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月亮的距离 他与月亮的距离 第6章

作者:千十九 标签: 近代现代

  年尾最后一场戏终于杀青。周胖子破天荒来找贺长荣,“晚上吃饭,你七点在大龙凤门口等!”

  上了饭桌贺长荣才知道,周胖子原来是社团大佬蛇哥的干儿子。而蛇哥现在跟他坐一桌吃饭。“爸,你帮贺长荣把官司结了吧。这人太难搞,我不想再见他了,让他赶紧去烦别的导演吧。”周胖子一脸嫌弃。

  “哈哈哈!我儿子这是在夸你!”蛇哥笑声中气十足,他看向贺长荣,“做人难得是坚持。来,你如果把这瓶酒干了,我就考虑一下。”他指着一瓶XO说到。

  贺长荣太想摆脱困境了,于是二话不说就开干。喝到一半,周胖子看不下去了,跟他一起喝,“哎呀,好酒不能让他糟蹋了!”

  蛇哥这才开口叫停。“传话出去,往后贺长荣我罩着。”

  就这样,他的官司消停了。对方同意庭外和解。

  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向贺长荣抛出橄榄枝,商定他为大制作的主角。他将挑战男扮女装,扮演一名桃花妖。制作班底和剧本都很棒。

  当一切都搬上日程时,他却因为私生饭追尾,在车祸中伤了腿,加之他疲劳过度,身体抵抗力差,恢复时间更长。

  贺长荣多么希望自己是报纸上那些身残志坚的榜样人物。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忍受痛苦到片场上完成拍摄。但是他做不到。他只是凡人肉身。资方不差他这个主角。除了表达遗憾,他们换角速度比风更快。

  夜里,贺长荣躺在病床上。他想,倒霉的事情还要持续多久呢?他是不是该放弃比较好?

  但是,他以前吃过的苦更多。那时他又是怎么忍受并坚持下来呢?

  没有人的一生都是冬天。不要只记着苦难,要记着那些细碎的、春光一般的小确幸。

  想想他和老董、玉姐三个人在路边大排档一边吃碟头饭一边骂天骂地,不也很快乐吗?想想他忽然间灵光乍现,为角色添加了某个动作和表情,那不也很快乐吗?

  贺长荣,你要回想那些快乐的瞬间。你不能变成你演过的那些悲情的角色。他们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最大意义,就是让你远离他们。

  用细小的快乐支撑起所有的坚持。

  他走过来了。

  现在来到了秦诗远面前。

  秦诗远担心地皱眉,“还是休息一下吧。”

  贺长荣却在秦诗远脸上吻了一口,当是回敬秦诗远的占便宜,“如果我学得好,我再来占便宜。”

  秦诗远愣了一下。

  却是Joe得意大笑,“哈哈哈,看看Chris的蠢样!荣,好样的!今天包教会你!”

第9章

  在Joe的努力下,贺长荣终于小小地成功了一次。他抓住一个比较大的浪头,随着浪的推动力,终于站了起来,海风拂过他的脸,他忍不住喊,“我站住了!”

  虽然这份喜悦只持续了几秒。

  他从水里冒出头时,秦诗远已经游到他的身边,借着夸他的名义抱紧他,“good job!”

  贺长荣笑,回抱他。

  最终受伤的还是工具人Joe。

  一天结束,秦诗远送贺长荣回艾登住处。

  “可惜明天我要出差,不然可以再陪你练练。”秦诗远遗憾。离开海滩时,贺长荣已和Joe约好第二天继续练,趁热打铁。

  “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秦诗远看他,嘴角微翘,“那……我允许你再占我便宜?”他的食指点点自己的唇。

  贺长荣被他逗得不好意思地笑,但行动十分配合,凑近秦诗远,有点谨慎,而后他的唇轻轻在秦诗远唇上碰了一下。

  他退开后,秦诗远眯了眯眼,不太满意。“这次算了,下次我再教你怎么‘占便宜’。”

  贺长荣下车后,秦诗远目送他回屋才启动车子离开。

  秦家是本城的名门望族之一。

  本城在悠悠岁月中历经沉浮,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家族传奇,有些传奇如飞沙,最终消散于历史长空中;有些传奇如坚实的土,一层一层积淀下来,终成肥沃的平原,不仅培育出参天大树般的家族商业帝国,也使本城这个绿洲更加繁盛。

  秦家是个中翘楚,祖上开疆辟土,子孙能人辈出,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到秦诗远这一辈,已有众多护荫。他这一辈是“翰”字辈,但他自幼备受宠爱,太爷爷亲自给他取名“诗远”。

  二十岁的秦诗远,又野又狂,蹦个迪可以惊动火警,开个派对能变成群殴现场,就连开个车他都能整成非法飙车。有些罪状他耸耸肩无所谓,但有些罪状他奉陪到底,“敢在我的派对上吸药,我这次不打死他们已经算他们走运了!”他对着镜头警告,“听清楚没有?还敢有下次我送你们进地狱!”

  因为秦诗远,大众也知道了秦家的公关与法务部门有多强悍。

  所以《豪门》敢顶风上映,也是够胆。

  电影当时那么火,秦诗远当然有所耳闻。他滑雪受伤要养腿,他的那些猪朋狗友一直催促他看电影,想知道他会不会闹起来。秦诗远给他们竖起中指。

  本城富豪众多,时不时就会被搬上屏幕供大众娱乐,如果太斤斤计较,反而显得富豪们小气。制作公司也是赌这一点,才敢冒险。

  三更半夜,腿伤不方便转身,秦诗远睡不好,便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在别墅的影音室看了电影。

  里面扮他的演员模仿能力挺强。秦诗远在心里评价。电影正片没有冒犯到他,他本想关掉电源,但后面还有一段花絮特辑。

  一场豪华家宴的场景,贺长荣扮演的少爷却站在冷清的小花园里,往里看着难得聚首的兄弟姐妹们。他的眼神流露许多复杂的情感,有委屈、厌恶、不甘、愤怒。大哥出来叫他时,他转身的一瞬,眼里闪过一丝自卑。

  “卡卡卡!”花絮中,导演喊停,“贺长荣,我说了不许擅自加戏!你这豪门大少不要这么多愁善感!按剧本走!你得支棱起来!重来重来!”

  演员摸摸后脑勺,“我觉得……”

  “没有觉得!”导演斩钉截铁,其他工作人员都笑了。

  场景切换。

  “……”秦诗远坐下来,拿遥控器倒回来再看一遍这一段。

  几天后,贺长荣站在了他面前。

  说实话,秦诗远见多了长得好看的人,贺长荣只算一般。他不怎么爱说话,很多时候都安安静静的。但那双眼睛对秦诗远却充满了探究,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去。

  莫名就惹人烦。

  包养?不算。贺长荣连秦诗远的房门都碰不着,更何况床。

  贺长荣才来几天,身上小伤口不断。起初秦诗远没留意到,某一天贺长荣的手背贴了特大号的OK绷,想无视也做不到。

  “怎么回事?”秦诗远示意贺长荣解释。

  贺长荣看了一眼,摇摇头,“没事。”

  叫来佣人彩姨,彩姨说自己钉纽扣时,纽扣不小心掉落溜进木柜下的细缝中,她寻思着找工具捞出来,没想到也在场的贺长荣直接蹲下探手进去找。“外面这块木板留的缝隙太小了,你会弄伤手的,等我来吧。”彩姨劝他。

  “没关系。”贺长荣一用力,木板刮过手背连着指骨的薄皮,手伸进去了。

  那一瞬间,彩姨都替他觉得疼。

  他摸到纽扣,压着它带出柜底,吹干净灰,还给彩姨。

  “哎呀,你的皮都擦破流血了,你先坐下,我给你拿药。”

  “为什么不等彩姨拿工具来?”秦诗远问他。

  “小事,用不着。”

  “你不疼?”

  “还好。”

  自此,秦诗远发现,贺长荣不怎么在意“自身”,他如果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受伤。

  某一天,秦诗远指着花絮问贺长荣,“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演?”

  贺长荣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该这样。”

  秦诗远看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秦诗远把贺长荣打发出去,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深埋在心底的那点心思居然被这样的人无意识地看出来,难道不可笑吗?

  他受着宠爱长大,人人称赞他聪明,他自尊心比天高。但是,他逐渐发现,他可能是聪明,但比起他的兄弟姐妹,他又远远不够。

  他独一份享受着不按排辈的名字,却没能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无论他做什么,他的兄弟姐妹总能做得比他更好,于是他很快就放弃。在外人看来,他这是“三分钟热度”,与态度有关,绝对与能力无关。

  但偏偏,事实是反过来的。他不能让人发现这个事实。在隐瞒的压力和自暴自弃之下,他走上叛逆的道路。

  现在,竟然被贺长荣这个没有正常自我意识、认知也低的人撕开了他的伤疤。

  秦诗远,可笑的人是你自己。

  贺长荣都能看出来,秦家长辈们难道全都看不出来吗?他们看你,不正如你看贺长荣?自上而下的视线,带着审判。

  所以长辈们由着他去,甚至纵容他的无法无天,因为他始终无法翻出他们的五指山。

  当时在他的面前,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当一只皮猴子,一是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二十岁的秦诗远已是一身反骨。

  世界那么大,他不能把自己困死在跟兄弟姐妹们比较的死胡同里。他选择出国,到秦家那时还鞭长莫及的大洋彼岸去。他这次出去,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他要在全新的维度上,胜过所有人,包括他的长辈们。

  他做到了。

  在国外那么长一段时间,等秦诗远回过神来,才得知贺长荣已经拿了国际上某个知名电影节的影帝头衔了。

  又过了一阵,贺长荣成为了本城的金像奖影帝。

  秦诗远送完贺长荣回到家,洗漱过后,打开贺长荣的纪录片来看。

  他在里面说,“我想,我找到了自己。”

  很好。

  就让现在的秦诗远,来审视一下,现在的贺长荣到底如何。

  白天冲浪练得有点猛,贺长荣坐在按摩椅里放松肌肉。

  等他结束,艾登敲门进来,“没打扰你吧?”

  “怎么会。”贺长荣笑着招呼他过来坐在身边。

  艾登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整个人感觉不一样啊,和秦诗远谈恋爱感觉好吗?”

  贺长荣点头,“很好。”

  艾登为他感到高兴,“太好了,快说说细节!”

  “这个嘛……”

  话音渐远,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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