。

  但不知为何,被费黎这一握,他突然鼻子有点发酸,眼睑些微潮热。

  裴仕玉继而委屈地想,费黎凭什么安慰自己啊,真是的,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安慰别人的。而自己不需要却还受了他的安慰,就像泥泞路上穿走别人最后一双鞋,雨天打走别人最后一把伞,裴仕玉平白无故愧疚了起来。

  话题已然终结,愧疚又无处释放,他只能怀着这点酸楚和愧疚睡了过去

  

第19章

  一夜无梦,一大早裴仕玉被接连起伏的噪音吵醒。

  他本来是睡得很死的类型,但抵挡不住那些车来人往的声音就近在耳畔。他试图用枕头和被子捂住耳朵,翻来覆去无果,只能绝望地睁开眼。

  “醒了?”

  费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已经换好衣服。见他睡醒,便去拉开窗帘。从四方小窗看出去,天才蒙蒙亮,带着清晨的薄雾和一点的朝霞的光晕。

  裴仕玉耷拉着眼皮,坐在床上,搂着被子,还贪恋被窝的温度,反应有些迟钝:“这也太吵了。”

  费黎语气平平:“习惯就好,醒了就起来吧。”

  “唔……”他答应着却又倒在床上,照例赖床。但下一秒就赖床失败,外面“突突突”巨大的机械声像冲锋枪一样将噪声全部扫射进他耳朵里,连同房屋都在震荡。

  裴仕玉骂骂咧咧下床:“这是把房子建在了施工地?”

  “在马路边上。”费黎解释,“最近不知哪个大人物做政绩给南城洼修路,施工队一早就来了。”

  裴仕玉:“……”

  不会正是他妈妈叫年俊峰办的那事儿吧。

  “换衣服,我带你去吃早饭,然后送你去学校。”

  “天都没大亮,去什么学校。”

  “你想留这儿听噪音?”

  昨夜来时只看见黑黢黢一片,一踏出这个小小的房间,裴仕玉才第一次真正置身这片他路过无数次的地方。

  眼前是比他这二楼还高的挖土机和推土机,四周黄沙泛起,空气里都是泥土味道,噪音比在屋子里更吵了几个量级。周围全部是二三层的低矮建筑,层层叠叠,密不透风,也不透光。站在二层小楼前,眼前也全无遮挡,一眼能够望到天际初升的朝阳。

  “快走。”费黎捂住口鼻催促。

  裴仕玉紧随其后,逃离这施工场所,钻进参差错落违建棚户下的小巷。

  好像每条压在石板下的沟渠,虽不见阳光,却自有其生机。狭窄脏乱的巷子,两侧全是小店,这时间售卖各种各样的早餐。裴仕玉一路被潮湿的蒸汽蒙脸,耳朵里是油炸煎烤的滋滋声,鼻腔充斥着食物混杂的味道,眼睛也忙乱得看不过来,最令他吃惊的是这便宜到发指的价格。

  “大少爷是不是没见过穷人的生活,这么有趣?”

  “啊?”

  “我叫你别看了,快跟上。”

  裴仕玉两步跟上:“我们不在这吃?”

  “我无所谓,怕你嫌脏。”

  一只苍蝇落在糖饼上,可能是糖饼太黏,它无法及时飞走,就被裹着陈年黑垢的夹子夹起放进一锅看不出成色的油里。滋啦两声,糖饼胀开,表面变得金黄,苍蝇也终于离开了饼子,焦香酥脆地浮在油锅里。

  裴仕玉咽了咽唾沫,也把话咽下去,收回视线,默默跟着费黎往前。

  转到背街,人声远了,也没什么路人,只有横流的污水。裴仕玉只盯着脚下,和别人擦身时,撞到了对方的肩膀。

  他抬起头,对方一行四人,他突然想起年俊峰说的南城洼就没好人的话。

  这几个的确不像什么好人。他不想在费黎的地方给他惹麻烦,就干脆地道了歉。

  对方却不买账,张口便骂。

  费黎闻声,转身回来,面色不善。

  “四人组”见他来者不善,顶上来:“你他妈想干嘛?”

  裴仕玉插到几人中间:“是我没看路撞到了您,实在很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他拉住费黎的手臂,示意他走。

  费黎也不想把裴仕玉卷到打架斗殴这种破事里,便忍下这口气,默默记下了这几人。

  走了几步,裴仕玉刚松口气,身后那几人却突然调转方向,快步朝他们围了过来:“等等,你俩小子脖子上是什么?”

  同伙补充:“他们是Alpha吧,脖子上的是Alpha的抑制环?”

  “我听说这玩意儿挺值钱,你俩从哪儿偷来的?”

  抑制环要贴身戴,一般戴上就不会轻易摘下。裴仕玉平日不戴是不喜欢脖子上多个显眼的东西,好像会显得他自制力很差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他那面子问题。昨晚从酒吧出来,醉醺醺的,他也忘了。

  没想到这么个东西,在南城洼给他们招来了麻烦。

  被裴仕玉撞到那人说:“小子,把抑制环留下就可以走。”

  费黎下意识把裴仕玉拉到自己身后。

  裴仕玉低声道:“要不把抑制环给他们?”

  “你真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我们走?”

  如果对方不肯放他们走,裴仕玉快速确认他们已经被两头堵的境地:“跑不了,那就只剩打了。”

  他握了握拳,打量对方四个成年壮汉。老实讲,以二打四,他感觉没什么胜算。真烦,比起用拳头解决问题,他还是更想花点钱解决问题。但这种状况,他也没有白痴到暴露自己是只肥羊的事实。正左右为难,费黎给出他的方案。

  “你把你的抑制环给我,我一动手,你就跑。”

  裴仕玉立马明白过来,他一摘下抑制环,不肯摘的费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他跑,也没人会追。但这……

  “你怎么办?”

  “我对付他们。”

  “我们一起,胜算还会大点。”

  费黎很不客气地:“你这保镖护大的小少爷,在这儿就是个累赘。”

  裴仕玉:“……你别小看我。”

  “在聊啥呢?商量好了吗,主动摘,还是我们帮你们摘?叔叔们手重,帮你们摘的话,伤筋动骨恐怕免不了。还是识相点,自己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