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貌相 攻不可貌相 第47章
作者:海苔卷
“种。”段立轩走到陈熙南身后,把手搭到他肩膀上,“啥叫有种?有种就是就是干害怕的事。如果不害怕,就谈不上有种。但这个有种呢,跟翡翠的种一样,也分大小王。”
俩人并排站在水池前,在镜子里互相看着。好像是通过摄像头看录像,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
“最下等的,叫豆种。里边儿看起来像有豆子,浑。这种不值钱,打个镯子也就几百块。好一点儿的呢,叫糯种。看起来像小米粥,能卖个中千。再好点儿的,叫冰种。这种开始透光了,色儿正的呢,就得要个十几万。再往上,叫玻璃种。这就几乎透明了。老坑玻璃种的物件儿,可就不好估价了。百万,千万,上亿,都有。”
陈熙南听着,从领口抻出无事牌问:“这个是玻璃种吗?”
“草,你想挺美啊。玻璃种加帝王绿,那你二哥就不开宾利了,开他妈直升飞机。”
陈熙南呵呵地笑起来:“刚才听你讲的,我脖子都坠得慌。”
“你也别寻思这是坏东西。”段立轩看着陈熙南胸前的无事牌,就像是欣赏自己的品味,“别说啊,白皮儿戴绿就是好看。就看这颜色,这厚度,你上市场随便询价。少于120,你都别回头。”
“120万?!”陈熙南脸都吓白了,抬手就要摘,“你怎么送这么贵的东西!”
“二哥能力有限,只能送你个冰种。”段立轩扣住陈熙南的手,把无事牌塞回他衣领,“搁疯狗跟前,你没给二哥丢脸。洲儿那边呢,你也没鼓捣小孩事儿。保活这回,干得也贼漂亮。为人处世都像个纯爷们儿,二哥特欣赏。”说罢他拍了拍陈熙南胸口,歪嘴笑了下,“在二哥这儿,陈乐乐就是玻璃种。”
除了上次喝醉,段立轩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喜欢。
陈熙南美得忽忽悠悠,但还是犟着问了一句:“就我一个玻璃种吗?余远洲是什么种?”
“啧,你他妈的 ,别蹬鼻子上脸啊。”
“哄都哄了,还差这一句?”
“洲儿是洲儿,你是你。你俩没啥可比的,也不该放一起比。”段立轩压下他脖颈亲了一口,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他也是玻璃种,但就你一个帝王绿。别他妈酸唧了,啊。”
陈熙南这回彻底被哄好了,啃着嘴唇傻笑。抓住那只手,放在胸口搓了一会儿,又把脸颊贴进去:“二哥,我们同居吧。”
作者有话说:
扇啪叽:90年代小男孩玩的,两面印刷的纸卡。用一张纸卡扇另一张,扇翻面了就赢。
二爷:蔫果,给我打烂他的嘴!
第55章 葛蔓纠缠-55
溪原的冬天来得早。十月中旬,怕冷的已经穿大衣了。
天气凉了,供暖还没来。各个病房都冷阴阴的,只有一间暖烘烘的。
铺了半屋的地暖垫,垫上散落着认字卡和小玩具。在这堆零碎里,盘腿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深灰道袍羊毛衫,正拿着锉刀修指甲。
“保活!上屋来!”他冲门口叫了一嗓子。
保活往后踢了下腿,示意她听到了。但小手还是扒着门框,好像外面有什么好东西。
出ICU一个月,她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清创后的伤口逐渐愈合,再也不是臭宝了。头发还是少,但不再像小鸡屁股。细软蓬松,像卡布奇诺上的那层奶泡。
有一句歌词唱,付出的爱收不回。无论是段立轩还是陈熙南,在保活身上倾注的都太多了。
两人都极重视这个孩子,但本质上又稍有不同。
陈熙南始终留着一步。比医生近,却又比亲人远。他会彻夜查找文献调整用药,也会牵着保活在楼下蹦蹦跳跳。但于此同时,他不会让保活叫自己爸爸,也日常催促保卫科寻找亲生爹妈。他偶尔也流露出慈爱的眼神,不过那眼神永远只落在段立轩身上。
可段立轩不是。虽说他嘴上还是嫌弃,叫她‘丑丫蛋子’。但连护工张婶都看得出,这是真当亲生的疼了。
只要别的小孩有的,保活肯定也得有。病房里堆满了高昂的破烂儿,没个落脚地方。天天指着自己的脸叫爹喊爸,一遍遍地不厌其烦。
陈熙南多次想提醒他,两人都没有收养保活的资格。他们只能陪她走过最泥泞的一截路。而她痊愈的那天,必然就是分离的那天。
但看着段立轩奶糖似的小虎牙,这样绝情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再让二哥开心会儿吧,他想着,这辈子他俩注定无法当上父亲。那至少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尽情体验一回有孩子的快乐。
陈熙南查完房,步履匆匆地往特需赶。刚到大楼门口,迎面就撞上了瘦猴。
“饭撂屋里了,二哥等你一起呢!”瘦猴浑身不衬二两肉,人在衣服里来回乱转。手在兜里顶来顶去,偷摸使着眼神:“别吃太饱了,晚上还有席。”
他说得神神秘秘,眼珠做贼似的四下瞟。要是在机场海关,他这样都能被叫走搜身。
“什么席?”陈熙南也紧张了,压低声音问,“二哥整死人了?”
这话虽然离谱,但还真不是瞎扯淡。因为这事儿,段立轩着实没少干。
送人家进局子吃花生米,崩完去给家属随礼。让棘手的大流氓鹬蚌相争,哪个被干嗝屁,他去哪家吃席。
这些风云往事,陈熙南道听途说过一些,也问过段立轩一些。有的他爽快承认,有的他遮遮掩掩。而段立轩最不愿意提的,还是十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杀人吃席”。
段立轩活了三十年,但他总觉得自己只活了七年。
他六岁父母离异。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按照人之常情,家里两个孩子的,法院会判双方各抚养一个。
段立轩选了他爹。聋哑多病、性格懦弱,没有谋生能力。整整11年,他们爷俩都靠老叔段昌龙接济。而段昌龙是家族里最脏的一根分支,没人愿意着边。跟着段昌龙,就等同于和段家其余人划清了界限。
2003年,段昌龙死于肝癌。留给17岁的段立轩一笔遗产,一摊买卖,以及一群人脉。
在那个东北有虎、西北有狼的年代,段昌龙杀出了一条血路,积累出了大把财富。他无疑是个聪明人。但可惜终究没看透人心,不懂人走茶凉的道理。
他的那些老兄弟,根本不愿跟段立轩混。年纪小是一方面,世道变了是另一方面。新纪元都讲究可持续发展,逞凶斗狠不再出钱。段昌龙留下的精兵猛将,一个个都开始另谋出路。
南下做生意的,隐退过日子的,开芯片厂的,炒房地产的,甚至还有开跆拳道馆的。
段昌龙死后一年,段立轩就成了光杆司令。甚至不少人在背后讥讽:世无英雄,竖子成名。
从17岁到23岁这六年,堪称段立轩人生的至暗时刻。在江湖里,他处处碰壁。段昌龙留给他的产业,他心有余力不足。今天弄丢这个,明天弄丢那个。像个接不住球的小丑,眼睁睁地看着老叔的家底被自己败光。
偏偏他爹还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不是满大街乱晃,就是在家里藏屎。他不愿送去精神病院,也不放心护工来,就自己照看着。
可他越想尽孝,便越觉得力不从心。阿尔茨海默是一种很残忍的病。它剥夺的,不仅是患者的智力和回忆,更是人格与个性。它是一种存活状态的慢性死亡。
五分钟前的事,转头就忘了。没等走到厕所,就拉在了走廊。害怕儿子生气,又抓起来拼命地藏。
段立轩有时候气狠了,会骂他爹:死了得了。死了利索。都这B样儿了,还活着干什么。
可看到他爹小狗一样恐惧的眼神,打着手语不住道歉。他就又回想起小时候,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光。
自己也不是一出生就会上厕所。自己也不是一出生就懂人语。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怎么他就伺候不了?
对痴呆父亲的愤怒,回旋镖似的扎在自己身上。他一边收拾一边扇自己耳光,两个嘴巴子上都粘着秽物。
可惜那时他太年少。许多事情看不通透,只会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上枷锁。
照顾懵懂的小孩,总是有盼头的。因为孩子会长大,会一天懂事过一天。
但照顾痴呆的老人,是没有尽头的。状况只会一天不如一天,绝望看不到边。
如今段立轩回想那几年,也觉得自己心理不正常。冲动易怒,又抑郁悲伤。要么睡不着,要么睡不醒。胸口总是烧着火,只能靠烟酒强压着。
或许他早就忍到了极限。而那场口角,不过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2006年底的一天,段立轩弄丢了家里的客运生意。羞愧苦闷之下,又去KTV买醉。
当年还不流行叫KTV,叫夜总会。大歌厅里面有舞台,漂亮女孩在台上献歌。歌是可以点的,价是可以喊的。
那天段立轩点了一首《隐形的翅膀》。歌手还没等唱,就有个男人叫唤起来,说要听《不怕不怕》。
歌手说,谢谢老板,等这首唱完的。那男人不肯罢休,直接喊价888。就要听《不怕不怕》,还偏得现在听。
这个男人绰号谢老鬼,是当时溪原市数一数二的流氓头子。
当年严打,他也折了进去。但因为没犯过大案,就判了个敲诈勒索。蹲了三四年,也就放出来了。
在那个刀砍斧剁的年代,谢老鬼算不上号。被道上狠角踹一脚,半个屁都不敢放。
但可惜狠角都化成蝴蝶飞走了。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谢老鬼出来后,重新搜罗了一些社会边角料。垄断了市内米粉和猪肉批发,觉得自己又行了。
谢老鬼这人长得挺次。大肚子翻鼻孔,猪头猪脑的。至于人品,比长相还次。尤其有个大毛病,忒烦人。用大碴子讲,叫撩臊。用京片子讲,叫递葛。用普通话讲,差点劲儿,大概就是爱找茬。
此时他点歌,也是故意引段立轩反感。加塞儿是一说,这个歌词也是相当有意思。第一句话就是: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明摆着的挑衅,段立轩也不傻。
他要让了呢,就自动承认怕了谢老鬼。本来在道上他说话就不好使,往后更得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他当即加价到1888。这回也不听《隐形的翅膀》了,要听《猪之歌》。
谢老鬼一看这崽子跟自己叫板,当即就火了。加到2888,要听《天高地厚》。
段立轩也没含糊,直接加到8888,点《桃花朵朵开》。
这歌名也有深意。那时有句流行话叫‘打你个万多桃花开’。就是形容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浑身像开花似的。
这可把谢老鬼气够呛,一把掀了桌子。歌也不点了,气势汹汹地要干架。
他带了五个小弟,人手一把大卡簧。卡簧是一种折叠刀,刀柄前有个按钮。一摁自动弹刃,看起来相当有威慑力。
这种跳刀当年随处可见,连铅笔刀都有卡簧式的。但如今带有自锁装置的弹簧刀,已全部成为管制刀具,在市面上绝迹了。
几个人比比划划地围上来,把段立轩圈在当间儿。
彼时谢老鬼35岁,段立轩20岁。谢老鬼一伙6人,而段立轩只身一人。
而谢老鬼大概到死都没想到。就是这么势在必得的一次撩骚,竟会把自己的命给断送掉。
第56章 葛蔓纠缠-56
被一群人围着,段立轩站都没站。翘着二郎腿,低头吹啤酒瓶子。
“小比崽子,给我点个桃花朵朵开,啊?”谢老鬼站在他前面,比划着卡簧威胁,“你知道我谁吗?你认识我吗?”
“知道啊,”段立轩掀起眼皮,嘲弄地笑了下,“噶猪篮子的么。”
三国里,曹操常骂刘备是‘织席贩履之徒’。这句话之所以恶毒,因为它是实话。
如今段立轩骂谢老鬼‘噶猪篮子的’,也是一样气人。谢老鬼他爹曾是村里的阉猪师傅,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也跟着割过两年。
果然谢老鬼气得都哆嗦了:“小比崽子,今儿要给你断手断脚了,可别叫妈!”
“你给我按脚,我都嫌你劲儿小。你还要断我脚?”段立轩冷笑了下,不耐烦地摆摆手,“消停儿往家尥吧,老der炮。”
“哎我!这家把你能耐的。”谢老鬼被这鄙夷给气懵了,在他跟前左右横跳。也不知道是左腿在前好,还是右腿在前好,“你起来,来。头一回见着这么能装的。”
“不起怎么着?头一回见怎么着?那你办两桌儿呗?”段立轩拄着脸看他,玩味地上下扫着,“可惜我这儿不收破烂儿,不待见你。”
“别搁屋里叫唤,有能耐出去比划!”
“谁他妈跟你比划。长得磕了吧碜,老妈子都不乐意跟你玩儿。瞅这两步道儿走的吧,你拉裤兜了?”
段立轩年纪小反应快,花哨词那是左一套右一套。可怜谢老鬼没上过几天学,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小比崽子。’
俩人对骂了会儿。谢老鬼实在是挂不住脸了,抬腿踹了段立轩一脚。
上一篇:万人嫌?明明是豪门顶A心尖宠!
下一篇:忠犬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