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已焚 白昼已焚 第28章
作者:余三壶
“我去趟公司,中午回来做饭。早餐要是凉了记得热一下再吃€€€€祁。”
这次的鸡蛋圆润可爱,金灿灿的,比前几次煎得都要完美。看起来祁总若是破产也不用愁了,可以去摆个早餐摊头。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咬了口煎蛋,虽然凉透了,倒还是鲜香扑鼻,浓稠的蛋液淌在洁白的盘子上,晶莹可人。
吃到一半,手机震动起来,又是苏玲玲打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贺老师,昨晚你在哪?”
我昨天才告诉她要陪护祁昼,这句话问的多余。我便直接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哈哈,也没什么,”苏玲玲干笑两声:“不是正事。我就是八卦一下……话说,你看朋友圈了吗?”
“没有,我平时不刷社交媒体,有事直接搜新闻,效率比较高,”我说,“我吃早饭呢,挂了。你没事别老找我。”
苏玲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语气调侃:“贺老师是怕什么人吃醋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话好多有点烦。”
苏玲玲:“……”
“理解,你喜欢话少沉稳的嘛,”苏玲玲也不生气,话锋一转道:“所以,贺老师你看一下朋友圈呗,只看祁总的就行了。”
“哦,那你等一下。”我低头操作手机。
苏玲玲继续调侃:“怎么,你还要酝酿一下情绪?”
“不是,改一下设置。我给祁昼设了仅聊天,屏蔽了他的朋友圈。”
苏玲玲:“……”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祁总真可怜啊。”
而也就在同时,我点开了祁昼的朋友圈,看到了最上面那条动态。
是昨晚十一点发的。是张卧室的照片,柔软的白色被子露出一角,搭在皮毛柔软的白猫肚子上。而猫歪着头,睡在一人怀里,照片里的光线巧妙温柔,勾勒出一点侧脸曲线,却又不至于完全暴露五官。
第40章 暗屋
“这是你吧?“苏玲玲语气兴奋,“贺老师,你们这是官宣吗?他想的还挺周到的,要不是咱们熟,我又知道你在祁总这里,也猜不到是你。”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祁总自己这算是公开出柜了吧。毕竟大晚上的发男人在自己家的照片,也太明显了。我刚才搜了搜,发现有几个八卦媒体,已经在写揣测‘钻石王老五同性情人’的小作文了。”
我沉默地将那照片放大看了很久。图没有配文,只有一个晚安的表情。
只是,在祁昼这个可以直接当公司公众号用的朋友圈里,已经足够暧昧难言、格格不入。
看着这张照片,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昨晚被遗忘的细节。
我被仙女压着,睡姿东倒西歪,有些落枕。半睡半醒间,朦胧感到祁昼轻轻托着我的脖子,帮我摆正枕头。
他动作认真、毫无狎昵,放完枕头后,他收回手时掠过我头顶。
我下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祁昼动作一顿。他低下头,像是要落下一个吻。但其实,他只是缓缓地用掌心摸了摸我的发顶。
他的动作轻而克制,像一段若有似无的春风,温柔珍重。
祁昼帮我盖好被子,关了灯,躺在了我的身边。
……
苏玲玲还在电话那头说:“贺老师啊,祁总看起来对你很认真,不然也不能直接对外发出来,啧啧。不过你也要想好,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祁昼这样的人很危险,太偏执了,爱恨都太深。而且你可得查清楚,他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白月光?不然也不能一直都是单身。”
她这样絮叨了一大堆,也不知是劝我赶紧从了祁昼,还是建议我从长计议。
我现在自己脑子里都乱得很,又有太多事不可与人说,只好随口转移话题,问她:“你怎么加了祁昼?”
没想到苏玲玲反倒一愣:“对哦,为什么我加了他……哦,好像是那次在图书馆见面后,他主动加我的,就很官方的说可能以后需要我帮忙联系学校领导。也不知道他哪来我的手机号。贺老师,你给的吗?”
“不,不是我。”
自从和祁昼重逢后,我始终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感。这种感觉潜藏在祁昼温润柔和的外表之下,就像一块烫手的冰,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暗藏汹涌。在苏玲玲说出这番话时,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但理智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我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挂断电话。
我忽然起意,想探查这栋房子。祁昼一般12点用午餐,距离他回来,应当还有一段时间。
这栋洋房式别墅分两层,一楼是客厅、餐厅、阳台、厨房。二楼是卧室、书房和影音室。按理说书房会有主人最多的秘密,但祁昼似乎真的对我完全不设防。书房门直接敞开着,书桌上摆着重要的合同和保密资料。我翻了翻,感觉随便拿出去一份卖给祁昼的竞争对手,估计都能保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祁昼放的随便,我翻得也随意,看完甚至都懒得放回原位,完全不在意他会知道我进来过。
走出书房,我想,祁昼最重要的资料都这里了,看来他的确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是我想多了,疑神疑鬼。
翻文件时我手上蹭到了红色的印泥,便想洗了去做饭,等祁昼回来可以吃。
二楼的房间很多,并且都是套房,我随手推动边上一间的门,想进去洗手。却发现€€€€没推动。
我心头一动,在二楼每个房间都试了一遍,发现这是唯一上锁的房间。
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书房都开着能让我随便进出,这个房间却要锁起来?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房间锁坏了,或者废弃不用了,其实都有可能。
我在门口站着,心念电转,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响动。我低头望去,发现祁昼竟已经回来了。
他提着购物袋开锁进屋,抬头看我,我们刚好遥遥相望,四目相对。祁昼的视线在房门上一顿,一掠而过:“你站那儿做什么?下楼帮我打下手,做饭了。”
我走下楼,帮祁昼把菜拿进厨房,忽然道:“无意间发现那个房间上锁了,有些好奇。”
说话时,我注视着祁昼的眼睛。
他神情极其自然:“哦,那屋子堆了点用不上的杂物,不过钥匙找不到了,我懒得管。你好奇的话,我打电话让物业再配一把。”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开始翻物业电话。
他这样正常,我倒反而为自己的疑神疑鬼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在别人家做客,却四处乱逛还质问主人,未免失礼。
祁昼却说:“我很高兴你问我,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放肆随意。”
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便也就这样完全信了祁昼的说辞,将上锁房间的事抛诸脑后了。
祁昼提前回来原来是打算自己做饭。他说是要我打下手,其实又似乎什么也不想我干,只是让我帮忙拿些东西,做个吉祥物壁花。
第一道菜下锅,我看着剩余食材,觉得眼熟,这才想起原来是第一次来他家时,我当时为了拖延他出门毒发,而随口乱报的菜名。
祁昼竟然都记下了。
吃这顿饭时,我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我想,或许祁昼如今真的毫无保留、坦诚地对待我。或许我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并不用成为你死我活的关系。
如果我对祁昼更好一些、更顺从一些,或许等真的被埋在废墟下时,他会心软,不会将我作为储备粮杀了,我们会有别的求生方法。
我告诉自己,我这么选择是因为杀祁昼有难度,是因为他刚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即便我心里知道,预言梦里的事情,除非一方死去,是注定要发生的。但我已经太久没有天真过了,那一刻,我愿意这样说服自己。
剩下的大半天,祁昼都没去公司,而是和我待在家里。
真是神奇,明明十年未见,甚至曾怀有杀心,但真的相处起来,我却总是不自觉地将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后我帮他清理伤口和换药。下午他在书房办公,我随便从他书架上挑了本侦探小说看。晚饭终于吃完了中午祁昼做的那些菜,然后我们又继续玩了划船合家欢游戏,这次配合默契多了,很快通关了。
这是一个普通而有安宁的夜晚。窗外渐渐起了小雨,朦胧地映在窗上,更衬得屋内温暖舒适。
我的手机短暂地亮过一次,是条信息。
祁昼把赛车按了暂停,去倒了杯水。他回来时,我已经回完了信息。
我们又打了几局,这次我终于赢舒服了。
睡前,祁昼例行处理工作。回房时,他先和昨天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关了灯躺在我身边。
而不同的是,这一夜临睡前,他试探着、得寸进止地靠近了我,然后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我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熟睡。
……
深夜,我悄无声息地穿衣起身,祁昼睡得很沉,因为他睡前喝的牛奶里被我加了一点安眠药。
我走到别墅外的马路边,打了车,去了四公里外一座城郊公园。
第41章 暴雨
我到时,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是陈威南。
几小时前的信息是他给我发的,他说不想坐牢,希望可以私了,约我在这里见面。否则就要揭发我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我来了。
这地方挑的好,在公园和集市的交叉路口,没有摄像头。周围还有白天小贩摆摊留下的瓜棚、货架之类的,颇有生活气息。
陈威南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才朝我走过来。他眼下乌青,神色紧绷,脸上虽堆满了僵硬的笑容,眼神却极为冷酷恶毒。
”哎呀,贺白你肯来,我就知道你还是顾念着我们情分的,”陈威南笑呵呵地说:“都是误会嘛,误会!谁让你开那种玩笑,说有监控视频什么的,不然也没这么多事嘛。”
这话我差点听笑了。
真有意思,世上就是有陈威南这种人,永远只会责怪他人,习惯入骨,连赔礼求饶都不例外。在这种男人眼里,女人看不上他该死,老婆没法给他吸血该死,钱不自己跑到他兜里该死,被迫害者胆敢反抗也该死。
我看着他眸中寒光,心知肚明他恨不得杀了我。当然,他应该更想等到我真的同意了和解,没了利用价值,再杀我。
“南哥,你想和我谈条件和解?”我笑着说:“具体说说?”
陈威南一抿嘴,沉声道:“我给你钱,三万,怎么样?”
我一怔,不禁笑了。
陈威南以为我嫌少,神情愠怒:“反正你也没真的出什么事,这当医药费绰绰有余……最多五万,一口价,不能再多了!”
“医药费?”我重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被起诉,还有一桩罪名是强暴。指控你的是你的前妻。怎么,你是觉得我会帮你摆平这件事,还是觉得这五万可以买断一个女人的一生?”
雨势渐大,像小石子般砸在路面上,陈威南原本在瓜棚中避雨,骤然情绪激动,三两步冲出来,嘶声吼了起来:“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钱,如果不是这个办法,如果不是强暴她,我上哪娶老婆啊!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该怪那些女人,要房要彩礼要编制,势利得很,是她们把我逼到绝路上!贺白,你其实也不该找我,而是该怪那苏玲玲,如果她老实从了我,我怎么会迁怒你,都怪她这婊子嫌贫爱富€€€€”
“嘭!”
我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陈威南惨呼一声,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我按住手背:“南哥,您请说,你继续说,我好接着打。”
“贺白!”他眼神阴狠,手背青筋迸出,剧烈喘息着。但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立刻还手,而转为一个阴森的笑意。